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辗转深宫斗朝堂 第十一章 牢房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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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经过老虎一事,今日圣驾又是刚刚回到行宫,原本是该有些忙乱的。但是,花著雨走在行宫内,偶尔看到一些匆匆忙忙走过的侍卫和宫女,皆是神色肃凝,也没有人说话。行宫内人虽多,但却是静悄悄一片,好似入了无人之境一般,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

花著雨反复思量着昨夜之事,心中担忧皇甫无双那边出什么事,走得便有些快了点。冷不防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嘲弄,“宝公公这般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啊?今儿个,不用教萧太子练剑舞了?”

花著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侧过脸瞧去,只见几步之遥站立着两个人。一个着绛红色官服,一个着飘逸蓝衫,竟是姬凤离和蓝冰。

说话的人,便是蓝冰。

蓝冰生得清俊温润,衣着打扮也极是文气,就好似一个书生。只是不知为何,此人每次见到花著雨,都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总是让花著雨在第一时间想起她和姬凤离裸裎相见的那一夜。八成这个蓝冰,是知道那一夜的事情的。

花著雨恨得牙痒,缓缓敛住心神,慢慢侧首,微笑凝眸,眼神清冷,淡淡说道:“蓝大人真会开玩笑,萧太子都伤了,还学什么剑舞?就是萧太子没有受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才哪里还能在行宫内剑舞娱乐呢?”

“说的也是啊!不过,宝公公真是魅力大,也不过才教了萧太子几日剑舞,感情就如此深厚了。昨夜那么危险的时刻,萧太子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前去相救,真是令蓝某感动得很啊!”蓝冰抚了抚额前乱发,微笑着淡淡说道。

花著雨心中猛然一凛。

蓝冰这番话却是说得别有意味。

萧胤乃一国储君,昨夜形势危急,他不顾自身安危前去救她。这看在旁人眼中,肯定会联想到别的,尤其是像姬凤离这样奸诈的人。

他不会认为她原本就是北朝派来的奸细吧?

花著雨心中顿时有些乱,抬眸瞧了一眼姬凤离,只见他负手凝立在一侧,倒是并未看向自己这边。狭长的眸子,淡淡扫向身侧的花丛,听到蓝冰的话,他微微蹙了蹙眉,收回凝望着花丛的眸光,朝着花著雨,笑意盈盈地颔首,优雅地回首对蓝冰道:“蓝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朝着花著雨,淡淡说道,“宝公公,不必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自然不会!我一个奴才,怎敢将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呢!”花著雨也勾唇一笑,优雅地说道,“如若无事,我告退了!”

花著雨施了一礼,快步擦过他们身畔,朝着皇甫无双所居的清苑而去。

姬凤离只觉得身侧清风拂过,眼前已不见花著雨的身影,凝视着花著雨远去的身姿,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相爷,您说这个宝公公到底是不是萧太子的人?”蓝冰低声问道。

姬凤离慢慢摇着手中折扇,长眸一眯,淡笑道:“你会舍命去救一个才认识几日的人吗?”

蓝冰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他想正常人都不会的,萧太子自然是个正常的人。这个宝公公,果然是很有问题啊!

清苑。

这是花著雨第二次看到皇甫无双这般暴虐。

第一次,是在那一夜青湖游玩时,约不到温婉,却看到温婉和姬凤离同湖泛舟。那一次,皇甫无双将一船人都打了。而今日,花著雨一进到清苑,便看到有福半边脸肿得老高,隐隐看到清晰的五指印,显见得是被皇甫无双掌了嘴。而吉祥的情况也不太好,虽然脸上没有肿,但是行动却略有迟缓,身上没准也是有伤的。

吉祥和有福一看到花著雨回来,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双眼放光。

“元宝,你快去看看殿下吧,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没有用膳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殿下最宠你了,你的话殿下肯定会听的,你去好好劝劝殿下吧。”吉祥说着说着,竟是带了一丝哭腔。

