傍晚,滨海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青山老宅,黑色劳斯莱斯停在白色的廊柱前。
陆卓勋一条长腿跨出车门,黑色的皮鞋立刻落满雨点。
人刚下车,头顶罩来一把黑色的雨伞,挡住绵密的雨丝。
温焓一手举着伞,另一手抱着胖成方形的封天。
小狗崽子的肉从白皙的指缝里挤出来,两只小爪子使劲抱住主人的手掌,全身都在努力保持平衡,生怕摔下来。
两只可爱的狗狗眼正看着陆卓勋,眼神雀跃,尾巴摇的欢快。
温焓冷白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上穿着薄款短袖灰色卫衣,侧面两个大大的口袋,一边揣着平山,一边揣着破海。
两只的尾巴在衣服里面摇来摇去。
温焓的衣服跟着一鼓一鼓的。
陆卓勋看的好笑,接过他手里的伞和小狗,“来接我的?”
温焓:“嗯,虾饺呢?”
陆卓勋:“......”
大李下车,把车钥匙交给旁边的黑衣保镖,咧嘴笑起来,向他晃晃手里的东西。
温焓高高兴兴的过去接过来,笑容比看见陆卓勋的时候真挚多了。
虾饺的包装袋上,卡通胖大叔的笑容灿烂。
陆卓勋竟然看出一点嘲讽的意味,薄唇抿起来。
你家的虾饺最好好吃!
温焓:“伯伯说今晚人多,热闹,去观景台吃饭,看竹海悬月。”
青山老宅四面皆是景。
正面对着大海,侧面是绵延的竹海,远处是群山,山海相接,竹海与远山相接,每个方位都有观景台。
两人撑着同一柄伞,沿院子里的小路,慢慢朝观景台走去。
“结果子了。”温焓抬头看向院子里的果树。
“等回来的时候,石榴、葡萄、橘子、桂圆都该熟了。”
温焓内心期待,“到时来摘。”
陆卓勋忽然道:“你刚刚管爸叫什么?”
“伯伯......,啊!你不会告状吧?”
陆卓勋理所当然道:“那肯定要告,爸说给你改口费也没给,是爸的问题!”
温焓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笑出点讨好的意味,“勋哥,别!别!”
今天陆家小boy团悉数到场,几张嘴能把房顶掀了,想想就可怕。
温焓苦恼道:“你就不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爸前几天骂我渣男,我要是解释,还不知道被骂什么样子,连沈临都要在背后骂我。”
温焓叹气,“那我解释的话,是不是一样要挨骂?”
陆卓勋赶忙肯定,“那是!”
温焓精致的小脸微微发苦。
他已经收下好多红包,现在解释,跟诈、骗有什么区别。
陆卓勋接着道:“不但不能解释,还要装作恩爱。”
“为什么?”
“你想咱俩要是打架了,爸伤心不?”
温焓:“嗯。”
“陆小望伤心不?”
温焓点点头。
“封天、平山和破海伤心不?”
温焓奇道:“该他们什么事?!”
陆卓勋笑的胸膛震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舍得让爸难过么?”
温焓赶忙摇头,“不舍得!”
“你舍得让陆小望伤心么?”
“不舍得,封天、平山和破海不懂。”
陆卓勋瞥他一眼,“父母关系融洽与否,直接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等度假回来,我们两个辛苦点,周末都别出去,好好在家陪孩子。”
温焓一口答应。
*
秦瑜、沈临和林爵几个发小都在观景台上,正趴着栏杆往下望。
黑色的伞下,两道修长的身姿挺拔,两种不同的风姿卓绝,正并肩而行。
从侧面看,伞下露出陆卓勋一节好看的下颌弧度,薄唇忽的向上扬起,像极了电影中的画面。
林爵眨眨眼,“我怎么想起了小红帽的故事。”
话落,雨伞一偏,陆卓勋刀削斧凿般的侧脸显现。
他抬起头,准确无误的锁定林爵的位置。
林爵倒吸一口凉气。
勋哥也太邪性了,敏锐到这种程度,这还是人吗?
