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安用野驴叫声配合着把一首歌唱完后, 这才动作灵巧的跳到了桌子上,用爪爪把钱都扒拉到旁边的一个小布袋里面去。
动作贪婪中又带着些许急切, 一双眼睛仿佛会发光。
他凭本事喵出来的,这些钱是安安的!全都是安安的!
装好后叼起小布袋,尾巴高高竖起跑回了后台。
今天也是打猎成功的一只小猫咪呢!
吴盛运本来就因为自己没有把这只小猫看好自责无比,当看见他居然胆子大到去外面捣乱后,被吓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爸爸本来就是看在这只小猫看起来勉强乖巧的份上,才愿意让自己养着他的这回安安闯出来这么大的祸,爸爸不会要把他丢掉吧?
吴盛运急忙把安安搂到怀里, 满眼紧张的朝着年龄最大的阿婆望过去。
阿婆岁数大了, 人看起来很慈祥,跟枯树枝一样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
“没事的。”
小孩子眼里可能是天大的一件事,实际上对于他们这些成年人来说真算不了什么。
戏班子里面年纪大了的就连耳朵都不怎么好使, 年轻的几个要么性格太懦弱不敢跟别人说话,要么就是有病不跟人交流。
一旦遇到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吴父出去跟人沟通处理。
外面那个年轻男人从来没想过,居然会突然出现一只会驴叫的猫,还把他拿出来的钱都给叼走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去后,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哈哈大笑。
【笑死我, 从来没听过一只猫能叫的这么难听。】
【猫:你不是想要听嫩的来唱吗?老子够嫩不?】
【唱完了还知道把钱给拿走,这只猫是真成精了啊】
【我宣布,这绝对是今年听过最好听一个版本的学猫叫哈哈哈】
【应该改一个名字, 叫学驴叫吧。】
除了这些看热闹的外,还有直播间里本来的那些观众, 他们是想看戏子为了钱不要尊严折腰, 可不是想看一只死猫叫魂的。
【这有什么意思啊?树哥,你快点去把钱给抢回来!一万多块钱凭什么要被一只猫拿走啊?】
【就是, 那种死猫都不够炖一锅的。】
【快点把他们戏班子里面好看的姑娘弄出来给我们唱一首听听,不然树哥带着的这么多人就砸了你们的戏班子!】
【就是,树哥好歹也是花了这么多钱的,不让年轻漂亮女的出来给我们唱,就让他们在这个地方混不下去。】
【树哥再问问那只死猫卖不卖,抓回去嘿嘿嘿。】
由于直播间里的热度很高,除了本来的那些观众外,还有不少路人被吸引了进来,看见乌烟瘴气的弹幕,再看吴父对着主播笑的满脸卑微的样子都气到不行。
【你们都有病吧?欺负一个老人家干什么啊?你们没有爸妈?你们爸妈不会老啊?】
【我的天,看见这个我真的好难受,想到了我爸,他以前为了供我读书,只要有老板愿意让他干活,他也是这样讨好的笑。】
【这个主播是人吗?你们这些起哄的都是畜生吗?】
原本树哥直播间里聚集的就都不是什么好人,平常一群苍蝇缩在这里狂欢,现在突然被这么多人看见辱骂,纷纷不甘示弱骂了回去。
【唷唷唷,这是你爹还是你妈啊?这么想护着?】
【难受你就别念书了让你爹轻松点,少在网上说这些话】
【你们才是畜生呢,你们全家都是畜生。】
各方吵起来后那简直不是一般的热闹,热度也越来越高。
树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直播间后台的收益,又掏出来一沓钱丢到了桌子上,踢了一脚桌子骂道:
“真没意思,钱送到你们面前来了都不知道要,老子赏给你们的。”
说完后他就从戏台子上面跳了下去,拍拍手带着自己几个保镖走了。
吴父盯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看了很长时间,不管品行再怎么高洁,想到戏班子里有几个老人家要去医院里看病,他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就在这时,担心爸爸会把小安丢掉的吴盛运从帘子后面探头出来观察,表情看起来明显有些紧张。
儿子清澈的眼神就像是一记警钟,狠狠敲在了吴父的心上。
这么冷的天气里,吴父的手早就已经被冻僵了,颤抖着手拿起那些钱追了上去。
“小兄弟,你的钱落在这里了。”
树哥看他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跑过来,满脸不耐的说道:
“赏你的了。”
“这……”
吴父攥紧了手上厚厚的一沓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冲着他离开的背影直接就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响头。
“谢谢你啊,小兄弟。”
