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池晚这么惊讶,因为从小区里走出来的那人竟然是崔敏。
似乎是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她跑出来就和等在门口的一群同样年轻的男孩女孩聚集在一起,一群人十分兴奋的样子。
看得出来,在这一群人里,是隐隐以她为首的。
她站在人群里,微微仰着头,满身的傲气,像是一朵骄傲的玫瑰,浑身都透着一种被娇宠的天真娇憨,以及衣食无忧的从容烂漫。
池晚看见她,突然就想到了卧室里,一身狼狈的叶湘。
她们二人就像这被马路横亘开来的两个小区,一个破旧不堪,一个光鲜亮丽,天差地别。
又想到,叶湘的养母,曾经是不是常常站在这里,满脸欣喜的看着对面呢?
那时候,她有没有想到,因为她而被捆缚在她身边的叶湘呢?
池晚忍不住想:“还真是怪恶心的……”
突然,卧室里传来了尖利的怒叫声:“……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没有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怎么,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妈也不想要了?”
伴随着叫声响起的,还有像是脸盆被掀翻的声音。
池晚听着,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等她走得近了,里边传来的声音更大了,同时伴随着叶湘踟蹰柔软的声音,不过因为声音小,完全被叶母的声音给压了过去。
卧室的门没彻底关上,还留了一条差不多一人宽的口子,池晚走到卧室门口,眼睛一抬就看见了里边的情形。
卧室里放了一张床,占据了房间里足足二分之一的空间,剩下的二分之一空间,除了人通过的地方,其他的则是被塞放着各种东西。
叶湘站在床边,低垂着头,脚边是一盆打翻的水,还有一个打开的保温水壶。
在床上,则是躺着一个中年女人,此时正对着叶湘坡口大骂。
池晚猜,这大概就是叶湘的养母叶母了,她看起来比她本身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头发已经半百了,一张脸皮肉松垮,眼睛浑浊,眼底下带着乌青。
她年轻时候或许是个模样清秀的女人,可是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一派的尖酸刻薄和阴沉。
尤其是对着叶湘的时候,她身上的这种阴沉刻薄越发明显了。
“……你是不是不耐烦照顾我了?还对我摆脸色了哈,怎么,你是嫌弃我瘫了,觉得我恶心了?你忘了当初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的?”
“还有你舅舅一家,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叶湘啊叶湘,你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叶湘小声解释:“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你要我拿钱给表哥娶媳妇,我真的没钱,每个月我们房租就三千,还要吃喝,还有你的药……”
叶母尖声打断她的话:“什么你没钱,我看你就是不想给!”
叶湘抿唇,坚持道:“你说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但是你要钱,我真的没有!”
“啪!”
叶母是坐在床上的,此时她竟是直接探身过来,狠狠的一耳光打在叶湘脸上,嘴中骂道:“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该把你给溺死!”
“呵……”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叶母脸上狰狞尖酸的表情一滞,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她们家卧室门口。
“你是谁?”她立刻质问。
池晚直接将半掩的门推开,抬脚走了进来,同时不冷不淡的道。
“你当初要是真把叶湘给溺死了,现在还有谁愿意搭理你这么一个瘫痪的人?难道要靠你嘴上说的那个,叶湘的表哥?”
她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叶湘的表哥能做到像叶湘现在对你这个地步?”
池晚不清楚叶湘那个表哥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自己结婚还要让表妹拿钱,这人想来也不怎么样。
这样的人,要让他来照顾瘫痪残疾的叶母,想想也不可能。
叶母气道:“关你什么事?”
低垂着头,显得十分沉默的叶湘突然抬起头来,等看见池晚,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难堪,下意识的偏过头去,不像让池晚看见自己被打得发红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她扯唇说,表情十分勉强的道:“我这边马上就好了,你在外边等我就行。”
池晚:“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竟然被人这么欺负?”
她上下看了一眼躺坐在床上的叶母,锐利冰凉的眼神看得叶母心里泛凉,忍不住就道:“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出去!”
池晚语气淡淡:“就因为你残疾了,叶湘连书都不读了,还没成年就不得不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外出工作。”
“等她工作结束,回来还要照顾你,给你擦身翻身,你扪心自问,她对你还不够好吗?就算是亲生儿女,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就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叶母冷笑,“要怪就怪她不会投胎,落在了我的肚子里,所以她就该吃这个苦!”