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尊重一下现代医学。
“勋哥应该听不见吧?” 林爵小声问旁边的秦瑜。
秦瑜:“隔这么远呢。”
林爵放心了,冲他勋哥挥挥手,咧嘴一笑。
沈临拉着张哈士奇脸,不忿的瞅着秦瑜。
因为被叉出60栋的原因,他对秦瑜一直怀恨在心,时时伺机报复,立马开口喊道:“勋哥,秦瑜说你像大灰狼。”
秦瑜上去捂他的嘴:“我说的是小红帽的故事,不是,明明是林爵说的,谁说勋哥是大灰狼了!”
三个人打成一团。
陆万钧:“嚯嚯嚯......”
观景台在三楼,正对山坳。
恰逢月中,一轮明月悬在山坳之上,挂在竹影枝头,山间傍晚的凉风吹来,吹散了仲夏的燥热。
两口火锅咕嘟咕嘟的冒出热气,一口白色的粥底锅,刚刚下的鲍翅参肚在里面翻腾,还有一口通红的牛油锅,肥美的肉片在咕嘟的红油泡里面欢快跳动。
各式涮菜旁摆着冰啤酒和碳酸饮料,都是冰镇后拿出来的,瓶身上满是凝结的水珠。
温焓吸吸鼻子,好香啊!
见陆卓勋和温焓上来,三个发小停止扭打。
陆万钧招呼众人落座。
沈临打开瓶啤酒,咕嘟咕嘟灌下好几口,舒爽的哈出一口凉气,看得温焓也想喝。
沈临一抹嘴,“小学弟,你不能喝啊,对胃不好。”
林爵顺手把一瓶酸奶放到他前面。
作为医生,林院长在温焓这儿说话很有分量
温焓看着酸奶,扁扁嘴。
嘭呲——!
陆卓勋开了罐啤酒,放到温焓面前,“这个度数低,慢点喝。”
林爵&沈临:“......”
不是勋哥立的规矩,说温焓得喝酸奶的吗?
陆卓勋又给人夹来个晶莹的虾饺。
温焓眼里立马盛满小星星。
秦瑜:这熟悉的配方......
小李:这熟悉的味道......
萨代岛是地中海里的一座小岛,与C国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一行人吃完火锅,带上行礼,慢悠悠来到机场。
*
夜间飞行,温焓还担心陆小望和陆万钧受不了,上了飞机才知道,完全多虑了。
他们坐的是陆卓勋的私人飞机,内部布局与民航客机完全不同。
飞机前面是主卧套间,里面摆放着松软的大床,甚至有私人浴缸。
几间次卧同样宽敞,全部配有单独的浴室。
中间是公共休息区,有茶吧和餐桌,两边摆着宽大的长条白色真皮沙发,上面放着浅色系的绒布靠背,还配备了电影放映设备。
再往后走有容纳8人的小会议室,里面会议桌椅、投影仪和电子白板一应俱全。
机尾还有几间房间,作为工作人员的休息区。
陆万钧带着陆小望住主卧,温焓和陆卓勋分配到同一间次卧。
这次随行的,除机组人员,秦瑜他们三个,还有大李、小李几个保镖,以及李叔和刘婶。
空间有限,大家都要挤挤睡,温焓不可能要求单独睡一个房间。
他之前不是没和陆卓勋睡过,但那是大白天,晚上睡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次卧没有单独的更衣室,陆卓勋背对温焓,正脱身上的衬衫西裤,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两条大腿笔直修长,动作之间,肌肉线条明显,大师手下的大理石雕刻不过如此。
陆卓勋已经穿好睡裤,正往身上套睡衣。
“不换衣服?”他转过来,一边系扣子,一边问温焓道:
温焓别开眼,看向窗外,“我一会儿换。”
陆卓勋看着他清秀的侧脸和小巧精致的下巴,目光在薄而柔软的唇上流连一瞬,“我去看看陆小望。”
说完,轻轻带上门。
温焓悄悄呼出一口气,抓紧时间换睡衣。
空间有限的原因,这张床比总裁办休息室的小很多。
其实大小也无所谓,按照陆卓勋睡觉的毛病,他都要抱点什么睡,两个人最后总要挤到一起去。
大家上飞机前都没少吃,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沈临开始组牌局斗地主,温焓跃跃欲试。
他身上就是有这么股子热情劲儿,好像什么都好奇,什么都兴致勃勃的想尝试。
陆卓勋有时候觉得他像个好奇宝宝,在他身边时,不禁意间就会被感染,觉得日复一日的生活重新充满新意。
“会玩吗?”陆卓勋把人拉到牌桌前坐下。
温焓摇摇头。
沈临奇道:“小学弟,这可是咱清北学生的保留技能。”
陆卓勋一个眼刀过去,沈临讪讪闭嘴。
陆卓勋道:“你抓牌,我教你。”
温焓抓牌,陆卓勋在旁边给人讲解斗地主的规则,温声细语,有问必答。
等抓完牌,陆卓勋又往人身边靠靠,指导他理牌。
沈临几个互相使眼色。
看看!看看!