树哥听见这句话后头也没回,随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外面已经没有观众了,吴盛运贪玩的时候也有跑到戏台子上面来过,掀开帘子的手一直都没放下。
看见父亲在细雪中缓慢跪下的身影,心脏酸涩的不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本来坐在那里得意的玳瑁猫隐约察觉到了吴盛运现在很难过,凑到他身边伸出爪爪轻轻拍了拍他的鞋面。
吴盛运低头把小猫抱到怀里,心情依旧很难受。
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就默默把安安抱的更紧了些。
回到戏班子后台的吴父满面红光,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遇到过那么多事情,早就把他棱角磨的差不多了,尊严那种东西,又能值几个钱呢。
平白无故能拿到这么多钱,足够让他带戏班子里的阿公阿婆去医院里看看,多余的钱还能拿出来把那些早就破烂不堪的东西修补一下。
有了这笔钱后,他们一定能过个好年。
安安叼起装钱的那个小布袋,放到了爷爷的面前,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骄傲劲儿。
看见猫猫的这个动作,吴盛运想到之前他故意捣乱去戏台子上面乱喵,开始观察起了他爸的脸色。
吴父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常对他非常疼爱。
在吴盛运的记忆里面,挨打最狠的那一次就是他偷偷摸摸跑到了戏台子上面玩耍,最后他爸拿鞋底子把他抽的哇哇哭,就连阿公阿婆都没拦住。
“爸,小安今天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事没事,他帮了我大忙呢,等会儿这边结束了,我去菜市场里买两斤肉,好好犒劳一下他!”
“谢谢爸!”
虽然吴盛运不知道为什么猫猫不听话爬上了戏台子不会挨打,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敢问出口,生怕爸爸想到还有这回事的时候就要把猫猫给送走。
他们不是第一次到庙会上面来唱戏了,唱的是那几出戏都有提前安排。
就算现在下面一个观众也没有,他们也照样要把剩下的戏给唱完。
这边收拾好后,吴父他开着车带着一戏班子的老人回了家里,打算好好休息几天,再带几个老人家去医院里做检查。
他们住在乡下,自建房还是老班主当年建的,他们戏班子的人都住在这里。
当初老班主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钱,建房子的地方两三公里也就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全黑了。
吴盛运被冷的不行,缩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个小土豆,怀里还揣了一只猫。
外面是真的冷,不过好在安安缩在哥哥怀里,暖烘烘的还隔绝掉了一定的吵闹,甚至还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本来说好了今天晚上要给小猫加餐,现在根本来不及了,随便下了点面条,每个人都凑合着吃了一碗。
当天晚上,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睡了,吴父还在那里判断他们的东西。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敲响,吴父心中疑惑谁这么大晚上的还会过来,走过去打开门后,看见外面站着的赫然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小兄弟。
“小兄弟,你怎么过来了?”
孟树听见这句话后朝着他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头,模样看起来十分憨厚,半年也看不出来白天时那会社会精神小伙的样子。
“吴叔,你不认识我了啊?就07年的冬天,我被老班主救回来的啊。”
老班主救过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哪怕吴父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也照样记不清楚他到底救了多少人,更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印象。
看出来他不记得自己了,孟树倒也没有多失望,继续帮他回忆。
“那时候跟现在也差不多,冷的不行,我是被老班主从地里捡回来的,那时候吴叔你也在老班主身边呢,劝了他一路把我送派出所里去。”
“是你把我背回来的,我当时还发着高烧,老班主走在你前面弯着腰,手上拿着旱烟枪抽了一路,不记得了吗?”