池晚冷眼看着她,瞧见了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恶毒和快意。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的心理已经扭曲了,在她车祸瘫痪中,在一日又一日的打骂叶湘的过程中获得了快感,这让她的心态也日益的扭曲丑陋。
池晚突然扭头问叶湘,语气一本正经的:“你确定这是你亲生母亲吗?你有和她做过亲子鉴定吗?我现在很怀疑你并不是她的亲女儿。”
叶湘茫然的看着她,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与她相比,叶母的表情则好看许多,既惊恐又慌乱,死死的瞪着池晚——她不确定,池晚究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池晚则是对叶湘:“叶湘,我建议你去做个亲子鉴定。”
叶湘还没说话,坐在床上的叶母突然发起狂来,拿起身边的东西就往池晚身上砸,“滚!你滚——”
叶湘被吓了一跳,忙推着池晚走出卧室,而后把卧室的门关上。
哐啷!
不知道叶母是把什么东西给扔出来了,砸在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声响,整个门都抖了一抖。
叶湘抽了口气,而后抱歉的看着池晚:“池晚,不好意思啊……我妈她不是故意的,她以前不这样了,就是出车祸之后,不能走了,脾气就越来越大了。”
池晚:“我倒是不在意,倒是你,你就这么让她糟蹋你?”
叶湘抿唇苦笑,“那能怎么办呢?谁叫她是我妈呢?我总不能抛下她不管。”
她看向池晚,又道了声歉:“对不起啊……”
刚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下,道:“好像和你认识之后,我不是在跟你道谢,就是再跟你说对不起。”
池晚:“既然知道,那就别再说对不起了,有错的又不是你。”
叶湘笑,单脚跳着往厨房走:“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做饼干吃!这东西做起来很快的,要不了太久的时间的,我很快就做好了的!”
池晚忙伸手去扶她:“你小心一点啊。”
叶湘咧开嘴:“我没事。”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将东西砸完的叶母咬着手指头,一脸神经质又慌乱的喃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说完她又使劲摇头,自言自语的道:“不,不会的,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咬着手指,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阴沉起来。
……
等了大概四十分钟,池晚终于吃到了叶湘亲手做的饼干。
“……怎么样,好吃吗?”叶湘期待的看着她。
池晚忍不住点头,表情有些惊异的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饼干,道:“真的很好吃啊!”
之前叶湘说自己做的饼干很好吃,她还没有确切的认知,可是自己尝到才知道,叶湘所言真的非虚,她做的饼干是真的很好吃。
饼干又酥又香,因为加了奶油,又带着浓浓的奶油香气,而且甜而不腻。
叶湘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放了心,自己也拿了一块在嘴里吃,有些得意又有些高兴的道:“是吧,我就说我做的饼干很好吃的!”
她眯着眼睛,“这也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池晚看向她,语气认真的道:“我现在觉得,叶湘你的梦想肯定能实现了,因为你做的饼干真的很好吃。”
叶湘看起来更高兴了,还有些腼腆,但是她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是在发光一样。
……
等池晚最后从叶家离开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袋子的饼干。
叶湘知道她喜欢吃自己做的饼干,直接把剩下的饼干全部给她打包带走了,并且表示等池晚吃完了,要是还想再吃,就尽管再来找自己。
池晚承她的情,倒也没拒绝,不过可惜,她之后就要回江城了,以后想吃叶湘的饼干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对于这个消息,叶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好在现在交通发达,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就算池晚回到江城了,也不会断了联系。
从叶家离开的时候,池晚对叶湘认真的道:“叶湘,以后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不愉快或者困难的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的……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叶湘听得眼眶都有些红了,只能使劲的点头:“我会的!”
池晚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叶湘,你相信我,以后你会有更广阔的未来的……叶家困不住你,你……”
她想说你的养母也困不住你,不过现在叶湘还不知道这些事,她顿了顿便说:“其他的人也困不住你!”
“你之后会有美好的未来,会有你自己的甜品店。”
“你会很好,很好的……”
※※※
等池晚回到沈家,便将饼干分给了沈凌夷兄弟还有周叔,三人对这个饼干都是赞不绝口。
“……这饼干是在哪家买的啊?”沈凌霄直接问,“回头我再去买点。”
池晚:“不是买的,是叶湘亲手做的。”
“叶湘?”沈凌霄没听过这个名字,直接就问:“谁啊?”
