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十六章 孑影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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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回到桃花林时,林子里的桃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彩光缭绕,映得林中木屋犹如琼宫仙境一般。木屋内的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描龙绘凤的酒壶中,有酒香四溢。

弄玉看到花著雨回来,忙快步迎上来,如释重负地说道:“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喝杯热茶暖身吧。”

花著雨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方歉意地说道:“弄玉,今日在外面,把你吓坏了吧?”

弄玉笑道:“弄玉倒是没什么,就是把王爷担心坏了,奴婢回来报信时,王爷正在厨房做菜,听了奴婢的话,脸色一白,放下盘子就出去了,奴婢追出去已经见不到王爷的踪影了,从来没见王爷这么失态过。”

花著雨目光从桌上的菜肴掠过,心中好似有暖流淌过,默默如涌,生生不息。原来他今日让她出宫去玩,就为了留下来准备这些酒菜。自从她住在这里后,他不仅勒令御膳房换着花样为她准备菜肴蔬果,偶尔得了闲,还亲自为她准备菜肴。

“姑娘,以奴婢看啊,王爷是把您疼到骨子里了!”弄玉一边说着,又不由分说把她推到妆台前,“您的发髻都乱了,奴婢为您梳妆吧,一会儿王爷该过来了。”她将花著雨一头青丝打散,再用梳子一点一点慢慢梳理,手指灵巧地在她头上摆弄着。

弄玉的手很巧,比花著雨自己梳的要好看,如随云卷动,看上去生动灵巧,又简洁清丽。她从匣子里取出来一枚玉钗正要簪在花著雨发髻上,房门被推开,姬凤离快步走了进来。

弄玉见状,放下手中的簪子,快步退了出去。

姬凤离缓步走到花著雨身后,将妆台上的玉钗拿起来插在她的发髻上。他靠着梳妆台,含笑端详着她。

花著雨被他看得一颗心剧烈跳动,她慢慢站起身来,身上浅红色素锦罗裙裙摆瞬间轻泻于地。她快步向桌前走去,却不料,足下竟踩住了曳地的裙袂,整个人向前倒去。

姬凤离脚下一错,瞬间移到她身前,伸臂将她抱在了怀里。花著雨惊惶地抬眸,看到他一双水墨凤眸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到其中自己的影子。

“这么久了,还没有习惯穿裙子?”姬凤离唇角一弯。花著雨一把推开他,转身坐到椅子上,清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花著雨的?”

姬凤离如影随形跟着她坐到一侧的椅子上,目光微凝,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进宫时。”

花著雨忍不住浅浅而笑,姬凤离是何等之人,恐怕自从知晓她是女子,便开始怀疑她是花著雨了吧。

“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花著雨忍不住问道。

“宝儿,我不是不告诉你。”他其实不是不告诉她,是不敢告诉她。他生怕她想起那杯毒酒,那封休书,更怕她因此离开他。

“当初,让我代替温婉和亲,可是你的主意?”其实这些事情,她原本希望自己能够忘掉的,可终究发现,她忘不掉,因为在意。

姬凤离摇了摇头,柔柔的光线无形地萦绕在他身上,轻拂着俊美的五官,投下恬淡的光晕。他轻轻蹙眉,眉宇间是解不开的郁结,望着她静静说道:“宝儿,我虽然不愿婉儿去送死,但我也绝不会去害无辜的你。当日我将你迎到府中,便被他召到了宫中,是他一道圣旨,忽然要换作你。”

花著雨凝眉听着,第一次发现,姬凤离对于炎帝竟然连父皇也不称呼。这么多年,他以左相之职辅佐炎帝,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杯毒酒……”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他赐的。我让唐玉看了,他说那会令人日益恍惚,直至最后变成一个……傻子。所以,我便将毒酒换了。”

花著雨闻言心中一惊,脊背上一股凉意慢慢升起,原来,她差点就成了傻子。

“宝儿,我当时并没有想要伤害你,可我终究还是伤到了你!”沉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悔恨,深深的痛惜。

“那你救锦色,是纯粹想救花小姐,还是你看透了我爹爹花穆的计策,将计就计?”花著雨颦眉问道。

姬凤离苦涩一笑道:“宝儿,我识穿了他的阴谋,便过去救人。我将容四救回来后,便想到这有可能又是一个圈套,所以,一直没有带她回府。后来,婉儿在北朝,查探到萧胤有个失散很久的妹妹,我才联想到,她可能是北朝公主。”

