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元宵节,果然娴月亲自替卿云打扮。
今年元宵前两天正撞上立春三侯中最后一侯的望春宴,娄家干脆都没去,怕着凉误了元宵灯节。
娴月也养精蓄锐,一大早起来,就好像过年一样,就算做好了万全准备,真正开始的时候,还是忙得如同打仗一般。
衣服,首饰,都是提前一天选好了的。
而且观灯是下午才开始,中午饭还是在娄老太君那里吃的,老太太难得心情好,说笑一番,讲了些京中以前元宵节的趣事,又说“知道你们晚上忙,早点散了回去准备吧。”
又嘱咐卿云“元宵节虽然好玩,也要注意别着凉了,早些回来”。
大家自然是满口答应。
回到房中,请的梳头娘子也到了,这次娄二奶奶下了血本,请的梳头娘子据说是京城都有名的。
又是元宵节,几家争着请,是梅四奶奶那边托了人情才请来的。
最厉害那位自然是紧着卿云,卿云头发虽然不及娴月留得长,但也是又浓又密,一般时新的发型,连假髻都不用。今天隆重些,梳头娘子嘴甜,夸道:“小姐真是生得端正,梳高髻最好,只是不知道是锥髻还是包髻。”
“卿云端庄些好看,还是梳高锥髻吧。”娴月在旁边插话。
娄二奶奶自然是依她,梳头娘子手快,小半个时辰就把卿云的头梳好了,开始插戴首饰,娴月那边才刚上完桂花油,顶着一头的夹子还要关心这边。
原来娄二奶奶为卿云准备了一个匣子的首饰,各色绒花,绢花,珍珠头面,金簪银钿,因为知道卿云不配艳丽的宝石,都是色调温柔庄重的珍珠和玛瑙琥珀之类。
插戴好之后也端正,连梳头娘子也赞道:“小姐真是生得好,等走完元宵节,二月少不得有人要来请小姐扮观音的。”
但观音虽然端正,终究是庙宇中的神祇。
连凌霜这个外行也看出来了,卿云这样打扮,少了点让人心神荡漾的东西。
平日没有还好,今日是要和王孙子弟相看的,没有怎么行。
好在娴月对这种东西简直是信手拈来。
“我看看。”
她头才梳了一小半,起身来看卿云,卿云老老实实被她掰着脸看了一下,这个高锥髻其实梳得非常好,一圈珍珠插戴,髻边别一朵绢做的银粉色芍药,增添许多风致。
娴月伸手把那朵芍药拔了下来。在匣子里挑拣。
高髻端庄,显得卿云整个人高挑贵气,正大仙容,但太重了,寻常的小花钗无法交差,非得一朵大花才镇得住场。
梳头娘子其实也发现了,娄二奶奶准备的花簪虽多,都是些海棠桃花之类,梳头娘子在旁边笑道:“这朵芍药已经是最好的了。”
显然这个最好,指的是匣子里最好的。
娴月翻了翻,拿出一支通草的山茶来,果然不行。
有朵绒花的菊花,鹅黄色,但样子又不够娇美,剩下全是各色凤凰、蔷薇、月季,都嫌不对。
至于珠宝簪,又太小了,珠宝簪一般是用珠宝做花心,旁边珠子穿成珠花,最多不过杏子大小,实在当不起这一支主花。
“娘也是俗得很,早五年前就没人戴绒花了,还拿了一堆来。”娴月道。
娄二奶奶今天好说话得很,笑着承认道:“诶诶,我是有点落后了,老思想,总觉得冬天就该戴绒花的。”
“这些全部不行,通草,绒花,绢花都太暗了,元宵虽然灯节,到底是夜晚户外,灯光都是散的,绒花虽然漂亮,却要光正照着才好看,纱和绢都轻薄,压不住高髻。”娴月连应用的场景都想到了。这时候她永远有办法,叫桃染:“去把我房里那支珍珠钗拿来。”
桃染有瞬间的犹豫,但还是去了。
本来众人都疑惑,就算是娄老太君给卿云的珍珠,也不过桃核大小,珍珠做主石,旁边串再多碎珠子,又能多大呢?
