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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花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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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蛮往后退了一步。

她咽口唾沫,指着萧望舒手里那杯酒,艰难出声:“阿娘,你问了多少问题,就要喝多少杯酒。”

萧望舒微挑眉梢。她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又倒了一杯,道:“你只管放心答来。问题有多少个,我自当喝多少杯。”

长孙蛮哭丧着脸,嚎道:“娘——”

奈何她娘丝毫不见动容。

萧望舒点点桌案,细白的指腹如美玉。她一言定音:“现在,告诉我。”

长孙蛮瞬间扑进她爹怀里。

小脸儿埋得干净,绝不让人窥得一丝一毫的缝隙。只听得小姑娘闷着声音说:“阿爹救我。”

长孙无妄安抚般拍拍她背。

他眼一掀,发现萧望舒脸色又恢复了平静,手里的那杯酒也放在桌上。

看样子是生气了。

同年少不一样,这么多年来,萧望舒越发喜行不言色。往往最平静时便是她盛怒之初。

他俯低身,轻而易举地把小姑娘从怀里拖出来。

长孙蛮抬起头,脸上犹带不解。

长孙无妄唇边含着一抹微笑。

他怜爱似的摸摸她头,低哄道:“游戏才刚刚开始,阿蛮怎么就临阵脱逃了?”

“阿娘没在玩游戏。阿娘是想趁机盘问我!”她撅撅嘴。

“但阿蛮并没有说不能问什么。你看,你娘已经喝了酒了,你若是不回答一二,岂不是乱了规矩?”

“可是,可是……”长孙蛮还想据理力争。

老爹,游戏跟盘问根本不一样好伐。

您不能用你们反派思维荼毒我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花骨朵吧。

再说了,谁知道“良辰美景”在她娘眼里也算个浑话。

难不成要让她坦白直言这是从《牡丹亭》里听来的?

恐怕到那时候,生辰宴变鸿门宴,她的老母亲会直接暴走现场。

长孙无妄轻轻“嘘”了一声。

他靠在长孙蛮耳旁,轻声说:“你再不听话,你娘就要生气了。你想想,你娘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她又上了年纪,最是经不住你这般气的。”

“……???”

大哥,你认真的吗??到底是谁让她气这么多年???

为什么要甩锅给我??我看起来很像背锅侠吗??

长孙蛮瞬间倒戈阵营。

她一把推开她爹,大声哔哔:“胡说!我娘才不老呢!她还年轻!她永远十八一枝花!”

男人身子一僵。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萧望舒,脱口反驳道:“我没说你老。”

萧望舒眸光淡淡。

长孙无妄硬着头皮,补充两个字:“真的。”

这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她爹这么一番话提醒,长孙蛮深觉自己要出手提点提点一二。

某爹好好看看,到底是谁一直在作死!虽说是无意之事,但好歹也给她娘带了这么多年绿帽呀。

长孙蛮气运丹田,决定速推计划进度条,直接上今天的主菜。

她嘴皮子一翻,极快速地朝公主娘说道:“‘良辰美景’是从魏山扶小作文里看来的。酒也是魏山扶给我喝的。去年荷花宴我俩扯头花,他输给我一小瓶青梅酿。不过,我只喝了一口,就被小葵收去了。”

萧望舒气极反笑,“好啊。原来小葵也帮你瞒我。”

长孙蛮眼睛一转,连连摆手道:“不算不算。是我扭着她哭了许久,小葵心疼我,才勉强应下的。阿娘放心!自那以后,我绝对绝对没有再喝一口酒!”

说着,她举起手比了个四。胖乎乎的肉指头没有闭紧,怎么看都有些滑稽可爱。

萧望舒不说话了。她沉着脸喝了好几杯酒。

自家闺女小小年纪就有当酒鬼的潜质,这个发现属实让她气得不轻。

长孙蛮瞅眼她爹,示意后者去把她娘之前撤下去的果子蜜端回来。

鉴于方才失口之言,长孙无妄现下很老实。

他摸摸鼻子,劝道:“你今晚喝得够多,不能再喝了。”

长孙蛮鼓鼓腮帮子:“可是我也有问题要问呀。不给我果子蜜,那给什么?让我喝酒也……”感受到公主娘的死亡凝视,小姑娘脆生生改了话:“也是坚决不行的!”