“所以,你就让温婉从北朝拿回了挂坠,将计就计,假装死在了刑场上?”花著雨低低问道,清澈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痛楚。原来他早已设计好了一切,她却伤心了那么久。她想起那一段自己生不如死的日子,依旧心有余悸。

姬凤离注意到花著雨身子轻颤,他胳膊倏地一紧,将她圈到怀抱中,契合得犹如生来就该属于那儿一样。

“宝儿,你还恨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花著雨感受到他的身子不断轻颤,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好似怕她突然逃去一般。她低声道:“我恨过你,不光为了花家,也为了那一封休书,那一杯毒酒。可在刑场上,当我刺了你七刀,当你在我的怀里停止了呼吸,失去了温度,那一瞬,我就已经不再恨你了,那时候,我难过得几乎想死去。”

姬凤离怔住,低眸一瞬不瞬地望住她,眸底闪耀着奇异的烧灼人心的光彩,他伸指托起她的下颌,轻轻呢喃道:“真的?宝儿,再说一遍好不好,再说一遍。”几分小心翼翼,几分祈求,几分卑微。

花著雨经常听到皇甫无双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从未想到,倨傲如姬凤离,竟然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心中不是不动容的,她含笑说道:“是真的。”他竟然还以为她在恨他。话音方落,他灼|热的唇封住她,吞没她接下来的言语。

绵绵长长的吻,一会儿轻柔如水,一会儿拼命地纠缠,似乎要和她永远融化在一起。

“宝儿,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我今夜留下可好?”亲吻过后,他在她耳畔低低问道。

花著雨身子顿时一僵,那一夜疼痛的记忆瞬间浮现出来,“我……我有件事……”

姬凤离感受到她的僵硬,一把搂紧她的身子,柔声说道:“宝儿,你爹爹花穆的事情,如若可能,我会想法保他一命的。”他的声音很轻,温柔得近乎珍宠。他伸手拨弄着她散在额前的长发,浅笑道,“今日出去一天,你也累了,早点歇息。我们的事情,不急,我会等你。”

花著雨心中一松,轻轻舒了一口气。

姬凤离看在眼里,黑眸微缩,划过一丝深沉的黯然。

桃源居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各种书籍,都是姬凤离派人为花著雨寻来的。

花著雨斜倚在散发着淡淡沉香的檀木书架一侧,手中拿着一本《南朝山水志》慢慢翻阅,正看得专注,有东西从书页中飘落而下。忙倾身捡了起来,却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那斑驳陈旧的颜色看上去似乎已经被时间遗忘了很久,也不知是谁夹到这本书中的。她原本要将这宣纸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却透过宣纸看到背面似乎绘着一幅图,隐约是一个女子。

花著雨心中一滞,她在萧胤的书房中,看到过温婉的画像。姬凤离这本书中夹着的是不是也是温婉的画像?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头渐渐升起,她忍不住将这叠好的宣纸打开了。

陈旧发黄的宣纸上,的确画着一个女子,但却不是温婉。

这是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一身嫣红色罗裙有些褪色,但不失娇媚。女子明眸皓齿,顾盼多情,唇角那清扬一笑摄人心魄。她坐在湖畔的栏杆上,背上挎着一把剑,整个人看上去风姿翩跹而不失英气。这幅画的笔法不算上乘,但作画之人显然倾注了全部心血,将女子的风姿神韵描摹得恰到好处。

这画中的女子是谁?这画又是谁作的?

花著雨疑惑地看了看画卷右下方的落款,有着两个遒劲小字“瑾华”,而那鲜红的玺印竟是南朝炎帝初登大宝年间使用的“天下太平玺”。

花著雨不免吃了一惊,这幅画显而易见是炎帝亲手绘制的。不知道姬凤离是否知晓这幅画,这应该是炎帝夹在这本书里面的。

瑾华?花著雨猛然想起姬凤离现在住的那处宫殿就叫“瑾华宫”,这么说,这画中女子应当是姬凤离的生母谢皇后了?她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女子的容貌,眉眼间果然和姬凤离有几分相像,原来谢皇后的闺名为瑾华。

花著雨对于谢皇后所知不多,只知晓,她在炎帝做皇帝之前,就已经是炎帝的夫人了,曾陪着炎帝南征北战。她默默地注视着画中的谢皇后,哀叹红颜薄命,这么美丽的女子竟然那么年轻就病逝了。