连那梳头娘子也一副不抱期待的样子,等到桃染拿来那胡桃木的匣子,不过一尺来长,盖子上刻个美人图,抽开盖子,抓住匣子两边一提,顿时层层展开了,里面原来是五层,每层两边都是十来个小格子,有大有小,有长又方,每格都用锦袋装着一支钗环之类。
几个梳头娘子顿时就忍不住赞道:“好精巧的匣子。”
“不值什么。”娴月大气得很:“等会我送各位一人一个,不是什么好材料,就是放首饰方便。”
“锦袋是怕珍珠之类的磨坏了是吧。”给卿云梳头的俞娘子问道:“怎么里面还鼓囊囊的呢?”
“有些碎宝石容易互相撞,再比如流苏之类的,容易缠到一起,那种细金链子,缠一起解不开,还容易变形。”
娴月拿出一支来给她们看,是支缀着碎宝石的流苏簪子,原来是用一团木棉裹着:“棉花容易缠在首饰上,所以用木棉。”
“小姐真是巧心。”俞娘子赞叹道。
娴月从最底层拿出一个锦囊来,拆开,里面是一支赤金钗,钗头用木棉裹着,有手掌大小,但已经看得出是一朵花的模样了。
娴月将花瓣之间垫着的木棉拿出来,随着一层层木棉拿走,这支花钗才露出原貌,似蔷薇而非蔷薇,花瓣层层叠叠,足有四五层,中心正是那颗拇指大小的东珠,而四周簇拥的花瓣,明明是淡白色的底子,却又呈现一种彩虹般的质地,在灯光下,花瓣上的光泽不断变幻,娴月只是把钗拿在手中,略偏一偏,上面的光泽已经变化了几十种。
“是螺钿?”俞娘子认了出来:“亏姑娘怎么想到的,螺钿这么脆,怎么磨成花瓣形状的?”
“我让铺子里的匠人买来花瓣大小的贝母,磨掉外皮,再顺着贝壳原来的形状打磨,选了三筐,才凑成这一支花簪。”娴月神色中不无得意:“再把花瓣用弹簧金丝串好,这样最牢固,而且只要稍有动作,花瓣就会颤抖不已。
螺钿是转一个角度就多一种颜色,这支花钗戴在头上,自己就会变幻颜色,正适合元宵观灯。”
“这花是月季?”有梳头娘子问道。
“是宝相花。”
娴月淡淡笑道,将这支花钗给卿云簪在髻上,端详着大功告成的卿云,道:“都说端正就不能风流,风流不能端庄,世上难有两全法。
这支钗宝相庄严,贝母却有千万种变化,正适合姐姐戴去观灯。”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答案了。
明明是乳白色的贝母做的花瓣,却有着无数种颜色与光彩,时而是紫,时而是蓝,时而是烈日,时而是晚霞,有时像琉璃清透,有时又璀璨如宝石。转瞬即逝,变化万千。
正如她理解的卿云,端庄外表下藏着万种心绪,也不知道是便宜了哪家的混小子。
相比之下,连娴月自己的头发都没那么惊艳了。
当然她心思还是巧的,笑盈盈指挥梳头娘子:“我今天想梳个堆云髻。”
所谓堆云髻,就是发髻如云堆在头顶,虽然娇艳,却有失庄重。
但娴月这个云髻却不一样,她让梳头娘子将鬓发梳顺,用桂花油梳透,弯成片子盘在额角,如云般蜿蜒。头顶髻发反绾,她头发本来多,真是云鬓雾鬟。
妆饰也新巧。
她用珍珠点靥,打醉胭脂,从脸颊上一直扫到眼尾,本来就肤色雪白,那胭脂如同从肤色里沁出来的一般,更衬得一双桃花眼如同在水波荡漾,细眉弯入鬓。
唇如花瓣,笑的时候勾起来,酒窝缀着珍珠,简直是让人神魂颠倒。
连俞娘子也赞道:“我梳头也梳了二十年了,像二奶奶家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
相比之下,凌霜实在是有点自我放弃了,出门前半个时辰才开始梳头换衣服。
好在娄二奶奶也不管她,梳头妆饰都随她,只在看见她衣服的时候皱了皱眉,道:“这像什么话?”