皇甫无双最宠她吗?花著雨真不知道,这些人一用到她,就拿这句话来开头,她可没觉得皇甫无双宠她。但不管怎样,她都是要劝皇甫无双的。

她掀开帘子到了屋内,已经快到中午了,可是屋内的窗帘都没有打开,屋内一片暗沉,空气也是沉凝得令人窒息。花著雨快步走到窗前,将屋内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一瞬间日光透过纱窗流泻而入,驱走了屋内的暗沉。

“滚出去!”随着粗哑的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道疾风,是什么东西朝她投掷了过来。花著雨清眸一凝,伸手一捞,一只花瓶便被她托在手中。

“殿下,现在到了千钧一发之际,殿下这样子是打算认输吗?”花著雨托着花瓶,缓缓走到床畔,一把拉开低垂的帷幔,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声音之中的冷厉,任谁听了,也会胆战心惊。

这是花著雨,第一次在皇甫无双面前,现出如此凌厉的锋芒。

儿时,她随着父亲练武,难以忍受父亲夜以继日严厉的训练,有一日晚间,她便偷偷地收拾了行囊,想要逃离父亲身边。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受不住了,觉得自己还是回禹都当小姐好。没想到,逃跑没有成功,被父亲发现了。她至今都记得父亲那寥落黯淡的眸光。那是失望,那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如今,她对皇甫无双便是这样的感觉。这一刻,她方才体会到父亲当时的心情。

皇甫无双一袭华服躺在床榻上,极是萎靡。听到花著雨的话,黑眸中掠过一丝惊喜,凄声道:“小宝儿,你终于回来了。昨夜没受伤吧,可把本太子担心死了,出事之后,父皇便下了令,不让我乱走。否则,我早去看你了!”说着,皇甫无双眨了眨眼睛,泪水便从漂亮的黑眸中涌了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办?父皇怀疑老虎是我弄来的,怀疑我害他,你说我怎么会害父皇啊!再说,我哪里有本事弄到老虎啊!”

“既然不是殿下做的,就去和圣上说,躺在这里圣上就相信殿下是无辜的了?”花著雨冷声道。

“本太子昨夜就去探望父皇了,可是父皇他根本就不见我,连我的解释都不听。你说,本太子能怎么办?”皇甫无双脸色黯沉地说道,但还是听了花著雨的话,从床榻上慢悠悠地起身了。

花著雨回身从一侧的柜子里找出一件玄色衣袍,扔到床榻上,背过身道:“把身上这件衣服换下!”炎帝都卧床不起了,皇甫无双还穿这样华丽招摇的衣衫,幸亏炎帝没有见他,若是见到了,估计得被气得病情加重。皇甫无双一言不发,麻利地起身,将身上衣衫换了下来。

“殿下可知那死去的老虎现在怎么处理的?”花著雨凝眸问道。

“老虎?”皇甫无双脸色一凝,“父皇将昨夜之事交给了姬凤离处理。听说,他派人将老虎弄了回来。”

“殿下可知那死去的老虎现在何处?”花著雨心中一沉,问道。这件事若是姬凤离来办,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胜算。

“应当是被放在行宫内的马厩那边吧。小宝儿,可是有什么发现?”皇甫无双瞪大眼睛问道。

“昨夜,奴才将箭矢刺入老虎下颌时,分明地感觉到受到了一丝阻力。可见,在这之前,有人已经出手要救康王了。圣上之所以怀疑殿下,是因为,康王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去陷害你。可是,若是那老虎真的在奴才出手之前被旁人刺中了,就可以证明,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他根本就无性命之忧。昨夜之事,他便也有嫌疑了。”花著雨缓缓说道。

