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般自律下的常年健身和饮食控制, 俞笙的身材,堪称娱乐圈偶像的典范。
匀称的肌肉线条,以及完美的骨骼比例, 这一点就算别人不知道,秦星羽再清楚不过。
但就是这样一副完美的身体,给秦星羽看困了。
确实的说, 不是看困了, 是安眠药起了效。
偏偏对方解衣服, 还解得格外慢,总是故意般不给他看重点。
以至于他有点暴躁,也有点生气,他还不看了呢!他要睡觉!
于是颇有几分小猫亮爪子般闹脾气的少年,对着屏幕赌气甩过一句, 今晚他打这通电话的重点:
“把身边围着你转的小艺人都赶走!”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往床头柜上一扔,倒头扑在那暖融融的被子上睡去。
俞笙怔了怔,知道对方说的仍旧是齐年, 炸毛小猫到底还是发脾气了。
他有些懊恼,明明该在回来的车上,就把人哄好的。
或许应该更早, 在场馆时就应该哄。
相识这么多年, 秦星羽还真没因为过, 工作以外的事,跟他生气。
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注视了几秒钟, 俞笙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听筒里是好一会儿的忙音, 直到超时被系统自动挂断。
明明就在刚才, 秦星羽还精神头十足地跟他打着电话,一边兴奋地说着明天就要演出了,一边又炸着毛让他把齐年赶走。
这才挂断不到两分钟,就无人接听了。
俞笙心中警铃大作。
当下他穿着睡衣,已然站在了秦星羽那栋别墅的院落外。
偏巧今晚秦星羽回家时,把别墅的栅栏院门给落了锁。
在他们这么个安全度极高,隐私度也极为严密,几乎夜不闭户的高档富人别墅区,许多业主平时都是只锁家门,不锁院子门,方便快递员和园艺工人进出。
秦星羽今晚却特意把院门也锁上了,俞笙当然知道是为了防谁。
防火防盗防队长呗。
不过没关系,他会翻墙。
秦星羽家的院墙,他已经翻过很多次,翻得甚是熟练了。
穿西装翻过,穿演出服翻过,穿自家品牌价格六位数的风衣翻过,如今穿着睡衣,自然也没问题……
并且他还为此,总结出了一套小区保安的夜间巡逻路线:
从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谁值班,哪几个小哥习惯于什么时间、走哪条路、从东边来还是西边来、往南边走还是北边走……
只要他翻秦星羽家院子时,确保不跟小区保安打照面,他就不至于被抓住。
于是此刻凌晨1点50分,身价千亿的集团大总裁,穿着睡衣翻进斜对面那栋别墅的院子,凭借着常年锻炼,以及拍过打戏的舞担身手,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凌晨,大别墅的卧室里,秦星羽之所以没接俞笙回拨过来的电话,是因为他秒睡过去了。
不得不说,他今晚睡得格外好,睡得连俞笙进来都没察觉。
与此同时,俞笙熟练地按开密码锁,开灯上楼。
三层那只开了一盏小落地灯的卧室,床上的少年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睡得正熟。
平日里一贯睡姿板正安静的人,这会儿连姿势都没摆好,而是歪着斜着一头扑进了被子里。
这个姿势睡下,明早铁定是要腰疼的。
俞笙轻轻将少年的身子摆正。
秦星羽素来睡眠极轻,即便是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也经常一碰就醒。
此时睡着的少年,似是不满意对方动他,半睡半醒间,小声咕哝了几句,说的什么听不清。
苍白而清瘦的容颜,在深色柔软的棉被间,安然沉睡,像是睡上了千年的精灵王子。
俞笙扭头,翻找床头柜下,以及客厅里固定位置存放的安眠药。
似乎是多吃了一片,好在没超量。
别看小俞总日理万机,每天签署着千万资金来往的合同、进行着上亿合作的谈判、管理着全球十几家分公司的大集团。
但老婆每天吃哪几种药,该多少剂量,该哪天去医院开新药,哪天复诊,多长时间一换药等等,他记得清清楚楚。
比秦星羽自己靠谱得多。
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秦星羽在演出前一晚,通常睡不好。
确认了身边人的状况,俞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那空了一半的宽敞大床躺下,轻手轻脚地拽了被子一角,而后又小心地将身边的人搂进怀里,浅浅地相拥入眠。
直至次日清早……
秦星羽虽然头一晚安眠药吃多了,也仅仅是睡得沉了些而已。
药物的半衰期有着固定的时间,到早上,药效代谢了大半,他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
然而往日里一向6点钟起床,雷打不动自律到极致的俞笙,由于半夜忙活着接老婆电话、翻老婆家院墙、查老婆的药箱……
折腾了大半宿的小俞总,今早确确实实地起晚了。
于是秦星羽醒来,第一眼看见身边睡着的、那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时,一时间懵懂疑惑极了,怎么也没想明白,俞笙为什么会睡在他的床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昨晚彩排归来时,他是一个人回的家,把俞笙关在了院子外,还扬言对方要是敢进来,他就报警有人非法入室。
结果今天一早居然是这么个状况!
