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十四章 一身极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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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坐在偏殿的窗前,望着外面的天光一点点暗淡下来,心头也好似被沉沉的阴云压住。

她的心有些乱。

那夜,当她忽然意识到戴着面具的纳兰雪有可能是姬凤离时,她不顾一切地入了宫,两日不眠不休地照顾他。当他终于苏醒,连日来绷紧的心弦才稍微松了松。可是,新的隐忧却也慢慢浮上心头。

她听说,花穆暗中挟持了前康帝皇甫无伤从皇宫内逃了出去。可见,他并未死心,还想要颠覆南朝。她不知忠勇护国的爹爹因何成了叛国之贼?在她心中,他并非贪图富贵权力之人。

这么久,她一直以扳倒姬凤离扳倒炎帝为花家洗冤而活着。当事情忽然逆转,当真相大白,她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宝姑娘,王爷让奴婢来唤姑娘到殿内用膳。”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花著雨答应一声,方要出去,青丝如云般散了下来。方才,初睡醒,她便赤足冲了出去,鬓发早已散乱。她点亮烛火,坐在铜镜前,抬臂开始绾发。原本,她想绾一个华丽娇俏的发髻,可是,绾了好久,都没有绾成。恢复女装后,她一直在聂府,一直是翠袖在为她梳妆。翠袖做起来得心应手的事,到了她这里,就犹如登天之难。她凝眉叹息一声,正要绾一个简单的发髻,身后忽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她回首望去,姬凤离缓步向她走来。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嘴角微弯,在明灭的光影里,低头深深地注视着她。

花著雨感觉自己心跳似乎又快了起来,她抬手撩了一下额前秀发,微笑道:“习惯了男子装扮,我只会绾简单的小发髻。是不是很笨?”

姬凤离闻言,眸光忽明忽暗,眼底慢慢腾起氤氲的雾气。他眼角一弯,柔声道:“以后,宝儿再不用扮男子,就让我为你绾发,可好?”

花著雨含笑哽咽,眸中水雾迷湿了眼睫,“你会梳吗?”

“很久以前,为我母后梳过一次。”他伸手轻轻从她手中接过玉梳,开始慢慢梳理,动作轻缓,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他的动作并不娴熟,甚至有些笨拙,翻来覆去梳了半个时辰,终于为花著雨绾好了发髻。他放下玉梳,将花著雨身子扶正,伸手捧起她的脸,以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面颊,深邃的眸中漾满了奇异的光芒,如痴如醉地喃喃说道,“宝儿。”

下一瞬,他已经伸臂一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渐渐收紧,他才惊觉,原来她是这样单薄纤瘦。就是这柔弱的身躯,曾经着一袭银甲,在战场上厮杀,带领着虎啸营深入到敌后。他越想越心疼,自从知晓她是女子,起初他是欣喜的,但如今,心疼却越来越深,早已盖过了欣喜。他手臂越收越紧,狠狠地抱着她,似要将她狠狠揉进骨血,融入骨髓,再不分离。

花著雨任由他抱着,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在鬓边,他的怀抱那样安稳、温暖、缠绵。她伸手紧紧回抱住他,靠在他怀里,紧紧闭上双眼,泪水滚滚坠落。

感受到她的回抱,他的身子微微一颤,越发抱紧了她,紧到她无法呼吸。耳畔,他的声音从头顶低低传来,“宝儿,你心里有我,对吗?”

花著雨的唇动了动,还不曾开口,他已经倾过身子,吻住了她的唇。他似乎是怕听到她的回答,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吻去她眉间的忧。那般强横霸道,又那样温柔缱绻。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宿命,什么对立,唯有眼前之人,唯有这情,才是真的。

“留在宫里,好吗?”他的气息带着清淡的竹香,炽热地喷在她耳畔。花著雨的头抵在他肩上,半睁着眼,窗外是迷蒙的夜,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似一首美妙的曲子,心中一片柔情蜜意,她轻轻道:“好!”

