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答应了俞笙好好休养,还真就老老实实回医院了,又在医院里住了小一个星期, 才出院回家。
回家后也安安分分地没到处乱跑,没闹什么幺蛾子。
随着夏日的尾巴临近,安辰把他近期的通告都停了, 医生说他身体的底子太差了, 近期确实不适合工作。
一开始秦星羽不乐意, 抗议了几次,结果小俞总直接把他的经纪合同甩了出来。
秦星羽有时候都忘了,他还有份儿经纪约在俞队长手里捏着。
即便如今他们一块开了红豆影业,成了合伙人,也改变不了他的一部分经纪约, 仍旧捏在对方J.Y集团的事实。
人家小俞总一直是他的甲方, 仍旧有权利停他的通告。
好在俞笙答应了,只要他乖一点,这段时间不瞎折腾, 安心休养,下个月练习生的公演,他可以参与一场。
秦星羽十分不服气, 但是人家俞队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没资格谈条件。
他不仅谈判失败, 还换来了小俞总特意找的几位中医专家, 给他开汤药调理身体,定制食疗的滋补汤喝。
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跟俞笙掰扯。
他这么一个挑食王者,连吃饭都看心情的人, 喝中药这件事实在是让他觉得太过惊悚。
尽管俞笙每天晚上都会来喂着他一点点喝, 有时候早上出门前, 甚至中午也会特意从公司回来一趟,照顾对方喝补汤或是喝药。
俞笙太了解了,秦星羽吃点什么太费劲,连安辰、时川、韦盛和其他大夫们,天天轮班过来监督,都不能做到按顿喝,不亲自盯着,实在是不放心。
秦星羽这些天来,其实还算遵医嘱,最起码在家呆着哪也没去。
按照医生的意思,是让他多吃多睡的,尽管事实上,他已经好些年吃不下也睡不着了。
从当练习生的艰苦训练时期,便养成的早起习惯,使得他如今依旧十年如一日地早上五六点钟自然醒,到了午间基本上就电量耗尽了。
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多少个大夫叮嘱他,下午最起码要睡上两三个小时,但是他睡不着。
今天安辰也在他家。被停了通告的这段日子,他经纪人安辰也没什么事,每天游手好闲地照顾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今早又没什么胃口吃饭,倒是在他辰哥的威逼利诱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药。
而后便到院子里,跟着园丁大叔一块弄那些新栽的花花草草去了,玩了好一阵才进屋。
有老中医来给号了脉,调整了药方,之后还跟安辰探讨了一部分公司业务,以及行业动态,整个一上午还挺忙碌。
安辰也乐得自在地,给他家这个只能打字、不能说话的小艺人,分享近期的行业新闻:
哪个公司的影视项目要开机了,哪个歌手要开演唱会了,哪个资方投了哪个项目了等等。
当然,也夹带私活地包含了一些,他安大经纪最感兴趣的花边新闻,比如哪个已婚男星出轨了,哪个新晋小花给人当小三儿了之类。
秦星羽眨着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当故事听,结果听着听着,这瓜就听到了自己公司的合作方身上。
他的红豆影业上半年给景小延签了个新剧,一番男主的角色,带上了正在复出期的冯曳,也在项目里演个男三。
合同早签完了,档期也订好了,剧本也滚瓜烂熟了,连下个月的开机日期都订了,结果忽然出了一档子事:
原本出演男二的也是一位业内有名的小生,人气旺、粉丝多,演技好,童星出道,如今才二十几岁,已是拿了好几个奖的新一代青年演员了。
结果就在前天,被爆出同时谈了六个女朋友,以及三个男朋友,还骗了其中两个的钱,被锤了。
至此几十个小时过去,相关话题还在微博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紧跟着的就是剧组紧急解约,各大品牌方紧急公关。
眼见着下个月就要开机的戏,八成是要延期重找演员了。