这俩跟连体婴有什么区别!
哼!秀恩爱!
我熏~!
在陆卓勋的指点下,温焓几乎把把赢,输的沈临哭爹喊娘。
“不行,不能带勋哥,我们以前玩牌都不带他,勋哥会记牌!”
林爵是干什么都认真的那种人,包括打牌,可谓赌、场无父子的终极拥护者。
当年他曾坚定的站在沈临一方,要求陆卓勋退出斗地主界。
沈临附和道:“就是,勋哥,人家已经会了,温少有新手光环,你又会记牌,这还怎么玩!要不我兜里的钢镚直接给你俩算了!”
温玩正玩的起劲,眨眨眼睛,小声冲陆卓勋道:“我自己来。”
两个人侧身并排坐着,几乎脸贴着脸。
陆卓勋上去和他咬耳朵,“你也能记住的吧?”
温焓目光落在沈临他们三个面前剩下的钢镚上,“能。”
陆卓勋:“沈临那小子最喜欢凑一条龙出,因为他觉得那样比较帅,你先出对子,逼他拆牌。”
“好。”温焓忽然感觉到几股强烈的视线,若有所感的看向对面,登时吓一跳,“陆,陆卓勋,你看,他们三个脸上是不是有阴影?!”
对面,沈临、秦瑜和林爵坐一排沙发。
三人皆是双手举牌,下巴内扣,面容阴沉,唯有一双眼睛射出犀利的光,死死盯着温焓和陆卓勋,一个个咬牙切齿。
温焓惊奇!
他们居然这么在意输赢!都输出怨气来了!
陆卓勋嘴角一勾,带出点得意的味道,在怨念丛生的发小们的目光中,伸手搂住温焓的肩膀,“乖!不怕!接着赢他们。”
*
在发小团的强烈抗疫下,陆卓勋从善如流,没再教温焓打牌。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勾着嘴角看温焓赢了一把又一把。
看着对面时不时眉来眼去一番的两人,沈临歪嘴龇牙,把牌一摔,“这牌没法玩了!”
林爵拿着牌往沙发上一靠,眼神空洞,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秦瑜盘着面前仅剩的三个钢镚,斟酌开口道:“得让勋哥玩。”
沈临有气无力,“秦狐狸,你是不是输傻了?让勋哥上来玩,你不如现在认输。”
做了多年秦总,秦瑜是发小团里唯一还能维持住风度的一个。
他扶了下金边眼镜,一指陆卓勋,“让他!”,又指温焓,“和他玩!看谁能赢!我就不信两个能一起赢,总要有一个输的!”
沈临和林爵瞬间支棱起来,立马发现报仇雪恨的新思路。
“我要看着你们两个相爱相杀。”秦瑜主动退出牌局,把位置让给陆卓勋,笑容阴恻恻。
林爵也放下手里的牌,“斗地主三个人也可以。”
他拍拍沈临,“辛苦你了。”
沈临秉承伙伴们的遗志,呲牙挽袖子,同对面两人道:“我就是输,也要拉着你俩一起!”
陆卓勋对失去理智的发小们毫无同情心,施施然做到温焓对面。
他加入后,牌局形式果然有所改变——温焓赢得更快了!