唑吡坦类的精神药物,会引起大脑短暂性地断片儿,断片儿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药效过了不记得。
因而此刻的秦星羽,只想得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多吃了一片药,但是吃了药之后做了什么,没多少印象了。
思索了一会,他猛然抓起手机,翻阅各种社交软件,以及通话记录。
几年前,医生刚给他开这种药物时,便提醒过他,会有致幻类的副作用。
后来他自己也在网上查询过,有病友表示,服药到入睡前的几十分钟里,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跟前女友、或者前男友来个深夜表白,比如借个什么校园贷,再比如写点发疯文学发朋友圈……
不过,好在这些副作用的反应因人而异。
秦星羽也留意过,自己的副作用不算严重,这些年来睡前服了药,除了感觉有点类似于微醺时的上头,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当下,他翻遍了自己的手机,微信、微博、通话记录等等,上面也只有凌晨一点40分,跟俞笙的一个通话记录。
没有文字或是语音信息,而至于他给俞笙打电话,电话里说了啥,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该不会是跟俞笙那啥了吧?!他今晚还有演出!
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微微低头,看着此刻就睡在身旁的俞笙,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与立体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半掩在发梢间的眉宇……
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俞笙似乎自打少年身高定型时,脸也就跟着定型,棱角分明而冷峻的容颜,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变化。
但是,长得好看也不代表,他昨晚就会和俞笙干点啥!
他今晚有演出,他拎得清。
把俞队长弄到自己床上来这件事,是全然不可能的!
可是,可是他腰疼。
从腰椎蔓延到膝盖,甚至脚踝处的僵硬疼痛,从今早一醒来,他就感受到了。
但这种疼,又跟前几次做过之后的那种酸痛,不大一样。
是神经压迫与血脉不通的僵硬疼痛。
他腰伤已经有些日子没犯过,许是昨夜安眠药吃多了,睡得太沉,以至于血流不畅,肌肉僵硬。
这还亏得昨夜里,俞笙帮他翻了几次身,要不然就那么一个姿势睡上一宿,估计他今早半边身子要废。
杂七杂八思索了好一会儿,他觉着又有些倦了,他如今就这么点体力,排练一首曲子、思考一会事情就累。
于是他再次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窝进被子里又小睡了一会,也不知什么时候,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滚进了俞笙怀里。
等到再次彻底醒来时,已是上午,腰背和双腿的僵硬疼痛,似乎舒缓了些。他茫然睁眼,察觉到身边,俞笙不知什么时候已坐了起来,正手法熟练地给他按摩着,一大堆后遗症的身体。
俞笙扭过头,对上那双睡睡醒醒了半个上午,电量总算勉强充足了的人,没忍住,低头浅吻了吻对方的唇角。
秦星羽依旧疑惑茫然地,没给反应,甚至也没拒绝。
直到俞笙单手撑着床,将人圈在怀里,俯身低问:
“昨晚,你不是问我他看见我哪了么?”
啥?
秦星羽没听明白。
昨晚的电话里,他质问对方在更衣室里,究竟被齐年看光了哪的这个问题,全然没想起来。
俞笙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一如昨夜在视频里那般,解得非常慢,好像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
直到将那棉布睡衣的上身全部解开,褪下一只袖子,露出光裸而线条结实的脊背。
那上面有几道极浅的红痕。
那是上个礼拜,他们从边境回来前,在那度假庄园里肆意纵情那一夜,秦星羽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件事儿秦星羽记得,当夜自己实在是受不住的那会儿,把对方后背抓破了好几道红痕,后来结了痂。
俞笙体质好,恢复快,没两天痂便脱落了,如今只剩下几道浅浅的印记,如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正思索间,懵懂而疑惑的少年,一只手被对方轻轻抓起,轻触到后背那几道若隐若现的红痕,紧跟着耳畔是俞笙带着声线偏冷的浅笑低语:
“是这。”
嗯?
秦星羽睁大了眼睛,触碰着那几道,他亲自留下的印记。
他更加诧异了,为什么忽然让他看这里?
