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戏班子里的网红玳瑁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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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就当爷的吴父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话都说不清楚就想当爹了呢,他可没有这么一只毛茸茸的孙子。

物种都不一样, 这毛跟被谁用屁崩了一样难看的要死。

这凶巴巴的眼神刚好被鼓起勇气想再出来看看的小奶猫发现,吓得安安又迅速往回缩,紧张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他怎么感觉,好像这个世界里的日子不太好混哇。

小奶猫躲在哥哥暖烘烘的怀抱里,时不时舔一舔尾巴尖来缓解下紧张。

系统为了转移一下崽崽的注意力,干脆就把这个世界里他任务对象未来会经历的事情告诉了他。

刚刚还说自己要当爸爸了的吴盛运,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任务对象。

如果按照原本世界进程的话, 吴盛运打小跟着爸爸在戏班子里面长大, 对唱戏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读完了义务教育后,辍学从爸爸手上接过了戏班子,发誓要将唱戏这件事做到最好。

很可惜现在年轻人越来越不爱看戏, 农村的老年人也渐渐少了,这样一个传统的戏班子,甚至连生计都没办法维持。

饶是要面对如此多的波折和困难,吴盛运也照样不死心,他白天带着戏班子到处去唱戏, 晚上就去送外卖给戏班子里的人发工资。

苦苦坚持了两年时间后, 戏班子的年轻人走了大半,老人家唱不动了,也没有更多的年轻人愿意学习, 就这么散了。

刚好吴盛运的父亲得了重病,他这么多年来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让戏班子生存下来上, 根本没有存款。

吴父也知道自己儿子的为难, 所以他主动放弃的治疗。

吴盛运知道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很长时间,在料理好父亲的丧事后, 在他爸的坟前喝了农药。

这个世界里,安安不仅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吴盛运的心理不能出现问题,同时还要让已经没多少人爱看的戏班子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中来,完成吴盛运的梦想。

安安躲在吴盛运的怀里,用爪爪撑住自己重重的脑袋瓜,想想就觉得发愁。

如果只需要关注吴盛运不要有心理疾病的话,那对于猫猫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天守候在吴盛运的身边,睡觉都趴他脑袋上。

但是要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爱看的黄梅戏推到大众视野中……

天噜,他就只是一只猫猫哇!

没等安安多挫败一会儿,衣服的拉链就被拉开了,吴盛运伸手把他抱到了凳子上打开小太阳。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还下着小雨,安安毛湿了小半,之前待在吴盛运怀里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被掏出来就不自觉抖了抖。

他下意识想要靠近温暖的地方,小太阳温暖的光落在安安身上,他努力将自己的爪爪凑近,舒服的爪爪张到了最大,试图快点把自己的毛毛给烘干。

吴盛运就坐在旁边,盯着这只小玳瑁猫满脸陶醉的模样,一双眼睛亮的就像星星。

他把小猫放在这边继续取暖,跑出去打算找爸爸商量商量。

吴盛运打小就很喜欢各种小动物,每次只要碰上了基本上都想捡回来养着,他爸早就已经习惯了儿子这个习惯。

每次他儿子只负责把小猫小狗捡回来,他负责帮这些小猫小狗找一个靠谱的领养人。

那些模样好看的倒好说,偏偏今天捡回来了一只这么丑的,就算是再搭点东西也不一定能送的出去。

吴父坐在椅子上面,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看见儿子小跑着朝自己这个方向冲过来,张开手把他抱到了怀里,又揉了揉他手感不错的头发问道:

“怎么了?”

“爸爸,我们可以把小猫养着吗?”

吴父看出了自己儿子眼底的渴望,想到之前每次把他捡回来的那些小猫小狗送走的时候,他看起来都非常舍不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运也知道他们家的条件负担不起养活一只宠物的钱,所以每次都很听话。

他还记得上次把一只小狸白送走的时候,他儿子凑到那只小猫的耳朵旁边念叨,让它去过好日子。

想到这件事后吴父控制不住心软了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了下去。

就只是养一只猫儿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他们乡下养猫,给两口剩菜剩饭吃就得了。

“想养没问题,但是我们先说好,咱家这条件,可买不起什么猫粮啊,顶多给他喂点剩饭剩菜吃得了。”

吴盛运很清楚他们家的条件,乖乖点了点头,小奶音里是藏不住的高兴。

“好!”