池晚:“就是崔家的真女儿。”
沈凌霄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就是超市里的那个女孩?你和她遇上了?怎么遇上的?怎么样,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性格好吗?这饼干原来是她做的啊!”
沈凌夷:“你这么多问题,让池晚怎么回答你?”
沈凌霄从善如流:“哦,那我一个个的问。”
池晚哭笑不得,慢慢的回答她的问题:“我和她也是碰巧遇到的,她在路上被一辆电瓶车给刮到了,把腿给扭了,我送她去的医院……”
她将之后的事情也说了,譬如她去了叶家,发现她们家对面竟然就是崔家的小区,还有出车祸双腿残疾,却对叶湘破口大骂的叶母……
她没有一点隐瞒,这些事情全都说了。
沈凌霄听完都有些呆了,十分气愤的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要不是她把自己孩子和叶湘调换,叶湘怎么会这么惨?”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大概是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一点都不自责的吗?竟然还敢凶叶湘?!”
池晚:“可能一开始是有些自责的吧,不过等她残疾之后,心理就变得扭曲了……现在看到原本是大小姐的叶湘辛辛苦苦的伺候她,她可能还有种扭曲的快乐。”
沈凌霄怒气冲冲:“太过分了!”
池晚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饼干,“这饼干你给崔恒拿点过去吧,顺便也将我说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他对叶湘这个妹妹还有一点怜惜之情的话,听到这些事情,应该会加快自己调查的步调。”
沈凌夷看向她:“看来你很喜欢那位叶小姐。”
池晚抿唇,“我是挺喜欢叶湘的,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她年轻、开朗,也不自怨自艾。
这样美好的姑娘,是不该深陷在叶家这片腐烂的泥沼里。
叶母想要将她拖拽进泥泞之中,让她和自己一起在泥沼中腐烂沉寂,可是池晚偏偏就要让叶湘从泥泞中挣脱出来。
叶母那样的人,怎么配拥有这么一个好女儿?
……
沈凌霄听从池晚的话,将崔恒约了出来,将特意留出来的一份饼干递给他。
“……你给我饼干干什么?”崔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拒绝道:“我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闻言,沈凌霄双眼一亮,立刻道:“是你自己说不要的啊,那给我吧!”他还挺喜欢吃这个饼干的,感觉不比之前吃过的任何一个差。
看他这个反应,崔恒却是微微一挑眉,下意识的伸手将饼干按住了。
“……这个饼干,是谁做的?”他心念一转,心中微微有了猜测,便试探的问:“是……那个女孩做的?”
沈凌霄无语:“……什么那个女孩,不就是你亲妹妹吗?”
崔恒轻咳:“这不是还没确定吗。”
沈凌霄嫌弃:“你还没确定啊,你这行动力不行啊……我哥还说你很能干的,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崔恒叹气:“……这事又不是小事,我自然要小心一些。”
他将装着饼干的纸袋子拿在手里,打开看了看,从里边拿出一块饼干来,看着问:“这真的是她做的?”
“就是她做的啊,我还能骗你吗?”沈凌霄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饼干:“你既然不喜欢吃甜食,那这饼干要不分我点,我帮你承担一点。”
崔恒伸手一把按住纸袋子:“不用。”
沈凌霄不满的撇嘴:“小气!”
他看了一眼低头吃饼干的崔恒,突然问:“我这里有一些你亲妹妹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崔恒立刻看他:“什么事?”
沈凌霄本来还想在崔恒面前端端架子,不过想到叶湘这么可怜,便又没了心情,叹着将叶湘的事情说了。
“……其实她家就在你家小区对面,站在她家窗户那里就能看见。”
“她那个养母对她很不好,对她经常责骂。”
“她高二就辍学了,在外边打工养家……”
……
随着沈凌霄的诉说,崔恒的心情不断的变化着,直到变成一片复杂。
我家小区对面……
原来,他们住得这么近吗?
崔恒忍不住想。
……
晚上,崔恒回到家里,却发现他大哥崔行竟然在客厅。
“……哥,”崔恒走过去,“你怎么坐在这里?”
崔行抬眼看他,眼神探究:“你最近在做什么?我听于羹说,你最近找他做了份亲子鉴定?还是敏敏和妈的……你做这个想做什么?”