姬凤离听到她的回答,黑眸中闪过一丝灼亮,但只是一瞬间就化为无边的深邃。

晚膳设在姬凤离的寝殿内,只有他们两个。红木桌案上,摆着香米小粥、荷叶鸭、锦绣鱼丝、八宝豆腐、小排汤,荤素搭配,菜色虽不多,但分明都是她最爱吃的。

当初在战场上,姬凤离为她做了不少时日的菜肴,对于她的口味,已经了如指掌。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花著雨见了美味菜肴,捞起筷子便向荷叶鸭戳去。

“这一次,不是素菜荤做吧?”她夹起一块鸭肉,笑吟吟地问道。

姬凤离却不动筷,只是坐在一侧静静地看她吃饭的样子,潋滟的灯光投在他脸上,绝美的凤眸笑得弯弯的,浓密纤长的睫毛染上了淡淡的晕黄色光芒。看到她喜欢哪样菜肴,便伸筷夹到她碗里,一侧伺候用膳的宫女倒成了摆设。

不知不觉中,桌上的菜肴已经被她扫荡了大半,这才蓦然意识到,姬凤离根本没有用膳。眼见她用完放下了筷子,他方执起筷子,端起香粥,就着她剩下的菜肴,慢慢吃了起来。

姬凤离用罢膳,小太监进来轻手轻脚将盘碗撤了下去,一个小宫女悄没声儿地进来,为两人沏了杯茶,便悄然退了下去。出门前,小宫女将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关得严实。花著雨四处一瞧,见殿内除了她和姬凤离,再无别人,忙放下茶盏,起身便要到偏殿去歇息。方走了两步,淡若熏风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去哪儿啊?”

花著雨勾唇笑道:“我到偏殿去歇息。”要不然还能到哪里去。

“偏殿侍夜的小宫女住着呢。”他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

“那我住哪儿?”花著雨蹙眉问道。她如今不用彻夜伺候他了,总得让她有个地方睡吧,这几日真是太累了。

姬凤离闻言唇角一弯,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放下茶盏漫步向她走来。下一瞬,她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这抱她的动作,他倒是做得动如脱兔,明明十分霸道,偏又做得优雅至极。他一直将她抱到内室,才轻轻将她放在榻上。肩上倏地一凉,却是已经将她外罩的襦裙褪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眸底,有着压抑的狂热,也有着她看不懂的无尽深邃。

花著雨的脸顿时如火般烫了起来,偏生又想起了军营中那一夜,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唇角原本挂着的笑意早已渐渐收敛,撇开眼,垂下眼帘,定定问道:“姬凤离,你要做什么?”

室内顿时静了下来,再不闻一丝声息,静到令人心慌。烛光洒在他肩侧,映亮了他俊美的容颜,黑眸中的亮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片刻的沉默后,他唇角微扬,语气略带促狭地说道:“宝儿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只是要你脱衣歇息而已。”

“我不能在这里睡!”花著雨抬眸说道。

“那宝儿要在哪里睡?”他定定看她,眸光深沉,却清晰可见深深痛色弥漫。

花著雨心头一滞,乍然就明白了他这句话没说出来的意思。那夜,他看到了她和皇甫无双在床榻上纠缠,恐怕是以为她对皇甫无双有情吧。她伸臂环住他的腰,轻轻说道:“我不喜欢无双,那一夜,我是准备逃走的。可是我失去了一部分内力,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故意和他周旋的……你相信我吗?”

姬凤离身子微颤,倾身拥她入怀,深邃黑眸紧盯着她,唇角轻挑,绽开一抹摄人心魂的笑意,“只要是宝儿说的,我都信!好了,睡吧!”