在得到爸爸的同意后,吴盛运果断就从爸爸怀里钻了出去往外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安安这个好消息。

小玳瑁猫还像是他离开时那样,乖乖坐在那里张开爪爪,努力靠近小太阳。

小太阳散发出来的暖意,让他舒服又陶醉的半眯起眼睛,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爷爷同意把你留下来啦。”

听见这句话后,安安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开心吗?开心就喵一下,不开心就嗷呜汪汪汪咩咩咩忙忙忙。”

吴盛运说完后就凑到了安安的面前,似乎是在期待他给出反应。

小奶猫默默的把脑袋给扭了回去,继续借着小太阳散发出来的暖意烤爪爪,压根儿就懒得搭理这个幼稚的人类幼崽。

吴盛运倒也没有强迫他一定要给自己回答,坐在旁边陪着他一起烤手。

家里的凳子对于吴盛运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稍微有些高,他悬在半空中的那两只脚一直开心的晃来晃去。

吴父没念过几年书,他是个孤儿,是被戏班子里面上一个班主给带大的,打小就跟在班主的后面学唱戏。

班主一辈子都没结婚,就养大了这么一个孩子,临走时是吴父给他摔的盆、送了终,这个戏班子也被他留给了吴父。

那时候农村人多,也都爱看戏,基本上每一场戏都是座无虚席。

可现在不一样了,农村的老人家越来越少,大部分的年轻人又嫌弃黄梅戏太老,声音尖利不好听。

再加上有些戏里面都是用的方言,咿咿呀呀的年轻人压根儿就听不懂。

现在吴父依旧带着戏班子里面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四处唱戏,勉强只能混个温饱。

吴父人到中年才成的家,原本以为生活终于要安稳下来了,完全没想过意外来的猝不及防。

吴盛运满满一周岁时,他妻子发了急病去世,就留下他们父子俩过。

跟在班主身边去过那么多地方,吴父在戏班子里面勉强算是最见多识广的那个,依照他的见识来看,其实唱戏并不是一条好出路。

社会实在是发展的太快了,他们都被丢在了原地。

现在稍微辛苦点还能混口饭吃,等再过上几年,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可他不识字,力气也不大,身边还带着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戏班子里面大部分唱戏的都上了年纪,全指着戏班子活呢。

戏班子里面现在唱戏的还剩下六个人,不管是哪个吴父都撇不掉。

一个五十一岁的阿婆,没有亲生的儿女,捡了个傻闺女在身边养着,二十六岁了心智依旧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一个四十八岁的老头,唯一的儿子根本不愿意赡养他,有点能耐赚了钱后就跑去了国外潇洒。

侄子把他田地都占了之后他也被赶出家门,好在当初他跟老班主学了一段时间唱戏。

还有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早些年生了病,除了登台唱戏外,剩下的时间里压根儿就不跟人说话,精神有些不大正常很。

阿婆的傻闺女在戏班子里面长大,虽然智商不高,但是好在她有一副好嗓子,戏腔那就叫一个婉转动人。

另外还有两个年轻点的女孩子,也都有二十来岁。

这两个女孩子是亲姐妹,小的时候被老班主给捡了回来,执意要待在戏班子里面不走,没念上几年书。

不管是谁,离了戏班子都不好过,吴父就只能咬牙硬撑。

吴父他自己吃够了没文化的亏,所以他打算等小运到了年纪后,不管怎么样他也一定要把小运送去念书,总不能像自己这样,一辈子都耗在戏班子里。

现在唱戏虽然比不上之前那样热闹,但是好在时不时还有附近村子里的村长邀请他们过去。

如果碰巧有什么庙会之类的,他们能一连唱上好几天。

正在吴父发愁他们接下来去哪里唱戏时,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孙哥,他急忙接了电话,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说道:

“喂,孙哥啊,您最近在哪里发财呢?”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孙哥把他这一次打电话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街道里面马上要弄一次庙会,问他们没有没有空过去唱上五天,报酬什么的都可以再谈。

