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琳娜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维罗卡脱口而出的奇怪称呼,一边鼓掌一边迎上来:“维罗卡!恭喜!”
然后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小拖车上的温德威兹:“温德威兹表现的也不错。”
小拖车上,温德威兹缩着头一言不发,假装自己晕了过去。
维罗卡笑着和赛琳娜转进另一条通道,冬青龙蜥的小拖车则转向了医疗点那一边。
“你跟他有过节?”维罗卡好奇的问。
“没有,”赛琳娜神情轻松,“只不过他是四年级,刚好比我低一个年级而已。”
“啊。”维罗卡理解了,温德威兹是距离赛琳娜威压最近的一个年级。
“来找你,是晚上有个小宴席,”赛琳娜继续说正经事,“大比结束后,我就要去南方种植园找我的老师了。”
“记得你第一场的对手吗?威弗列德他们回来了,总要有人去接班,今天晚上就是交接宴。”
“你们木系的交接宴,我一个水系去,没问题吗?”
“我还邀请了唐娜,她今天的对手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当做你们两个的庆功宴也不错,正好你们两个也可以交流一下战斗经验之类的。”
“好。”维罗卡微微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问道,“唐娜前辈的比斗是在下午吧?”
“是啊,怎么了?”
“我想到一点好玩的东西。”维罗卡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下午,观众席,维罗卡神神秘秘的抱着一大卷布走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水系和冰系的学生。
“让一下,让一下。”维罗卡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越过了同样在观战的兰伯特,“我们在这边有事情,你要不要换个座位?”
兰伯特假笑:“怎么,‘维罗卡大人’现在连观众席都要包场了?”
维罗卡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就继续忙忙碌碌的和其他冰系把长布卷拉开。
“不让就罢了,待会儿影响你观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兰伯特坐在第一排,看着维罗卡在身前抻开的深棕色布条,有种不妙的预感。
转头又发现平常和维罗卡待在一起、都在前排的乔安娜和奥莉薇娅,现在居然退去了后排,心中的不妙预感更重。
但是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维罗卡顶嘴,又不好直接后退,于是轻咳了一声试图挽回:“需要多一点人手帮忙吗?”
维罗卡和冰系的学生已经将横幅展开的差不多了,这时直起腰来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兰伯特,伸手指挥道:“那你去第二排吧,坐着就可以提着横幅。”
“横,幅?”
比赛快要开始了,两头的学生一个发力,横幅终于完全立起来了,兰伯特的站位只能看到背面,但不妨碍他通过透光和纹路辨认出上面的文字。
“超越极限,再创辉煌!”(注)
旁边的水系学生也掏出了小木杆,小木杆另一头上一展开,是三角形的小彩旗。
巨大的加油横幅在风的吹动下微微鼓动,七八个学生拿着小彩旗热烈挥舞。
维罗卡往兰伯特和他的跟班手里都塞了一只彩旗,又把横幅中间一截塞进他的另一只手里,嘱咐道:“握紧一点!”
然后回到外面第一排面向观众席:“来!准备好了吗?一二三!唐娜唐娜!”
“唐娜唐娜,冰系最强!超越极限,再创辉煌!”
十七八个水系和冰系学生齐声喊叫的口号,在风系扬声法阵的扩声下传遍了整个竞技场。
还在小拖车上的唐娜笑弯了腰,还在挥舞着手臂向她们示意。
半个,不对,整个竞技场的观众,都看到了上蹿下跳的学生们。
观众席上哄笑和口哨响彻天际,还有人也模仿着学生们,为另一个选手加油。
兰伯特一手举着彩旗,一手握着横幅,僵硬的被一群怪叫的学生包围。
无措中,他看见主席台上,父亲莱昂内尔投来嫌弃的一撇。
维——罗——卡——,兰伯特在心里诅咒了维罗卡千百遍,但现在整个竞技场的氛围已经被带动起来了。
原本还在后排笑嘻嘻的其他系学生,不由自主的也随着节奏喊起来,大家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热情的蹦蹦跳跳。
偶尔还有零星的几个理智尚存:“不对啊我们是火系……”然后淹没在热情的人群中。
主席台上,柏妮丝老师笑的开心,其他老师们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一个个无奈对视:“孩子们的精力真是充足啊!”
“大比都不够他们发泄的。”“这也算是在大比中发泄吧?”