每次温焓牌出完,就笑眯眯的看陆卓勋和沈临打。
转眼沈临最后一个钢镚也输没了。
退出牌局的林爵和秦瑜把自己的钢镚给他。
两人总共凑出来五个。
几把之后,沈临面前只剩最后一个钢镚。
可爱帅气的沈临表情疯魔。
输牌只是一方面,冷冷的狗粮在脸上拍才最难受。
他使劲儿戳着牌桌,“勋哥,你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给温焓喂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兄弟们的感受!”
陆卓勋满意的看温焓成功出掉手里的小杂牌,眼里几乎要淌出蜜来,慢悠悠道:“赌场无父子,哪里还有兄弟。”
沈临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无父子,无兄弟,那也别有臭情侣啊!”
陆卓勋哼了一声,把手里三张一样的牌往桌上一甩,赢走沈临最后一枚钢镚。
三个发小心中的苦楚无处诉说,只能看向大李和小李,“你们俩天天跟在他们身边,是怎么保证不疯的,你们说!”
大李和小李面无表情,脸上全然是对生活的麻木。
温焓心说沈临的问题好奇怪,他又没和大李哥和小李哥打过牌。
临近午夜十一点,三个发小彻底失去斗志,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动力和钢镚。
陆卓勋和温焓收获满满,颠着硬币,听着响,心满意足的走了。
沈临突然掐住林爵的脖子,“林爵,林院长,你可不可以再克隆一个勋哥给我,我不想要这个勋哥了啊!!!”
*
卧室。
温焓把硬币全放到床上,洒出来的硬币占据好大一块地方。
开始开开心心,叮叮当当的数着,看陆卓勋从浴室进来,顿时一惊。
“怎么了这是?”陆卓勋被他的表情弄愣了。
温焓双眼圆睁,“陆卓勋,你有新床单吗?”
陆卓勋这才注意到床上的硬币,眉头微微蹙起。
温焓紧张起来,他果然受不了。
陆卓勋床上从来不放外面带回来的东西的,连自己的手机都不放,更别说这些被好多人摸过的硬币了。
温焓有点窘。
今晚上玩的高兴,一时间忘了陆卓勋洁癖的事。
陆卓勋忽然笑了,“你洗澡时用沐浴露没?”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温焓更加紧张,仔细观察对面的人,“用了。”
陆卓勋指着硬币,“你在上面滚一滚,给我滚个香香,我就不嫌弃了。”
温焓:“......”
瞧他的神色明显没玩够,陆卓勋:“还想玩牌?”
时间快十一点了,陆卓勋的生活非常规律,晚上十一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晨练。
温焓道:“你要睡觉了。”
陆卓勋的嘴角又勾起来,“我们在度假,早睡晚睡没关系,反正明天早上十点半才到,明早我们可以睡懒觉。”
温焓非常心动,“我们两个怎么玩?”
“抽乌龟,你会不会”
两人上床,开始抽乌龟,一直抽到后半夜两点。
温焓新手光环依旧璀璨,面前的钢镚明显比陆卓勋的多,渐渐有点困意。
虽然陆卓勋说不用,温焓还是麻利的换上新床单。
两人睡着睡着,又抱到一起。
年轻人都爱睡懒觉,陆万钧特意吩咐早饭九点开始。
八点半,众人陆陆续续来到餐厅,等着开餐。
九点整,从不睡懒觉,从不迟到的陆卓勋依然没出现。
当然温焓也没出现。
作为一条哈士奇,沈临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昨天还说不要他勋哥,今早第一个找人,“诶!勋哥怎么还没起来,我叫他去!”
“你给我坐下!”
左右两边,秦瑜和沈临同时发力,把人按在座位上。
沈临眨眨眼睛,啧啧有声,“就算昨天我们裤、衩都输给了勋哥,但不叫勋哥吃饭,那就是你们没风度了啊!”
秦瑜夹起一个烧麦,林爵将他的嘴一掰。
秦瑜把烧麦塞他嘴里,林爵把他上下巴颏一合。
两个人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沈临的嘴被烧麦堵住,只能闭上。
陆万钧:“嚯嚯嚯......”
