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听见老师那么说的时候有些懵, 伸手无辜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贺齐天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确实是一条F级的废物小人鱼,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安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默默转身游到了泳池最下面泡着。
在野蛮生长的时候，贺齐天本身就已经足够优秀，就更别提是拥有了良好的教育条件后，那进步简直就是突飞猛进。
不管怎么看，草根出身的绝世天才跟一条废且能吃的小人鱼都根本不搭，安安甚至连反驳的点都找不到。
当天晚上霍肆在过来给小人鱼送食物的时候, 非常敏感地意识到小人鱼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看起来不像是之前那么精神有活力。
“怎么了？今天的晚餐你不喜欢吗？还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平常小人鱼并不是很喜欢的鸭子音，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安抚到了他的情绪。
安安伸出小手抓住了霍肆的衣角，平常清脆好听的声音这时候带了些哭腔。
“我是不是拖累你们了？”
霍肆一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头发。
“怎么突然会产生这种想法？当然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的话，我和贺齐天可能连学都上不了。”
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自从遇到这条小人鱼开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霍肆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对小人鱼不礼貌的行为，都恨不得能穿越回去狠狠给上自己一巴掌。
“你们好厉害, 我好没用。”
安安低头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他不止是没用，他甚至还比其他的小人鱼能吃亿点点。
“不要有这种想法，你很棒, 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小人鱼。”
霍肆没有哄小宝宝的经验，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笨拙, 每一个字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其他更优秀的小人鱼。”
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前一盘非常美味的食物都让安安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默默放下自己的小勺子, 转身往泳池的深处游，他想去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待着，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霍肆甚至根本没来得及把小人鱼叫回来，就只看见水面上的那圈波纹。
低头看了一下盘子里面小人鱼剩下的食物，安安今天晚上明摆着就是没有吃饱。
霍肆无奈收拾起盘子餐具，放进厨房后就开始询问起贺齐天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小人鱼晚上就只吃了一点点，还说他自己很没用，我感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贺齐天默默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值得一提的似乎也就只有老师家访那件事。
“在家访的时候老师说了些什么？”
“就说了安安不值得我们投入太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贺齐天和霍肆两个人都明白了。
对视一眼后都有些无奈，谁也没想过在客厅里面的正常交谈居然也会被小人鱼偷听到。
明明之前他们从网络上看到的小人鱼应该是傲娇不可一世的小王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谁能想到安安居然会这么敏感内向。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是F级小人鱼这一个原因。
了解到让安安情绪低落的原因后，霍肆又默默去厨房里给安安准备了一份新的食物。
在泳池底部还没有泡上多长时间的安安，肚子饿到咕咕叫，他浮到了水面上，盯着不远处空荡荡的台子看。
曾经有一份香喷喷的食物摆在他面前，但是他没有珍惜，现在就只能听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缅怀曾经。
