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
可妮莉娅老师没有说出关联的那一条。
议事会的六位大法师先行退场，徒留议事团的成员们在会场中吵来吵去。
维罗卡冷眼看着，除了自己背后的水木冰三系，其他的系似乎都不看好这次风向的转变。
但每个人只是在诉说忧虑、顾及、还有这样改变会出现的问题。
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找上六位大法师表达不同的意见。
百人议事团，本质上只是十人议事会的参谋机构。
维罗卡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最后看了一眼十张石制座椅，维罗卡转头和赛琳娜、唐娜一起退出了会场。
*
十人议事会的决定在学院掀起了轩然大波。
同时，与这股波浪一起传开的，还有第一届学院大比冠军维罗卡的名头。
之前有不少议事团成员长期在外，还有年纪大的法师，只将学院大比作为学生们的玩闹。
现在看来，学院大比是进入大法师们视线的一个好途经。
不见那个维罗卡，因为在大比中表现出色，已经被指定为探索队的队长了吗？
——出于保密考虑，关于针对精神力的攻击并没有过多宣扬，然后在以讹传讹中，变成了学院在海岛上发现了大规模魔晶矿，而维罗卡就是探索魔晶矿的队长。
“一年级的探索队长，”乔安娜叹息道，“这些人真敢想啊！”
会议之后，因为学院紧张氛围，学生们都留在了宿舍里，维罗卡、乔安娜和奥莉薇娅三人也少有的在会客厅碰头。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维罗卡仍然躺在软榻上，脸上盖着药剂学的书，而另外两人坐在各自的沙发上。
“容我提醒，”依然一副睡眠不足样子的维罗卡，竖起一只手臂，“秋季已经过了一半，我们应该算二年级了。”
含笑坐在椅子上的乔安娜微微一愣怔：“二年级？一年半……原来我已经离开帝国了这么久了吗？”
就连奥莉薇娅都为这个时间怔忪了一瞬，小声说：“我想吃海城的红花蟹腿了。”
“你们海城商队没有送来的？”维罗卡掀开脸上的药剂学问，“学院到海城的商路不是很畅通了吗？”
奥莉薇娅撇了撇嘴：“红花蟹上岸两天就腐败了，哪怕是风系法师直接飞，都不一定来得及。”
“那就没办法了，”维罗卡坐起身，“实在不行，我趁这次任务去东边海里给你找找？”
奥莉薇娅嫌弃的撇扇子：“东边海岸都是泥沙质地，虾蟹都一股泥腥味，哪有我们海城的石头海岸干净！”
“呵呵，”这次轮到维罗卡翻白眼了，“那你就忍着吧。或者等三年一次的巡视，看看去北边的队伍能不能带上你。”
奥莉薇娅的眼睛亮了亮，拿着扇子前倾身体小心的问：“我听说这次巡视，雷系的放那个西维娅回去了是吗？”
维罗卡胳膊撑在双腿上，掀起眼皮看她。
说起来，她们这些各方与学院和谈的“质子”也确实可怜，除了学院之城还能逛一逛，城外的村庄能不能去都要思量再三。
但维罗卡看来，学院似乎对她们也没有这么严格。
平时负责与她们联系的是总务部下属的外交处，但总务部在学院七部里可以说是人员最混杂的一个部门，其权力对于学院内部学生影响也是最弱的。
“我不是刚开学就给了你总务部的人脉，到现在都没搞定？”维罗卡问奥莉薇娅。
“除了能在学院之城的商人们那里派上用场，真正牵涉我和海城的事，总务部的人沙子都不吐一点。”奥莉薇娅气哼哼的抱怨道。
乔安娜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除了被奥莉薇娅的形容词逗笑了一瞬间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妄想。
她早就知道，她与奥莉薇娅不一样。
奥莉薇娅还可能有回家探望的机会，但她这里，除非发生学院与帝国和谈破裂，或者帝国皇帝死亡、下一任皇帝派遣了新的和谈代表的事情，她可能再也没有回到帝国都城的机会了。
“不说这个了，”看出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对，维罗卡挥挥手示意换一个话题，“我离开这段时间，学院里怎么样？”
乔安娜偏了偏歪了歪头：“风平浪静？”
奥莉薇娅也回过神来，弯了弯嘴角：“没有你这个惹事精，学院里才总算恢复以前的样子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土系的高年级说的！”
维罗卡有些狐疑：“我没来以前，学院的各个派系是相安无事的样子吗？你在逗我？”
两个人同时拿扇子遮住脸上的笑意。
奥莉薇娅先开口了：“各个派系相争，事件也没有你，一年级就进入议事团、开启学院大比、还成为冠军来的密集啊！”
乔安娜倒是说了一句公允的话：“就是以前平民派和水系低调太久，你一时风头无两，其他派系不习惯而已。”
“这还差不多，”维罗卡嘀咕了一句，就继续向奥莉薇娅问道，“从你这边看，冒险者公会那里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奥莉薇娅哼笑，“要是土系真的在冒险者公会那里得逞了，还有招生部什么事？”
