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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你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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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攸宁还要再说,突然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准确来说,是拍门声。

“谁呀!”郝明贵伸手刚打开门,就被大力地扯开。

是许野,他面容冷漠的扫视了一下屋里,随即伸手拉起杭攸宁就走。

“哎哎哎你干什么啊你,这都采访呢!”

郝明贵醉眼朦胧,也没认出来他,追上去想骂人,被许野亮出的警官证给逼退了。

杭攸宁被他扯了一个踉跄,那边晾晒秋菜的邻居们,也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着。

许野深吸一口气,把手从她胳膊上拿下来,转而牵住她的手。

“哟,小两口还整挺浪漫!”

“可不咋地!宁宁——有时间上家里来吃饭啊!”

杭攸宁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好。”

就被许野强行拉到了屋里。

门重重地关上了,许野压制住的脾气,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他刚才回来不见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比恐慌的状态,到处去问人,才知道她去了郝名贵那里。

杭攸宁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说:“我问郝叔一些事情!”

许野道:“你找他问什么!你不知道他是个色狼,又是酒鬼吗?”

杭攸宁道:“我知道,但是我可以对付他。”

她身体已经恢复多了,而郝明贵多年烂醉,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许野深吸一口气,道:“你找他想查什么?告诉我,我替你查!”

杭攸宁没有说话,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他的怒火。

“我们昨天已经说好了,不要再查案,不要处在危险中,还有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对吧!”

杭攸宁仰头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在许野身上看到了张淑芬影子。

他们同样强势、站在制高点告诉她应该干什么,声音大得像是能包裹下整个宇宙。

许野看着杭攸宁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心中升起一阵暴躁,声音不由得提高:“你说话!”

“没有说好!”杭攸宁道。

“什么?”

“你说了,但我没答应。”杭攸宁道:“我就是要查明白!”

这是她第一次跟许野顶嘴,这一刻,她不再是妹妹,而是一个平等的人,跟他对峙。

许野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区别,他只是又急又气。

“你现在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你明白吗?你那么好的天赋,你应该做的是上学!你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刑侦,你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他把上午去排队复印的卷子,拍在桌上,到底说出口:“吴教授不同意带你工作,你必须得走高考,你需要大量的时间做卷子!”

他句句肺腑,苦口婆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宁宁,现在这个时代,就是你往上走就能鲤跃龙门的时代,机会稍纵即逝,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杭攸宁看着那沓试卷,他出去这么久,应该也是好不容易搞来的,他巴心巴肺地为她好。

她却突然走神,想起了那次喝醉酒,她问他:“以后结婚,我就是跟着你,而不是跟着我妈妈了吗?”

跟着张淑芬,是守着小店,蹉跎时日,跟着许野,是卧薪尝胆,鱼跃龙门。

他们都如此强悍,如此正确,他们可以主导她的人生,她连反抗的理由都没有。

杭攸宁想说什么,可是她不太会组织语言,千言万语就只有一句:“那我走。”

许野拉住她,道:“你什么意思?”

杭攸宁擡头,看着他道:“我不想跟着你了。”

许野呆在原地,仿佛一把冰凉彻骨的剑从后脊背直接刺入。

杭攸宁道:“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住在这里,就要听你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话。”

一句话让她说得颠三倒四,许野却听明白了。

他刚才的满腔怒火,一瞬间消失殆尽。

两人僵持了许久,他终于干涩的说出口:“别走。”

杭攸宁没有说话。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灰败,他道:“但好歹把身体养好吧?”

他又说:“我走。”

说罢,他就出了门。

杭攸宁听见他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迟疑了一下,随即转身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

许野站在单元楼门口,烈日滚烫,白云悠悠地从他头顶游弋而过。

他本来想一直在门口守着的,让她哪里都去不了。

但是他觉得不应该这样。

她是聪明、强大、自由的女孩,他不应该困住她,试图困住她也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去买了点水果和烟,去了他刚工作时呆的派出所。

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大家伙忙忙叨叨,见他来了,都很惊喜。

“你小子行啊!还知道回来!”

