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攸宁猛然睁开眼。
鸟鸣啁啾,阳光透着窗帘招进来,而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杭攸宁深吸一口气,简单了洗漱了一下,就出门练武。
每当她被恐惧笼罩的时候,她就练武,爸爸说过,武能定神。
什么是武术呢?是力量,只有拥有了超乎常人的力量,她才不会害怕。
杭攸宁一边将自己倒挂在一棵香泡树上,一边想:
她不害怕,她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害死爸爸的人。
她要保护妈妈,保护杭雅菲……
“宁宁!”
许野的脸突然出现,杭攸宁差点没头朝下栽倒在地上,青色的香泡跟她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许野脸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一看就是一路跑回来的,劈头盖脸就问:“宁宁,前天在杭雅菲宿舍,你吃的面条是谁给你的?”
“是梅子姐。”
许野凝视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你想清楚再说,是苏梅,,还是庄泽书?”
“庄泽书?”杭攸宁想了一会才意识到,是苏梅姐那个男朋友。
她道:“是苏梅姐,她给我做了面,她男朋友后来才过来的。”
许野似乎有些失望,沉思了许久,,杭攸宁试探性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许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问:“宁宁,你不是能看出来谁是坏人么?那个庄泽书,是不是杀人犯?”
杭攸宁震惊的看着他,许野的瞳孔极黑,倒映出了她茫然失措的脸。
——
杭雅菲住的这一片,住得大多数是年轻人,工作时间正是空空荡荡的辰光。
但是,还是找到了疑似目击者。
是一个绍兴阿婆,被儿子接来城里享清福,住在对面的顶楼。
她每日最喜欢的事情,就坐在阳台上往下看,能看见一角西湖,也能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
在案发下午三点左右,她看见了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急匆匆的从对面的楼道离开。
“个子高么?”
“不高。”老太太比划了一个大约一米六几的个头:“黑夹克,领子竖得交管高,面孔看不清!”
宋之江说起话来非常柔和耐心,他道:“阿婆,你看看,哪个像一点?”
老太太努力睁着昏花的老眼,凝视着前面七个男人,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同样紧张不安。
“太远了,其实伐,我看了没有嘎清楚。”她迟疑着,挨个瞧着,最终,她枯瘦的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个人:“像他的模样!”
庄泽书几乎是叫出来了:“你瞎话何个事体!哪个可能是我!”
他被迅速带进了审讯室。
“昨日子你为啥没有去上课”
庄泽书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知识分子,戴着厚厚的眼镜,眼睛凸出变形,此时满头都是汗,头发湿腻腻地黏在脸上。
面对警察,他想强作镇定,可是并不成功,只好道:“我,我生毛病,在屋里困了一天。”
“上半日九点左右,你有没有去过苏梅的宿舍?”
“没有。”
宋之江一拍桌子,道:“庄泽书,个卯是我们给你机会!你老实回答!苏梅到底在哪!”
“我真个不晓得呀!”他看起来快哭了:“我上日从她屋里走,就没再见过她!我还给她打过电话……”
经过调查,他跟苏梅的感情是很好的。
两人都是那年月少有的大学毕业生,苏梅长相好,工资高,但唯有一个缺点,家在乡下。
庄泽书母亲对此不大高兴,可是庄泽书虽然当老师,但性格木讷,长相也不大好,就还是默许了。
庄泽书对苏梅,是实打实的好,每日即使再忙,也要骑着自行车,去苏梅公司一同吃午饭,苏梅还抱怨过,他总来家里做家务,一个城市独生子,撅着屁股为她擦地板。
两人本来年后就要扯证了。
“我哪个可能去害她嘛!我嘎欢喜她!我把她当娘娘一样!”庄泽书逼一把泪一把的诉说。
宋之江审视着他,他发现庄泽书此刻,更多的是慌张和害怕。
换句话说,对未婚妻失踪,他一不惊讶,二不紧张。
这很奇怪。
庄泽书还在哭诉,宋之江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但是你们近来一直在吵架,没错伐?”
庄泽书吓得打了个嗝儿,他道:“哪个,哪个说的?雅菲么?”
“你不要管,为什么?”
庄泽书嗫嚅了半天,只是道:“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体!”
“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体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个警察过来,对宋之江耳语道:“行李箱打捞上来了。”
几个小时前,许野根据庄泽书家附近的环境,迅速定位了地点——江南多水道,如果庄泽书想要抛尸,最可能的地点,就是他们家一公里左右的垃圾河。
附近有个造纸厂,数个排污管昼夜不停地排泄沸水,因而附近没有什么人,许野根据河流的流速,定位到了位置,就开始了打捞工作。
没想到,这么快,就捞到了行李箱。
宋之江精神一振,看着庄泽书的目光多了几分笃定,道:“庄泽书,负隅顽抗是没有用场的,你个卯说,还算是自首!”
庄泽书哭了起来,满面通红,毫无形象,他哆嗦道:“你们,你们冤枉好人!”
他哭得可怜极了,可是此时此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
——
“不是。”
杭攸宁最终回答了许野的问题,说:“不是,他不是坏人。”
许野有些难以置信,看着她道:“你确定么?”
杭攸宁随手拿了两片叶子,一片枯黄,一片翠绿,道:“在我眼里,杀过人的人,跟没杀过人的,是截然不同的。我确定,他没有杀过人。”
许野道:“但不代表他之后不会杀人!”
杭攸宁摇摇头,她说:“会杀人的人,跟不会杀人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就像香泡的树苗,不可能长成梧桐一样。”
阳光透过她手里的树叶,光芒耀目。
“庄泽书可能会做很多坏事,但,他就是不可能杀人那一类人。”
许野凝视了她许久,还是摇摇头:“你把犯罪想得太简单了。”
——
此时,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正被缓缓地打开,众人都屏住呼吸。
被扔到这里,一定活不成了。
那里面,很可能就是一具尸骸,或者,被分解的血肉。
阳光下,行李箱如同一只被打开的蚌。
里面没有尸体,没有血,也没有肉块。
只有无数张色彩斑斓的照片,如同蝴蝶般喷涌而出。
照片上的女孩子,未有一张注视镜头,但仍冷艳而精致。
杭雅菲。
——
“什么?”宋之江难以置信的握着电话:“他的确是把行李箱处理了,可是行李箱没有尸体?”
许野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冷静,道:“是的,但我还是觉得,苏梅的失踪他脱不开关系。”
“是的,不可能那么巧。”宋之江道:“除非他有意耍我们……”
宋之江一边说,一边看向审讯室。
庄泽书缩着脖子坐在那里,看起来窝囊极了,可是在阴影里的脸,却慢慢地咧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