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北并不擅长面对兄弟姐妹的温情,只好转开话题,问她们:“父皇又去哪儿了?好些天也没个信。”
萧采仪她们先后摇头。
萧望舒答:“父皇这些年在外游历,想起谁就给谁写几句,跟抓阄似的。我只知他在道观里吃叫花鸡,还说陆统领手艺有长进。”
起初,萧鸿是把陆序阳和谭暄风留给了萧望舒。
但萧鸿总在下面四处游历,身边不带甲卫也确实让人担忧。
萧望舒不得已,只好屡次派陆序阳跟在萧鸿身边。
次数多了,陆序阳最后又回去跟着萧鸿。
怕萧望舒姐弟两人没有放心人可以用,他直接把他的三个儿子都留给了她们,然后追随萧鸿一起游历山河去了。
旁的不说,练就了一门做叫花鸡的手艺肯定是真的。
“能让父皇开口夸赞,想必好吃,下次他们回来得请陆统领给我们露一手了。”萧扶光笑着接上话。
萧镇西也道:“应该快回来了,听到三王兄站起来的消息,父皇应该会尽快回京的。”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父皇了,有些惦念。”
萧采仪说着这话,目光随意一扫,看到旁边朝陈褚吐口水泡泡的申屠予时。
“咱们几个在这儿聊着,妹夫和小予时在旁边玩他们自己的呢。”
她们这个妹夫,那可是京师出了名的顾家,恐怕四皇妹带女儿的时间都没有他多。
萧采仪说完,伸手轻轻刮了刮申屠予时那肉乎乎的小脸蛋。
申屠予时。
取予有节,出入有时,不苟贪得。
四皇妹向来腹藏饕餮盛欲,万物皆可收于囊中。当初她给她女儿取这么个节制的名,确实叫她们很意外。
申屠予时伸手抓住萧采仪的食指,直接往自己嘴里送,几颗小牙齿在萧采仪手指上磨。
“这小娃娃,牙都没长齐还会咬人呢,打小就不认生,真和四妹小时候一个样。”萧定北看得觉得稀奇,也伸手摸了摸申屠予时的脸蛋。
温热,软绵,像个小白面馒头。
陈褚解释:“予时还在长牙,可能是嘴里有些痒,总喜欢咬东西磨一磨。”
他话刚说完,申屠予时把萧采仪的手指松开,吧唧小嘴朝陈褚吐了个口水泡泡。
“卟!”
泡泡破开,申屠予时拍着小手咯咯直笑。
奶娃娃的笑太纯粹,感染力太强,旁边围了一圈的大人也跟着她笑起来。
“弟媳呢?怎么没瞧见她?”萧采仪问起章惜玉。
萧定北脸上笑意加深,回她:“母妃在我这儿忙了一上午,见我站起来又激动了好一会儿,好说歹说才劝她回去歇息。惜玉代我送母妃回后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萧镇西在旁边打趣:“三王兄,学学四姐夫,珍惜眼前人。”
其余人听了直笑,一人揶揄一句。
——
两刻钟后。
看望过萧定北之后,陪萧定北聊了会儿,见章惜玉回来,萧望舒她们就笑着散了。
因为晚些时候还有家宴,她们都没有出宫,一道进后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随后,萧采仪和萧镇西去看望各自的母妃,萧扶光和萧望舒一家三口就留在太后宫中陪伴。
岁月如流水,房沁儿鬓边也染了缕缕银白。
但太后华服加身,威仪万千,那点老态也染上了上位者岁月积淀的韵味。
“咱们小予时生得真是白净,来,叫外祖母抱一抱。”
房沁儿坐在榻上,朝陈褚那边招了招手。
陈褚抱着申屠予时上前,把她稳稳交到房沁儿手里。
房沁儿也是自己养育了一双儿女的人,抱孩子这事不用陈褚叮嘱什么,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咿呀!”
申屠予时刚一到房沁儿怀里,两只小手直接抓住了房沁儿脖子上的玉石璎珞,愣是抓着那两块翠玉坠子不肯松手。
“呀!咿呀!”
申屠予时两只小手抓住两块玉坠子,漆黑水亮的小眸子瞅着房沁儿,好像在说:这是什么,我好喜欢。
房沁儿直笑她:“你娘亲给你取的名儿算是白瞎了,瞧这小财迷样,等会儿就叫人拆下来给你。”
怕申屠予时抓伤了手,房沁儿叫来藏冬,让藏冬把她脖子上的璎珞解下来。
萧扶光坐在旁边,端起茶杯朝萧望舒笑道:“有了小予时,姐姐在母后这儿都失宠了。”
房沁儿斜他一眼,“这是什么话?常言道,老人家看孙辈,可不就是越看越爱吗?”
说完这话,房沁儿把申屠予时抱在怀里,捏捏她的小手,边捏边问她们姐弟:“你们父皇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萧扶光和萧望舒对视一眼,答:“父皇在道观清修,我们正要派个人去一趟,告诉父皇三王兄站起来的消息。”
萧望舒也说:“正好商队有批货物从那附近过,女儿也想下去查看查看。”
“什么货物得你亲自去?”
房沁儿有些不赞成,说她:“你每次一下去就拖家带口,予时还这么小,哪儿经得起路上折腾。”
“我们路上慢些就是了,下面各州郡都有月氏的中转点,委屈不到她。再者,那批货是运往梁丘皇宫的,女儿得亲自下去把把关。”
萧望舒说完这些,房沁儿也不好多说,只道:“也罢,你就是个在京师闲不住的性子。那你们夫妻两人路上小心些,多照看点孩子。”
陈褚和萧望舒都是头一遭为人父母,房沁儿难免多叮嘱几句。
萧望舒听完点点头,斟酌着,又问她:“我们此行顺道去道观接父皇一起回来,母后可有什么话需要女儿带给父皇?”
房沁儿一愣,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你们父皇总是要回宫的,有什么话不能等他回来说?”
三年前,萧鸿对房氏的忌惮,确实令她心寒。
但这三年过来,扶光登基为帝,她也跟着见了太多人心变化。
自从扶光成了皇帝,房府那边常有族亲求到她面前,不是让她帮忙去扶光那里求恩,就是让她帮忙去扶光那里求情。
偶尔一次也罢,经常这样为难她们母子,她也难免失望。
也是到了如今她才彻底明白,三年前望舒劝她不要急,说萧鸿不会害扶光究竟是何意。
竟是这么个意思。
萧鸿在为她们的儿子铺路,她却一叶障目,被她出阁前那十多年的家族教导所束缚。
她记得她是房氏女,却忽略了她是萧氏妇。
有时候在房府和扶光之间,纵使无奈,纵使不愿,她也必须做出个选择出来。
“罢了,反正我们还有两日才动身,得回去收拾行装。母亲慢慢想,到时再说也行。”
萧望舒说完,萧扶光又道:“今晚家宴,三王兄难得出席,母后也来瞧瞧吧?”
房沁儿微微颔首,应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