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后一星期, 秦星羽在J.Y集团租用的那三间办公室,家具选定,开始着手布置了。
这几天他没怎么出门, 一是天气越来越冷,他有点咳嗽,韦盛和安辰限制他的室外活动。再者俞笙他爸回国的这些日子, 以他和俞笙当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八卦, 他也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出现在J.Y集团。
他一直都知道俞老爷子回来这事, 尽管包括俞笙在内的上上下下都没跟他说,可他有时川这么一个小助理外加小眼线。
更何况,由于他的语言障碍,多数时候也懒得打字表达,J.Y集团很多不熟悉的人, 都把他当精神病, 确切的说,是把他当智障。时间久了,员工们的聊天说话往往也不会刻意避着他, 但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什么都听得懂。
俞老爷子在海外生活惯了,没什么国内的节日概念, 跟着儿子一起过了元旦, 便算是跨了年, 打道回意大利了,也不等什么农历春节。
于是俞老爷子离开的这个星期日,秦星羽和安辰来了趟集团大楼, 看他们新租的那三间办公室。
原本这几间办公室里, 是几位俞老爷子和庄老爷子当年留在国内的旧部下, 都是些在集团干了二十来年的老员工了,其中大部分是高管级别,才得以跟小俞总在同一层楼办公。
早在前些天,俞笙便交代了这些老员工,元旦之前将办公室清空,搬到19层的大开间去。
尽管今天是周末,公司却半数人都在加班,J.Y集团向来管理严苛,在同行企业中,属实卷得厉害,996或是007的工作模式已是家常便饭,不过胜在薪资水平高,加班费也照发不误,因而员工们也顶多私下里抱怨几句,活照样干。
俞笙难得不在公司,听说是亲自开车送父亲去机场了。
秦星羽跟着安辰,以及随行的八名保镖乘电梯上楼。然而,连安大经纪也没料到的是,他们租赁的那三间办公室,其中有一间并没有清空,俞老爷子和庄老爷子的几位旧部,仍旧在里面加班办公。
原本安辰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办公室搬个楼层几十分钟搞定,因而也没事先三番五次地催促。好歹一个个都是集团的元老,年纪少说也40开外了,论起来小俞总都得管人家叫一声前辈。
因而此刻的安辰,也只是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去点个头,礼貌说了句:
“各位老师,我是安辰,这间办公室的承租方,那个……这间房租给我们了,今儿该交付了,楼下俞总给大家准备了新的办公室,麻烦各位搬一下呗?”
六个人的办公室,周末的缘故,人不全,三男一女在各自的工位上,但此刻几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有位男士当先开口:
“不好意思啊安总,我们在这办公也快二十年了,打从老董事长和庄总还在国内的时候,就跟着他们,现今两位老前辈都不常回来了,我们几个连个办公的地方都要被清,这也未免有点令人心寒。”
“我们前两天也特意去楼下的办公场所看了,是个大平层,工位和初级员工都混在一块,办公环境差了好几个档次,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搬了。”
安辰一整个人愣住了。
“各位,各位听我说,这租赁合同都签好了,你们俞总亲自签的。”
“我们不管谁签的合同,让我们在这层楼继续办公,辅佐小俞总,这也是庄总的意思。小俞总刚接手国内分公司一年,业绩正盛,庄总也是好心,希望我们能够跟小俞总多多交流,劝他以事业为重,别被什么精神病给勾搭了去。”
安辰一听就火了,什么精神病,那不就暗指秦星羽么!
