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绛好不容易得了叶太尉的允许来了这灯花会,本想挑挑有没有如意郎君,结果一无所获。遇到的不是想攀龙附凤就是贪财好色的登徒子,真的晦气死了。
刚刚游船上岸,不经意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她问身边的丫鬟:“那个人怀里的是不是明榆?”
衣兰点点头,肯定道:“是她。”她见过明家小姐好几次,不会认错的。
叶绛脸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拿着帕子放到唇边,咳了几声。
这下可被她抓到把柄了,不是说二殿下中意她么,要是被二殿下知道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抱着想看看是哪家小郎君的想法,叶绛又走近了几步,还怕惊动了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
那小郎君扎着高马尾,面若冠玉,窄腰收于腰封,背脊挺拔,长的倒不错
啧啧,难怪呢。这明榆平日看上去单纯,原来也是个爱玩的。
等叶绛看清小郎君的正脸时,心一惊。
这不是明榆身边的那个侍卫吗?
叶绛在华锦公主宫中见过他,投壶一个没中的那个。
“呦?妹妹怎么在这睡着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闻宴抬头看见叶绛,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不善道:“你是谁?谁又是你妹妹?”
“你怎地如此无礼?我可是叶太尉之女,见到本小姐不行礼也就算了,还口出狂言?”叶绛最见不得人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出门在外经常自报家门,拿着叶太尉的名号耀武扬威。
这名号能吓到其他人,但吓不到闻宴。
不过闻宴对这叶太尉倒是有印象,皇帝老儿很是器重他,他大力支持国师以人练蛊,也替皇帝老儿寻来了不少术士,只为长生之术。
闻宴懒得抬眼再看她,管她是谁,一会明榆醒了,他要带她回府了。
明晃晃的忽视她,这无异于是在挑衅,叶绛气急败坏道:“光天化日之下做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与主子私通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什么“伤风败俗”?什么“私通”?
这怎么就算“私通”了?
只觉这个女人烦人至极,闻宴不悦,懒得与她计较,主要是没空。
换做以前,他不会等她把话说完就会割掉她的舌头。而现在,他要把肩膀借给明榆靠,没空割舌头。
叶绛发现闻宴好像还是没听见一样,无处发泄的火怒涨,提着嗓子又说了一遍。
周围人被她的声音引过去,不一会就围了一圈。
有个脸上有媒婆痣的妇人对叶绛指指点点的,“不知检点,人家有了心上人,还要往上贴,真不知羞。”
妇人旁边的姑娘在指责闻宴,说他明明有了家室,却还要在外沾花惹草,是个花心萝卜头。
衣兰忙觉自家小姐失礼,过于引人注目,赶紧提醒:“小姐低声些,咱们快走吧。在外面不能太张扬,不然被老爷知道了又该挨骂了。”
叶绛听不进劝,低等的下人也敢来置喙她?反而越来越恼火,指着衣兰开始斥责:“我是你主子还是我爹是你主子?他知道又怎么样?”
衣兰低着头不敢吭声,任由叶绛斥责。她主子脾气一向不好,等她发泄完了自然就好了。
围观人一看,这看起来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怎么行为倒与泼妇无异?大家都在那嚼舌头根子,议论纷纷。
叶绛听见这些杂碎言语,觉得这些平民百姓简直不可饶恕!她随处发着火气:“我爹可是当朝太尉,就凭你们也敢议论我?脑袋不想要了?”
大家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信,但又怕惹上事,眼中带着不屑,多看了两眼叶绛就散了。
闻宴没太在意发生了什么,全神贯注地看着明榆,本想着安安静静地等她醒来再走,结果倒霉地遇上了这臭婆娘。
他在琢磨着该如何一把抱起明榆,又该用多大的力气呢?
闻宴有些犯难,郡主平日爱吃,但从外观看应该是很轻的,该使多大的劲呢?
他忖想着,一手环着明榆的腰,一手从她的膝下穿过,估摸着用了三成的力一把抱起,因为用力过猛,还往后退了几步。
闻宴很意外,明榆比他想的轻多了。
是不是平日里吃的少了?还是说现在的姑娘很在意身材,所以有意克制进食?