崔恒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不意外自家大哥会知道这件事,在找于羹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猜到对方会把这事告诉给他大哥,毕竟两人可是好友。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故意通过于羹将这事告诉给他大哥的,就是想让崔行知道。
“崔恒,你想做什么?”崔行问。
崔行叹气,而后看向崔行,轻声问:“哥,如果我说……敏敏不是我们家的人,不是你我的亲妹妹,我们的妹妹是另有其人,你相信吗?”
崔行一愣,他第一时间并没有质问崔恒,而是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崔恒笑笑,“我已经让于羹哥帮忙做亲子鉴定了,等鉴定结果出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说完,他沉默了几秒,而后语气有些复杂的道:“哥,你知道吗,叶湘……就是那个可能是我们亲妹妹的人,她过得十分不好。”
他简短的将沈凌霄给自己说的,也一一给自家大哥说了,末了道:“我现在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如果这事是真的。
也就是说,别人家的女儿在他们沈家锦衣玉食,而他们家的妹妹,却在别人家做牛做马,甚至还要遭受辱骂。
一想到这,崔恒就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崔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对于叶湘,他从来没有见过,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不过崔恒说的要是真的,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即便没有感情,他也不可能毫无感觉。
“……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吧。”他道。
……
对于如今正在发生的事情,崔敏还不知道,不过她却敏感的感觉到了崔行和崔恒对自己的不对劲。
尤其是她二哥崔恒,最近对她更是百般挑刺,老是找她麻烦。
“……妈,我总觉得大哥和二哥最近好像有什么秘密。”崔敏忍不住跟蔡阿姨说,心里有种很不安稳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她道。
蔡阿姨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道:“你大哥二哥年纪都大了,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小秘密了。”
崔敏却是摇头,“我感觉不是这种秘密……反正我觉得心慌得很。”
她抱住蔡阿姨的手臂,撒娇道:“妈,你要不去问问大哥二哥,问问他们到底在背着我们做什么?哼哼哼,他们肯定在瞒着我们做什么大事!”
蔡阿姨嗔了她一眼,“你啊……我这个当妈的去问儿子的秘密,这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崔敏摇晃着她的手臂:“你去问问嘛,问问嘛!”
蔡阿姨对她的撒娇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要知道崔敏是她和丈夫最后一个孩子,还是唯一的女孩,生下来身体又那么虚弱,他们自然会多偏疼几分的。
“好好好,我回头帮你问问。”蔡阿姨无奈道。
崔敏立刻高兴了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娇声:“妈,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蔡阿姨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啊!”
不过还不等蔡阿姨询问,崔恒就主动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而这个秘密,落在崔家,就像是一个惊雷,劈得崔家一家人头晕目眩。
而这个时候,池晚已经回到江城了。
※※※
虽然沈凌霄再三挽留,池晚也没办法再厚着脸皮住下去了。
而且她可是山神庙的庙祝,她走了山神庙都开不了门,香客们都在某博开始催促了。
对于他的离开。沈凌夷倒是接受良好,在沈凌霄嚷嚷着让她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给池晚准备带回去的东西。
“……哥,你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池晚吗?”沈凌霄十分有意见。
沈凌夷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池晚不是小孩,她有她的工作,有她的责任,就像你……你要是再逃课,我就把你的银行卡全停了!”
沈凌霄:“……”
熟悉的,被掐住命脉的感觉。
他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沈凌夷:“……你又在想什么?”