“几位都是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说话就不合适了吧?要不我给王秘书打一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说实话安辰即便已经很生气了,言语间还是保有着一个大经纪人的风范,留了几分情面的,否则就不会说给王秘书打电话,而是直接一个电话给俞笙拨过去了。
毕竟办公室这个事,不算什么大事,之前也是王秘书一手经办的。
安辰在屋里和人理论的时候,秦星羽站在走廊没进去,身边八名保镖围成两列守着。安辰不让他和陌生人交流,此刻这样的场合,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也确实不适合亲自出面。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秦星羽不过在走廊里,和保镖们呆了十分钟的功夫,不速之客出现了。
庄允庄老爷子。晏闪厅
俞董事长回意大利去了,庄老爷子可还在这,据说是要在国内陪女儿过完春节再走。
秦星羽不大认识庄老爷子,尽管在发布会上,也远远地打过那么一两回照面,知道他是集团举足轻重的人物。但确切的说,俞笙他们集团的人,除了经纪部的几位副总,别人他基本都不认识。
庄允一身威严,五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精神矍铄的时候,他今天是专程来堵秦星羽的,办公室里那几位老员工,也是得了他的特许,才底气十足当钉子户的。
此刻老头儿背着双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八名保镖之中的秦星羽。
秦星羽今天穿了件颇为低调的纯黑色大衣,又戴了口罩,站在同样黑色系西装、身材高挑魁梧的八名高级保镖之中,并不怎么显眼。
但无论在什么样的人堆里,秦星羽总归是有那么些惊才艳绝气场在身上的,因而还是被庄允一眼认了出来。这会儿庄老爷子溜溜达达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冷笑:
“排场比我老头子都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啊,不简单。”
秦星羽抬眸,定定地望着面前来者不善的前辈,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安辰听见外面的动静,匆匆出来了,一看见庄允的身影,就知道坏了,当下他脑子飞速来了个阿克塞尔四周半旋转,打定了主意先礼后兵:
“哎哟,庄总,您好您好,嘿嘿,我安辰,经纪部的,上次发布会有幸见过您一面,久仰久仰。”
言罢,他看了一眼秦星羽身旁的八名保镖,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这几位兄弟是我们自己工作室的安保人员,小孩儿身上有伤,走路不太稳当,偶尔需要扶一下。”
言外之下,这几位保镖是我们自己工作室雇的,和J.Y集团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庄允是什么级别的老狐狸了,瞬间听明白眼下这位年轻经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当下老爷子向保镖们不怒而威地扫视一番,最后又将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面色阴沉颇难揣测:
“我听说你的全球代言人title,是国内分公司私自任命,没有经过集团总部的审核?”
他这句话明显是在问秦星羽,奈何秦星羽没法回答,安辰仍旧笑呵呵地接了过去。
“哎哟,这您可问错人了,贵集团内部是怎么个工作流程,我们也不懂,我们就一小乙方,只认合同,合同上白纸黑字盖了章的,写的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就跟租这办公室一样……”
安辰说话间,指了指那间仍旧没腾出来的办公室,语气软中带硬:
“我们是合法承租方,要不,我把合同拿来给您老……”
“我在问他,没在问你!”
庄老爷子忽然低喝一声,将安辰打断了,连秦星羽也吓了一跳,露在刘海与口罩之间的那对大大桃花眼,陡然间染上几许惊恐与惶惑。
他害怕突如其来的大声。
保镖们立刻将他护得更近了些,尽管他如今心理状态恢复得还可以,但仍旧不大能够承受突如其来的惊吓。
“为什么不说话?嗯?听说俞笙送了你不少贵重物品?”