这一夜,花著雨终究是睡在了他的床榻上,而他睡在了一侧的卧榻上。

流年暗转,又到春光明媚之时。

御花园内,树木染绿,枝头花开。潋滟池畔,一树树樱花灿烂绽放,艳丽若天边流霞,绚烂夺目。

花著雨伫立在一株花树下,一阵熏风吹过,满树花瓣飘洒如雨。她伸出手,几片花瓣随风飘落掌心,娇柔的红衬着她手掌的白,格外美丽。

这几日,姬凤离很忙。太上皇炎帝虽然恢复了神智,但身子早已坏了,康帝又下落不明,朝中诸事全部落到姬凤离肩头,每日都是忙到深夜才回来。她很担忧他的身子,这么忙下去,身上的伤以及受损的经脉何时能够痊愈。

“姑娘,温小姐和三公主来了。”身侧小宫女弄玉悄声说道。她不过十五六岁,是姬凤离特意派来服侍她的。

花著雨颔首微笑,回眸处,果见温婉和皇甫嫣结伴而来。自从姬凤离做了摄政王,温太傅便脱离了牢狱之灾,重获官职。温婉也回到了温府,依然是温家大小姐。

两人看到花著雨,脸上漾起的笑意顿时有些凝结。皇甫嫣拽了拽温婉的衣袖,示意她到别处,但温婉不为所动地漫步向花著雨走来。

弄玉见状施礼道:“三公主吉祥,温小姐吉祥。”

温婉的目光宛然落在花著雨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回身对皇甫嫣道:“公主,婉和宝姑娘有些话要说。”

皇甫嫣担忧地望了一眼温婉,脆声道:“那本公主先过去了。”临去前深深看了一眼花著雨,目光中满含敌意。

花著雨勾唇轻笑,皇甫嫣对她依然很仇视。眼看着她带着宫女们远去,她对身侧的弄玉道:“弄玉,这樱花开得好美,你到林中采枝花过来。”弄玉应声去了。

花著雨坐到栏杆上,眯眼笑道:“不知温小姐和元宝有什么话说?”

温婉唇角勾着笑意,眼神却如炬般紧盯着花著雨,半晌方缓缓说道:“你何时离开他?”

“我为什么要离开他?”花著雨扬眉问道。

“因为他不会娶你,你早晚都会离开!”温婉冷冷说道。

花著雨唇角笑意渐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娶我?”

“因为他是摄政王,不日就会登基为帝,你以为他会娶你这样一个身份不明曾是太监的女子?而且,你还差点嫁给了皇甫无双。”

“温小姐的意思是,他会娶你了?我记得,温小姐曾经是北帝最宠爱的女人,也曾是皇甫无双最宠爱的女人,难道,这样的你,他会娶?”

“不错!我到北朝,是为了他,我到皇甫无双身边,也是为了他。所以,他会娶我,我同样也会成为他最宠爱的女人。”温婉一字一句说完,起身快步离去。

花著雨冷冷一笑,她感觉她和温婉大概是上一世的仇敌,当她在萧胤身边时,萧胤心中的女人是她。当她在皇甫无双身边时,皇甫无双喜欢的是她。如今,她在姬凤离身边,却依然和她在纠缠。知悉温婉是姬凤离的人时,花著雨便明白了以前温婉何以对她那么恨,一心要置她于死地,那是因为她在为姬凤离报仇。如今,她对她的这份恨,随着姬凤离的复活,并未消亡,反而愈加浓烈,因为,她们爱的是同一个男子。

花著雨所居的寝殿,就在姬凤离寝殿隔壁。她带着弄玉回到屋中,宫女们已经摆上了晚膳,菜式虽然每日都不同,但都是她爱吃的。弄玉一边给她盛饭,一边笑吟吟地说道:“王爷对宝姑娘真好。这菜式,都是御膳房根据王爷的嘱咐特意做的。”

花著雨望着桌上一道道菜肴,神色有些恍惚。虽然姬凤离这几日一直忙碌着不怎么出现,但她却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他浓浓的关爱。她吃的用的,都是他特意吩咐特意嘱托,且都是最好的。

用罢饭,花著雨便躺在床榻上看书,这些书籍,也都是姬凤离从宫中藏书阁取过来的。他大约生怕她在宫中住得闷,怕她离去。其实,他不知道,她只要在他身边,便感觉到心是安稳的、踏实的。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没有过的。