“王妃,纳兰王子来访。”弄玉在门口轻声禀告道。无论她怎么解释,弄玉只肯称呼她王妃,她说是姬凤离特意吩咐的。

花著雨轻移莲步到了前厅,纳兰雪正微笑着坐在竹榻上,看到花著雨出来,他转首,幽黑如宝石般的黑眸注视了她好久,方缓缓说道:“元宝,当日,若知晓你是这样一个美娇娥,我是万万不会和你比试武艺的。”

花著雨嫣然一笑道:“我竟然不知,小王子还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

“那是自然,对本王子而言,女子就是用来娇宠的!”纳兰雪促狭笑道,忽而脸色一正,低低说道,“元宝,你既然已经决意留在宫中,留在王爷身边,何以不答应嫁给王爷?你可知,有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嫁给王爷呢?”

花著雨敛眸,唇角漾起一抹冷冷的笑,“其中包括温小姐吧?”

“原来你知道啊,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纳兰雪拂了拂衣角,凑近她低声问道,“你可知王爷何以迟迟不登基,你可知每日上朝,百官都会以国不可一日无君压他?”

花著雨也甚觉奇怪,他多年筹谋,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难道不是为了登上至高的位置?

“是不是因为他父皇的缘故。他和他的父皇应该有心结,不然,他的身份不会到了如今才让他父皇知晓。”花著雨轻声说道。

纳兰雪好似看白痴一般看着花著雨,良久失笑道:“王爷是为了你!”

“我?”花著雨一惊,她和他的皇位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谢皇后吧?”纳兰雪悄声问道。

花著雨轻声道:“知道得不多。”若非方才看了谢皇后那张画像,她连谢皇后的闺名都不知道。

纳兰雪凝眉娓娓而谈,“这要从你们的前朝默国说起。当年,前朝默国国君懦弱,各地藩王纷纷领兵起义。万民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太上皇炎帝率领的雷霆骑和谢皇后率领的风云骑是当时影响力最大的两支军队,后来,炎帝和谢皇后互生情愫,两人结为夫妇,军队便也合二为一,实力更是大增。其他义军逐渐投诚,队伍便越来越壮大,几年后,最终推翻了前朝默国。”

花著雨未曾料到,风云骑竟然是谢皇后的军队。这么说,这南朝的江山,有一半是谢皇后打下的。可是,她看过史书不少,对于谢皇后的记载就是她是炎帝的发妻,入宫一年后病逝,几乎没有记载她功德的语句。

“这么说,谢皇后还是一位巾帼英雄了。”花著雨扬眉道。

“是啊,就因为谢皇后常年征战,凤离是在战场上出生,战场上长大的,他五岁便能拉弓射箭射死敌人。”纳兰雪啧啧说道。

花著雨一惊,她一直以为,她十几岁上战场,就已经很残酷了。没想到,姬凤离幼时便是在战场上度过的。这对一个孩子而言,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啊。

“可惜谢皇后红颜薄命,她知悉自己时日不多时,便将自己的军队风云骑悄然隐到了我们月氏国,因为谢皇后曾经救过我们月氏国。凤离十岁后,便每年两次到我们月氏国来训兵,我就是在那时和他熟识的。他和我说过,她母后在去世前,就知晓她去世后,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便托了温太傅日后要救他保他,并许诺将来凤离做了皇帝,就要温婉做皇后。”

听到最后一句,花著雨的心陡然一沉。原来,纳兰雪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前朝默国讲到谢皇后,就是要告诉她,谢皇后曾许诺温婉做皇后。

真没想到,一语成谶。

当初,她让“天下第一算”说温婉是凤命之身,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怪不得,温婉那日会那般笃定地对她说,姬凤离一定会娶她的。原来,这是谢皇后的遗命。

这些日子,他百般宠爱她,竟让她忘记了,他终究是要做皇帝的,而她是叛臣之女,她和他,终究是隔着千山万水。

她漫步走到琴台边,那里摆放着姬凤离送来的名琴“清潋”,她曾在左相府里弹奏过。她伸指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琴弦,琴音凌乱而没有章法地飘荡着,一如她此刻的心。三月的日光透过窗扉柔柔地笼在她身上,温暖了她的身,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她拨弄着琴弦,勾唇清冷地笑道:“温小姐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也应该做个皇后。”