就在安安失落着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霍肆手上端着一份比之前更加丰盛的食物走到了吃饭的那个台子旁边。
贺齐天站在旁边，朝着安安招了招手。
“过来。”
安安乖乖游到了岸边，由于实在是太饿了，甚至忘记使用餐具，直接伸手就抓起一块水果往嘴里塞。
等安安把一盘子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后，贺齐天这才把他从泳池里面捞出来问道：
“你是偷听到了老师说的话吗？只偷听到了前面的部分，后面的部分根本没有偷听到。”
偷听本身就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情，安安其实是不太想承认的。
可贺齐天和霍肆看向他的眼神里面都带着包容，仿佛能接受他的所有，让安安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嗯。”
只听见前面那个老师嫌弃他的话，安安就觉得难受到不想再接着听下去了。
至于后面贺齐天说了些什么，安安一点也不知道。
“老师只是提出建议而已，接不接受都是我的自由。”
贺齐天能理解老师那么说完全是出自好意，当时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想出来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委婉的拒绝方式。
安安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简单的小人鱼和监护人。
虽然是一条有点笨笨天赋还是F级的小人鱼，但是安安的存在无可替代。
“那你接受了吗？”
安安紧张攥紧了手上捏着的一块水果，期待知道答案，又生怕听见让自己失望的话。
人鱼的智商有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很简单。
对于安安来说，如果贺齐天真的想换成其他小人鱼的话，给他的感觉无异于是被自己的父母家人抛弃。
“当然没有，我跟老师说我们家安安小宝只是看起来有点笨，实际上很聪明，只要多吃点东西按时长大，以后肯定会变成全世界上最最最优秀的小人鱼。”
为了哄孩子，贺齐天不管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安安又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在听见贺齐天的吹捧时，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一条天才小人鱼宝宝。
放在平常的话，霍肆听见自己好朋友这么夸张的说法，或多或少都要嫌弃他几句。
可在小人鱼之前被气到连饭都吃不下去的情况下，贺齐天刚才说完，霍肆就也接了上去。
“就是，别人家的小人鱼能有我们家的小人鱼宝宝能吃吗？那肯定没有！”
“整个世界上像是我们安安这么能吃的小人鱼，也就只有这么一条，就足以证明安安是真的很棒。”
浮夸的夸奖和认可，正好让小人鱼十分满意，他有些害羞的伸出手捂住了滚烫的脸。
“我会努力好好吃饭的。”
说着就把手上的饭后水果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微微鼓了起来。
贺齐天和霍肆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有些庆幸。
还好小人鱼宝宝的智商不高，不管监护人说了些什么，只要态度稍微浮夸真诚些他就会相信，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
安安并不是那种受到情绪影响，失落状态会持续很长的性格。
在被贺齐天和霍肆哄好后，这件事瞬间就被安安抛在了脑后，恢复了之前每天那样吃吃喝喝晒太阳睡觉的生活。
贺齐天很想尽快能拥有保护好小人鱼的能力，再加上他自身的天赋的确十分优秀，所以一连跳了好多级。
一开始的时候霍肆是不像他这样卷的，毕竟霍肆跟贺齐天两个人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差距。
贺齐天对自己的未来一直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认知，可霍肆他没有。
贺齐天在未来想成为一名战士，因为这是他的梦想。
霍肆有在未来成为一名战士的想法，纯粹就是因为看贺齐天想当战士。
贺齐天永远都在朝着他自己制定的明确目标前进，而霍肆则是按部就班，就这样凑合过日子。
就在贺齐天第二次跳级，他们一起去人鱼餐厅吃顿饭庆祝的时候，贺齐天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霍肆，你为什么不跳级呢？”
正在给小人鱼夹菜的霍肆听见贺齐天的疑问，头也不回的就直接回答道：
“我为什么要跳级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随着后续需要学习的课程越来越多，战士精神力发生紊乱的几率也就越大。
霍肆又没有领养到合适的小人鱼，能在他精神力出现问题时及时的安抚。
在学校的课程里，老师详细跟他们讲解了一下成为一名战士未来很有可能要面临的种种危险，其中也包括部分战士在精神力紊乱后痛不欲生的视频。
看完那些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所以霍肆打算能混多长时间就混多长时间。