当初孙哥的儿子在庙会上面差点被人贩子给拐走,就是老班主帮忙找到的,这么多年过去,孙哥一直将这份情记在心里头。

老班主是走了,但是他的戏班子留了下来,孙哥只要一有机会就惦记着帮他们一把。

送上门来的生意哪里有不做的道理,吴父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晚饭是戏班子里头那两个年轻点的姑娘做的,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老班主捡到了后就让她们都跟自己姓。

姐姐叫吴冬冬,妹妹叫吴春春。

吴盛运特意从柜子里面把自己不用了的那个小碗找出来,放在自己旁边的位置。

阿婆盛饭的时候,吴盛运还特意把小碗也往阿婆面前推了推,奶声奶气的喊道:

“阿婆~”

阿婆的岁数大了,她是当年饥荒年代里的幸存者,平常根本见不得浪费粮食的事。

看见吴盛运又拿了一个碗出来,下意识开口问道:

“还装一碗做什么呢?”

终于成功养了一只属于自己小猫的吴盛运那简直开心到不行,听见阿婆问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答,反倒是朝着阿婆露出了一嘴的小白牙。

“嘻嘻,阿婆~”

这个小子也是阿婆看着长大的,听他用小奶腔跟自己撒娇,阿婆顺着他的意舀了一小勺饭进他的碗里。

“这回开心了吧?”

吴盛运将自己外套拉链拉开,随后把里面的小安安给掏了出来,举到阿婆面前,用炫耀的语气说道:

“阿婆快看~”

“唷,这只猫漂亮呢。”

“这是猫猫的碗!”

冬天生下来的小猫体型一般都不大,吴父也弄不清楚他儿子捡回来的这只猫有几个月了。

戏班子里的伙食非常一般,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两素一荤,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只吃三个菜。

就连人都吃不太够,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分给猫。

吴父端起那一碗肉,倒了一点肉汤进饭里,拿起一边的勺子随便拌了拌。

本来想把碗端到地上去,哪有畜生上桌跟人一起吃饭的道理?

这个动作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吴盛运就先把安安放到了饭桌上,在放下去之前,还专门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桌子,生怕弄脏这只小猫的爪爪。

安安饿了太长时间了,肚子早就已经瘪了下去,甚至隐约能看见两根骨头。

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后,迫不及待冲了上去开始大口大口吃。

在这只小玳瑁已经开始吃后,吴父也不好意思再把他弄下去,干脆就也坐下来吃饭。

吴盛运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非常喜欢这些小动物。

之前每次在路边把那些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带回来时,都有幻想过如果自己能养的话就好了。

爸爸每次都要送走,吴盛运也没拦过,只是一个人在背地里偷偷哭。

现在好不容易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只小猫,吴盛运开心的就连睡觉都要把他搂在怀里。

吃过饭后,吴父帮着一起洗碗,顺便把他们要去庙会上唱戏这个消息跟其他人说了一嘴,让他们提前先做好准备。

把事情安排好回来时,吴盛运已经收拾好自己钻到被窝里睡觉了。

吴父下意识在屋子里面找了一圈那只小猫,却根本看不见影子。

毕竟是第一天到他们家里来,可能是跑了吧。

吴父想到自己儿子对那只小猫的在意程度,拿着手电筒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

夜里实在是太冷了,吴父握着手电筒的那只手都已经被冻僵,只能叹口气开始洗漱上床。

刚把被子给掀开,就看见他儿子怀里抱着小玳瑁猫,一人一猫都睡得正香。

吴父在儿子的旁边躺下,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过几天还有的忙活呢。

附近一个村子里举办庙会,来了不少的流动摊贩,早早就开始支起了摊子。

早些年吴父买了一辆车,搭建戏台子要用到的东西都装在上面,全都是他们戏班子里面的几个人在忙活。

庙会上面的人多,再加上这几年拐卖孩子的事情也不少,吴父把儿子关车子里面,塞了个热水袋让他抱着。

吴盛运看见正在努力想顺着他领口往他怀里钻的安安,短短的毛挠到了他的下巴,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安安你不要乱来,有话我们好好说啊,我帮你拉开。”

拉链拉开后,小猫成功钻了回去,心满意足选了个合适的姿势窝好。

吴盛运把他爸给他的那个热水袋也顺手塞了进去,他都已经被冻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冷,可这只小猫可不一样。