男人被话一噎,挥手打算让人把果子蜜送进来。

谁料,她娘冷笑一声,直接打断她爹施法。

“给她上三斤羊奶。”

“……?”

雅风等人手脚麻利,命令说下去没盏茶功夫,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充盈整个屋子。

长孙蛮迎风落泪。

萧望舒盛了一碗羊奶,推至她跟前,慢条斯理说:“羊奶也端来了。你要是能喝,咱们就继续玩。”

不就是喝奶吗?她还会怕区区羊奶吗!

革命尚未成功,丘比蛮同志绝不会轻言放弃。

她哭兮兮捧起一碗热羊奶,屏住呼吸,瓮声瓮气:“我,我还要问。”

“行。那就问。”她娘十分干脆。坦然得似乎不惧怕她提任何问题。

可惜这局她的目标不是公主娘。

长孙蛮眼巴巴看向她爹,后者头皮一紧,瞬觉大事不妙。

没等长孙无妄起身借口离去,长孙蛮就问道:“阿爹,你常不离身的那把白折扇是谁送的呀?”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寂静。

萧望舒垂眼举箸,夹了一小口花糕。

男人脸色微滞,随后是显而易见地疑惑:“上次不是说了,我不知道。”

长孙蛮憋口气,小口小口啄着羊奶。

她又问:“可是何叔说这把扇子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府里入库记录就有写的。阿爹没有去看过吗?”

长孙无妄无奈。他揉了揉额角,鲜少解释道:“我也是刚回幽州府。至于你说的什么记录……阿爹平日里也有很多事要忙,还没有考虑到这儿去。”

这么一来二去,长孙无妄毫不知情这一点,可以在萧望舒面前狠狠刷波好感了。

长孙蛮又喝了一小口羊奶。

她爹这会儿也被她挑起好奇来。唤来雅风,打算仔细一问。

萧望舒却放下筷子。

她淡淡瞟了眼长孙蛮,出声阻止道:“不用唤了。”

“可阿蛮一直想知道这把扇子怎么来的。还有……你也很奇怪。”长孙无妄微微眯起眼,“要不是她提醒,我都快忘了。还有这茬事……你曾经说过不要把它拿给阿蛮。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巧,亲眼所见。”

萧望舒别过脸,不欲与他争辩。

她又拿起丝绢,为小姑娘擦了擦嘴。

她声音微缓,听出来已无之前不快:“好了,羊奶不要再喝了。今日午食你已经吃得够多了。”

长孙蛮摇头:“我还没有问完……”

“你已经问完了。”萧望舒低眼,双眸沉静,“你想告诉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不是小姑娘该操心的事。”

“可我希望你们之间没有误会。”她脸色认真。

萧望舒不再说话。

她静了会儿,才抬手捏捏她脸。

她轻轻颔首道:“我知道了。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我依稀见得有几只彩蝶。往年的扑蝶会这会儿已经布置好了,今年可能有些不同。你去园子扑蝶吧。”

这是她娘在下逐客令了。

长孙蛮就算还有再多的话想问,也不得不咽在喉咙里。

雅风牵住她的手,往院外带去。

长孙蛮跨过门槛时,想了想还是扭过头,扬声问道:“阿爹及冠那时,听说有许多人送了礼。那阿娘送了吗?是笔墨,是香囊,还是古玩字画?”

及冠之礼……长孙无妄的记忆一瞬拉回很久。

他模模糊糊记起来,那日平就殿外,似有人拦住他,送了一个附庸风雅之物。

他少时长得挺拔端正,又喜着白衣。长安为质时,确实有不少同生误以为他是如玉公子。生得一副芝兰玉树,可少有人看到他动手茬架的凶狠模样。

萧望舒的声音清冷出尘,她很快否认了长孙蛮的幻想。

与此同时,男人轻轻一笑。

“没有。”

“送了。”

……您俩哄小孩儿之前能学会对答案吗?

长孙蛮的问题无穷无尽。

虽然她娘说了一句“没有”,但她还想对她爹刨根问底。

老爹啊!公主娘到底送了什么才让你笑得如此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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