虽然像是他们这样的人每活一天都是赚的，但是人都是贪心的物种。
赚了一点，当然就想赚的更多。
“可是等我毕业后，按照规定安安肯定要跟我一起走的，我不会给安安梳这么好看的头发，也不会给他做美味的食物。”
“到时候可以把安安的头发剪短一点吗？或者是吃速食产品？”
对于贺齐天来说，成为一名正式的战士可能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了，也就是两三年内的事情，也的确要考虑一下未来照顾小人鱼的问题。
正式成为一名战士后，休息的时间很少，根本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将小人鱼照顾的这么细致。
其实如果真按照贺齐天说的这样安排下去的话也不算是特别糟糕，毕竟在那种情况下的战士甚至只能靠着营养液过日子，速食产品已经很不错了。
霍肆眼睛瞪得像铜铃，如果不是顾及到周围场合的话，他绝对忍不住用力拍一下桌子。
“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对小人鱼宝宝赤裸裸的虐待！”
小人鱼的头发实在是太漂亮了，霍肆为了帮小人鱼把头发养的更好一点，每天光只是打理头发就要花费很长时间。
更别提为了小人鱼不觉得头发碍事，每天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帮小人鱼做好一个精致又漂亮的发型。
他辛辛苦苦养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贺齐天居然一开口就说要把小人鱼这么漂亮的头发给剪掉？
“可是那些小人鱼在边境的生活都是这么度过的。”
本来只顾着埋头苦吃的安安听见这句话后，能从玻璃反光看见自己漂亮的发型和精致的辫子，下意识伸出小手抱住了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被剪掉。”
贺齐天向安安投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说道：
“没办法，没有人会有那么多的心思给小人鱼准备可口的食物，不让小人鱼跟着一起喝营养液就很不错了。”
道理霍肆心里面都能明白，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平静接受下来。
什么叫做不喝营养液就很不错了啊？营养液那种东西是能给小人鱼喝的吗！
“你居然还想过要给小人鱼喝营养液？！”
现在安安每顿吃的食物都是人鱼所全程保鲜送到家里的，然后再由霍肆亲手烹饪，确保每一顿小人鱼都能吃的开心。
现在霍肆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贺齐天他一看就知道不像是一个会好好照顾小人鱼的人。
之前小人鱼一直都是由霍肆照顾比较多，霍肆根本舍不得看到安安受一丁点的苦。
“那要不你离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走，把安安留在我身边，我保证好好照顾他。”
反正就只是一条天赋为F的小废物人鱼，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就算是留在他身边也不会对贺齐天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战士去边境战斗，将小人鱼留在这里的事情，你说能被批准吗？”
霍肆没办法回答，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答案是不能。
可只要一想到小人鱼被贺齐天带走的时候要过得是那种生活，霍肆简直恨不得魂穿贺齐天。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绝对不可能看着你那样对安安。”
小人鱼宝宝就应该过开开心心的生活，如果贺齐天连小人鱼都照顾不好的话，那就根本不应该把安安给带走。
明知道没办法好好照顾安安，还要让安安跟他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受苦，这跟渣男有什么区别！
“不如你跟我一起跳级？到时候说不准运气的话我们能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去，到时候你就能继续照顾小人鱼了。”
一向只想完成自己分内学习任务的霍肆，默默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贺齐天为了跳级到底有多卷，心里面下意识有些迟疑。
“你就不能学习把小人鱼给照顾好吗？”
贺齐天很清楚自己这个好朋友的性格，所以并没有一直劝着他跟自己学习，反倒是装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出来。
思考半天后，贺齐天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如果按照你的这种说法，那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距离我真正成为一名战士，最起码还需要有两三年的时间。在这两三年里，足够让我学习到如何照顾安安了。”
霍肆在听见贺齐天答应下来后狠狠松了一口气，只要贺齐天愿意跟着自己好好学习就好，他实在是不想过那么卷的生活。
“只不过……”