庙会正式开始后,吴盛运终于被允许从车上下来,跑到戏台子后面那个地方,在他爸的眼皮子底下待着。

村子里面赶庙会的大多都是老人家,看见这里有人在唱戏后纷纷都围了过来。

有些老人家自己带了凳子就坐在那里,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农村里的娱乐活动不多,庙会算是非常难得的一个乐子,他们戏班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第一天来的人很多,吴父从负责人那里拿到了三千块钱。

有了前一天的热闹后,第二天有些老人家在戏台子都还没布置好的时候,就早早带了一个板凳过来占座。

庙会上有卖早点的摊位,倒也不贵,吴父想了想只给吴冬冬和吴春春,还有阿婆的那个傻闺女和自己儿子买了,他们剩下的都随便煮了点面。

吴盛运一年到头没有几次机会能吃到这种好吃的东西,他小口小口吃的非常珍惜。

等啃了一小半后,才猛地意识到似乎有一道眼神一直在盯着他看,僵硬着动作低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安安有些愤怒的小眼神。

小奶猫毛炸起来就跟只刺猬似的,看起来有一种滑稽的可爱。

吴盛运伸出手轻轻给安安顺了顺毛,急忙掰开一小块油炸的糍粑喂到安安嘴边,小声叽里咕噜的跟安安解释。

“这个炸糍粑实在是太硬了,我担心你咬不动。”

安安愤怒用爪子拍了一下吴盛运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爪印,足以可见到底被气的用了多大力气。

“喵!”

“好好好,知道你力气最大了,再吃一块。”

剩下的糍粑吴盛运跟安安对半分,吃完后和姑姑一起回到了戏台子后面的休息区。

那个年纪大的叔叔和爷爷已经开始登台开唱,带着方言的戏腔有一种特殊的韵味,台下的老人家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吴父拿了一个手帕帮儿子把嘴上沾着的油给擦干净,催促着另外三个孩子快点换上戏服,马上就要到她们了。

大人们都在忙活的时候,吴盛运默默坐在最角落的小板凳上面,抱着猫猫一起烤小太阳。

戏台子搭建的非常简陋,从外面能看见里面有人在烤小太阳。

台下的观众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都不怎么在意这些小细节,他们的眼睛都已经不太好了,更多的是听个戏。

这天来的人也很多,吴父又拿到了三千块钱,还有不少老人家觉得他们唱的确实好,扔了钱和东西在舞台上,零零散散也有三四百块。

有前面这两天的成功后,第三天吴父本来以为效果也会不错,还专门花钱去买了几个凳子放在台下。

刚开始来的观众比起之前少了一点,不过也还好,刚开始唱第一场戏,天边就下起了小雨。

天气不是一般的冷,观众们就陆陆续续都走了。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时间,台下就只剩下了几个红色的凳子,在雾蒙蒙的天气里面亮到有些刺眼。

吴盛运发现人都走了后,掀开帘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去,确定下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扭头看了爸爸一眼问道:

“爸,还要继续唱下去吗?都没有人了。”

“姑姑嗓子都哑了,让姑姑回来吧,我们回去吃炖萝卜。”

趴在吴盛运肩膀上的小玳瑁猫听见‘吃’这个字后,眼睛噌就亮了起来。

“喵!”

这个好这个好!

吴父满是老茧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声音在寒风凌冽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沧桑。

“小运啊,以前你爷爷跟我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规矩,是从老祖宗那一代传下来的规矩。”

“戏既然已经开唱了,那就要唱完,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吴盛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他是个乖孩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戏班子里面的老爷爷还在那里拉着二胡,寒风卷着细雨,婉转动人的戏腔仿佛传了很远很远。

突如其来的降温,整个庙会里根本就不剩什么人。

老人家本来就怕冷,戏再好听也不愿意出门,第二天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庙会的最后一天倒是不下雨了,但是天气阴沉沉的,就这个天气愿意出门的人也不多,就只有那么零零散散的几个。

几个人上台的时候依旧跟之前一样,吴盛运实在是无聊,就抱着猫猫一起看那些奇怪的乐器。

一场戏刚场外,第二场唱戏的人都还没来得及上去,台下就有一个年轻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手机支架,对准舞台上面拍,嗓门不是一般的大。

“你们戏班子的班主呢?”