少年苍白的指尖,在那修长挺拔的脊背上,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滑过时,引得脊背的主人微微发痒,确切的说,是心痒难耐。
俞笙忍不住扭过头,对上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中,依旧是满满的茫然与疑问时,他就知道:
逗失败了,昨夜电话里说了啥,秦星羽大抵是真想不起来了。
……
傍晚时分,团队一行人出发去演出场馆。
今晚是正式登台,一大早,场馆外的偌大广场上,已聚集了人山人海的粉丝,有早早地买好了票等待入场的,也有辗转周折大半个月,也只能混个场外应援的。
更多的是秦星羽的粉丝站子,一家家一处处,整个广场都拉满了自家偶像的巨幅海报,偶有几个其他流量明星的应援站子,占据小小的角落,显得格外零落。
待到入场之后,万人演出的场馆内,几乎三分之二都坐满了秦星羽的粉丝,应援色的灯牌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洋,一时间照亮了整个场馆的上空。
也有一部分回归的俞笙粉丝,以及两人的CP粉。
总之,这么一个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明星的盛大晚会,开出了秦星羽个人演唱会的气势,哪怕粉丝们都知道,自家偶像也仅仅只有半首歌的表演。
但秦星羽回归舞台了,这是一个鼓舞整个饭圈的标志。
当晚,两人的完美压轴表演,燃炸了整个演出场馆的天花板,三五分钟的表演还没结束,关于“秦星羽回归舞台”的微博热搜,已然登顶。
与之相关的话题,更是霸榜了七八个。
只有俞笙知道,副歌之前的走位,他们两个那一秒钟的搭肩动作,又被自家老婆悄悄地改回来了。
让他碰了。
这说明……是不生气了?
晚会结束后,粉丝退场的功夫,秦星羽和俞笙、安辰、时川一行人,走在返回化妆间的走廊。
人气巅峰的这些年,几乎大多数演出,都能够靠后登场、甚至是作为压轴的他们,不能像前面的艺人那般,表演结束便可立即离场。
否则的话,整个场馆都能被散场的粉丝们,给围个水泄不通。
因而他们也早已习惯,表演完毕,回化妆间多等一会,待到演出全部结束,观众粉丝们退场,再悄悄地从侧门离开。
当下,完成了表演的两人,于走廊返回化妆间的一小段路上,除了收获各位前辈老师,对于演出圆满的祝福之外,还意外地遇上了个熟人:
宋雨画。
宋雨画的艺人齐年,早早地就结束了演出,离开了,但宋雨画却仍旧逗留在场馆,与各位业内同行们热情攀谈,巩固各路人脉。
秦星羽很久没见过宋雨画了。
第一眼望去,他觉着宋雨画似乎是变了些,至少在穿搭方面,一改从前的精致高奢时装女总裁范儿。
取而代之的是棉麻舒适的休闲长裙,头发也留得长了些,由从前的干练短发,留到了齐耳,没戴框架眼镜,该是戴了隐形。
虽然还是一副俨然女魔头的大老板气场,但他一时想不出,哪里的感觉不一样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跟宋雨画碰面。
奈何狭长的走廊迎面相遇,避无可避,身边又围了一大群前辈同行。业内都知道他和宋雨画的关系,即便再怎么不和睦,他是晚辈,是继子,遇上了不主动打这个招呼,说不过去。
于是神色间云淡风轻的少年,与见了其他熟识的前辈般,没半点分别地,礼貌体面鞠了个躬,叫了声:
“阿姨好。”
宋雨画仍旧气派十足,明明不到160的一副娇小身板,不知怎么,非要在他们这几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面前,展示出一番居高临下的碾压式气场。
当下她优雅从容地双手抱臂,仍旧是一副王之藐视的神情,目光在秦星羽身上落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
“以后不用叫阿姨了,叫宋总,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此言一出,不仅秦星羽神色微顿,就连身后的工作人员,甚至走在身旁、一路护着的俞笙,那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眸子中,都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秦星羽的确是大感意外,他爸和宋雨画的离婚十分突然,至少大年初十那天,他回老家给母亲和外公、外婆祭扫。他六姑带着他爸,千里迢迢去堵他时,谁也没跟他说这事。
不过,也算不得毫无征兆,他知道自打画堂传媒,在俞笙的资本打压下,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他爸和宋雨画之间,似乎就由于财务,而引发了一些婚姻危机。
以至于宋雨画撇下两个孩子,独自出国呆了不短的时间。
眼见秦星羽似乎仍旧疑惑的样子,宋雨画特意扬了扬头,挑了挑新纹的眉型,一字字补充:
“我们是正月十五那天办的,公司归我,房子归我,两个孩子也归我。”
秦星羽飞快地凝神思量了一瞬,懂了,意思是他爸被净身出户了呗?
不过反正他爸和宋雨画,都不是什么好人,离婚了无论谁被净身出户,都一样,他没有异议。
此刻的秦星羽,仍旧闪烁着那双还带着舞台妆、如一汪深潭般,波澜不惊的大眼睛,定定望了一会眼前的女人,重新礼貌得体,淡然鞠躬:
“宋总好。”
像是“宋总”这两个字,比“阿姨”这两个字,听起来更上档次般,宋雨画依旧是双手抱臂的姿势,满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宋老板快下线了啦啦啦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