“可是,有人救他,真就能说明事情可能是他做的?”皇甫无双疑惑地问道。

“有人救他,并不能说明老虎是他弄的。但是,如果那个救他的人不敢露面,而且,那个救他的人武功还极高,你说,这样是不是让人怀疑呢?”老虎下颌处的致命之处,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刺中,她之所以刺中了,是因为距离老虎太近了。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却能在千钧一发之刻,用一件不易发现的极小的暗器射中老虎下颌处,可见武艺是极高的。既然武艺很高,为何一开始不出来抵挡老虎呢?可见,是有阴谋的。

“当务之急,我们便是去查看一下那只老虎,看看下颌处的暗器是否还在。”花著雨清声道。其实,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件暗器已经被对方消除了,但是,她想看看,是不是能从伤口处的痕迹判断一下。

花著雨和皇甫无双赶到马厩时,发现马厩被禁卫军团团围住了。而率领禁卫军的,恰好是安。若非安,恐怕花著雨和皇甫无双都不能向马厩迈进去一步。

纵然是安,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向花著雨徇私情,只让他们透过窗子看了一下老虎下颌处。花著雨惊异地发现,除了自己昨夜刺进去的那支箭,那里还刺了一把短刀。

可见,那暗器早在昨夜混乱之时,就被人拔除了,且,又特意派侍卫在那里补了一刀,消除了伤口处的痕迹。

幕后之人,果然做事滴水不漏。

唯一有可能的证据被销毁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将老虎的尸身销毁,让别人也查不出老虎被控制的痕迹。这样炎帝就算再怀疑是皇甫无双做的,也是没有证据的。而要想毁掉老虎的尸身,只有等到晚上了,但花著雨担心的是,在晚上之前这段工夫,对方会不会将证据抖出来。

有时候盼着天黑,天就老也不黑,日头就好似被黏在空中一般,不再移动。终于到了黄昏时分,那边还没有动静传来,花著雨稍稍放松了一下。却未料到,回雪竟然到清苑来寻她了。

“出什么事了?”眼见得回雪一向沉静的脸上,有一丝慌乱,花著雨心中一沉,莫不是才一日不见萧胤,他的伤势便恶化了?

回雪悄悄说道:“公主,殿下刚刚得了消息,皇上身子近日不太好,所以,殿下要急着赶回去了。今夜就走!”

花著雨心中一沉,上一次在那幕达大会上,她便感觉北帝有些没精神,没想到竟然是病了。若是一般小病,肯定不会万里传书的。萧胤是为了她才到南朝的,万一北帝有个意外,他赶不回去看北帝,那叫她情何以堪?

“他现在在哪里?”花著雨问道。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去送一送萧胤。

“殿下到南朝皇帝那儿辞行去了,应当待不了多大会儿就会出来。我们的车马已经在行宫外了,公主随我直接到宫门口去等吧!”

“你先走,我一会儿再去,我在下山路上等着你们。”姬凤离已经怀疑她了,她现在万不能再和回雪一起了。

回雪点了点头,便自去了。

日暮时分,西边的天际,一簇簇云朵好似抹上了一层胭脂,绚烂而夺目。山风带来阵阵凉意,路旁山间的野花,随风飘出缕缕幽香。

流风、回雪、轻云、蔽月,以及萧胤随行的侍卫都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萧胤此番刚刚受伤,却是骑不得马了。

炎帝受了伤,行宫内局势一片混乱,所以萧胤的离开,并未大张旗鼓,炎帝只是派了两名官员前来相送。而这两名官员之中,竟有一名是温太傅。

其中一名官员隔着马车的窗子对萧胤说了一番客套话,便离开了,而温太傅却是隔着窗子说了好久,让躲在灌木丛中的花著雨等得好心烦。真是不晓得,温太傅和萧胤有什么话说,竟能说这么久。

到了后来,大约是萧胤不耐烦了,催促侍卫们起程。马车渐行渐远,温太傅不舍地一直凝望着马车,直到马车拐弯不见了,他还在那里望着。

花著雨微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待到马车行到她藏身之处,她悄悄纵身跃到车辕上,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天色有些暗了,车厢顶上的四角,分别挂着几颗散发着柔光的夜明珠。