吴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有面对过这种突发状况,让两个妹妹先别上台,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小兄弟啊,我就是这个班主,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事情的话,您跟我说就行。”

年轻男人用不屑的态度从上到下扫视了他几眼,手撑着戏台子边缘跳了上来。

下了两天雨后路上有些泥泞,他脏兮兮的鞋子踩在毯子上面,直接就留下了几个脏兮兮的脚印,让吴父下意识皱起了眉。

“小兄弟啊,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把我们的毯子给踩脏了,要是有事情的话,咱们下去说,成吗?”

吴父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个善茬,愈发卑躬屈膝,生怕会闹出来什么事。

毕竟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就只是庙会上面的游客而已,就算是闹出来天大的事情,只要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唱戏能赚钱的大头都是在这种庙会上。

只要得罪一个人,他们戏班子在庙会上面惹了事的这个消息传开后,以后恐怕就没有什么庙会还愿意请他们了。

年轻男人看见吴父这样子后态度愈发嚣张,还在台上走了几步。

“不就是一个破毯子吗?我就算是多踩几脚又怎么了?你连这么点格局都没有,也难怪台下都没人愿意听你们的戏。”

说完后年轻男人打开了手机,跟直播间里面的观众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哦,我是你们的朋友树子,今天带大家来到了XX农村的庙会上面,带大家一起改造下这个没有任何观众愿意听的戏班子。”

说完后男人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对准台下空荡荡的椅子。

“大家伙都看到了吧,像是这样传统的黄梅戏啊,早就应该被淘汰掉了,现在年轻人还有几个人爱听啊?”

说完后又把摄像头调了回来,靠近吴父两个人挤到了同一个镜头里面来。

“让大家伙看看,这就是这个戏班子里面的班主,相信我们今天想做的事情有他的支持,一定会变得轻松许多!”

这回吴父算是听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了,脸上挂着非常礼貌的笑意拒绝道:

“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啊。我们戏班子里的人年纪都大了,实在是学不来这些东西。”

年轻男人听见这句话,脸几乎是一瞬间就拉了下来。

“按照你们现在这个唱法,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听的,知道吧?我好心好意想要教你们找到其他的出路,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

原本还有两个眼熟的老人家打算过来看戏,也被这边闹出来的事情给吓跑了,毕竟谁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来惹事。

吴父处理过那么多次闹事的,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他急的大冬天都出了一头的汗。

“小兄弟啊,实在是不用了,我们就是讨口饭吃,您别为难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了,行吗?”

吴父越是把自己摆在弱势的地位上,这个年轻男人的气焰就越是嚣张,直接走到唱戏用的道具椅子上面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为难?我这是在救你们呢,你这老头话说的可真难听。”

说着说着他拿起桌子上面摆着的果子咬了一口,嘴里包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你们啊,就是在这种小地方待的时间太长了,但凡往外面大城市里走一走看一看,就知道我这话说的没错。”

“你们这戏班子里头瞧着不是病了就是老了,就随便找个破房子弄一套直播设备,唱一点时下的流行歌曲,收的礼物钱可比你们现在唱戏赚得多多了。”

吴父到现在用的都还是一个碎了屏的老人机,戏班子里面大部分人都只认得几个字,哪里能听懂他说的那些话,只以为他是故意想过来捣乱。

“小兄弟,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回,行不行?”

吴父态度简直卑微到了泥土里,年轻男人拉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沓钱,扔到了唱戏的道具桌子上面。

粗略看一眼就能大概预估出来,能有个三四千。

“这首学猫叫听过没?现在在网上很火的,你把你们这里唱戏的叫出来,只要给我唱一首学猫叫,这些钱就是你们的了。”

戏班子的生活的确过得十分拮据,尤其是几个老人家上了年纪后三病两痛不断,吴父都拿不出来钱带他们去看病。

看见这么厚一沓钱就扔在面前时,吴父不可抑制的动摇了。

对于生活困苦的人来说,为了钱那尊严算个什么东西。

年轻男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吴父答应下来,还以为是自己给的钱不够,就又从钱包里面掏出来了一沓。

“是不是嫌太少了啊?这些够不够?”

