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羽的那句话, 是在俞笙进来之前,思索了好一会才打下来的,他就是想问问这些天来听见俞笙说喜欢他, 究竟是不是幻觉。
尽管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太表达明白,但在当前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他真的尽力了。
俞笙定定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两秒钟, 而后笃定坦荡地回答了两个字:
“说了。”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顿, 俞笙这两个字, 是承认的意思?
他原本盘算着,俞队长见好就收地别认也就罢了,他也就当自己精神错乱神智不清,今后俞笙要是还想炒他cp就炒,他要是有精力了愿意为这事接着跟俞笙撕逼, 那他就撕, 一切跟以前一样。
没想到俞笙居然认了!
那就怪不得他反客为主了。
他仍旧冷静镇定地望着俞笙,那双还带着妆的浓密颀长羽睫扑闪扑闪的,像是在眨着眼思考。
一向果敢而雷厉风行的小俞总, 忽然就有点心虚,他很久没看见秦星羽这般清明冷静的神情了,以至于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沉了沉, 忽然加了句:
“你可以当没这回事。”
俞笙是真担心, 自己隐藏了十年的感情, 以及趁着秦星羽精神失常时,自己胡作非为说的那些话,对方一旦知道了, 清醒了, 该拒他千里之外了。
他可太怕秦星羽和他翻脸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抬眸, 对上他的目光看了好一会,眼中忽然染上一抹清浅笑意,他平时很少笑,尤其是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半是挑衅半是撩的笑。
与此同时,他又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我本来也没打算当回事。”
这才是秦星羽,难得一时半刻精神稳定,心理正常,性子清冽又撩人的秦星羽。
不料突如其来的下一秒,俞笙忽然就欺身而上,把人直接按倒在床上了。
秦星羽伤后没什么力气,俞笙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钳住他的手腕,控制在头顶上方,还特意避开了他右腕间的伤口。
他整个身子陷落在柔软的被子与俞笙的身体间,被对方压在怀里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挣了一下,没什么效果,对上俞笙星辰大海般落下的痴缠目光,他神情平静极了,那双还依然清朗明澈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是你队友。
的确,他跟俞笙是队友,是兄弟,是并肩站在舞台上十年的人,可此时此刻的俞笙,在对他做什么?
俞笙把他压床上了!
恨不得狠厉地将整个人揉进怀里,俞笙知道自己失控了,平日里别说失控了,他连舞台失误的时候都比队友们少。
俞笙的声音里,此刻染上与平日那份冷冽孤傲全然不一样的情感,甚至带着那么一丝颤抖:
“秦星羽,你听着,我爱你,不是为了跟你炒作,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我在十五岁那一年,就开始爱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你不用回应我什么,你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是个疯子,但我爱你。”
套房那没完全关上的大门外,有着细微的响动,安辰站在门口连烟头都掐了,急得直拍脑门。
俞笙这个混蛋在干什么!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讲武德吗?秦星羽现在的状况,俞笙又不是不知道,一丁点的精神刺激或是身体上的折腾,都是人命关天的事!
而他小俞总,竟敢把人强行压在床上了!安辰决定在心里默数十个数,俞笙这家伙要是再不把他家艺人放开,他就冲进去!
事实上,俞笙还是相当有分寸的,没有在套房里停留太久,也没有更加过分的行为。只不过当晚的宴会结束时,已是午夜,有零星仍在会场外寒暄交谈的宾客,悄悄地看见在十来名保镖和助理的护送下,小俞总亲自把他们代言人抱上了自己那辆劳斯莱斯。
秦星羽在这个时间段里,的确处于低电量模式了,他长期失眠,但并不代表他晚上就会精神。
北方的隆冬气温骤降之下,他膝盖和腰椎的伤频频发作,隔三差五地行动不便,今日的发布会站了半个下午,确实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就连当晚俞笙抱他上车时,也昏昏沉沉地没什么反应。
经过各方专家评定,他的身心状况依旧相当复杂,好好坏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几天之后,景小延和冯曳的剧组分别杀青,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景小延照例住进了秦星羽家。
近一年来,只要没有通告的日子,景小延多数时候都住秦星羽家,至于理由,仍旧是跟自己老爸老妈吵架了,玩离家出走。
景小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日里管教比较严,代沟也深,但包括秦星羽在内的任何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景小延小朋友的心细体贴小把戏罢了,说白了他就是不放心秦星羽一个人住。