“回来之后我骂你们是人贩子,你趁着老班主没看见的时候把我给揍了一顿,后面我就老实了。”
说到这里,吴叔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毕竟老班主捡回来的孩子虽然说,但是像那个孩子那样开口闭口就骂他们是人贩子的还真就只有一个。
“是你啊,没想到这几年时间没见面,你都长这么大了。”
“吴叔,白天那件事情真是对不住。”
吴父自己也是被老班主捡回来的孩子,所以他对老班主捡到的孩子都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包容心,看他们就跟看自己弟弟一样。
“都过去的事情了,那有什么好说的呢。”
“再说了,你给了我们两万三千二百块钱呢。”
吴父拉着孟树到堂屋坐下,还弄了点他们平常根本舍不得烧的碳出来将火盆点着。
“今年冬天的天气是真够冷的,你手都冻红了,快点过来烤一烤。”
“谢谢叔。”
“看你年纪还这么小,没念书了吗?我记得当时是你爸妈一起来把你接回去的啊,怎么就没念了呢?”
像这样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家长来找的时候基本上都激动到痛哭,感谢各路菩萨保佑。
吴父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每次看见那些孩子在被亲生父母接走的时候都觉得很羡慕,那副场景被他牢牢记在了心底。
现在这个小兄弟一出手就是两万块钱,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念不起书的人。
吴父这辈子吃够了没文化的亏,看见别人有条件的不好好念书心里头就难受,尤其这还是老班主当年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没念了啊。”
“我被我爸妈找回去没多长时间,我妈就发现我爸在外面有人了。”
“我妈说她恨我爸,不想要我。我爸说我后妈怀了孕,去查了下是双胞胎呢,也不想要我。”
“我被他们丢给了我姥爷,后来姥爷也去世了,没钱念书,我拿着个手机做直播,自己赚了点钱。”
“这不,就想着来回报老班主了。”
孟树三言两语把他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头一笔带过,又从随身的背包里面掏出来了三万块钱,放到了吴父的怀里。
“我这条命是老班主救回来的,当年他走的时候我不知道,都没来给他磕个头。”
“吴叔,您要是不把这钱给收了,那我心里头可过意不去。”
“您把钱拿了,有空把老班主的坟好好修一修,剩下的给戏班子里的人用。”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父的确不好再拒绝,盯着孟树花花绿绿的头发,半晌才缓缓说出来了一句话。
“孩子,你受苦了啊。”
孟树眼里隐约能看见泪花在闪烁,脸上却带起了大大的笑容摆了摆手。
“现在是苦尽甘来了。”
“哦对了叔,这是我给您买的智能手机,我来教您怎么用。”
包里拿出来了一个新的智能手机递到吴父面前,教他一些最基本的功能。
吴父就是吃了没念到书的亏,他人不笨,孟树简单教了几回后他就差不多懂了。
为了让吴叔知道自己这些钱是怎么赚到的,孟树还特意把自己之前拍过的视频打开给吴叔看了看。
当初孟树在姥爷去世后,刚好碰上了网络短视频的兴起,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拍摄各种各样吸人眼球的视频上传。
刚刚兴起的短视频创作者并不多,再加上孟树他脑袋灵活会钻营,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赚了第一笔钱后迅速升级设备,还收了几个徒弟。
这个短视频平台上面最开始那段时间,十个视频里面有九个都是他们家族里的成员。
穿着精神小伙标配的衣服,配上伤感的dj,用啤酒浇头,各种各样的土味段子层出不穷。
土是真的土,但架不住就是有人爱看。
孟树成年后就抓住机会跟平台签了合同,按照每个视频的点赞、播放量算钱。
别看他现在年纪不大,实际上存款丰厚到让人眼红。
经过这短暂的相处,吴父能看得出来孟树他也是一个好孩子,实在是不理解他白天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出来,又担心如果自己问出口了的话,会损伤孩子的自尊心。
拿起一边的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
孟树看见吴叔的这个动作,眼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我还记得当初老班主把我捡回来的时候,老班主也爱抽旱烟,还用那个旱烟杆来敲我的头。”
看出了吴叔心中有些疑虑,孟树主动开口说道:
“吴叔,您要是有什么想问的话,那就问吧。”
“欸,我……我就是想问问,你白天那是在做什么呢?叔看你是个好孩子,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啊。”
孟树听见吴叔说的这句话爽朗一笑。