吃完饭,时间来到九点半,陆卓勋和温焓还没出来。
李叔也不叫人收拾,众人东拉西扯,没一个有离开的意思。
*
九点四十五分,温焓和陆卓勋终于出现。
刚一踏进餐厅,七八双眼睛刷一下看过来。
两人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一副熬过大夜的模样,
温焓被众人看的一惊。
陆万钧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那个,卓勋呐......”
陆卓勋拉着温焓坐到桌边,给他倒杯清水,熟练的掏出口香糖,从锡箔纸里抠出一颗,面无表情的送到人嘴边。
温焓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吃下,薄荷味的......
薄荷味的!!!!!!!
他惊悚的看向陆万钧。
陆万钧已然开始吹胡子瞪眼,看陆卓勋又让温焓吃避、孕、药,登时气的不行。
要不是人多,他就要拿拐杖抽陆卓勋,此时只能咬着牙,敲着拐杖骂:“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是药三分毒,带着套子能难受死你小子!
骂完陆卓勋,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看温焓,“你就由着他!”
“......”温焓有口难言,默默喝粥。
一顿早饭吃完,温焓全身上下都羞红了,好似熟透的虾子。
他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一个事实,真的解释不清了......
上午十点半,私人飞机降落在萨代岛。
充沛的阳光,碧蓝的玻璃海,细腻柔软的白沙滩,高大的椰子树,还有黝黑热情的岛民。
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清爽无比的海风味道,热带海岛的金色风光扑面而来。
众人在飞机上换好衣服,温焓穿着和陆卓勋一样的白色T恤和黑色的短裤,一行人坐上酒店的接送专车。
上车之后,温焓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单薄的侧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陆卓勋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又看向身旁的人。
温焓好像在回忆什么,眼中没有新奇的光彩,看起来反到有些沉重。
陆卓勋:“你,来过这里?”
温焓轻轻的嗯一声,然后如梦初醒般看向他,嘴角弯到一半,艰难伪装的笑容僵住,“梦里来过。”
“噩梦么?”
都说梦是种预示,温焓不希望他的梦给别人造成压力。
何况前世的经历也不能算是梦,“不是噩梦,就是醒来的时候很遗憾,可惜人回不到过去。”
过去不可追,温焓对现在的一切充满感恩,“陆卓勋,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车辆沿海滨公路跑了一阵,临下车前,陆卓勋偷偷拉住温焓:“咱俩的房间肯定在一起,下去要和我装恩爱知道吗?不然咱俩都要被骂渣男。”
温焓已经收了好多红包,自觉装情侣事情败露的话,他的情节更严重,性质更恶劣。
两个人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他警觉的看看周围,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点头。
*
他们此行定的是度假别墅,温焓和陆卓勋一栋,陆万钧和李叔他们一栋,秦瑜、林爵和沈临三个发小一栋,随行保镖们分散住在各栋里。
每一栋度假别墅的面积都不大,上下两层,足有六七个房间,住十几个人绰绰有余,都有单独的院子。
这些度假别墅位置极好,正对面前的玻璃海,但和滨海的风光有很大不同。
大李和小李一身度假装扮,拎着温焓的小行李箱,直接送到陆卓勋的房间。
温焓看向二楼空着的两个房间,站在主卧门口发愣。
住在单独的别墅里,还有单独的一层,那他俩装情侣给谁看......
陆卓勋打开行礼,朝温焓道:“愣着做什么,爸一会儿说不定过来。”
温焓瞬间领悟,原来是怕老爷子抽查,还是陆卓勋谨慎。
大李和小李正帮着放行礼,温焓悄悄问陆卓勋:“那回家怎么办?”
陆卓勋皱眉,有点为难的道:“不太好办......”
话落,李叔带着陆卓勋的行礼也到了,足足十几个大箱子。
温焓傻眼,“这,都是你的东西?”
陆卓勋不置可否。
李叔呵呵笑道:“少爷不用外面的东西,被褥啊、餐具啊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陆卓勋单手握拳,咳嗽一声,李叔笑呵呵的继续忙活去了。
何止被褥和餐具,温焓亲眼看李叔从行礼里掏出地毯、窗帘、餐巾纸......