从南城回来后,即便秦星羽的状况有所好转,受雇于小俞总的私人医疗团队,也没敢半点松懈。
除了各科专家继续给这位小俞总的心尖宠,用药调理身体外,作为精神心理主治医生的韦盛,也是每天将秦星羽的心理治疗内容安排得满满,就怕这孩子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出什么意外。
于是发布会之后的日子,秦星羽跟着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程,学习辨认一些花草植物、练习涂一些数字油画、跟景小延一起完成一些简单的拼图,配合度都还不错。
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个有着严重精神心理障碍的少年,韦盛表现出了十足的专业度和医者仁心。尽管也有着偶尔让他困扰和头疼的事,就是现今秦星羽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和行动力,开始管不住了。
具体表现在: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东西喝牛奶不好使了,又退回了低血糖频繁发作、靠打营养针续命的日子;再比如,不肯好好地在家休养,偶尔会斗智斗勇地趁人不注意就溜出门。
那天刚好是个星期六的午后,上午秦星羽听话地上了两节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配合着摆放了一些沙盘积木,做了一些折纸手工。
中午时分,韦盛好不容易安顿体弱的少年稍微睡上一会,景小延窝在隔壁的卧室,精神抖擞地噼里啪啦打字发着微信。
微信另一端的联系人,是俞笙。
彼时俞笙坐在那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加班审合同,结果这班加着加着,就成了摸鱼聊天,谁让景小延的信息锲而不舍,一条紧跟着一条,都不带让人喘口气的。
“卧槽俞笙你特么就是个渣,听说发布会那天晚上你跟小羽表白了?小羽现在什么精神状况你不知道吗?你居然和他表白?你说你渣不渣!别说他能不能听懂,就算他听懂了,那算数吗?杀青宴那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不用问,用键盘想也知道,妥妥的是安大经纪跟景小延吐槽告状了,毕竟秦星羽说不明白也告不了状。
景小延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也不介意被俞队长三两个字地打发。
反正他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发泄完一通,自己痛快了,而后又丝毫没有停顿地甩过一张微博截图:
“周亦承这个诈捐的热搜,是你搞的吧?挂了一天一宿了。”
这一次,俞笙同样笃定地回给了他一个字:“嗯。”
昨天周亦承上了个热搜,内容是关于前年的一次单人慈善活动,在那次慈善活动中,周亦承捐款200万,而早在前几个月俞笙就特意派人追查了一番,这笔捐款来无影去无踪,确切的说,属于诈捐。
至于这么一个惊天消息压到今天才爆,俞笙自然有着自己的规划,凡是欺负过秦星羽的人,他要一步一步地报复,他手里还有着周亦承更严重的料,不过,先不发。
当然,自打周亦承官宣恋情之后,已经基本处于塌房的状态,关于他诈捐的事儿,粉丝和路人们也顶多吐槽一句:这果然不是什么优质偶像。
而至于俞笙安排爆的这么一条诈捐证据,主要是给业内的制片、导演,以及各路投资方们看的,周亦承在娱乐圈这条路,也该断了。
景小延又叽里呱啦地跟他说了一堆,诸如你可千万别玩脱了、让秦星羽再看见周亦承这三个字。
俞笙心里有数,秦星羽这几天被韦盛抓着上心理治疗课,手机也被没收了,没机会刷微博。
小俞总一篇合同看得七零八碎,被景小延打断了好几次,索性关了文档,直接在微信上打下一行字:
“我们开个经纪公司吧。”
“啥?跟你?”
景小延有点懵,他确实有打算开个经纪公司,好让自己从现在糟心的经纪约当中解脱出来,不过他是打算跟秦星羽混,俞队长在这横插一脚,算是什么鬼。
“你跟小羽,雇我当个总经理之类的就行,或者给我留一些份额那更好。”
“……”这回轮到景小延打下一连串省略号了。
其实景小延明白对方的意思,开经纪公司的想法,最初是秦星羽提出来的,以小俞总的本意,是想要全额出资的,但是秦星羽的性子他们俩都清楚:
秦星羽是个不愿意向别人低头的人。
即便如今他经纪约签给俞笙,成了乙方,俞笙给他安排了各种影视商务资源、医疗团队、工作团队等等,几乎所有的衣食住行也拉高了好几个台阶,但这在秦星羽的价值观里,是低了头又占了便宜。
秦星羽既不愿意低头,也不愿意占人便宜。
尽管在他们过往的十年里,作为队友与兄弟,秦星羽和俞笙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俞笙对他而言,也是五根手指头数得上重要的人,只不过这种重要,比起他的尊严来,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因而和景小延一块开公司的想法,秦星羽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上俞笙,他自己有足够的资金,也有足够属于他个人的人脉,若说开一家经纪公司或是影视公司,的确完全用不着俞笙。
现今是小俞总想要参与一下他的生活,说白了就是:你们玩什么带上我一个呗?
对此景小延表达了幸灾乐祸的吐槽:“俞总日理万机,还有功夫参与我们兄弟的事?”
什么叫你们兄弟?俞笙这就不乐意了,说得好像他俞队长是个外人一样。
“我现在去找你,当面聊。”
撂下这就话后,俞笙关了电脑就穿上外套出门,身后跟着的王秘书,还一路小跑忙不迭地问着:
“俞总,咱去哪?”
王秘书在脑海里倒背如流了好几遍行程表,今天小俞总确实没有外出的安排啊!
