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穆朝朝抽完了那一整支烟以后,也没能够发现周怀年一直在不远处默默地陪着她。等她回到病房,还以为躺在陪护床上的他已经睡熟了。
她脱了外衣,轻手轻脚地上床。然而人才刚刚躺下,还未来得及盖好被子,身边“熟睡”的男人便将自己刚刚捂暖的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穆朝朝扭头看他,怕他又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便已经同时将手挡了过去。
然而,挡过来的这只手显然是多余的,尽管此时两人躺在同一被窝里,周怀年却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触碰到她。只是将自己的被子分给她盖好以后,合着眼,睡意朦胧地说了一句:“困了,早点歇着吧。”
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呼吸平稳地仿佛又进入了沉沉的睡眠。如此,穆朝朝也不好再反抗什么。只是耳根又热起来,但与此同时,沾染了一身寒气的身子正在慢慢回暖,而心,也悄然地,渐渐暖了……
虽然,经过一夜,周怀年的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已经环到了她的腰上,但她也没有倔着性子非要躲开。大约是两人抱在一起睡得更踏实的缘故,五年来,夜夜都能从睡梦中惊醒的周怀年,在这一晚睡得格外酣沉。
而穆朝朝却在翌日起了个大早,是有些羞于去面对分开多年以后的第一次同床共枕,除此以外,她还想赶紧上老皮特的典当行里去,将那枚钻石给要回来。尽管她在起身时,还是惊扰到了他,但她那一句附在他耳边的、温柔轻声的“你再睡会儿吧”,却又让他乖乖地阖上了眼睛。
如此,穆朝朝才得以脱身。然而,等她兴冲冲地赶到典当行时,老皮特却告诉她,那颗钻石在聂先生的推介之下,已经让一位姓周的先生给买走了!穆朝朝当即惊诧地抬手捂住了嘴,而另一只手已经被老皮特塞了一张数额巨大的银行支票。
“这是你的钱,穆小姐。那位周先生的出手,可真是让人感到惊讶呀!”老皮特由衷地发出感慨,脸上又露出那日收到佣金时那种藏也藏不住的欣喜神情。
而穆朝朝此时看着手里的那张支票,脑袋里便像是涌进了一团浆糊。一是不知自己办的这件事该如何向周怀年解释,二是为了周怀年白白花出去的佣金感到一阵肉疼。
这件事的结果很让穆朝朝心虚,但在回医院的路上,她却已经想好了还是要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都告诉给周怀年听。不论他能不能理解,卖钻石这件事,她当时也是情非得已。
想好了这些以后,她的心情便轻松起来。直至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丁佩玲,她的脸上才又没了笑。
坐在车里的丁佩玲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她,于是,没让司机将车开进医院大门,便就近在穆朝朝的身边停了下来。
穆朝朝脚下顿了顿,心知来者不善,却也没再往前走。
车里的人开门下来,一身米白色的西洋职业套裙打扮,比穆朝朝在城堡时见到的那个穿小洋装的模样要干练许多。而与那日也不同的是,今日的丁佩玲看起来是彬彬有礼的,尽管她始终扬着的下颌让人觉得她还是那么盛气凌人,但起码她对穆朝朝伸出手时的问好,是带着微笑的,“你好,穆小姐。我想,你还记得我吧?”
穆朝朝犹豫了一下,仍是没有伸出手,她只是对她轻点了一下头,并且简简单单地应道:“记得。”
丁佩玲笑了一下,收回了自己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表情却也没有一丝尴尬,“记得就好。我想请你到车里坐着聊一聊,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穆朝朝蹙了一下眉,依旧干脆利落道:“不方便。”
说罢,她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丁佩玲许是没想过她会这么直接地拒绝,于是脸上那层看似礼貌的笑顿时就消失了。她抬起手来,横在穆朝朝的面前,将她拦下,“不方便那就站在这儿聊,五分钟而已,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穆朝朝一向反感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可她克制着烦躁,终究还是抬起眼来,瞧了丁佩玲一眼,“行,那请长话短说。”
丁佩玲将手放了下来,心中莫名地发出一阵冷笑,眼前这个女人的姿态与周怀年如出一辙,她真想不出,两个冰块在一起是要如何共存互融?再看看她的装扮,以及那两只裸露在外面的手——粗糙、龟裂、长满冻疮,全然不是能与自己这双常拿手术刀的精巧之手可相提并论的。想到这些,信心便愈发加足了。
“穆小姐。”她又恢复了方才那般妥帖的笑意,“你与我五哥的关系,我是知道的。听说,上次你带来城堡的那个孩子,是我五哥的?”
穆朝朝没有回答。她的神情冷若冰霜,而眼神也是落在没有丁佩玲的地方。
见她不发一语,丁佩玲倒还觉得更加省事儿。有些事一来一回地沟通,难免说漏说岔,而此时只需她单方面的陈述,事情自然就简单许多。
“那孩子我五哥一定很喜欢吧?”她开始自问自答,“我五哥一向喜欢孩子。但我觉得,他若是为了孩子,而要与你在一起,未免牺牲太多。”
穆朝朝眉头微动了一下,继而听她继续说道:“国民政府那边在积极地请他回国,上海市市长的职位他们空缺出来,在等他来坐。原先,我已经快要说服他了,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又没了这样的心思。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孩子吧。其实,要带一个私生子回去,并不是什么难事。要为他编一个合理的出身,对孩子来说也很容易。就像对周家现在的小少爷一样,我们会对他们细心照顾,悉心抚养,他们都会健健康康、无忧无虑。但若是要带着你……”
丁佩玲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她看向穆朝朝,并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惶急之色。
于是,她便愈发不紧不慢起来,浅笑着慢慢地凑近穆朝朝,低声说道:“穆小姐,你要知道,你是与日本人有过关联的女人。跟过细菌战指挥官山下渊一的女人,如今又要转投上海市市长的怀抱?请你仔细地想一想,哪怕他做不成什么市长,这对任何一个中国男人的声誉来说,也得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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