这一夜,花著雨做梦了。梦中,许多场景交织变幻,但都好似蒙上了一层凄艳的红。连云山上,她看着那染了血的皑皑白雪喘不上气来。红帐篷中,达奇朝着她扑了过来。刑场上,她一刀刺进姬凤离的胸口。

还有无数个声音交替着向她耳畔冲击而来。

花穆狞笑着道:你必须做他的皇后。

温婉冷笑着说:他怎么可能娶你。

姬凤离微笑着道:我要忘了你。

最后,是漫天的血向她涌了过来。

她惊骇地大喝一声:“不要,为什么?”

她猝然从梦中醒来,挨着锦枕的脸颊润湿了一片,她想她可能在梦里哭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拭泪,这才发现手被一只温暖如玉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随着手掌的接触源源不断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姬凤离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房间,正坐在床畔看着她。见她醒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弯腰将她连人带锦被一起抱在了怀里,就好似抱着孩子一般,抱得紧紧的。屋内,一片黑沉,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竹味。

“你怎么来了?”她低低问道。

他抬起头来,声音喑哑地说道:“来看你。做噩梦了?”

她点点头,他轻声安抚着,细细吻着她冰凉的唇,他的声音那般温柔,他另一只手怜惜地拍打着她的背。

过了好久,他低低说道:“宝儿,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花著雨疑惑地起身,他早已拿了一个披风过来,伸手给她披好。

外面夜凉如水,月色清明。姬凤离携着她的手,穿过寂静的皇宫。曾经,这个皇宫给花著雨一种很森寒的感觉,然而,有他在身边,她却感觉到了温馨。两人穿过宫中的甬道,一直到了皇宫的东北角。

“宝儿,你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姬凤离侧首望着她,勾唇微笑。

花著雨莞尔笑道:“我想过的生活,最是简单。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我织布他耕田。家就建在湖畔,房子不要是草棚,木头的结实一点。屋前要有树,最好是春天会开花,秋天会结果。”

姬凤离静静听着花著雨说,嘴角笑着,眼角弯着,眸子里的亮光一闪一闪的。

“还有呢?”他再低低问。

花著雨抿嘴笑了笑,“就是再生几个孩子,在屋前屋后打打闹闹。”

姬凤离忽然倾身,在她耳畔低低笑道:“宝儿,你和我想的完全一样。以后,我们一定多要几个孩子。”他的气息喷在她耳侧,她觉得自己脸颊带耳根都红了起来,所幸夜色深浓,他根本就瞧不到。

“闭上眼睛,我说的地方快到了。”姬凤离又低低说道。

花著雨阖上眼睛,在姬凤离的牵引下慢慢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柔声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影流曳。

无数个灯笼挂在树梢上,将夜色点缀得如梦幻般美好。眼前一大片湖水,在月色和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波光。湖畔是千万棵桃树,在夜色下灿烂绽放,艳丽似天边流霞。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她忽然惊愣地驻足。

桃林中,一座围着篱笆的院落赫然出现在眼前。花著雨忍不住欢呼一声,提着裙子快步奔了进去。推开庭院的门,便看到几间木屋伫立在夜色之中。木屋建造得古朴雅致,她小心翼翼推开屋门。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屋内照耀得一片明亮,第一间是厅堂,向里走,是一间内室,推开内室后窗,看到一大片竹林。清雅如君子般的竹,在夜色下摇曳着身姿。从内室出来,右面还有三间屋子,一间摆放着书架,上面放着许多藏书,一间里面是浴池,还有一间是厨房。

花著雨几乎不敢置信,姬凤离竟在皇宫之中,建了这样一座世外桃源般的院落。水色连天,无边桃海,脉脉竹林,古朴屋舍,这一切是那样美轮美奂清静灵秀,让她好似远离了幽幽深宫,几日来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只余轻巧。

转身不见姬凤离,她又推门出去,只见湖畔夜雾袅绕,空无一人,姬凤离已经不知去了何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油然而生。