庄老爷子的声音再次提高了八度,对于秦星羽近一年来出现语言障碍这件事,尽管官方工作室一直压着捂着,没有给过任何回应,但无论娱乐圈还是时尚圈里,早已私底下传开了。
都知道近一年来,秦星羽没有商演,也没有参加综艺,进组拍了个戏,角色也是个不用说台词的。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开口,反倒是私下里跟工作人员用简单的手语交流,被粉丝拍到过几次。
有人扒出了他的病例记录,心因性语言障碍的诊断写得明明白白,只不过一传十十传百,传跑偏了,到了行业里就成了他有精神病。
对此,远在海外巴黎分公司的庄允也早有耳闻,就是想试一试。
庄老爷子刚才那句话吼得有点吓人,秦星羽没太听明白,随之心脏也有些难受,理解和反应能力也跟着慢了几拍。
安辰是真压不住火了,要不是对方是个长辈,他都打算抛弃一个业内知名大经纪人的体面和素质,直接开口飙脏话了。
此刻,他虽然语气间仍旧维持着笑呵呵的礼貌,但说出来的话可真一点也没客气。
“庄总,您别生气,别生气,嘿嘿,我们啊,跟俞总就是一简单的工作关系,我们的经纪约在他手里,这您也知道。至于送东西的事,我觉着吧,朋友之间互相送点礼物,礼尚往来一下,那太正常了。”
安辰一口气没停,一张嘴噼里啪啦地开火了:
“我们也不是一味的接受,我们也送过人家俞队长啊,啊不,不对,现在该叫俞总了,您看我这习惯了,总是改不过口来。就俞总重要会议场合才戴的那手表,您见过吧?我就不说什么品牌了,价格7位数,那是大前年他拿了国际电影新人奖,我们送的。平时人家俞总天天放办公桌上看着,都舍不得戴。”
“还有俞总车里那副耳机,全球限量款只有7件,前年俞总生日,我们送的,天天不离手,不信您现在给俞总打电话,他立刻就能从车里拿出来。”
“再有您老去过俞总家没?就他卧室床头柜旁边那吉他,之前专辑MV里出现过那个,私人订制款,他20岁那年我们送的……”
“我跟您说,庄总,礼尚往来这事,在他们那个经济水平的人群里,太常见了,您要是觉着不正常,那可就是您少见多怪了。他们几个哥们之间送辆车,那不就跟我哪天要去拜访您,拎瓶茅台一样么?我啊,就是一普通人,没钱,我要是有钱啊,我给我朋友们每人送套海景别墅!”
“……”
庄老爷子气得汗毛倒竖。
安辰这一番话,不但将人家身价无上限的庄大股东,打成跟他安大经纪一个财务水平的普通人了,还板上钉钉地表示,俞笙那些在乎的,舍不得用的,天天不离身的私人物品,都是秦星羽送的。
当然,安大经纪也是自降身价,故意拉踩庄老爷子了,他其实也算不得普通人,虽然没有海景别墅,但这些年跟着秦星羽这么个大方的小艺人,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大豪宅也是住上了的。
这一轮回怼,给庄老爷子气得双手发抖,抬起胳膊指着在他看来的这个小年轻经纪人,硬是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要知道庄老爷子可比俞笙和秦星羽有钱多了,那是全球财富榜上排名靠前的人物,跟老俞总一个经济水平的富豪,怎么就成了一瓶茅台直接打发走的普通人?
缓了半天,最后庄老爷子仍旧指着秦星羽,干脆开门见山:
“年轻人不要不识好歹,我问你,将来等我的女儿跟小俞总的事定下来了,你打算以什么关系和俞笙相处?”
“那您老人家可有点想多了。”安辰也不生气了,嬉皮笑脸地继续怼:
“俞总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不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是没看出来他有要跟哪个姑娘,定个什么人生大事的打算。您看出来了?再说了,俞总想要追求谁,那也不是咱们旁人能伸得上手、插得上话的,您说是不?就算他追求的是我们,那我们也不一定答应啊,对吧?”
安辰就是个混不吝,平时客客气气人缘好,话唠程度跟景小延有一拼,然而当真若是得罪了他,他可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此时越来越多的员工围聚在走廊两端,眼见这事儿越闹越大,已经有人立刻给俞笙打电话了,据说刚刚送走了老董事长的小俞总,此时已经在从机场赶回公司的路上了。
有心思机敏的员工已然转身开溜,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如今改朝换代了的国内分公司,与巴黎分公司的关系大不如从前,合作也少了许多。一会儿小俞总要是亲自赶回来,看见巴黎分公司的庄老爷子为难秦星羽这么一个场面,那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呢!
溜了溜了,吃瓜群众赶紧跑。
听了这么好几轮唇枪舌剑,秦星羽这会儿状态才刚刚缓过来一些,其中的意思也大致听懂个七七八八。
面前这位老爷子,看起来是个跟俞家平起平坐的人物,有那么些想当俞笙岳父的意思,而至于老爷子的女儿,秦星羽不认识,似乎也没见过,但是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现今庄允问他怎么跟俞笙相处,他那双一汪深潭般清幽冰冷的桃花眼里沉静如水,不疾不徐地打开手机备忘录,在那上面打了几个字,举到庄老爷子面前。
“凭本事相处。”
庄老爷子感觉气血直冲脑门,如若不是自持身份,他就要打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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