显然她已经听说了土系提出的通过招生部招录战士的方案。
“多谢了。”维罗卡由衷的感谢了一句。
她走之前托付奥莉薇娅的事，基本上可以算是对土系的背叛了。
奥莉薇娅能接下她的嘱托，是因为她的身份不是单纯的土系法师——海城接班人的身份冲淡了她身上的法师属性。
乔安娜思索了一下，轻轻一耸肩“我这边没有什么，最大的消息你回来开会也知道了，甚至比我们知道都要多。”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维罗卡身上，探寻之意溢于言表。
学院最近的动作太大了，各方都在探寻相关的消息，她们两个也不例外。
维罗卡沉吟一下，知道她们两个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这次议事团会议的某些结果，但是其中保密的，尤其是关于攻击精神力的东西相关，她们一定是不清楚的。
看样子，是在别处没有打听到，才找到自己这里来的。
但维罗卡也不能让消息从自己这里透出去——她们两人的身份也限制住了这一点，与两人相比，此时维罗卡才是根正苗红的学院法师。
“我只能说，接下来我马上就要去东方出外勤了。”
“这我们当然知道！”奥莉薇娅没好气的说，“我还知道是海岛呢！”
乔安娜有些沉默，她的社团中传来的消息也仅仅止于海岛。
“剩下的都是不能说的呀。”维罗卡为难的挠头，“但有一点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
“什么？”
“接下来一段时间，学院与帝国的关系可能不太好。”
奥莉薇娅脸上有兴趣的笑容僵住了，乔安娜的脸色更是刷得变白。
“大概不会打起来，”维罗卡连忙补充安抚，并且眼神示意，“但就是……不会太好。”
“消息里受到袭击的是你。”奥莉薇娅说着肯定的语气，盯着维罗卡。
乔安娜也直勾勾的盯着维罗卡。
维罗卡耸一耸肩：“西边确实有人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看不清脚下是谁的地盘。不过我没有受伤就是了。”
奥莉薇娅沉默了一下，小心的瞥一眼乔安娜。
后者脸色发白，攥着手中的扇子站起来，向维罗卡行屈膝礼：“代表帝国，向你致歉。”
维罗卡从软榻上窜起来，一把扶住乔安娜的手臂：“不是你犯的错，没有必要因为他人的错误致歉。”
另一边，奥莉薇娅也托住了乔安娜的胳膊。
“可我不是帝国派来的和谈代表吗？”乔安娜语气低落的问。
“那作为帝国的和谈代表，怎么能在不清楚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就轻易对学院低头呢？”奥莉薇娅反问道。
乔安娜卡住了。
以帝国和谈代表的身份，她确实不应该轻易向学院低头；但是她身为一个帝国人，又确实对帝国人袭击了维罗卡这件事充满愧疚。
“因为我们是朋友，”维罗卡温和的解释，“你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担心我而已，这时候的你仅仅是维罗卡的朋友乔安娜。”
家国之事，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维罗卡和普兰特老师在乔安娜身上还有别的计划，就不能让她颓废下去。
“打起精神来，”维罗卡拍了拍乔安娜的手臂，“等消息传开后，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这里指的是她要面对学院里日渐激进的学生们。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抱歉，我失态了。容我先去整理一下衣服。”
两人松开支撑乔安娜的手，看着她走进自己的宿舍去重新梳妆。
奥莉薇娅扭头看着维罗卡。
后者也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这个比乔安娜不好对付。
奥莉薇娅与其说是站在土系立场，不如说是站在海城的立场。
只不过因为海城女伯爵的身份，刚好与土系中话语权最大的贵族派相适应，所以才被贵族派推出来做代表而已。
真要说奥莉薇娅能对那群贵族派如指臂使，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正因为多了这一点区别，维罗卡才能委托她帮忙关注冒险者公会。
现在她安抚奥莉薇娅的消息，也只能从这一点区别上来分了。
“至少在我看来，对海城没有影响，”维罗卡拍拍奥莉薇娅的肩膀，后者放松了一点，“倒不如说，海城要是这个时候能站得离学院更近一点，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奥莉薇娅深深地看了维罗卡一眼：“看在你还从未对我撒谎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