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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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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是周太太的,从那里传出来的哭声也是周太太的。她在控诉周怀年这些年对她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冷落她。在等不到半点回应后,她又声泪俱下地苦苦向他哀求。哀求中,她提到了穆朝朝,也提到了在烟花柳巷里某个娼妓的名字。说实话,听到这里时,穆朝朝的心犹如被一根很小的刺扎了一下,是一种很不舒服的疼。然而,她依旧忍着,继续听下去。

苏之玫哭得声音都已经沙哑,这便越显出她此时的卑微。她说她可以好好对待周怀年身边的那些女人,哪怕将她们都接进家门,她也可以容忍。只要他不动离婚的念头,只要她还是周太太,一切都可以商量。

没有回应,依旧没有回应。许是周怀年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她,而后隔着一扇门,穆朝朝听到有瓷器被砸的声音,或许是用苏之玫那杆象牙烟枪去砸的,一下、两下、三下,是一种势必要将东西彻底砸烂的决心。

“闹够了没有!”周怀年终于说话。屋内脚步声凌乱,还有拉扯的声音,他的嗓音恢复平静,却冷淡得不见一丝感情,他说:“苏之玫,我不爱你,我可以给你钱,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余的声音也忽然消失。

穆朝朝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脊背上的汗粘住了她的里衣,像是被烈油烹煮着,几种心情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令她动弹不得,只能默默忍受,任那样的感觉将自己慢慢烧成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周怀年走出来,看到自己那间卧房正敞着一条门缝时,心里沉了一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走过去开门。

然而,门被打开以后,里面空无一人……

次日,周怀年起了个大早,想在穆朝朝去工厂以前见她一面,也在想或许还能向她解释一下昨晚发生的事。等他穿戴整齐下楼时,穆朝朝已经坐在餐厅里用早餐了。

周公馆的早餐一向是被分为中式和西式两套,周太太爱吃西式的烤面包与牛乳,而周先生一向只吃中式的清粥小菜。打穆朝朝住进来以后,厨子又多备了一份中式的早点,并且在周怀年的吩咐下,这中式早点也比先前丰富了不少。光是粥的种类,一周里也没有重样的时候,各类面点也是花样百出,对吃食一贯淡漠的周怀年,总算让这高薪聘来的厨子有了用武之地。

周怀年时常还会陪着穆朝朝一起吃,在这些日子里竟也长了一些肉,他身型本就高挑,太瘦了便会显出病弱的形貌,如今微微胖了一些,恰好正能应了长身玉立、丰神俊逸这样的词来。只是昨晚没能睡好,眼底又有一些微微的乌青显出来,让人难免会为了他的身子,在心里生出一丝担忧。

远远地,穆朝朝便觉出了他的精神不济。原她也没多少胃口,但见他如此,只能强压着心里的忧虑,装作无事发生。

她放下手里的碗,对他笑了笑。

周怀年怀着一晚上惴惴的心,被她这么一笑,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早啊。”他也弯了眉眼,从容地走进餐厅。

餐厅里侍奉的下人,见他进来,便替他拉开主位的椅子。

今日桌上摆的是海参小米粥、葱香鸡蛋饼、奶味小油条、核桃红枣糕,并几样凉拌的酸甜开胃小菜,营养足够均衡,比他从前亦是讲究了不少。然而,他看穆朝朝的面前,只有一碗粥,而没有其他主食,心里莫名地又悬了起来。

“怎么了?是没胃口么?”他微微侧头,去看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点不悦或是忧闷的神情,好让他开口去说昨夜的事。

然而,穆朝朝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也刚吃呢。核桃红枣糕看着不错,你也来一个吧?”

说着,拿筷子去夹了一块核桃红枣糕,放进周怀年面前的小盘子里。周怀年对她亲喂的食物从来不会拒绝,此时自然也是欣然接受。不用吩咐身后的下人,穆朝朝已然将每样吃食都在他盘子里一一码好,就像从前每餐一样,她总希望他能多吃一点。

周怀年低头喝了一口粥,便又转眸去看她。似乎瞧不出什么不对劲,她一如既往吃得很香。

“你怎么总看我?”穆朝朝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

“没有,发现你今天好像上了一点的妆。”除了观察她的神情外,周怀年的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总盯着她看的说辞。

穆朝朝辗转了一夜,几乎没睡,起来时脸上很是憔悴。于是难得地施了一点薄粉在脸上,再浅浅地在颊边晕上一点胭脂用来遮掩,原以为不会被发现,却不知周怀年这男人心细如发,一丝丝的改变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穆朝朝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这样明显么?很不好看?”