大概是加油和口号的力量,唐娜今天表现也分外出色。
大半个竞技场都被冰霜覆盖,趁对手瑟瑟发抖、腿脚打滑的时候,唐娜的冰锥给对手来了个人体描边,吓得对方高喊投降。
直到晚上的小宴会,学生们还在谈论这次的加油和横幅。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一个木系的高年级端着果汁走过来打招呼,“我看,明天的竞技场上恐怕要多出不少横幅了。”
这人也是个赛琳娜铁杆,和威弗列德一起刚从南方种植园调回来。
维罗卡与她碰了碰酒杯:“那才好呢,学院的狂欢嘛,当然是怎么快乐怎么来。”
高年级被维罗卡不谦虚的口气逗笑了,感慨道:“赛琳娜来信说找到了接班人我还不信来着。”
她抿了一口果汁:“现在看来,我只可惜你不是木系的。”
维罗卡扬扬下巴:“这有什么,学院里的各种派系这么多,元素系别不是划分的最终标准,只能看当事人到底想要偏向那个。”
“我对你们的种植园早就有兴趣了,过个一年半载,等没什么事了,就想去实习来着。”
“你对各种植物也有兴趣?”
维罗卡颔首:“我对所有能入口、能养活人的植物都有兴趣。”
“尤其是,我是南方冒险者出身,一直在想着,能找到一种适合冬青平原南方的良种就好了。
现在的主流粮食都不适合那里的水土,要么熬不过夏季的雨水,要么产量太低浪费人力。”
高年级刷新了对维罗卡的感官:“没想到你也是这种眷恋家乡的人。”
“不过,如果靠植物能养活所有人的话,战争也许就不会轻易发生了。”她轻声说。
维罗卡抬起眼观察这位木系高年级,看样子,这位是木系中少有的保守派。
“我听说你跟帝国来的那个小姑娘关系不错,”高年级最后举了举酒杯,“代我向她问好。”
维罗卡没有言语,也举起了酒杯。
高年级离开后,唐娜挤过来。
维罗卡坐在一张帷幔旁边的小圆桌上,帷幔和装饰大花瓶将小圆桌围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
唐娜坐在空间出口处的椅子里,伸手搭在维罗卡的肩膀上:“今天谢谢了。”
维罗卡失笑:“这有什么好感谢的,没有我们的加油你一样能赢。”
唐娜拍了拍维罗卡的肩膀怅然道:“七年级还留在学校是一种耻辱,我六年级马上就要毕业了。”
“毕业之后,我留在学院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跟着柏妮丝老师去北方通道驻守。能在毕业前有留下这么美好的回忆,我很高兴。”
维罗卡安慰的拍了拍唐娜的手,一会儿后趁机打听:“七年级的前辈确实没怎么听说过?”
唐娜微笑着解释:“你听说过学院的毕业条件吧?”
维罗卡点点头:“完成三个经过十人议事会认可的项目。”
“对,从进入学院开始,实习也好,训练也罢,都是为了将我们培养成能支撑学院和学院之城运转的支柱。
年级越高,参与学院事务的机会越多,
当达到能参与到十人议事会认可的项目时,基本上也就意味着,这个学生已经有了一定的大局观和政治意识,能够独立参与政事、维护学院某一项利益的能力了。”
维罗卡仔细的听着,这种培养方式与前世她知道的学校完全不同。
正如学院里的法术体系并不精密、也不太关注战斗力的大方向,整个学院和老师们,似乎更希望学生能成为独立做出决定、并完整执行的“人”。
法术只不过是支撑学院和人运转的一种特殊手段,以及将学生和老师们汇聚在一起的某种特质而已。
“所以,学院的年级其实是没有上限的。”唐娜笑着总结道,“只不过以前大多数前辈,都是在五、六年级,也就是二十二岁左右离开课堂、真正的参与到学院事务中,所以逐渐的约定俗成罢了。”
“刚刚不是还说,七年级还留在学校是一种耻辱?”
“这是对大部分普通学生而言,”唐娜摆摆手,“你去过图书馆地下的研究室吧?在那里面,因为研究项目卡住,好多年不能毕业的一抓一大把,他们才不在乎这个。”
“所以,”维罗卡总结道,“能不能毕业不重要,反正都是在为学院做事?”
唐娜卡了一下:“还是比较重要的,至少不用在学院里上课点名,工资也能上升一大截。”
实习期转正嘛,维罗卡自认为理解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