这一延期,就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
秦星羽其实昨天就听景小延悄悄地跟他吐槽了这个事,听说昨天在公司里,安辰以及景小延的经纪人他们,一整天都在忙着和剧组沟通。
毕竟景小延后面还有许多通告,这一个项目延期了,后续很多安排都得跟着调整,实在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不过这也是他们作为小乙方的演员团队奈何不了的,顶多催一催甲方剧组,诉诉苦卖卖惨,请求着对方尽快找个新演员,把档期定下来。
昨晚景小延回来,也只是闲来无事地当笑话,跟兄弟吐槽了一会。
秦星羽从前拍戏时,也没少遇到过延期的剧组,拖上小半年的时候也有,作为剧组经验更丰富的景小延小朋友,早已看开了,情绪稳定得一批。
谁让他们看中了个好本子,又是一线大制片大导演的团队订制,好饼就得有耐心磨。
这个项目秦星羽也印象深刻,当初景小延的经纪人接下这个剧本时,还特意发给他看了的,是个他喜欢的故事,里面的每个角色都有血有肉。
晌午时分的阳光,透着覆了轻纱的落地窗倾洒而进,秦星羽听着他辰哥如同老式火车般的叨叨,思索着那个令他印象颇深的剧本,有些累了。
楼下的厨房里传来洗菜的流水声,那位在俞家长辈中颇受好评,曾经给俞笙母亲煲汤调理身体的保姆阿姨,近来受俞笙安排,来给他煲汤喝。延山婷
临近正午,俞笙的劳斯莱斯也回来了,安静地停靠在院子里。
只是秦星羽此刻有些疲惫困倦,果然又到了电量耗尽的时候,难得他在没服药的情况下有了些睡意,也不想吃饭,就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靠着。
安辰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停止了叨叨,小心地给浅眠的少年盖了条毛毯,将空调的温度调高,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近来俞笙都是回来吃午饭,刚刚到卧室门口看了会,秦星羽似乎睡着,便没进来打扰,跟安辰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保姆的汤也煲好了,小火温着。
秦星羽仍旧不怎么好好吃东西,他本就胃口小,又挑食,能喝个药喝个汤,都算是相当给面子了。
考虑他的基础体质,医生也不敢大补,只能用些温性的食材慢功夫调理。
这会儿安辰和俞笙刚吃完一顿饭的功夫,卧室里的人便醒了,闪着一双羽睫扑闪的大眼睛,对着起居室的落地窗外,那辆停在他院子门口的黑色劳斯莱斯出神。
用完了午餐,也跟小俞总汇报完工作的安大经纪,回到卧室看见自家艺人醒着,一张没完没了的嘴又念叨开了:
“唉哟,你怎么醒了?这才睡多大一会功夫啊?饿不饿?冷不冷?哪难受么?”
秦星羽微微摇头,多少年了,他辰哥就爱一惊一乍,他又不是小孩子,醒了多正常,醒了重新睡呗,他既不吵又不闹。
“既然醒了,你趁热把汤喝了吧,啊?秦星羽,你今天可还没吃饭呢,你这顿要是还不好好吃,我立马告诉俞笙,俞笙可在客厅呢,我没骗你……”
安辰絮絮叨叨地去端了汤,保姆阿姨从早上就开始小火慢炖的,用了十二味药膳与蔬菜,不苦不腻、清淡香甜,这会儿也晾得不冷不热刚刚好。
秦星羽倔强地将头偏向里侧的落地窗,不肯喝。
他经纪人什么都跟俞笙汇报,搞得好像他秦星羽就不是老板一样。
“嘿,咋又不喝了呢?昨儿不是喝得好好的么?今儿跟昨儿一样,还加了点甘草呢,一点都不苦,今天早上那么一大碗苦药都喝了呢。”
安辰见自家孩子又闹脾气,换了个角度绕到落地窗前,搬了小板凳在躺椅旁坐下,做好了一如既往打持久战的准备。
秦星羽从眼神到额前的头发丝,都写满了抗拒,闭上眼睛装睡。
今早的药他的确喝得挺爽快,那么一大碗汤药,自己端起来不带半点含糊地,仰头就咕咚咕咚干了,跟武松要过景阳冈似的。
这不是早上只有安辰一个人在么,这会儿可不一样了。
俞笙那辆劳斯劳斯此刻就停在他家门口,人也在他楼下的餐厅,他就在几分钟前,都听见对方上楼来的脚步声了。
他经纪人既然要给他告状,他总得让对方有点发挥空间不是?
