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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噬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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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夜,华锦宫中。

宫灯熄灭,月光铺了层银霜,也能依稀瞧见路。

一个黑衣少年穿梭在飞檐间,身轻如燕,发带飘在空中多了几分飒气。

夜色遮住了闻宴的表情,傩戏面具下的他看不真切,只有一双凤眼透露着浓浓的杀气,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他走了多长的路,血迹就有多长。

就这样,闻宴一路走到了华锦宫。

掌灯的宫女打了个哈切,见时候不早了,打算巡一圈就回去歇息了,手中的灯笼光线微弱,只能照亮脚前一步路。

她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忽见远处好像有个人影若隐若现,由于看不清楚,她又走近了几步,把宫灯提高了些,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时瞬间清醒了,直接吓摊到在地。

宫娥直打哆嗦,大晚上看到这些怪吓人的,她瑟缩着,壮起胆子问:“你……你是何人?”

虽然强装镇静,但颤抖的声音将她出卖了,“竟敢擅闯华锦宫?”

黑衣少年弯下腰,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宫娥被骤然放大的面具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用手缓缓地挪着身子,想逃离这个人的视线。

黑衣少年抬起手中剑,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寒气逼人,他把剑架在宫娥的脖子上,“华锦在哪?”华锦宫那么大,他才懒得一间间的找。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黑夜中听得格外清晰。

宫娥眼睁睁地看着剑上的血渐渐地滴落到自己的衣服上,染红了一大片。她腿脚发软,就连胳膊也使不上劲,就怕刀剑无眼自己被抹了脖子,于是脱口而出:“在正殿右数两间的偏殿里。”

黑衣少年收起了剑,提着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单薄的影子与黑暗融为一体。

宫娥如获大释,赶忙爬起来去报信。

每晚这个时辰华锦都在凤鸣轩中寻欢作乐。

而今夜宫灯彻夜亮着,地上都是打翻的美酒和瓷器碎片,一片狼藉。

婢女跪伏成一排,无一人敢抬头看公主的神色,只有几个受宠的面首敢近身伺候。

阿巳按揉着华锦的玉足,轻声哄道:“小琴别气了,那个侍卫迟早是小琴的囊中之物。”

华锦听到“小琴”二字,刚消下去的火气又涨上去了,直接踹了一脚阿巳。上一个人也是甜言蜜语,一口一个小琴喊着,还不是抛下她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可恶的是,明榆那丫头在他手上居然能跑了?

自己还被闻宴摆了一道,越想越气,直接把阿巳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阿巳直晃晃地从台阶上滚下来,然后赶紧跪下认罪,不敢再多言。

都知公主平日里最宠的就是阿巳了,如今连他都惹恼了公主,其余等人更加小心翼翼。

整个凤鸣轩内安静的可怕,一阵奇香弥漫在空气中,颠倒神志……

“我华锦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她贵为大齐公主,从小到大吃穿用度皆是上乘,从来都是别人巴结她。这次,她三番五次给脸,而他不但不领情,还反咬一口。

如此,倒是成了她巴巴地凑上去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公主怎么对别人的人占有欲那么强呢?”

少年的话语中带着些笑意。

华锦寻声看去,四处并无旁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华锦咽了咽口水,拿出公主的气势,“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宫中装神弄鬼?”

夜风微凉,鼓入殿内掀起帷幔似水波一般飘荡在空中,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搅乱了华锦的听觉。

她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把带血的剑。接着,她发现身边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华锦大喊:“来人,快来人!”

无人答应。

她慌了,开始疯了一般地喊人,惶恐和不安充斥在周围。

明明灯未灭,却处处都是死气。

闻宴站在梁柱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华锦惊慌失措的模样。

杀人取乐的把戏,他早就玩腻了。看着人慢慢地被恐惧侵蚀,不比直接杀了有趣?

他看够了才缓缓走出来。

闻宴习惯性拖着剑,因为他觉得剑刃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格外好听。

尤其是,谁也不知道这把剑下一个会砍下谁的头颅。

华锦看见一个戴着张傩戏面具的人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手里还拿着剑!

接着,那人摘下了面具,随意地甩在地上,面具之下是一张俊美的脸,眼尾的泪痣陌生又熟悉。

“是你?”华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着起伏的情绪,她直起腰,蔑视着站在台阶下的闻宴,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惶遽,“你现在不该自身难保了吗?”

闻宴嗤笑一声:“现在剑在我手,到底是谁自身难保?”

华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这手中剑,剑下亡魂无数。”

闻宴抬眼看去,那双眼好似没有往日那般明亮澄澈,反而有些深邃。

华锦身形一晃,勉强站稳脚跟,“你知道谋害大齐公主可是死罪?”