他手机里面已经在放学猫叫,这首歌能在网络上以这么快的速度流传起来肯定有它的魅力在,语调轻快,朗朗上口,基本上听几遍就能跟着唱。

这个人给的钱确实很多,够他们戏班子两三个月的生活费。

但凡是在台下面对这种要求,吴父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甚至还会点头哈腰跟他说声谢谢,可偏偏这是在戏台子上面。

虽然他们生活过得非常困苦,台下也的确一个观众都没有,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们还有莫名的风骨,心底的坚持绝对不会因为这几千块钱就动摇。

在戏台子上面为了钱唱流行歌曲,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就是把他们的尊严放在脚底下狠狠的踩。

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们的性格吴父都清楚,绝对不可能为了钱妥协。

但这么厚一沓钱,他实在是心动,就只能厚着脸皮凑到年轻男人面前说道:

“小兄弟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来给您唱一首,您看怎么样?”

年轻男人听见这句话后,用嫌弃的眼神从上看到下。

“就你啊,顶着这一张糙脸,还有这么难听的声音,直播间里的家人们谁愿意看啊,把后面那些年轻水嫩声音好听的叫出来。”

“你要是觉得这个还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

说完又掏了一沓出来放在最上面,这些加在一起已经有一万多。

能看这个男人直播的,基本上性格都跟他差不了多少,看见他都掏出来了这么多钱,只是让戏班子里唱戏的人唱一首学猫叫而已都不愿意,觉得这个糟老头子实在是太不知好歹。

【一万多块钱啊,这个老头子还不愿意?他们戏班子是有多赚钱才连一万块钱都看不上啊?】

【赚钱?别闹笑话了好吧?我老家就是这个地方的,正常唱戏的一场给个一千块钱就算顶天了的。】

【假清高,我就爱看这些假清高的人为了点钱连骨气都不要了哈哈哈】

【我猜这个老头一定舍不得钱,他肯定还是想要钱的,随便叫个出来唱一首也好啊。】

【咱树哥今天点了一首价值一万块钱的学猫叫,大家伙等下在那人出来了之后记得录屏。】

【死老头,别装了,快点把人都给叫出来吧!】

这个被称呼树哥的男人也在关注直播间里的弹幕,发现有不少观众都等的不耐烦了后,伸手推了一把吴父的肩膀。

“到底行不行?你能不能给一句痛快话啊?这样磨磨唧唧的,真矫情。”

“不就是唱一首歌吗?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我是想要你的命呢!”

这样一个破烂的戏班子里面戏子苦苦想要维持住的尊严,在树哥眼里那简直就是一个供人取乐的大笑话。

“别人给钱请你唱戏你就同意,老子花一万多块钱请你来唱一首歌就死活不乐意是吧?老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说完树哥把一个手机丢到了话筒旁边,打开了他要听的那首歌说道:

“在这首歌放完之前,你们要是不来个嫩一点的出来给我唱,我就找人把你们的戏班子给砸了。”

“再跟你们庙会负责人说,以后你们去哪里唱戏我就砸到哪里去。”

吴父已经被他这番话气的脸上肌肉都在抖,满是皱纹的脸上却依旧挤出来了笑容。

“小兄弟……”

“滚,别拿你那脏手碰我,少攀亲戚,谁是你的小兄弟啊?”

就在这时,帘子后面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随后一只小玳瑁猫迈着优雅无比的步伐走了出来。

顺着旁边的柱子爬到了桌子上来坐着,刚好手机里面播放着的音乐到了那句‘我们一起学猫叫,我们一起……’

小玳瑁猫抖了抖毛,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始疯狂的喵。

“喵!喵!喵喵喵!”

不像在吴盛运和戏班子其他人面前时那样夹着嗓子甜甜的喵,嗓子里面就跟藏了一头驴在里头似的。

钳子音的喵喵叫通过话筒传出了很远很远,整个空荡荡的广场上都是喵。

没看住安安的吴盛运害怕的抱紧了自己,吴父和树哥都被这狂野的喵叫声震惊的愣了那里,就连直播间里原本不断滚动的弹幕也都停了下来。

良久之后,才有一条弹幕在屏幕上方空荡荡的划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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