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朝还是头一次进他的卧室,与周公馆里整体统一的西式装潢不同,他这间卧室里,除了床头那盏彩色的琉璃台灯看起来有些西洋化,一应家具都是中式的。刻在骨子里的喜好,依旧难改,穆朝朝忽而想起,他对自己的执着来。
她软下性子,走到他床边。
周怀年穿着一件中式短褂白绸寝衣,合着眼,仰靠在床头。
穆朝朝稍稍弯了腰,去勾他的手,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老穿一身黑的多没劲,穿白色多好看,我就喜欢你这样。”
周怀年哼了一声,忍住嘴角的笑。
穆朝朝勾着他的小指,轻晃两下,“我看你不是为了别的生气,难道是为了我?”
周怀年这时才将眼睛睁开,那望着她的眼神里,既有委屈也有怨怪,“工作起来就那么投入么?我那么大一个活人站在那儿,你愣是没看见?”
穆朝朝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啊?你来工厂了?”她确实没有想到,“所以,伞也是你放的?”
周怀年扶了一下额,无奈道:“我看我还是睡觉吧。”
穆朝朝快要被他这副样子给气笑了,她伸手去拉他,不让他躺下,“你别睡呀,我想起一个事儿来,你听不听?”
“不听,我要睡觉。”周怀年故意与她赌气,可身子却没真的躺下。
穆朝朝轻而易举地便把他拉起来了,而后坐到他的身边,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来,“我觉得吧,咱俩这样也算是扯平了。”
“什么扯平不扯平的,我听不懂你的话。”周怀年的表情仍旧气呼呼,却由着她一直攥着自己的手。
穆朝朝轻哼一声,摆出一副抓到他把柄的样子,“你是不是都不记得自己从前因为教别的女孩功课,然后把我给气跑的事儿了?”
周怀年被她这么一说,怔愣了一下,“有这样的事儿?”
穆朝朝白了他一眼,“周先生,您是真忘还是假忘啊?”
他记性可不差,这会儿却是聪明地装起了傻,“不该有这样的事儿啊,我那会儿除了跟你有接触,怎么会和别的女孩扯上关系呢?”
穆朝朝甩开他的手,好像是真有些生气了。周怀年这才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头,“你怎么记性这样好?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还能记到现在?那就是邻居家的一个小妹妹,能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一直以为你那会儿是因为我晚回家才生气的呢,原来那时候就学会吃醋了呀?”
他的解释带着讨好的意味,可穆朝朝才不领情。她将他的手拿下来,没好气道:“难道你不是因为我忘了时间才生气的么?总不会也是因为吃醋吧?”
周怀年被她这么一问,倒是也觉出自己的小心眼儿了,他拄着唇轻咳两声,想掩饰过去,“你方才不是说算扯平吗?那就……扯平好了。”
这便算是默认了,穆朝朝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喂,我和徐先生可是什么都没有的,而且是你让他多教教我的,怎么你还吃起飞醋了?”
周怀年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穆朝朝板起了脸,认真道:“我刚学得投入了,你就不让我学了么?你这样也太过霸道了。”
周怀年笑着将她一把揽进怀里,低声道:“我是逗你的,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呢?我要是不想让你学,当时在那儿的时候就该打断你了。就是怕打扰到你,才悄悄走的。谁知道你学得那么投入,回来得这样晚,不仅忘了约定,而且回来了竟也没来找我……”
穆朝朝听出他话里的委屈,便笑了一下,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是不想来找你,是一回来他们都说你生气了,模样怪吓人的,我还哪里敢找你?”