凌霜穿的衣服不是别的,正是一身大红色的折枝绣通袖大衫,折枝绣的事已经传遍京城夫人小姐圈子,都说不吉利,寓意不好。连梳头娘子都知道,劝道:“小姐还是换一身吧。”
“换什么,穿了又不会死人。”凌霜淡定得很:“都快酉时了,准备出门吧!”
紧赶慢赶,时间还是险些不够用,娴月那一头的首饰最难戴,云鬟本来易松,她这样创新的梳法,更是堆起来的,所以上了无数的钗环插戴固定。
最后三个梳头娘子围着她才弄完,匆匆换衣服出门。
卿云穿牙白色通袖大衫,上面暗纹是凤凰,配白狐肷,又华贵又端庄。娴月穿银红衫子,配大红羽缎的斗篷,戴雪帽。凌霜看了还笑:“早知道裹这么严,还打扮这么久干什么?”
“你懂什么?”娴月换了羊皮的小靴子,伸出手来:“还不快搀着姐姐呢。”
这个时候已经上了灯了,城东的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整条街上门户大开,灯笼照得亮如白昼。下了一天的雪,长街上已经陆续有人家出来了。
所谓走百病,是和元宵节观灯一起的。
京都习俗,无论穷富,女眷全部要提着灯笼出门,一直从家里走到东城门处,摸一摸城墙,为新的一年祈福,送走百祟。
走的路线,正是城中最繁华的朱雀主道,其中到东城门附近那半里路,叫做百禧街,也是灯节张灯结彩最热闹的地方,城中的世家和富户,都会在百禧街搭灯阁,夸耀豪富,所谓诗词中“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地方正是那里。
而所谓京中王孙趁机相看各家小姐,也正是这时候。
酉时已到,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出来了。
娄家二房母女出门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和卿云熟识的小姐也在母亲带领下出来的,顿时互相招呼一起走,寒暄不迭。
但招呼归招呼,人人都忍不住瞟了瞟后面裹紧披风站在门边的娴月。
娴月像是浑然不觉一般,雪帽披风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脸来,笑盈盈的也不说话,任她们偷偷打量。
“娴月……”娄二奶奶迟疑着开口。
“我知道。”娴月笑得平静得很:“娘和姐姐先走,我等风小点再出门。”
娄二奶奶脸上又是欣慰,又是愧疚,但众人听到这话,哪里还有拖延的,顿时就拉着娄二奶奶和卿云开走,浩浩荡荡一拨人走了。凌霜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凭什么让?”凌霜拉住娴月,她这人身上是一身反骨,道:“我们偏跟上去,赵景要是这点诱惑也守不住,还说什么亲?难道你以后一辈子不见亲戚?”
“唉哟,脚疼,走不动。”娴月偏逗她,见她脸色黑得认真,才笑道:“算了吧,咱们看在卿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凌霜也忍不住笑了。
娴月的威慑力真不是一般,三房这时候也出门了,玉珠碧珠倒也打扮得漂亮得很,玉珠穿桃红,碧珠穿烟紫,都十分娇艳,娄三奶奶也穿得华贵,母女三人气势汹汹出门来,看见娴月守在门口,顿时一愣。
“现在走吧。”娴月笑起来:“正好把她们和卿云隔开,省得她们闹事情。”
不仅娴月前面一段没人走,后面也只是远远跟着人。
倒是走一段,看见前面有个提着灯笼的白影走一阵,停一阵,还回头看看她们,凌霜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蔡婳。
“前面的站住。”她对蔡婳也放肆得很:“小白菜成精了这是?怎么不等姐姐我呢。”
“要不是看元宵节,我真要给你两下子,整天没大没小的。”蔡婳在路边停下来,看着她笑道。
她穿了一身月光衣,是绣着银纹的白色,剪裁得好,素净又精巧,披着个缎面斗篷,戴着观音兜,虽然不艳丽,却说不出的可怜可爱。提着的兔子灯笼也小巧精致。
“你真是乱来。”
她看见凌霜身上的新衣,知道是折枝绣,无奈笑了起来。
“一起走吗?”凌霜挽住她的手,直接拉她过来:“你这身倒也好看,就是冷了点。”