“不，你没有任何只不过的事情。”
接下来贺齐天不管说了什么，霍肆都一点也不想听下去。
贺齐天察觉到霍肆的拒绝意图实在是太清晰了，也就没有强迫他，转而开始投喂小人鱼。
他们之间的事情其实安安也不太懂，尤其是之前贺齐天的那个眼神，安安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还在那里思考，所以看起来有些迟钝。
不管是贺齐天还是霍肆，只要是把食物喂到他嘴边，他都会下意识张开嘴巴。
喂到最后，点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
霍肆坏心眼舀了一勺子的空气喂到小人鱼嘴边，安安也很配合的张大了嘴巴，甚至还在那里咀嚼。
咀嚼了好几下后，安安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着眉毛盯着霍肆看，凶巴巴控诉道：
“过分！！！”
在人鱼餐厅吃完饭后，贺齐天还带着安安一起去人鱼所玩了一圈。
人鱼所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对小人鱼们都是公开的，新一批的人鱼宝宝还在孵化中，现在偌大一个人鱼所看起来有些空荡。
不管人鱼所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对外伪装的一向都非常不错。
人鱼所的大门随时都为小人鱼们敞开，也很欢迎小人鱼们回家里来玩。
就算之前贺齐天带安安换到了更大的一个房间里去，可跟人鱼所比起来还是不算什么。
尤其是人鱼所里的各种玩具，看起来简直奢华富贵到了极致。
在原主记忆里面，这些东西都是那些天赋比较高的小人鱼才能玩耍的，原主根本排不到队伍。
人鱼所里的饲养员们也会更加照顾那些天赋好的小人鱼，F级的小人鱼自身感受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安安已经被贺齐天给领养了，他们每个月在人鱼所里订购的食物金额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待遇当然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安安开开心心在这些设备里玩耍，摆动着尾巴，看起来简直不要太开心。
贺齐天和霍肆两个人都在拿起手机给小人鱼拍照片，小人鱼灿烂的笑容仿佛根本就看不够。
哪怕是同样位置，两个人都能拍出几百张照片出来。
等下午安安玩累了的时候，人鱼所还主动给他们提供了晚餐。
从贺齐天每天从他们人鱼所订购的食物分量能够大概猜得出来，这条小人鱼的食量会比较大，所以晚饭直接就准备了平常五条小人鱼的量。
吃饱喝足后，安安又跑到大大的泳池里面玩了两圈。
就连自诩非常爱小人鱼的人鱼所，都不太理解他们在一条F级小人鱼身上投资这么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毕竟几乎所有领养小人鱼的战士都是别有目的，只有小人鱼的天赋够高，才能在未来为他们提供一定的帮助。
就算是那些把小人鱼当成自己孩子或者是弟弟来照顾的监护人，也绝对不会下这种血本。
而且根据他们对贺齐天的了解，他的家境似乎并不怎么好。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是人鱼所的人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想法。
毕竟这样热爱小人鱼的人越多，他们才能赚的更多。
一直玩到很晚，安安困了才游到岸边，朝着贺齐天伸出了手，想让他抱一抱自己。
“安安。”
“嗯。”
同样的地点，如果贺齐天没有记错的话，他上次到人鱼所里来领养小人鱼的时候，安安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询问能不能把他带回家。
回去的一路上，半梦半醒的小人鱼都在哼唱着一曲格外古老的歌谣。
小人鱼的声音清澈又干净，还掺杂着些许稚气，入耳给人的感觉十分享受。
等回到家里后，虽然安安在人鱼所里面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凭借着霍肆对安安的了解，他还是去厨房里给安安准备了一份小点心。
安安实在是太困了，仿佛趴在那个地方就能直接这么沉沉睡过去。
霍肆拿起一块点心喂到安安的嘴边，喂完一小盘子后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好了，回去睡觉吧。”
安安转头游到了泳池底部，灰色的鱼尾巴在水面上轻轻挥了两下，似乎是在跟他们说再见。
等所有事情忙完后，霍肆来到了贺齐天的房间里，想到白天贺齐天欲言又止的模样，霍肆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白天到底打算跟我说什么？”
贺齐天看见霍肆这幅防备的模样，将手上正在看的这本书放了下来。
“如果你不想听的话，那我还是不要跟你说的好。”
霍肆知道大概是跟小人鱼有关，皱着眉说道：
“我想听，你说。”
“我觉得我能学习怎么把小人鱼照顾好这件事，但是如果小人鱼跟着我一起去了边境的话，你可能很长时间都没办法跟他见面了。”
毕竟有些地方是只有战士才能进入的。
霍肆听完贺齐天说的话后，果断转身就走，速度快到让贺齐天有些诧异。
“你去哪里？”
霍肆头也不回，直接回答道：
“谁也别拦着我！我这就去把书给读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