萧胤斜倚在卧榻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看上去疲倦而落寞。唯有那双紫瞳,带着一丝不舍,深深地凝视着乍然出现的花著雨。

车厢内并非萧胤一个人,在他身畔,竟然还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女子。她背对着萧胤,坐在那里,脸朝着车厢一角,似乎在哭泣。

那女子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脸来,一张娇美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如同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

花著雨望着眼前女子熟悉的脸,顿时一愣。

这个女子,竟然是温婉。

温婉竟然和萧胤一起坐在马车里,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炎帝为萧胤设的接风宴上,萧胤专程点名听了温婉抚琴。原本,他见到温婉的画像,就已经动心,如今看到了真人,恐怕是再次动心了吧。

宴会上,炎帝也说了,如若他看上谁,就让谁和亲去。想必,是他临行前向炎帝要了温婉吧。不过,温婉已经是秀女了,炎帝竟然也答应,而且,就这样悄然让温婉嫁到北朝去。怪不得,温太傅方才是那样不舍!

萧胤舍身救她,让她万分感动。可是,人家或许也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如若,没有了卓雅的身份,他或许不会那么做的。

思及此,花著雨的心便慢慢沉了下来,她扯出一丝笑容,涩声说道:“听闻殿下要回北朝了,我们太子殿下特嘱托奴才前来相送,愿殿下一路顺风,早日抵达北朝。”

这句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不这样不行,因为车中有温婉,所有道别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只有这样说,说自己是奉了皇甫无双的命令前来相送。

萧胤听完花著雨的话,深深地叹息一声,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轻轻覆在花著雨手上,轻轻地攥了攥,好似要将他身上的力量,通过碰触,传输到她身上一般。

“哼,想不到堂堂的北朝太子,竟然会是个断袖,竟然会喜欢一个太监。哈哈……”温婉在一侧冷冷说道,声音清冷而鄙夷。

花著雨心中一惊,拂袖甩开了萧胤的手,抬眸冷冷凝视着温婉道:“温小姐你误会了!”

“误会?”温婉脸上的清泪已经擦拭干净,此时高高昂着头,云鬓如烟如雾,那个步摇在鬓边摇曳着,端的是华贵逼人。她唇角挂着一丝清冷美丽的笑意,缓缓转首望向萧胤,冷声问道,“北朝太子也认为温婉误会了吗?”

萧胤修长的剑眉拧在了一起,他回首朝着温婉淡淡一笑,紫眸潋滟,薄唇微扬,就好似暗夜花开。不经常笑的人,笑容往往是致命的。

但是,花著雨却知晓,萧胤的笑,往往是对方噩运的开始。她至今忘不了,在将她扔入红帐篷前,他那一笑的勾魂摄魄。果然,温婉还没有从萧胤这一笑中回过神来,就听得萧胤淡淡说道:“是,你的确是误会了!”话音方落,萧胤便伸指,点中了温婉的昏睡穴。

“我知道,就算是父皇病了,你还是不愿意随我走的,是吧?”萧胤眸光复杂地凝视着花著雨,好似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缓缓说道,“我说过,不会强求你回去的,既然你执意要留下,我便成全你。只是,如今南朝形势风云变幻,危险至极。如今这样的形势,要我如何放心离开!这个女人……”萧胤瞥了一眼陷入昏睡之中的温婉,静静说道,“倒是一个不错的筹码。如若,昨夜我救你引起了他们对你的怀疑,那么,这个女人被我带走,相信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花著雨心中一热,她从未想到,萧胤带走温婉,原来,为的也是她!