“一起走不了了。”
蔡婳被她拖着,却笑着指了指前面,只见灯笼连成了海,远远看着亮如白昼,光把半片夜空都照亮了,焰火的光,灯笼的光,还有几丈高的灯架,上面全是各色花灯。蔡婳指着道:“百禧街马上到了。”
“为什么到百禧街就不能一起走了?”凌霜不解地问。
但一到她就知道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提着灯笼的多是世家女子,人流倒是没有男人混杂,但两侧的铺面里,灯阁上,还有车马里,到处都有衣着华丽的男子。
如果说女孩子们的灯笼是河流,他们就是岸边的山,虽然并不动弹,但那些目光,都扫了过来。
“真烦人。”凌霜沉着脸道。
蔡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倒不是她小气,只是人性如此,有芍药盛放,谁还看小铃兰呢。
凌霜搀着娴月,也知道大部分目光是落到她脸上的。
“这才到哪。”娴月笑道:“百禧街到前面才开始呢。”
凌霜抬头一看,才明白她的意思。
所谓百禧街,是从朱雀主道到东城门一段小半里的小街,正贴着京城的城墙,远远可以看见城门处几丈高的花灯,这一路上也是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而往上看,城墙上张着巨大的灯笼,龙一般垂下来,据说京城的城墙有丈宽,上面可以通马车。而此刻上面站着的,才是相看她们的王孙公子。
人不多,不过百来个,正是娴月常说的“别看京中世家多,真正适龄的王孙公子也只有百来个”的那百来个了。
凌霜匆匆一瞥,就看见程筠那笨蛋的熟悉面孔,穿了身锦袍,脸红红的,和几个同龄人站在一起,呆头鹅似的看着自己。
“那是新科的士子们。”娴月笑道:“都是读书人,你看斓衫就知道了,王孙们还在前面呢。”
到了百禧街,焰火的气味如同硝烟弥漫,光亮得让人眼花,小贩叫卖声热闹无比,各色灯火,烘得人脸通红,地上的雪更是早都化完了。
娴月就在这时候,取下了雪帽。
走的时候匆忙,凌霜并没有细看,如今才发现,原来她当时插戴的满头珠钗,都是一颗颗小珍珠拼成扇子状的,无比精巧,用绿宝石做花托,攒在一起,插在鬓边。如同夏天戴的茉莉花围,洁□□致,似乎能闻到花香一般。
她额边的发弯,乌黑的头发上,点缀着孔雀尾羽形状的小花钿子,中心是红宝石,如同一滴朱砂一般,衬着她满面胭脂。
再也没有首饰能比这些细碎的插戴一样凸显她那一头好头发了,正是云鬓雾鬟,堆云一般的发髻,簇拥着盛开的桃花般的一张脸。
如果说卿云是靠那朵宝相花镇住场面的话,那娴月恰好是满园的茉莉簇拥着一朵芍药,这些细碎的珍珠,宝石,云一般的鬓发,恰好烘托出她那醉芍药般的美貌。
满街灯火大放光华,如同梦境。她是梦里最美的存在。
凌霜在她身边,尚觉得移不开眼睛,何况城墙上那些注视着这边的年轻公子们。
不知道是谁先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城墙上顿时喧哗起来,人潮纷纷涌过来。
竟然有人扔下玉佩来,凌霜顿时怒目圆睁,直接捡起那玉佩,狠狠砸了回去。
好在到底是世家子弟,没有过分吵闹,也没有敢搭话,最多不过交头接耳询问娴月是哪家的姑娘。
娴月眼波流转,早把城墙上扫了几眼,凑在耳边告诉凌霜:“穿朱红锦袍的就是赵景,旁边是他弟弟赵修。”
凌霜扫了一眼城墙上,赵景英俊倒是英俊的,但看起来不像是好相与的,脸色有些阴沉,倒是旁边的赵修神色热烈,一派坦荡,像个富家的傻少爷。
“还看,娘知道又要怪我了。”娴月瞥到赵景的眼神,哼了一声,道:“真可笑,赵家也不过是我评的四王孙之一,还挑起我们姐妹来了。”
“哦,四王孙,还有三家是谁?”凌霜笑道。
“你往前面看,不对,还要再往前。”
娴月看似目不斜视,矜持傲气,实则指挥得凌霜团团转。
能上城墙的都是王孙公子,但这两位显然更尊贵些,因为正和一个城门守卫领班般的人物说着话,都年轻,高挑修长,穿青袍的那位简直是男版的娴月,一双桃花眼,风流浪荡,手上还拿着个小灯。正和他旁边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说话。