她这种冷冷的、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态度终于惹怒了纳兰雪,他怒声道:“元宝啊,我看你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却是一个无心的女人。凤离若是对温婉有情,恐怕早就娶她为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温婉是为他做了很多,他将温婉从北朝救回来,温婉便偷偷进了宫,将北朝公主的挂坠献给了皇甫无双,让凤离的计划更好地实施。她也查出了太上皇是被人控制,但是,她做这些,却不是凤离要求的。我听蓝冰说起过,很久以来,他都在刻意回避她对他的好,就是不愿意欠她太多。现在,他为了你,连皇位都不要,他其实想在登基前娶你,这样日后便可让你顺理成章成为皇后。如今你是花穆之女的身份暴露,他只好说你有孕在身,以便能尽快娶你。可你为何还是不答应他?朝臣请示要来为你诊脉,也是他将这些朝臣的要求强硬地压下了。”

指下琴弦轻颤,一如花著雨的心弦轻颤。

“好了,言尽于此,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待他的,才同你说这些话。原本,我是想在归国前看到你们成亲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明日我便要归国了。”

“纳兰王子要回国?”花著雨这才反应过来,轻声问道。

“不错,告辞!后会有期!”纳兰雪拱手施礼,告辞而去。

花著雨坐在琴案前,纤手在清潋琴上轻拢慢捻,弹的正是姬凤离所谱写的那曲《弱水》。

黄昏时下起了雨,哗啦啦的雨幕卷着冰冷的风铺天盖地而来。这是今春的第一场雨,却有些不像春雨。

勤政殿内一片灯火通明,窗扉缝隙中透出的灯光映着前廊的朱红栏杆,显出一丝莫名的肃重。殿外,不仅候着司礼监的宦官,更是有大批风云骑负责把守,于这静夜中平添了几分紧张。

姬凤离身着朝服靠在椅子上,高大的身躯隐在龙案之后,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处理政务,批阅奏折。而此时,对于龙案上堆积的奏折,他却毫无心情去看。他是摄政王,要对南朝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负责,更要担起江山社稷的重担。如今,国事摆在面前,他不可偷懒,也不可怠慢,但是,他却依然无心去看。因为他已经可以猜到,那些奏折上十有八九在说什么。

红颜祸国,叛臣之女。

他只是想要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这么多人跳出来阻拦。这样的一国之君,做起来何用?

“臣请王爷三思。”已经是南朝丞相的蓝冰躬身道。

姬凤离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唇边是浅淡的微笑,双目却有着慑人的冷厉。“蓝冰,自从做了丞相,你比以前迂腐多了。以元宝的为人,本王不相信她会襄助她爹叛国。”

蓝冰沉吟道:“王爷所言极是,以元宝的为人她确实不会。可是,请王爷你不要忘了,花穆是何身份。”

姬凤离修眉微微蹙起,起身轻轻踱了几步,沉稳的步伐触地无声。

“王爷,铜大人有事禀告。”门外,内侍小心翼翼说道。

房门打开,铜手快步走了进来,跪拜施礼道:“王爷,西江月的密报。”

蓝冰上前接过密报,呈了上去。姬凤离接过密报,快速扫了一眼,脸上血色瞬间退尽。心海瞬间翻起惊涛骇浪,良久都不能平静。惊讶、不可置信、痛苦,轮番袭来。

“王爷,出什么事了?”蓝冰和铜手担忧地问道,他们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震惊的表情。

姬凤离摇摇头,撇开视线,淡淡说道:“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铜手和蓝冰对视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姬凤离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密报,眸子黑如永夜,内里火星如烈焰灼烧,似乎要将上面“公主”那两个字焚烧殆尽。

勤政殿里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急,没完没了,仿若一辈子也不会下完似的。

过了好久,他才慢悠悠将密报投入到火盆中,快步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内侍一看他出来,慌忙举着伞过来为他遮雨。姬凤离却冷声吩咐道:“不必了,今夜你们也不必跟着本王!”

小太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入到雨雾中,猎猎衣摆带起一股比凉雨还要冷的风。他一直走到桃源居前面的湖畔才收住脚步,负手站在湖畔,越来越密的雨丝落在湖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飘零的花瓣随着湖水涟漪不断地打着转,犹若觅不到归宿一般。姬凤离站在湖畔,嘴角一缕极淡笑意,似是苦笑,隐隐含着痛楚的苦笑。“宝儿啊,这就是你留在我身边的原因吗?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这短短的一句话,好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不是询问,而是一种痛至极限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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