简直快把度假别墅重新软装一遍。
趁陆卓勋不注意,温焓拉住小李,“小李哥,岛上有豌豆吗?”
“豌豆,你找豌豆干什么?”
温焓慢慢眨眼睛,搜肠刮肚的找借口。
总不能说他想放在陆卓勋褥子下面,试试他是不是和豌豆公主一样,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算了。”
小李:“......”
李叔带众人继续搞软装。
陆卓勋和温焓在院子周围逛了一圈,然后一起去陆万钧那儿吃饭。
饭桌上多出几样新奇菜式,据说是萨代岛的特产。
席间,温焓隐隐感觉到老爷子锐利的目光。
他本来就心虚,检讨自己和陆卓勋哪里露馅了,想来想去也只有陆叔叔误会他们那次。
因为那几天他和陆卓勋是分房睡的......
温焓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陆万钧见众人吃完了,对林爵道:“林小子,你去给焓小子讲讲。”
林爵万分为难,“陆叔叔,两、性方面......,不是,同、性方面.......,我,我还是条单身狗啊!”
陆万钧一瞪眼:“让你去讲理论!你上学就没学点有用的?!”
林爵:“......”
老爷子气势十足,又朝陆卓勋道:“你给我过来!”
*
别墅二楼,主卧。
温焓斜躺在床上,目光无神的盯着顶棚,灵魂宛如出窍。
半晌,他开口道:“陆卓勋,伯伯跟你说什么了?”
陆卓勋侧过身,枕着胳膊看他,“你真想知道?”
温焓也侧过身和他对视,目光坚定,一脸大无畏。
经过林爵的理论洗礼,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发承受的。
陆卓勋没说话,默默从裤兜里掏出两盒冈、本。
温焓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撒谎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Emo完,两人悠闲的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
太阳西斜,玻璃海翻涌着金色的光,整个萨代岛被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秦瑜他们三个也刚起来,过来和温焓、陆卓勋一起会和。
众人沿着椰风阵阵的人行道向海滩出发,参加岛上的篝火晚会。
听小李说陆卓勋有私人岛屿,但那儿没这里热闹。
萨代岛上有能歌善舞的岛民,喧闹的集市,来来往往的小商贩,和琳琅满目的工艺品,还有岛上大大小小的餐厅和咖啡馆......
这些都构成了萨代岛独一无二的风土人情,是私人岛屿不可比拟的风景。
众人走一路吃一路。
陆卓勋跟在温焓后面付钱,两手拎满小吃。
到沙滩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正赶上当地人点起巨大的篝火。
火苗窜起的瞬间,周围响起人群的欢呼。
带有异域特色的音乐伴着节奏感强烈的鼓点响起,身着清亮草裙的舞者登上中央的舞台。
“亚呼呼——”
舞者热烈的舞姿和充满自由快乐的呼喊声响起,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顶峰。
认识的不认识的,不同肤色的,所有人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用各种舞姿,各种动作,加入快乐的海洋。
身处舞动的人群里,沈临拉着秦瑜和林爵,在挨挨挤挤的人群里边跳边喊:“这他妈才叫度假!哈哈!哦吼——!”
身处快乐的海洋,唯独陆卓勋身边仿若真空地带。
在吓走第一个想往温焓身边蹭的人后,他满意的向旁边矮身,张口,“啊——”
温焓正吃烤香蕉,看陆卓勋凑上来,把吃了一半的烤香蕉递给他。
陆卓勋一口下去,整个都给叼走了,就给温焓留下根光秃秃的签子。
温焓:“......”
他瞪视着陆卓勋得得意的脸。
“呀呼呼——!”
头戴花环,身着草裙舞的舞者已经来到他身边。
皮肤黝黑的姑娘们轻盈欢快的转着圈,几个动作就把温焓围到中间。
隔着热舞的姑娘,陆卓勋被围在圈外,俊脸隐隐发黑。
姑娘们绕过陆卓勋,把秦瑜、林爵和沈临一起带走了。
沈临腰扭的比身着草裙舞的姑娘们还欢快,看了眼没人敢靠近的陆卓勋,不怕死的嘿嘿一乐,“还是我们一八五娇小可人爱!”