她如今也是演得愈发好了,周怀年竟是没有看出她是在强装镇定。他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想多了,便说道:“怎么会?很好看。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就是我们朝朝啊。”

他又在用逗小孩的语气来逗她,气氛倒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穆朝朝白他一眼,伸筷子又给他添了一点菜,仿佛报复他的手段便是要将他撑饱为止。

周怀年笑着端盘子接了,转而又问道:“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难得见你上一回妆。”

穆朝朝微愣了一下,将嘴里的吃食咽了,很平静地说道:“柏归没两日就要成婚了,我挑了两样礼物,今日先送去,顺带再去江家看看两个弟妹。”

这倒也是真话,穆朝朝没必要隐瞒。周怀年微微颔首,“需要我陪着你去么?”一提江家,他便觉得那是龙潭虎穴,再不愿让她多接近。

穆朝朝努了努嘴,玩笑说:“你陪我?怕不是又要被人打一顿。”

“啧~”周怀年蹙眉,拿筷尾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成心气我是吧?就不怕我找人搅了他的婚礼去?”

穆朝朝摸着脑袋笑,“看我面子,周先生也会高抬贵手的,哪能做这样的事儿?”

周怀年放下筷子喝粥,悠悠说道:“没有下一次。”

穆朝朝心里一颤,知他不是在玩笑,便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以自己的名义作出担保,“不会的。若是有,我替你讨说法。”

周怀年笑起来,反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手里,“好啊,我们朝朝就是厉害得紧。”

又开始没了正形,穆朝朝抽出手,在他手背上轻打一下,“不与你说了,你自个儿慢慢吃吧。”说完这话,便用方巾抹了嘴起身。

见她欲走,周怀年也不愿吃了,拉住她的腕子也站起身,“一道儿走吧,正好送你。”

穆朝朝瞥了一眼他只吃了一点的早餐,板起脸来对他说道:“不行,昨日你就没怎么吃东西,这顿早餐你必须好好吃。”

周怀年还想开口争取与她一起走的机会,只听穆朝朝又说道:“你要不放心,就让阿笙跟着我,左右我就去趟江家,之后也就回厂里了。”

周怀年拗不过她,只好同意,“那你晚上又要很晚回来么?”

他这番言语和举动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穆朝朝偷偷往下人们的脸上看了一眼,小声又无奈地对他说道:“今天我一定准时回来,行不行?”

周怀年满足地笑了笑,说:“这个给你,以防你忘了时间,忘了我。”

说着,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铜制怀表从衣襟上解下,挂到她的脖子上。

等穆朝朝反应过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那块还留有他温度的怀表,很是不敢相信地问道:“真把这个给我?”

周怀年点头,对她笑笑,“不会嫌弃吧?”

一时之间,穆朝朝的眼里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用手将那块怀表紧紧护在胸前,“怀年哥,我会好好保管的。”

周怀年的眼里也有水雾渐渐聚起,他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暗哑道:“傻瓜,去吧。”

不忍看她眼里的泪,便又兀自坐下吃饭。

那块怀表不贵重,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它的重要意义。穆朝朝一直记在心里,那是周母想要留给她的东西,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如今还是到了她这里。不是什么祖传玉镯,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珠宝,周母的话,她至今都记得:“我们家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如果穆姑娘不嫌弃,就收下这样东西。”

穆朝朝没有接,那时的她,心气儿是高的,不是嫌东西不好,是想听到周怀年亲口对她说出这话,亲手将这东西交给她。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等不到了,却在她陷入挣扎和彷徨的时候,他将这块象征着定情信物的怀表交给了她。

他的心意已然确定,而她也不该再犹犹豫豫。

世上许多事不能两全,对他的太太,也对杜荔,她只能对她们心怀愧疚,却不想让自己与他的感情再错过一次……

PS:

我妥协了,我让朝朝提前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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