他是个好孩子吗?自从他开始玩短视频直播开始,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叔啊,现在外头网络发展的可快着呢,别看白天我直播间里头人大部分都是支持我的,这绝对有想要热度的营销号转载,等到那时候就都是骂我的喽。”
“要是有电视台过来采访你们的话,你就说为了弘扬传统文化戏班子才没解散,你们戏班子里头的人都是为了梦想。”
“千万不要说自己过得有多苦知道吧?要是别人问你们苦不苦的话,你就说坚持做心中想做的事情,不觉得苦。”
作为短视频平台上面最早的一批网红,孟树非常清楚现在网友们都是个什么想法。
希望这些贫苦人民能过得好,但是绝对不能比他们更好。
他们能心疼这些贫苦人民的日子,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开口诉说苦难。
孟树将自己了解到的内容都跟吴叔说清楚后,都已经快要到后半夜了,他从包里掏出来了两个红包塞到吴叔手上。
“叔,当初你儿子出生的时候我没来,这是我给他的见面礼。”
“快要过年了,吴叔,这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你儿子准备的压岁钱。”
吴叔不是个蠢人,当然能看得出来孟树他筹谋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现在娱乐活动多,外面几乎人手一部手机,那些正规的戏园子有人爱去,可像是他们这样的戏班子生活艰难。
外面的世界发展实在是太快了,吴叔根本就跟不上时代的列车。
明白孟树的用意后,吴叔看向他的眼神里面多了些心疼。
“孩子,那你呢?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挨骂的。我刚刚看了,你在网上的粉丝多了嘞,别人骂你的肯定也多。”
孟树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这句话后扭头朝着吴叔笑了笑。
“叔,我现在可富有着呢,你就别操心了。”
“哦对了,你留个账户给我,以后你家孩子如果念书钱不够的话,就打电话跟我说。”
孟树似乎是生怕吴叔不同意,跑回桌子旁边写了一个账户。
“要是我在外面混不下去的话,我也打电话给吴叔您,到时候说不准还要靠着吴叔您接济接济我呢。”
吴叔已经到嘴边的拒绝在听见孟树这句话后又默默咽了下去,找了个本子和笔出来。
上面一行写的银行账户,下面一行写的是他电话号码。
“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的话,你就回来。叔这里别的不敢保证,但绝对不会让你饿死。”
“行,叔,我记住了。”
孟树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他一眼,堂屋里用的还是那种昏黄的灯泡,吴叔站在那里朝着他招了招手告别。
恍惚间仿佛看见当初他爸妈过来把他带回去的那天,老班长也是这样笑着朝他挥手,说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叔,我还想念书,我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这个月就打算出国去留学,您不用操心我的事。”
“身体健康啊叔。”
说完后,孟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他几个兄弟都在村口的车里等着他。
他外公那边的留守儿童多,父亲去大城市里面混出来一点名堂十个有九个都在外面养小三,父母撕破脸后孩子就成了他们谁都不愿意要的累赘。
没有父母管教,青春期随便一点诱惑就足以让他们走上歪路。
当时跟他一样没条件继续念下去的人有很多,孟树干脆就把他们都凑到了一起,最开始‘树家军’就是这样组成的。
他们靠着直播赚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几个人都是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跟着孟树一起混的,现在孟树下定决心要出国去留学,他们也都一起办好了手续。
当初把他们像包袱一样狠狠甩出去的父母,在发现他们现在有能耐能赚钱后都纷纷凑了上来。
要么说要支付赡养费,要么就是让他们照拂弟弟妹妹。
只要在国内,只要他们还想干这一行,基本上就没办法彻底摆脱,干脆就想着直接出国断掉所有联系。
以前是放弃尊严当小丑来赚钱,现在钱赚够了,就应该去好好学习提升自己,再把尊严捡起来了。
……
吴父在孟树走后,站在大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长时间才转身回到堂屋。
为了招待这个孩子,他把平常根本舍不得用的栎炭拿出来烧了几根,这种炭非常耐烧。
他拿了个油漆桶过来,把炭火夹进去盖紧了盖子,收拾好这边才回屋里睡觉。
脱掉外衣掀开被子,看见那只小玳瑁猫窝在他儿子的怀里睡的非常乖巧。
吴父平常都睡得很早,今天是头一回拖到这个时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困糊涂了,看自己儿子一只小手搭在猫咪肚皮上的时候,莫名觉得他还真有几分当爸爸的样子。