沈凌霄语气认真:“我在想。要不要夺权,把哥你从公司赶走,让我自己上位,这样就没人能停我卡了。”
沈凌夷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梦想,加油吧。”
沈凌霄:“……我觉得你在瞧不起我。”
不过这么一闹,对于池晚回去,沈凌霄也没那么抗拒了,然后就帮着他大哥给池晚准备带回去的东西。
看着他们准备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连周叔也开始凑热闹的池晚:“……”
他们可能以为我有三头六臂,可以同时带好几个箱子回去。
她在心里想着。
……
最后等池晚回到江城已经是三月了,这个季节春暖花开,不过虽说山下绿芽新冒,生机勃勃,山上的风却还是冷的,池晚在山上还得穿着毛衣。
回到山神庙的第一天,自然是将山神庙做个大扫除。
不过池晚看了一下,发现庙里应该是专门请人清扫过,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后来她打电话问过沈凌夷,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他怕池晚回去一个人清理山神庙太麻烦,便请人将里边都打扫了个遍,这样她回去铺上床就可以入住了。
池晚听了心里不免有所触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山上被彻底的修缮了一遍,房顶的瓦片也被规整过,将缺漏的补上了,因为年岁久远而坍塌的院墙也被砌好了。
最最重要的,庙里的放生池,也被清理过了,里边池水干净,就是挺空旷的,没有啥东西。
放生池不大,也就五十平米左右,听饼饼说,以前这放生池里种了莲花,一到夏天满池荷莲,漂亮得很,还能摘莲藕吃。
池晚想到那个画面,也觉得很美。
不过现在距离夏天还早,等回头她去买点荷莲种里边,应该还来得及。
等将山神庙逛了一圈,池晚和饼饼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满意的表情。
怎么说呢,就突然有种鸟枪换大炮的感觉,暴富和满足的快乐,他们的山神庙终于有点样子了。
就是山神像有点破,还是泥塑的,别人家的神像可都是贴金的。
“池晚你努力,争取让自己的神像也能变成金身!”饼饼给池晚加油打气。
这是说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吗?
池晚十分勉强的道:“我,努力……吧。”
而回到山神庙,自然要敲响门口大钟。
伴随着当当当的钟声,四周的人自然就知道了山神庙庙祝回来的事,也就是说,他们明天可以来烧香拜神了。
周边村子里,张老太耳朵一动,立刻就高兴的道:“……看来明天山神庙要开门了,终于可以去烧个香了!也顺便带我家团团去拜拜山神,感谢山神保佑我们家团团。”
吴青青没说话,不过她沉默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换成以前,老太太说要带重孙子去哪里烧香拜神,她一定狠狠批判几句,不过亲自感受过山神庙的神奇之后,她就再也不说了。
现在在她心里,其他的庙是坑蒙拐骗,但是他们这里的山神庙吧,唔,那还是有点用的,可以拜拜的。
而另一边的方家,方和藴也听到了钟声。
方爷爷将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纸钱都拿出来,这样明天可以直接拎着就去山神庙里,方奶奶则是和方和藴说。
“你可要好好感谢一下山神,要不是山神保佑你,你现在怎么可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说到这,方奶奶看着孙子俊朗的一张脸,忍不住感叹:“唉,这孩子生得太丑让人担心,现在孩子长得太好看,也让人担心啊!”
她老人家知道了兰容和黎无忧的事情,不知道跟方爷爷感叹了多少次“男人也是祸害啊”这样的话,语气颇有些嫌弃的。
被嫌弃的·方和藴:“……我知道了。”
如张家河方家这般,准备着明天去上香的人并不少,这一晚大家早早的就睡了,第二天各自都是一大早就爬起来了。
外边天还没亮,方和藴还在被窝里,就被自家爷奶给扯了起来。
看着外边乌漆嘛黑的天色,他嘴角微抽:“您们二老这是做什么?就算要去上香,可是这天还没亮了,用得着这么早吗?”
方爷爷语气严肃:“你懂什么?这可是新年头香!你也不想想,一年到头每天上香的人那么多,山神保佑都保佑都保佑不过来,免不了有保佑不到的。”
“但是新年头一炷香就不一样,千万香里边第一支,保准山神一定能记住我们,这样才能保佑我们一家一年到头平平安安!”
“你懂吗?”
方和藴:“……您这歪理,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他打着呵欠爬起来,一看时间,竟然才早上四点,他忍不住嘴角微抽,被催促着洗漱,又被催促着出门,等出门的时候,时间才刚到五点。
而方爷爷和方奶奶已经是急不可耐了,生怕新年第一炷香被人给抢了。
等走到山下,方和藴惊讶的发现,这山上竟然修了路灯,一行路灯直接通到山神庙门口。
“……我上次来还没有了。”他忍不住道。
方爷爷表示道:“前段时间就有装修队在这修了,好像是山神庙的哪个香客请的人,唉,要是我有钱,我也这么做!还给山神大人塑个金身。”
可惜他老人家就是没这么多钱啊。
此时方爷爷的语气可以说是十分遗憾了。
方和藴原本觉得他们家这么早一定能抢到第一炷香,可是没想到往上走没一会儿,竟然就遇到了另外两家人。
三家老人眼神相触,空气中似乎有电流声嗤嗤嗤的响起。
而站在一旁,三家人中的年轻人们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幕,眼中透出清澈的愚蠢,完全不明白自家爷爷奶奶为什么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斗志。
方爷爷突然大喊:“和藴!快冲,抢第一炷香!”