人群逐渐远去。
剩下陆卓勋独自在原地冒冷气。
*
温焓被姑娘们簇拥到中间。
他实在不会扭胯,只跟着晃动身体。
动作还是保镖团野生舞蹈老师教的。
用野老师的话说,温少往那儿一站就好看,一晃是绝杀。
外貌无比出挑的温焓很快吸引全场的目光,随便跟着拍拍手就能引起一片欢呼。
陆卓勋黑着脸往前一步,看到温焓映在火光里的笑容,最终没动。
场地中央,沈临是条撒欢的哈士奇,就没有他搞不起来的气氛。
秦瑜有点舞蹈功底在身上,出手就能看出不同。
林爵看起来有点书生儒雅的气质,此刻跳起来也是律动感十足。
他们个个相貌不俗,一时间赚足眼球。
一舞结束,按照当地的风俗,姑娘们要给他们喜欢的异、性留下热情一吻。
温焓并不知道这回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包围,鲜红火辣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脸颊上。
他左躲右闪,根本跑不出去,正难为情,腋下传来一股熟悉的力道。
温焓瞬间安心,乖乖等人来救。
陆卓勋直接把他从人群中抱出来。
事发突然,姑娘们都愣住。
陆卓勋一手抱着温焓,另一只手揪过沈临,把他往包围圈里一送,对姑娘们道:“kiss him。 ”
然后抱起温焓,大步流星的往人群外边走。
姑娘们再度绽开笑颜,刚刚一瞬冰冷凝滞的气氛开始沸腾。
身后传来沈临哇哇乱叫的声音。
然后是秦瑜的怒骂:“傻狗!放开我!谁要帮你承担!”
林爵的声音跟着响起,“秦瑜,你放手!放手!”
沈临一手拉住一个,脸上是层层叠叠的唇印,声音里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是兄弟就一起抗!”
温焓被陆卓勋夹在胳膊底下,顿觉没面子,“放开我!”
陆卓勋把他放到沙滩上的座位上,掐着人的下巴左右看,只觉得脸上的口红印无比刺眼。
“谁叫你让他们亲的?”
说罢,大手就去擦他的脸。
温焓被弄的有点痛,一边躲一边道:“你干什么,人家喜欢我不行?”
陆卓勋的动作忽然停下,矮下身,与他对视。
“温焓,那我也喜欢你,是不是也可以亲?”
他的表情全不像开玩笑,努力压制的情绪让他的嗓音低哑的不像话。
温焓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你生气了?”
陆卓勋乌沉沉的目光盯着他。
温焓心里一凛,握着人的小臂示弱,“我睡觉前洗干净。”
陆卓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又是一副万年冰山脸。
“给你亲。”温焓突然生出一点坏心思,指着自己的侧脸道。
那里正好有个鲜红的唇印,陆卓勋洁癖严重,肯定下不去嘴,温焓笑的十分狡黠。
陆卓勋开始咬牙切齿,显然气的不轻。
草裙舞表演结束,姑娘们退场。
三个发小带着满脸口红印儿回来。
沈临一把抱住陆卓勋哭道:“勋——!哥——!”
温焓又好笑又同情,毕竟他是为自己牺牲的,正想着,就听沈临发自肺腑的呐喊:“谢谢你——!”
温焓:“......”
*
现场观众还沉浸在欢快的余韵里,一张张脸红扑扑的,洋溢着兴奋笑容。
稍作喘息,音乐再次响起,激昂动感。
十几个旋转燃烧的火圈突然出现在场地一侧,众人伸头望去,又是一阵欢呼掌声。
赤、裸上身的猛男舞着火棍,列队走入中央空地。
蜜色的皮肤,一身腱子肉,脸上抹着油彩,头上带着草编的圆环,身上的肌肉被火光映得一清二楚,快速熟练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手上和脚下的舞步却整齐划一。
呼——!