她还在试图威胁他,赌他不敢。

闻宴语气轻佻:“死罪?我越级杀人已经是死罪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死的那几个人当时离华锦最近,看清了她的面容,进而被灭口。

而这些人究竟是被杀的,还不是华锦一句话。

她想把他逼到绝境,然后去求她。

这不,如她所愿,他来了。

“你想……怎么样……”

闻宴挑挑眉道:“你说呢?”

说罢,他拾阶而上,走上凤鸣阁大殿。

华锦直愣愣地看着闻宴离她越来越近,身形好像被定住般,想动却动弹不得。

而闻宴只是专注地看地上的台阶,神情莫测,就在离华锦还有一级台阶时,他忽然抬头,语气里竟有几分恭敬:“我是来给公主送一份大礼。”

不等华锦反应过来,闻宴上前点住她的哑穴。

华锦感觉喉咙被锁住了,无论再怎么用力喊,也只有“呜呜声”,就在想跑开时,它听到一句冰冷又残忍的话。

“公主是打算叫人来替自己收尸吗?”

华锦立马止步,本欲开口商量,结果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都没有打算给她开口讨价还价的机会。

早知道这样,她就把杀人的帽子扣到别人身上了,何至于惹到这个疯子。

闻宴坐在台阶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可惜剑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也不厌其烦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大殿里爬入了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

刚跨入门槛,小白就爬不动了,直接摊在那,宛如一条死蛇。

它听那人说今晚有脑子吃,想都没想屁颠屁颠地就跟过来了。结果,哪有什么脑子吃,还得干苦力活,咬死那么多人,它的口水都快干了。再然后,那人居然不等它,自己先跑了。

没办法,它只能拼命地爬,爬到都快飞起来了。现在又累又渴,让它躺会吧……

某人才不管它是累是渴,“懒蛇,快点过来。”

小白刚躺下去的头被迫抬起,随后又彻底躺平。

它不管,它要耍赖皮。

“再不过来,就把你蛇窝底给掏了。”

真……欺人太甚!

一听蛇窝要没了,它赶紧卖力地扭着身子爬到了华锦身边,实在不想再往上爬,就用左边的毒牙咬了华锦脚踝一口。

小白左边毒牙的毒素可用来下蛊,而右边毒牙里的毒素确实解药,只有两边的毒牙一起咬才会致死。

当即,华锦晕倒在地。

闻宴有些嫌弃,用剑挑开衣摆,露出被咬的那块伤口,把指尖捏住的蛊虫放出。

蛊虫嗅到蛇毒,从伤口钻入,顺着脉络爬到心脏处。

这是名为“噬魂”的蛊毒,一旦深入心脉,则会随着时间的延长逐步失去神志,最后变成一具任人操控的傀儡。与幻蛊不同的是,噬魂蛊是无法逆转的,但幻蛊只是暂时产生幻觉供人操控。

闻宴摇摇头,练一只噬魂蛊可不容易,材料都极为珍贵,虽然这是只半成品,但用在华锦身上还是可惜……他也想试试这蛊效果到底如何。

他低头对华锦幽幽道:“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画舫里死的几个人是他们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记住了吗?”

“华锦”睁开眼,嘴唇动了动,似是在应答。

闻宴满意地起身,从躺在地上的人的身体上跨过,提剑离开。

宫殿内的光笼罩着诡异的一幕,所有人昏迷着,原本奢靡的凤鸣轩到现在死气沉沉,不过是过去了一刻钟。

凤鸣轩一向是禁地,没有得到华锦的允许,擅闯者必死,故而侍卫得到有刺客闯入,巡查到凤鸣轩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站在门外。可到了第二日也没听见华锦公主唤他们。

小白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在闻宴后面。临走时,闻宴回头看了眼华锦宫,唇角一勾,若不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姓萧的都得死,血债血偿……

而现在,他要赶回去,否则离开明榆身边太久,他的郡主是会做噩梦的。

小白生怕那不靠谱的主人又弃它而去,一口咬住闻宴的衣角,拼命地往上爬,最后钻到衣服里呼呼大睡了。

次日,宫娥进入凤鸣轩内,瞧见地上的残迹后心下了然,原来是一夜狂欢,便像往常一样静悄悄地打扫大殿。

毕竟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公主兴起,会召入很多人,一起饮酒作乐、颠鸾倒凤;公主恼怒,也会召入很多人,随意打骂撒气……

短短几日发生了很多事,让明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今日一早,她便听说画舫里的杀人凶手已经被华锦处死,喜出望外,赶紧找父亲说清楚。

可明忠听完却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道:“阿榆信他?”

明榆不明所以,不知父亲为何问这番话,“我信呀。”

“此番的确是我误会他了,不如借此机会好好补偿他。”明忠娓娓道来,“阿榆上次说想为他寻得能够祛除疤痕的药,正好过几日府上要来一位游医,专治祛疤,让他帮闻宴看看,说不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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