方和藴:“哈?”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爷爷,直到被打了一巴掌,才茫然无措,本能的往山上冲去。
再看旁边和自己并肩的青年,两人都是心有戚戚,眼中不约而同流露出了难兄难弟的怜悯。
两人眼神交流。
“兄弟,我们两就做做秀,跑慢点行吧?敷衍一下家里老人,你看怎么样?”
“完全OK啊,我也不想跑啊,当代年轻人,谁跑得动啊?”
两人眼神达成了共识。
就在此时,方和藴身后传来了“……方和藴,你要是抢不到第一炷香,我就把你房间里的手办全给收了!”
闻言,方和藴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脚下步子忍不住加快。
对不住了兄弟,我的手办很重要!
而另一家的老人也在中气十足的喊:“时进,你要是落后,明天就跟老子拉练去,每天拉练十公里!”
名叫时进的青年:“……”
艹,拼了!
很快的,昭明山上就出现了这样的风景,两个年轻人你争我抢,不断的往山上跑,一个个脸色狰狞,瞧着像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不过很快的,两人就被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给超过了。
两个年轻人。???
他们怎么好像看见自家爷爷冲上去了?
……
二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方和藴冲进山神庙里,就看见自家已经上完香的爷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
“……年纪轻轻,连爬个山都不行,你能有什么用?”
看着自家爷爷愤怒的表情,方和藴悟了。看来他爷爷是没抢到头柱香了。
而另一边,另一个老人从庙里大步走出来,只见他气色红润,眉飞色舞,眉眼间的得色藏都藏不住。
此时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方爷爷,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方爷爷咬牙。可恶,败了!还败得这么彻底!
在他们之后,陆陆续续就有香客过来上香了,方和藴和刚认识的朋友时进二人颓丧的坐在庙里的长凳上,两个人都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好一会儿,两人方才开始说话。
“……我还说我爷爷疯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庙,竟然还真有人抢头柱香了。”时进感叹道,语气颇为稀奇。
在他看来,眼前这山神庙那是看哪哪都寒酸,里边那山神像都透着一股子寒酸劲,这种小庙,在他看来就是野庙,香火应该不咋地。
所以看他爷爷大清早爬起来,竟然说要来上头柱香,可把他给惊讶到了。
而让他更惊讶的是,就连头柱香都有人抢。
时进不明白,时进不懂:“……这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对于时进如今的感受,方和藴那可是太清楚了,想当初他对这个山神庙的评价也和时进差不多,至于后来嘛……那脸是被打得邦邦邦的响。
所以啊,此时面对时进的怀疑,他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和他道:“你别看我们这山神庙小,可它是真灵验啊,就这山神庙的庙祝,算命忒准,上次她给我算了一卦,无一不准!”
他感叹:“要不是她提醒,兄弟你现在都看不见我了。”
时进惊讶:“这么厉害的吗?”
方和藴肯定的点头,“就是很厉害啊,所以等下要是看见山神庙的那位庙祝,你最好也是让她给你算一卦。”
“对了,这庙里的平安绳也很有效果,你家里要是有小孩,可以买一根回去,安心定神了,能安抚小孩,小孩也就不会常哭了。”
时进看他一副熟稔的语气,要不是两人都是抢过头香,还有都被自家爷爷给远远甩在了身后的交情,他一定会觉得对方是托。
“……我到时候看看吧。”他有些勉强的说。
方和藴看出他的不信任,倒也没什么想法,毕竟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唉~
方和藴心有戚戚。
……
他们上完香没多久,池晚也从后院出来了,正坐在凳子上望天的方和藴听到骚动,抬眼看去,双眼立刻就是一眼,直接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池小姐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庙里走。
时进看他这副模样,怀着一种十分好奇和狐疑的心情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庙里,首先闻到的事庙里的檀香味,然后注意力就被坐在一旁的年轻女人给吸引了过去。
“……啊,你是那个!”
时进突然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