吴盛运睡得很熟,小猫倒是警惕些,想睁开眼睛看看情况,奈何实在是太困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后又迅速闭上。
第二天吴父难得起的有些晚,吴盛运自己笨拙的把衣服穿好,跑到外面洗漱。
整个吴家戏班子里面,也就只有吴父和吴盛运有血缘关系。
几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就算没有血缘那也是家人。
尤其是吴盛运,看着他从小小一点长到现在这么大的,都是拿他当自家孩子看。
阿婆朝着他招了招手,等他到面前来后帮他把身上没穿整齐的衣服整理了下,笑着夸奖道:
“我们小运都会自己穿衣服了啊,可真厉害呢。”
吴盛运走到哪里那只小玳瑁猫就跟到哪里,看起来就是个跟屁虫粘人精。
如果吴盛运碰巧停下了脚步的话,安安就会就近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抬起头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他看。
吴盛运之前捡过那么多次猫猫狗狗,足以可见他到底有多喜欢这些小家伙。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爸爸的允许自己也能养一只,看安安小手小脚哪里都可爱的不行,肉乎乎腮帮子因为他一直在笑都觉得有些酸。
到了他们吃早饭的时候,吴父也还没起床。
吴盛运本来是想过去喊的,还没跑两步就被吴冬冬给拦了下来。
他们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都睡得很早,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清楚,还以为是班主这段时间忙活着庙会上的事情累着了,想要睡上一回懒觉。
在戏班子里面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心里面都很清楚。
虽然登台唱戏的是他们,可实际上班主处理那些琐碎的小事情绝对要比他们更辛苦。
吃过早饭,吴盛运去了不远处的菜地里面帮忙拔草。
他们住在农村,吃的大部分菜都是自家种出来的,开车去县城里也要半个多小时,来回的油钱根本就不划算。
别看吴盛运小,家里家外的事情他基本上都能搭把手。
安安选了一颗比较大的菜,一屁股坐到了菜叶子上,乖乖在那里陪着吴盛运。
不管吴盛运有多懂事,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对于他来说拔草这种事情有些枯燥乏味,平常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忍不住去旁边玩。
可今天不一样,他一扭头就能看见坐在那里的猫猫。
庙会结束后他们回到了乡下家里的第一天,天气反倒是好了起来,暖融融的阳光晒在安安身上,让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没趴一会儿,安安就觉得菜叶子凉着了自己屁股,急忙爬到了菜园地旁边的一棵树上面趴着。
吴盛运每次都是在心中默数,拔完十棵草就去看一眼猫猫。
有猫猫在前面吊着激励,他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可这回等他把十棵草都拔干净后,满怀希望的扭头朝着之前猫猫坐着的地方望过去时,却只看见了一片菜叶子。
吴盛运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盯着看一看,甚至还不死心的凑上去伸手摸了摸。
猫呢?他刚刚还在这里,那么大一只猫猫呢?
就在吴盛运怀疑猫猫是不是背着自己跑了的时候,从他头顶传来了一道奶声奶气的稚嫩猫叫声。
“喵~”
安安先是待在那里欣赏了一下他找自己找到团团转的样子,等自己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懒洋洋的跟他打招呼。
吴盛运被声音吸引的下意识抬起了头往上看,发现猫猫居然趴在那里,有些生气的跺了跺脚。
“安安!”
趴在高处的玳瑁猫懒洋洋甩了一下尾巴,似乎是在回应他。
“喵~”
叫安安干嘛?
“你给我下来!爬那么高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小的身板,要是从树上掉下来了的话,啪叽一下就摔成猫饼了!”
这回安安没有及时给出回应,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吴盛运看了一会儿。
拜托,他可是一只猫猫诶!而且还是一只非常非常聪明的猫猫,怎么可能会做出从高处掉下来这么愚蠢的事情嘛。
安安越想就越是觉得这个小孩瞎操心,甚至还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盛运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只小臭猫正在鄙视他,气的他叉起了腰。
“你下来!如果你不下来的话,我就去跟爸爸说,之前答应好给你奖励的肉肉,全都弄给我吃,不给你!”