“皇帝怎么会同意你将她带走呢?”花著雨忘不了,当日就是因为不愿让温婉嫁,所以,他们选择了让她去替嫁,而且,如今温婉已经是秀女了。

“这得归功于南朝此时的内乱,而边关又没有花穆那样的将士镇守,所以,他们对我倒是有几分忌惮的。何况,在宴会上,炎帝也是答应了,不管我看上谁家的千金,都会答应和亲的。就算他再不愿意,他都不能拒绝。不过是一个秀女,就算是妃子,他也不得不让。”萧胤眯眼说道,语气里霸气凛然。

萧胤说得对,形势逼人,这让炎帝也不得不低头。

“那你是打算让她做太子妃?”花著雨不经意地问道。

“太子妃?”萧胤薄唇一勾,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丫头,大哥这一生,恐怕是再也不会有太子妃了,就是侍妾,大哥也不想要。”

他的语气渐渐低缓,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花著雨觉得呼吸乍然变得沉缓了。良久,她才淡淡抬眸,勾唇戏谑地说道:“大哥莫不是得了病?对女人都没有兴趣了吗?”

“病?是啊,大哥是得了病,或许这一辈子都再也治不好了,永远都治不好了。不过,这样的病,就算是能够治愈,大哥也宁愿不去治。”他凄凉一笑,眸中漾满了望而不得、求却不能的悲哀。

那样的悲哀,却也是隐藏在他的眸底,不想在她面前坦荡荡表露的。

如若,她不曾听过他醉酒后的话,或许,她也会看不懂他眸中的悲凉,听不懂他说的病,其实是什么病。

花著雨清眸微凝,淡淡说道:“一路顺风!这个温小姐,还请你不要为难她!”无论如何,温婉是因为她才被迫到北朝的。

“我会的!”萧胤答应道,扫了一眼温婉,叹道,“不是说体弱多病吗?可我看她身子好得很,北朝的风霜不会将她击垮的。你不恨她吗?毕竟,都是因为她,你才受了那么多苦。”

“恨,怎能不恨呢!”花著雨悠悠说道。若非替她,锦色便不会死。只是,这一切,她并非直接的凶手。花著雨是恩怨分明的人,温婉,怎么说起来,她也还罪不至死!她不愿嫁到北朝,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北朝,也算是遭到了惩罚。

她转身掀开车帘,便要离去,可是,背后那灼灼的目光,让她还是顿住了脚步。思索再三,她忽然低低说道:“我在北朝时,倒是做了一件对不住你的事。你回头去问问白玛夫人,她知道的!”

那一件事,她现在没有勇气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若是说了出来,他会如何反应。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暂时隐瞒。不过,好在白玛夫人是知情的。他只需要去问,便会知道。

她凝立在山道边的古树下,瞧着那队车马沿着蜿蜒的山路,渐渐地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夕阳已经慢慢地沉落下去,夜幕降临,天地间一片幽暗。飞鸟扑棱着翅膀朝着林中飞去,因为那里有它们的窝。而她,连一只鸟儿都不如,不知,栖身的那个窝,今夜还是否能够让她栖身。

回到青江行宫,花著雨便朝着关押老虎的马厩走去,她想待天黑透之后,吩咐安悄悄派人在马厩放一把火。可是,还没走到马厩,便得了安派人传过来的消息,说是马厩戒严了。刑部尚书张青亲自带着仵作赶了过来,要对死去的老虎进行查探。

刑部尚书张青原本是留在禹都的,并未随圣驾到青江行宫避暑。他要从禹都赶到青江行宫走水路至少要两天半,而走陆路,倒是可以快一点,不过,那至少也需要一日一夜。昨日晚间才发生的事情,今夜刑部尚书便到了,倒真是快得很啊。

花著雨知道事情不妙,原本打算待天黑后放火,但对方根本就不给她一点机会。如今形势太被动了。她蓦然转身,向清苑而去。

皇甫无双并不在清苑,只有有福在,说是皇甫无双带着吉祥去求聂皇后了。看来,皇甫无双也知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对他母后一向是极有怨气的,现在倒是肯去求她了。