“私事,你不用跟着了。”
说完这句话,俞笙便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间。
他是个执行力一流的人,他非得找景小延好好把公司这个事商量妥当。
冬日午后的暖阳,洋洋洒洒地流淌在浅色的地板中央,景小延在自己卧室那张两米见方的大床上翻滚了360°,俞笙要来跟他探讨开公司的事,也不算意外,俞队长一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打从小就是,而至于来秦星羽家,那更是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景小延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他晒着太阳等俞笙,等得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就在斜对面的客厅里,韦大夫不过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的功夫,秦星羽就无声无息地起身溜出来了,在别墅二层半转角的花架上,还顺手摸走了车钥匙。
等到景小延和韦盛反应过来,追出房间时,人已经跑下楼去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反正他不是个正常人,他想跑就跑。
此刻他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出门,还在别墅的院子里思考了几秒钟,他不是很确定自己那辆白色四座保时捷小跑车停在哪了。
他很久没开车了,他的医生和团队都不允许他开车,平日里跑通告有工作室的商务车,倒是也的确没多少机会自己开车。
安辰和时川来看他,或是景小延出门时,偶尔会借用一下他的车,用完了有时会给他停进车库,偶尔也会临时停在家门口的车位上。
此刻他拿着钥匙,绕着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去找车时,忽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了过来,他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俞笙的车。
俞笙也不是故意有事没事往他家跑,小俞总今年刚买了斜对面的那栋别墅,人家现在也是这个别墅区的业主了。
尤其是即便小俞总房产多到数不清,今年以来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住在这个小区,人家只是星期六的午后,加完班回个家罢了。
于是看见俞笙从劳斯莱斯独自下来的时候,秦星羽只是怔了怔,邻居下班回家关他什么事?
结果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的下一秒,就被俞队长轻轻往怀里一带,他一个没站稳,靠在劳斯莱斯的车头。
“想去哪?”
俞笙的目光里半是警告半是浅笑。
完了,出逃失败,还被抓了个正着,直到此刻秦星羽才理顺了逻辑,俞笙是来他家的。
心理疾患太耽误事了,以至于他反应都慢了,当下他心中还想着,如若在看见劳斯莱斯的第一秒就转身开溜,没准儿俞笙逮不着他。
此刻倚着劳斯莱斯那光滑如新的车头,他扬眉看向眼前的人,反正他不会说话开不了口,有本事继续问啊。
意料之外地,俞笙半句也没再问,而是忽然伸手就在他腰间轻轻一夹,将他抱着直接放在了车前盖上。
秦星羽吓了一跳,当下的第一意识反应,是摸了一把劳斯莱斯的车前盖,似乎没什么灰尘。
此刻他睁大了那双明澈又勾人的桃花眼,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望着对方,即便他开不了口,但结合当下的眼神和动作,一点也不难猜出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俞笙你洗车了没?!
他记得俞笙前几天开的车不是这辆,谁让小俞总豪车一大堆,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换着开,谁知道俞笙这家伙有多少辆车,以及多长时间洗一次车啊!
秦星羽是有轻微洁癖的,家里一尘不染,衣服干干净净,结果俞笙一上来,就把他抱在车前盖上擦灰?
好在他刚才摸了一把没有灰。
对上眼前少年质疑的目光,俞笙明明看懂了,却仿佛故意恶作剧般,眉目间是一闪而过的笑意,而后轻轻地欺身上来,这次直接将整个人压在车前盖上了。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完了,这下他上衣也给俞笙擦车了。
圈着身下人的腰身,俞笙总算是不动声色地淡淡说了句实话:
“来见你怎么敢不洗车?来时路上洗了,不过我觉得,你擦得更干净。”
秦星羽气得想揍人,他现在恢复一点体力了,有精神和俞笙干架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剧组,小演员们非要玩什么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
问到秦星羽“俞总有什么缺点”时,秦星羽想都没想就说了两个字:“话多。”
大家震惊得面面相觑,要知道俞笙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冷冽惜字如金,怎么也不可能落下个话多的印象。
秦星羽也后悔了,他刚才脑子一抽说俞笙话多,指的是在床上。
他秦星羽是个床上不爱聊天的人,如果非要聊,他只想说两个字:“闭嘴!”
他也不知道俞笙为什么床上话那么多,有什么不能在平时聊的,非得在床上聊。
还非要问他疼不疼、舒服么、以及是不是这……
他气得想踹人。
俞笙还偏偏就喜欢听他在床上出声,用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口,还故意在他好不容易命令个“闭嘴”时,卖力地深顶上那么几轮,惹得他受不了的声音再也止不住了。
酒店的隔音不怎么好,他甚至怀疑前些天的某个晚上,他几乎崩溃失控了大半宿的声音隔壁都听见了,到现在他嗓子还有点哑,以至于昨天还有剧组的演员小伙伴关心他是不是感冒了。
想到此,他气得脸色都冷了几分。
忽然间,一只炽热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臂,下一秒就从身后将他圈进了怀里,耳畔是俞笙浅浅的调笑低语:
“要不,今晚试试谁先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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