原本浑身上下每一根毛毛上都写着叛逆的小玳瑁猫,在听见这句话后明显有些犹豫,几秒钟后还是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一边往下爬一边骂骂咧咧,看起来明显非常不服气。
“喵!喵喵喵!”
吴盛运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操心这只小臭猫的安全问题。
隐约意识到他应该是嫌弃白菜叶子太冰,就跑回家里找了一件姑姑不穿的衣服过来。
“喏,你趴在这上面可以吧?不许再乱往高处爬了!”
“喵~”
听到了听到了。
面对他啰里吧嗦的叮嘱,安安尾巴一直在那里甩来甩去。
吴父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中午,睡醒后下意识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显示着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睡的比较晚,今天应该也起得迟,但没想到居然这个点才睡醒。
走出去的时候,戏班子里面每个人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
没办法,戏班子里的生意不太行,他们总得想点其他的办法补贴家用。
幸好住在农村,大部分情况下都能自给自足。
锅里有给吴父留了早饭,他吃过后去菜园子里把吴盛运给叫了回来。
虽然昨天晚上从那个孩子的嘴里知道了孟树白天之所以那样做,纯粹就是想帮他们戏班子,但是不管怎么说,那笔钱都是安安凭本事叼回去的。
之前说好了要给他弄点肉吃,这当然不能食言。
今年这时候就这么冷,恐怕他们年里是接不到什么活儿了,家里有不少的生活用品也都需要添置下。
帮老班主把坟重新好好修一修,这件事吴父也得找人帮忙。
之前他们戏班子里没钱,老班主连一块像样的石碑都没有,这回孟树那孩子给了钱,吴父就想把当初的这个缺憾给补上。
除了把吴盛运和那只猫带上外,吴冬冬和吴春春也跟着一起了。
吴父本来想把阿婆捡的那个傻闺女也带上,却被阿婆主动拦了下来,生怕她跟着一起去了会添麻烦。
这种事情,吴父从来就不强求,仔细想想阿婆的顾虑也确实有些道理,就开车带他们一行人去了镇上。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车里见不到太阳,安安就自觉钻到了吴盛运的衣服里面。
当初吴盛运就是这样把他揣着的,小猫已经养成了习惯。
吴盛运也挺喜欢自己怀里揣着这样一只毛茸茸的小球,有时候安安待在里面还会不安分的动几下,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
到了镇上后,吴父让他们三人一猫先在车上等,自己去联系了一下镇上售卖石碑的人。
把这件事敲定,才带他们几个人一起去买生活用品。
前面那些买完了之后,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卖肉的地方。
安安只要一看见这么多不同的肉肉摆在自己面前,眼神根本移不开,盯着这个看看再盯着那个看看,最后非常无助的伸出爪爪捂住了眼睛,努力控制不让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呜,都好想吃哦!
如果没有这只小猫在的话,他们一般加餐也就只买些猪肉回去。
吴父专门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地方来,就是想让安安好好选一选。
从进这个地方开始,吴父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看见安安这幅贪婪的小模样,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在内心里面做斗争的小猫听见有人正在笑话自己,耳朵动了动松开爪爪,用愤怒的小眼神盯着他看。
吴盛运把安安抱在怀里,能很清晰感受到现在他被气的微微发抖,所以果断站到了自己猫猫这边,和安安一起谴责爸爸的不对。
“爸爸,你不许笑猫猫,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吴父听见他儿子奶声奶气责怪自己的时候,非但没有任何的收敛,反倒是笑的更大声了些。
为了猫猫说爸爸已经是他鼓起勇气后的做法了,看见爸爸还在那里笑,吴盛运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被明目张胆嘲笑的小玳瑁猫非常不服气,脑袋上的毛被气到炸开,伸出爪爪使劲儿拍着吴盛运的手臂发泄不满。
吴盛运伸手拍了拍小猫的脑袋哄他,小声嘀咕道:
“安安呀,咱不跟爷爷玩,爷爷坏!”
说完后又凑到安安的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补充道:
“爸爸好。”
听见自己跟个小土豆一般大的儿子自称爸爸,吴父原本龇着的大牙猛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