哗啦一声水响,芦苇丛中,一只小舟荡了出来,姬凤离站在船头,月白长衫在夜风中飘拂,夜雾萦绕在他四周,茫茫天地之间,云烟缥缈,只他一人遗世独立。他转首,目光凝在花著雨脸上,微笑如莲。

“宝儿,上船!”低沉悦耳的声音,蛊惑了夜,温暖了心。

花著雨登上小舟,姬凤离看她坐好,便开始划桨。小舟一阵晃荡,却不向前走,姬凤离两手不停划桨,小船却只在原地打转。

花著雨忍不住扑哧一笑,眉眼弯弯,灿如皎花,清新如月。“原来,无所不能的姬凤离,也有不会的时候?”她得意地说道。

姬凤离望着她,眸子黑如永夜,内里星火亮得夺人心魄。他说:“宝儿,你若笑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花著雨站在船头,看着姬凤离手忙脚乱地划着桨,笑得合不拢嘴。

“我来吧!”她从姬凤离手中接过船桨,慢慢划了起来。水面波光荡漾,偶有鱼儿被惊起,三两个跳出湖面。

“好大的鱼儿!”花著雨低呼道。

姬凤离勾唇一笑,从小舟上拿起一柄鱼叉,凝立在船头,神色专注地凝视着湖面,忽然用力向水面上一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便被甩上了小舟。他扬着鱼叉,回眸一笑,“一会儿,我给你炖鱼汤。”

那粲然而笑的俊颜,让明月刹那间失色。脉脉流淌的河水,在他身后好似一片碎落的琼光。

花著雨忘记了摇桨,任由小舟在湖面上打着转,随波漂荡着。

姬凤离一回眸便看到托腮望着他的花著雨,他扔下鱼叉,柔声问道:“冷吗?”

时值初春,又是深夜,湖面上凉意颇重,水雾润湿,待久了,确实有几分冷意。

花著雨却摇头笑道:“不冷!”

他不禁心疼地笑了。若是一般的女子,肯定会说冷,然后依偎到他的怀里,她却不这样做。她很少撒娇,或许她是真的不会。她习惯了一个人坚强,一个人痛,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却也越发让他着迷。

“又一条鱼儿!”耳畔响起她清脆的笑声。

他望着她,望着她娇美的笑靥,好似暗夜绽放的花,清香馥郁。他心头一荡,伸臂揽住了她的身子,低头不由分说就是一个深吻。眼前陡然天旋地转,唇齿之间霎时充满了他清雅贵气的气息。他的唇薄而软,温柔怜惜地吻着她,好似孩子在品尝久违的糖果,经久缠绵。

“你个小妖精,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女子呢?”意乱情迷之间,他咬牙狠狠说道,好似在惩罚她一般,他的吻渐渐变得霸道,在她唇齿间狠狠掠夺。

花著雨靠在他的怀里,倾听他坚实的胸膛下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仿佛蕴含着某种强大而奇异的力量,令她感到沉稳而踏实。

“宝儿,嫁给我吧!”他松开她的唇,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柔声说道。

她想起温婉白日里的话,轻声问道:“姬凤离,你愿意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吗?”

姬凤离身子明显一僵,他伸手捋了捋她光滑的秀发,唇角游移到她耳畔,魅惑如风的声音道:“我只愿娶宝儿,才不管你是不是来历不明。”

花著雨心中一惊,回首正对上他的眸子,幽黑中闪耀着烧灼人心的光芒,几分期待,几分忐忑,几分不安。他唇角再没有一丝笑意,极为认真地看着她。她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她是花穆的女儿,但他竟不问。可若她的身份一旦泄露,在满朝文武眼中,却是叛贼的女儿,这个身份可是比来历不明要危险得多了。

她勾着他的脖颈紧了紧,忽然笑道:“我饿了,我要吃鱼肉,喝鱼汤。”

姬凤离浅浅笑着,亲了亲她弯起的嘴角,奚落道:“真是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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