又道:“听说黑蜘蛛案子终于破了,多少年了,你可算圆了念想了。”

许野没有什么心情寒暄,只是勉强对付了几句,就找到了管卷宗的同事。

问道:“郭哥,我能看看咱们所卷宗么?”

“黑蜘蛛的?不是都已经破案了么?还看?”

“不是。”许野声音低沉,道:“我要看一下,杭叔办过所有案子的卷宗。”

“杭寻?”

“对。”

当初杭攸宁失踪的时候,许野也知道,她肯定是去查那个同伙了。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更多的线索,才能找到她。

他按照之前的思路,再次提审了顾其行。

电厂少女被杀案影响极其恶劣。况且顾其行招认了年轻时犯过多起凶杀案。

他多半是要判死刑的。

因此,没有下半身的老头靠在椅子上,一脸木然。

其实这个念头一起,就会发现很多东西都太过巧合。

就在黑蜘蛛重新出现之际,顾其行杀了纪小南,被害人的选择、作案的手段,都极其相似。让全国的警力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案子上。

但真正的黑蜘蛛,就蛰伏在不到一百公里外城市里,默默筹划着一场谋杀。

他们之间,很可能有着某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许野问道:“你已经在地下生活多年,为什么突然犯案?”

“就,一时糊涂了。”

顾其行杀人凶残,对他老婆活像个暴君,但面对警察反倒显得木讷不善言辞。

“有没有人教过你毁掉痕迹?”

“没有。”

“你和高飞,也就是黑蜘蛛,是否相识?”

“不认识。”

他们一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生活轨迹的确没有任何交集。

问什么,顾其行就答什么,就如同一块榨不出任何水分的木头。

许野几乎觉得要放弃的时候,宋之江拿了个保温杯进来,道:“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别那么凶!”

许野是物证专家,而宋之江是审问的高手。

宋之江把一叠资料放在桌上,然后笑道:“顾伯伯,我来之前去精神病院看过小玉,日子过得不错。”

顾其行仍旧木着一张脸,嗯了一声。

“她今年四十岁,以后的日子没个亲人照看,实在可怜。”宋之江道:“但还好,阿福出来就能看顾她了。”

说出顾阿福名字的那一刻,几乎行将就木的顾其行微微擡起眼。

那双三角眼狠厉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宋之江却继续道:“我虽年轻,也知道,何个东西有儿女重要?顾阿伯你,也是为了儿子,做下错事。”

顾其行几不可闻地点点头。

“顾阿福最多判个五年,如果有立功情节,还会减刑。他才是你们顾家的希望,对伐?”

宋之江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拿出一个文件,道:“顾阿福同我讲过,他曾见一个陌生男人,找过你。”

“顾阿伯,若真能抓到人,顾阿福就属于立功。”宋之江道:“我不知你同那个人,是何个关系,难道能比儿子亲么?”

顾其行垂头,不说话,许久才道:“我不晓得他是不是什么黑蜘蛛,那一日。确实有个人找我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

“他叫我杀人。”

宋之江跟许野对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震惊。

“他知道纪小南的事情?”

顾其行擡起头:“他知道我不痛快。”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魔相毕现

没等两人问,他自顾自地说起来:“刀刃入皮肉,噗呲一声,有血溅出来,心里就安静了。我从小就喜欢——”

他笑了一下,道:“他跟我说完之后,我心里那个痒,就被唤起来了,原来我还活着,我以为我早就死了……”

一阵寒意攀上脊背,许野想起杭攸宁的那句话:“会杀人的人,跟不会杀人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宋之江冷静地打断他:“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不认识他啊!”

“那他为什么会来找你?”

顾其行道:“我小时候的最好的朋友,让他来找我的。”

“你朋友叫什么?”

“叫来潮,我俩通过信,不过这十年,少了。”

来潮……

许野只觉得耳熟,终于,他想一件事,一件让他肝胆俱裂的事情。

杭攸宁同他讲过。

她的父亲,原是将家里人,本名不叫杭寻。

他是在钱塘江潮汛来的时候被养父捡到的,所以,他叫来潮。

还有一个姐姐,叫来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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