“这是哪里的话?我再吓人那也不能吓你啊。再说了,我长得有那么吓人么?”周怀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装作不解。
穆朝朝将手搭在他的双肩上,歪着头,盯着他看,“你吧,长得是挺好,要是平常能多笑笑,就不吓人了。”
“唉,也就挺好啊?”周怀年故意抓错重点,假装失落。
穆朝朝将搭在他肩上的手圈起来,搂住他的脖子,顺势攀到他的身上。
“你信么?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好,才喜欢你的……”她附在他耳边,很轻声地说。这可是一个藏在她心里很久很久的秘密,谁也没告诉过。
周怀年被她说得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那我真该谢谢老天,让我长得入了你的眼,否则,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我也……我也没有那么肤浅吧……”穆朝朝咬了咬唇,忽然有些难为情。
周怀年眼里含着笑,深情凝睇地将她望着,“朝朝什么样都好,只要喜欢我,便好……”
穆朝朝的心湖像被微风拂过,起了一层涟漪,那张好看得让她变得肤浅的脸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她阖上了双眼,任他清浅的呼吸与她有些紊乱的气息交缠一起,双唇也任他索取着,由着这好看的人对着自己为所欲为……
这间卧房里,原来单调得只有男人的气息,可眼下,却有丝丝惑人的异香弥散在空气里。他们呼吸着,喘息着,在人间四月的春潮里,汗流浃背,不知疲累。她的手攥皱了身下平整的真丝床单,也不知是汗还是何物,将这床单印出深深浅浅的水印子。然而此时,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哪怕一会儿负责收拾的是周公馆里的下人,而不是万源饭店里陌生的服务生,他们也顾不上会否有人勘破这件事。
她已被他弄得心神涣散,连原本压在嗓子里的声音,都在一点点地释放。他对她好,却在床上显出很坏的一面。譬如今日,像是为了惩罚,而迟迟不给她一个痛快。
折腾了一会儿,周怀年便将她翻过来,在她耳后半笑半严厉地说:“这样认真学,我得考考你。考不过,便说明你是在欺我。”
穆朝朝将头埋进他的枕头里,此时哪有脑子同他玩这样的游戏?只剩“嗯嗯啊啊”的声音,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兴致上来了,周怀年才不管,她答得上来也好,答不上来也罢,总之自己都会将她“折磨”得要生要死。
“听好了,”他真的开始出题,还是顶简单的题,“你来说说看,什么是‘商品’?”
他问的时候,停下了动作,这让穆朝朝难耐得开始蠕动自己的身子。周怀年扶住她的腰,成心不叫她动弹,“赶紧说,说了就给你。”
穆朝朝小脸憋红着转过去看他,眼里全是可怜巴巴的哀求,可周怀年对此没有半分心软,反而笑着捏住她的下颌吻了一下,“听话,快说。”
接着干脆退撤出来,全等她一个人的答案……
穆朝朝撒娇不成,又气又无奈,身子软得不行,他又不管,只得用自己的双臂撑着,却也快耗完了力气。最后,她真的开始很努力地回想,然而,早就空白一片的脑子里,此时浮现的只有书里的某一条不够完整的解释——“商品,是人类的某一种欲望对象……”
当她含含糊糊地说完这句话,周怀年笑得胸腔都在颤,“哪天……那天我得去问问徐家齐,到底是他没教好,还是你尽学坏!”
穆朝朝红着脸,羞赧得又想将头埋进枕头里,可身子还未低下去,人就被他重新捞起。她惊呼一声,随之而来的冲撞便真是叫她欲生欲死……
真怀疑他那副病弱的模样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几番折腾,到了夜里,穆朝朝后来连骨头缝里都是酥的。走不回自己的房间,便窝在他怀里小憩了一会儿。
再睁眼时,已是凌晨三点。床头边的琉璃台灯仍亮着,身边的人却已经不知所踪。穆朝朝抓着被子掩在身前,有些吃力地坐起,而后用手去碰了碰他方才躺过的位置。在触到一片冰凉后,她这才发觉,他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还在公馆里,在这深夜里,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穆朝朝心下有些担忧,从床上下来,便去寻自己的衣物。
方才散落在地的衣裙已经被周怀年挂到了衣架上,连同他的外衣也挂在那里。想来,他仍是穿着寝衣出去的,所以大约只是离开了房间,人还是在公馆里。穆朝朝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衣裙穿上,悄悄开门出去,想去寻他。
然而,门只开了一个缝隙,便听到从隔壁房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哭声很大,夹杂着指责还有歇斯底里的哀求。
穆朝朝的心蓦地沉了一下,尽管她没听到周怀年的声音,但她几乎能够肯定,此时他就在那间卧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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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隐晦车,就是这种程度了~呜呜呜,为什么感觉一写这种甜甜的戏,评论区都好安静啊~是我写的不够甜,还是你们更爱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