火棍上的火舌腾空而起,人群兴奋惊呼。
这正是萨代岛著名的火舞表演。
跳了一阵,舞者们走入人群。
几个舞者把火棍往沙滩上一插。
火棍的上部还在燃烧,两排火棍形成一条明亮的通道。
肌肉猛男们边跳舞,边从火把通道中向前行进,直奔温焓和陆卓勋的方向。
众人已然知道表演者们的目标,纷纷开始起哄。
秦瑜和林爵几个都有些无奈,沈临在一边念经祈祷:“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陆卓勋贴在温焓身后,一条结实的手臂从他肩膀搂到腰侧,把人结结实实圈到怀里。
舞者们绕着他俩转了几圈,见无处下手,就把沈临、秦瑜和林爵叉走了。
秦瑜和林爵用眼神向陆卓勋求救。
沈临伸出尔康手,“勋哥——!救我——!救救我!”
陆卓勋冷漠脸,“还是你们一米八五娇小可人爱。”
温焓震惊了,陆卓勋好记仇!
陆卓勋低头看他,“温焓,你说出来了。”
温焓:“......”
沈临一登场,气氛前所未有的高涨,隔着人群示意温焓跳起来。
温焓扛着陆卓勋一条胳膊原地蹦跶。
陆卓勋轻笑一声把人放开了。
吃了那么多小吃,又蹦跶这么长时间,温焓有点口渴。
他朝陆卓勋一伸手,“陆卓勋,我去买水喝。”
陆卓勋朝旁边的沙滩酒吧看去,“去酒吧买水?”
温焓抿起嘴巴,“我可以喝度数低的啤酒,你在家说的。”
陆卓勋被“家里”两个字取悦到,递给温焓一沓当地纸币。
温焓接过钱,往酒吧走去。
陆卓勋的眼神一路盯着他的背影。
“勋哥!”前面的沈临忽然叫了一声,“跳起来!哈哈哈哈!”
沈临看他勋哥终于肯分个眼神给他,开始疯狂耍宝,主打一个傻雕特色。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有所改变,唯独沈临这家伙,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勋哥长勋哥短,闯祸的本事和专业技能均衡发展。
陆卓勋无奈的笑着摇头。
*
沙滩酒吧。
温焓拿着钱,走过一排排摆着氛围灯的桌子,朝露天吧台走去。
听见沈临的叫声,也回头望去。
就在这时,吧台前,一个亚洲脸孔的青年付好钱,端着杯莫吉托转过身。
他面容英俊,长相精致,身着某香的沙滩度假限定,敞着领口,里面叠戴几条男士项链。
在夜晚的海风里,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纹丝不乱,耳朵上带着大颗钻石耳钉,在夜里依旧璀璨,从头到脚透着精心打扮后的简约时尚。
迎面看见温焓带笑的侧颜,青年瞬间愣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里的莫吉托摔在地上,杯子里的酒水流淌出来,在松软的沙滩上形成一小片湿痕。
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的什么。
温焓恍惚间听到熟悉的语言,转过头,果然看到一张国人面孔。
那人声音不大,温焓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于是礼貌朝人点了下头。
年轻人回过神,理了下衣领,笑着开口道:“帅哥,一个人?”
不等温焓回答,他又摊摊手,“难道像我一样没有女朋友陪?”
他表情看起来十分委屈,充满对单身的遗憾,又带着几分惊讶,好似再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单身?
远在异国他乡,见到国人总会多一分亲切。
何况对方话里话外带着示好的意味,温焓笑道:“我也没有女朋友。”
“那男朋友呢?”
这句话就有点越界了,温焓的笑容淡下几分。
他和陆卓勋装情侣,归根结底是为陆小望和陆万钧。
尤其陆小望的身份,温焓并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而陆卓勋是半个公众人物,总出现在财经杂志,也没有必要惹得外界关注。
他和陆卓勋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阴差阳错,温焓不希望他因此被影响。
面前这人身份不明,以后说不定会遇见他和陆卓勋,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温焓开口道:“没有。”
说完一侧身,绕过他,走向吧台。
“我请你喝一杯吧。”
那人忙伸手拉他,看见温焓面色略微不虞,立马放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唐突了”他的语气彬彬有礼,“他乡相遇,本来就是缘分,能让我请你喝一杯吗?Tequila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4 17:25:33~2023-08-25 16: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3336245 5瓶;不要葱花只要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