这可不行,以后得给她多带些好吃的。
闻宴自顾自地想着,全然不管叶绛在说什么,只是在叶绛拦他路时,勉为其难地开口道:“麻烦让让。”
衣兰顶着被骂的风险把叶绛往旁边拉了拉,让了条路。
再闹下去,恐怕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叶太尉之女当街撒泼了。实不相瞒,昨夜叶绛看中的几位公子都言辞拒绝,那都是因为早就听说了叶绛的大名,他们才不傻,谁也不愿意当冤大头。
然而叶绛却不这么想,给那几位公子扣上了各种帽子……
衣兰都不好把实话说出口……
闻宴抱着明榆上了马车,随意指了个方向,叫车夫不必停,等明榆醒来再回府,免得被人看见了,又要说闲话。
哪天有空了,他定要将嘴碎之人的舌头通通割掉。
春末的风吹入车内还有些微热,薄汗沾湿明榆额角的头发,湿发贴在她的脸上。闻宴细心地撩开碎发别到而后,然后把车帘掀开挂起,让风灌入,瞬间凉快多了。
明榆迷迷糊糊的,鼻息间的异香让她出奇的安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在这股馥香中悠悠醒来。
她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脸颊贴着温热的皮肤,颈间不属于她的头发挠着锁骨还有些痒。
明榆越觉越不对劲,她猛地发现自己居然靠在了闻宴的怀中。
“我……”明榆看着闻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从小,张嬷嬷就说她睡觉不踏实,喜欢乱摸乱踢人。她不会在睡着的时候对闻宴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闻宴笑道:“郡主醒啦。”
明榆看他反应,自己应当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松了口气。
她点点头:“没事了吧?”望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他们现在应该在往西边走。
“没事了,我们出来了。”闻宴答道,然后对车夫说了个王府附近的地方,说在那下车。
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此番在画舫大闹了一场,华锦公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明榆明白闻宴的用意,故而没有多问。
一路上,马车驶得还算平缓,偶尔有颠簸也不难受。
“闻宴,你最后是怎么出来的?”明榆很好奇。
闻宴早就料到明榆会问,早在心里练了好几遍。
最近景明给他一本新书,是教如何让心上人心疼自己的书。
书中讲过,凡遇事,定要说的天花乱坠,最后再把自己说的如何惨如何不易。
于是,闻宴佯装坚强,实则开始卖惨胡说道:“琴青公子身旁的那个小白脸是我……朋友,我托他把郡主先带出去了。”
书上还说,说到重点时,一定要让自己看的更加楚楚可怜。
闻宴吸了吸鼻子,眼皮拉拢下来,委屈道:“然后他们因为输了钱,所有人都围着我,只打我一个人。”
他在心里想,被人围殴好像也不算惨,他以前经常被人围攻,只不过只有他打别人的份。
然后他又添油加醋继续说:“他们还骂我,说我是没人要的贱奴,说我活该给人当奴隶……”
他边说边看明榆,见她果真动容了,心底瞬间涌上恶趣味的快感。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很坏。
明榆听得连连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玩,非要去画舫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我也不该轻信旁人的……还有还有,你才不是奴隶呢。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我们一直是朋友。”
明榆生怕闻宴误会,赶紧解释。
闻宴摇摇头道:“不怪郡主,要怪就怪他们,是他们太无耻。”
他才不要和明榆做朋友,他要比朋友更好的关系。
闻宴主动坦白道:“琴青应该就是华锦公主。我当时一剑斩断了纱帐,看的清清楚楚,后面是个女人。然后我趁着混乱逃了出来。”
闻宴又低下头,内疚道:“但是……我们好像得罪了华锦公主。”
而后他又掀起一只眼皮道:“不要紧吧?”
若是琴青就是华锦公主倒也合理,但明榆也不怕得罪她,虽然父亲经常教导她要与人为善,不要惹是生非,但她也不会任人欺负的。
“没事没事。”明榆还担心闻宴太过自责,想抬首拍拍他的肩,结果抬手时,发现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极为精致的手钏,她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银饰。
而这手钏正好挡住了腕上的那道疤痕,那疤痕不知为何,用尽各种名贵的药膏都无法祛除,为此明榆还苦恼了好久。
但,这又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呢?
她不由得疑惑道:“这是?”
闻宴眉眼弯弯,开心极了,“我送的,郡主可喜欢?”
明榆深感惊喜,这手钏从设计到做工一看就花费了不少心思,她真的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