正思索间,那穿了深色衬衫的清俊挺拔身影,不疾不徐地进了他的卧室。
俞笙从他辰哥手里接过汤碗,以及那银质的小汤匙,在躺椅旁的小木凳坐下,轻轻舀起一勺鲜香甘甜的温热汤水,轻哄着:
“乖,喝一点再睡。”
秦星羽犹豫着,不肯张嘴。近来每每俞笙哄他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想起他们曾经做队友的那些日子。
俞队长反差太大了!他不适应。
要知道曾经的俞笙,怼起队友来那叫一个熟能生巧,也就对冯曳稍微客气些,毕竟冯曳是大哥。
至于其他人,谁没因为彩排出错,或是偶尔摸鱼被俞队长怼过啊?
秦星羽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幸运,俞笙虽然对他也曾一视同仁的冷漠,但还真就没说过什么重话。
当然这也有可能归功于,十几岁的那些时光里,他见了俞笙基本绕道走。
即便同样朝夕相处,偶尔也会玩闹,但相比其他队友而言,他觉得俞笙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对谁都一样。
并且从前似乎俞笙也不怎么喜欢带他玩。
而今,这位疏离感十足的俞队长,居然喜欢抱着他、哄着他、喂他东西吃,这反差是在过于强烈。
见他没给反应,俞笙换了个姿势,将汤碗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将躺椅上的人,上半身轻轻扶起,靠着自己。
那躺椅的角度明明是可调的,但俞笙偏不,非要用自己的肩膀当靠垫,还特意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人圈在怀里:
“今天的汤一点都没有中药味,尝一口好不好?晚上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秦星羽眨着那双漂亮清冷的大眼睛,目光落在那小勺盛着看起来色泽不错的汤上,轻嗅了嗅。
虽然他喝的东西大多是偏清淡口味的,但还是能够细微地感受得到浅浅的香气。
他先是用那线条完美的紧闭双唇,轻碰了碰面前的汤匙,试探着让那汤匙里的液体微微沾唇,也不知道尝没尝出味道。
紧跟着在俞笙怀里微微扭了扭头,有细碎的发梢在对方那轮廓清晰性感的喉结轻擦而过,擦得俞笙差一点就手抖了。
有那么一刻,俞笙甚至看见怀里人那双清亮明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恶作剧般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个汤俞笙喂得心猿意马。
片刻间,秦星羽轻瞥了一眼对方桌面上的手机,有新信息进入的缘故,那上面的屏幕亮着,他若没记错,俞笙今天午后两点钟,是要赶着回公司开会。
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没再闹腾,而是安静地把对方喂到唇畔的汤喝了。
安辰心里不平衡了,远远地看见自家炸毛艺人,乖顺地在对方怀里小口喝着汤,忍不住吐槽:
“嘿,我刚才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不喝,凭什么你一喂就喝了啊?”
秦星羽闻言抬头微怔了怔。
“不管他。”
俞笙连眼眸都没抬,更没接茬,而是又舀了一小匙汤,低声安慰怀里的人。
谁知道安辰哪来那么多废话,他家这位好不容易专心吃点东西,他只求一个不打断。
他辰哥对于对方不屑一顾的态度,显然颇不满意,一张碎嘴子继续唠叨着:
“俞笙你这不对劲儿啊,你这是纵容他不配合我工作,我跟你说,下回你要是不在旁边……”
“看,辰哥有意见了。”
寒眸带笑地逗着怀里的人,俞笙旁若无人般低低问了句:
“要不,下回我多喂一会儿你再喝?”
秦星羽停下喝汤的动作,抬眸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对方。
突如其来的对视,仍旧端着汤碗的俞笙,忽然低下头,温润的唇带着浅淡的笑意,轻抵着对方耳畔,低语了三个字,声音轻得只有彼此听得见。
温热带着微痒的电流袭过全身,秦星羽身子僵了僵,想抽人。
因为对方悄声说的那三个字是:
“没喂够。”
合着他顾及着对方要工作,没浪费太多时间,配合地把汤喝了,还是他不对了呗?
他要是能够言语自由,他绝对怼死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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