“有福,你过来,到殿下屋内找一找,看一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花著雨凝眉说道。她虽然不知什么东西可以让老虎只朝着炎帝和皇甫无伤下手,但是,可以肯定是有那些东西的。

有福答应一声,忙和花著雨到皇甫无双的寝房之中,翻了一个遍,并不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呢,为何她就是寻不到呢?便在此时,门外传来几声犬吠。

花著雨心中一惊,慌忙和有福一起迎了出去。

刑部尚书张青亲自带着几个侍卫穿过清苑的月亮门,缓步踱了过来。为首的侍卫手中,牵着一只猎犬。

“张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花著雨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张青着一身官服,冷冷扫了花著雨一眼,淡淡说道:“宝公公,不知殿下可在?”

“殿下出去了,不知张大人可是有事?”花著雨抬眸淡笑着问道。

张青拿出手中的令牌,道:“本官奉圣命搜查各苑!”言罢,示意侍卫带着猎犬向屋内而去。

花著雨心中原本极是紧张,到了此时,却已经平静了。该来的终究是来了,看来,皇甫无双这一场劫难怕是逃不过了。果然,不一会儿,侍卫便拿了一个盒子走了出来,道:“张大人,这是大黑叼出来的。”

“好,带走。”张青也没有打开盒子,便领着侍卫离开了清苑。

皇甫无双被囚禁了。

从清苑搜出来的匣子里,放着一幅画,便是温婉当日在竹苑作的那幅青竹图。那幅画上沾染了一种气味,当夜炎帝和皇甫无伤身上穿的衣衫也有这种气味。据仵作说,当夜老虎便是嗅到了炎帝和皇甫无伤身上这种气味,所以才单单攻击他们两个人的。

这种气味源自于一种奇怪的花,叫辛夷花。这种花香极淡,人是闻不到的,但是老虎却对其极其敏感,很远就能闻到,且一闻到便会发狂。

这幅青竹图应该是和那些花的花粉放在一起的,事情发生后,花粉已经被处理掉,但是这幅画,皇甫无双却没舍得扔掉。是以,才恰好留下来成了证据。

这样的证词,让花著雨听了都有些相信。因为,如若是从皇甫无双屋内直接搜到了花粉,反而有些让人认为是嫁祸。因为,若果真是皇甫无双做的,他除非傻了,才会还留着这东西。而搜到了青竹图,倒让人相信了。那种花粉常人闻不到,所以,皇甫无双可能也不知晓这幅画沾有了香味,又因为这是自己意中人画的,是以才留了下来。

这画虽然是温婉送的,温婉却并没有嫌疑。因为,当日,温婉是临时要作画,并未带有笔墨纸砚。作画的笔墨纸砚都是皇甫无双派人从清苑临时取过来的,而且,她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画的。

炎帝听了刑部尚书的陈述,当即大怒,就连聂皇后的求情都不听,派人将皇甫无双押了起来,当夜便押回禹都。花著雨和吉祥、有福等皇甫无双身边的奴才,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和皇甫无双一起被押送走了。

两日两夜的行船,当日来时,是怎样的风光,这一次回去,就有怎样的狼狈。虽然皇甫无双这个太子还没有废掉,但是犯了这样的大罪,这一路上,押送的禁卫军还真是不少。

到了第三日日暮时分,便到了禹都,下了船,上了马车。

花著雨这一路上都是和皇甫无双关押在一起的,一路上,皇甫无双都是一言不发。经历了这样的巨变,他好似成长了。或许是在炎帝面前早已哭诉够了,他现在脸上没有一滴泪水。一如她当日,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吧!

马车行了有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宫。

虽然还是在皇宫,但是却不是再回东宫了,而是一路西行,到了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内惩院。

这里称得上是皇宫最冰冷的地方,因为这是牢房,是关押犯了大罪的皇室宗亲的牢房。这里比冷宫还要阴森可怕,令人谈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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