凌霜先注意到的反而是穿玄色锦袍那位的身形,是书上讲隋唐英雄会用到的好身材,鹤势螂形,宽肩窄腰,那身锦袍也带着点胡服的意思,但绣着翎羽,像是金翅大鹏,辉煌得很。
相比之下,人就冷漠高傲得多了,英俊倒还是英俊的,那双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神色锋利得很。
“穿青袍的是贺南祯,就是云夫人的继子,安远侯爷。”娴月倒是门儿清:“玄衣的应该是秦翊,文远侯,清河郡主的独子。四王孙里面,我点他做状元。”
城墙上,贺南祯也正看着这边。
“阿翊,快看。”他笑着叫秦翊,指了指那边。
秦翊停下和武校尉的话头,看过去,只见人群之中,两个女孩子挽着手走,打扮娇艳的那个简直是女版的贺南祯,容貌倾城,另一个十分奇特,穿了一身华丽的锦绣衣服,头发却简单,戴了个女莲花冠,秦翊怔了一下才意识过来她为什么让人感觉奇特——她一点簪环都没戴,就挽了个髻,戴了个冠,一张脸素面朝天,冷如冰霜。
“看什么?”秦翊冷冷道。
“这是你今晚唯一看到折枝绣的机会。”贺南祯笑道:“这应该就是那个拆祠堂的娄家三小姐了,真是特立独行,便宜程筠傻子了。”
他们也都听荀文绮说起过这些事。
“哗众取宠罢了。”秦翊并不买账。
说话间,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从他们身边路过,一路行礼不迭,正是赵家的小厮永安。
“两位爷,你们怎么还在这,夫人都走到前面了,打发金燕叫我来叫你们呢。”
他仗着有赵夫人的命令,拉住了自家的两位少爷。
说是两位,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要拉去前面的只有赵景罢了。好在赵修好热闹,也笑嘻嘻跟了过来。
小厮拉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赵景,好说歹说,终于拖到了前面。
“听说娄家大小姐也不差,我姨母整天夸呢,说可惜我表哥结婚早,不然也要上娄家求亲去。”
赵修知道兄长的心思,知道他中意那个美貌的娄二小姐,不愿意看娄大小姐,笑着劝道。
赵景沉着脸,并不理会。倒是小厮永安听见,立即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小的刚刚斗胆看了眼,真是观音降世一般的人物,爷,你别不信,要是比观音短一分,你只管打小的嘴巴子就是。”
他又是耍宝又是保证,终于把赵景脸上的阴霾驱散了点。
“那你可要准备好挨嘴巴子了。”赵景冷冷道。
说话间永安已经拉着他们走到城门附近,提着灯笼的夫人小姐们都在这里聚集,准备看了花灯焰火,就摸了城门回去。
赵修远远看见荀文绮,其实看过娄家二小姐后,再看荀文绮都逊色几分了。但也仍然娇艳可爱。
要是荀文绮也行,偏偏是娄家大小姐,出了名的规矩老实……
赵景心中不屑,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过去,其实早在看见自己娘亲和娄二奶奶挽着手时,他就看到了旁边那个穿着牙白色衫子的美人了,但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城门处耀眼的灯光下,那女子看起来端庄如牡丹,然而微微颔首的神态,嘴角噙着的温柔笑容,却又带着万千情态。
头上花簪闪烁光华,观音兜和白狐肷簇拥着她貌美无比的面孔,温柔得如同梦境。
觉察到陌生男子的目光,立刻掩面避开,这样矜持自重,怪不得刚刚并没看到她。
“怎么样,”永安打量着赵修的神色,见他神色惊艳,顿时得意地笑着讨赏:“小的没有骗爷吧。爷赏我点什么,这可是天做成的姻缘……”
“多嘴。”赵景虽然骂他,但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好城墙下赵夫人看了过来,带着点询问的神色,朝娄家大小姐的方向指了指,赵景会意,朝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