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机难寻,时不我待。
刚要扒他衣服,公子一把搂住程令雪,将她揉入怀中微哑的嗓音仍有睡意:“竹雪,我喜欢你……”
他喜欢竹雪和她有关系么?
程令雪不为所动,紧要关头,未免公子乱动或是突然醒来,她决定再砍他一刀,过后他醒来便说他睡觉不老实,如此一来即便蛊毒未解,她和他的情谊也不受影响。手一抬,又顿住了。
公子说他喜欢谁来着?
竹雪?!
他说他喜欢她?!不对,不完全是她,是她假扮的少年竹雪。
程令雪不敢置信。
他说的一定是寻常的喜欢吧?
就像她喜欢师姐。
公子手收紧,他身子往下挪了挪,脸正好贴在她的颈窝,温润的唇畔轻吮,舌尖亦从她颈间轻划过。
和上次梦里他做的一样。不,那是她做的梦,不算数,确切说,现实中公子也曾这样过。
程令雪的思绪一点点地凝固。
她的手僵硬地悬在公子后颈,如等待判官宣判罪行的嫌犯。
“唔,好甜。”
公子说了和上次一样的话。
可这次,没有青瓜。
程令雪成了个游魂,她恍惚地接上他的话:“什么好……甜?”
“你啊……”
公子虽在梦中,却仍保留一分清醒,回应过后,他轻吻她颈间,甚至张口,齿关不轻不重地咬!
程令雪的身子从被他轻咬的那一处开始,一寸一寸变作石块。
所以,那次他说他不是青瓜。
是竹雪?!
他也不是生出幻觉,把她看成青瓜。他想啃的,本就是她!
程令雪呆若木鸡,试图拨乱反正:“可竹雪是男子啊……”
公子似被她点醒,松了齿关,脸仍亲昵贴在她的颈窝,叹道:“是啊,竹雪是男子,若是女子该多好……”
程令雪七上八下的心直直坠下。
她不敢相信,扶住她那在半空中不断坠下的心,公子那样清冷的人怎会……理智让她往另一处想去,难道真是看出她是竹雪假扮,在试她?
她小心掐了掐他,公子眼帘仍旧紧闭,没醒,程令雪继续试探:
“若竹雪真是女子,她不就骗了公子?公子不怪她?”
“唔,要怪么……”
公子低吟沉思,许久才道:“乖乖留在我身边,可以原谅一回。”
程令雪悬着的心终于落入谷底。
良久,她说不出话。
公子将她搂得更紧,梦呓道:“嗯,怎么不说话了……”
荒唐,太荒唐了!
程令雪浑身僵直,脑子一片胶凝,只有眼皮子偶尔木然眨一眨。
青纱帐内陷入死寂。
脸深埋在少女颈窝的青年眼帘轻阖,未搭在少女身上的那只手长指轻抬,在被褥上轻点。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加在糕点中的几味药看似寻常,却不知有何效用,十有八九与她扮作男子接近他的缘由有关。
若他原谅她,她会怎么选呢。
真是让人期待。
可姬月恒不曾料到。
他等来的,不是她的拒绝,也不是答应,而是——后颈的钝痛。
“……”
程令雪定定看着自己的手。
心情复杂地,她对公子道了句对不起,而后扒开他的衣襟。
青年的胸膛白皙,虽不算健壮,但也并非骨瘦如柴,玉泽的肌肤和恰到好处的薄肌相得益彰,那两点晕开的淡粉更如锦上添花,很是诱人采撷……
呸,她在瞎看什么。
程令雪驱散色念,目光定住了。
公子身上玉白无瑕。
没有蛊印。
担心看漏了哪一处,她一咬牙,将他的上衫都褪下来,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蛊印。
只是公子小臂上,有一处旧伤,两三存长,算不太深,依她过去受伤的经验,看那伤疤的痕迹,似是重复用刀划出的,大抵是公子每次发病时以痛止痛留下的痕迹。
程令雪叹了口气。
她又鼓起勇气,把公子下衫也扒下,涨红着脸,一寸寸看过。
还是没有。
她匆忙把衣裳给他穿好。
又扒开自己的衣襟,她的心口,也没有蛊印。故而——
她的蛊毒,解了!
程令雪激动得双手发颤。
五个月了……
因为这蛊,她日夜难安,还要守着女儿身怕公子发现,公子性子还尤其古怪,飘渺如雾,难以捉摸……
不,不是性子怪。
公子适才的梦呓犹在耳边。
程令雪看向榻上沉睡的公子,顷刻间,从前一切有了端倪。
她和师姐都猜错了。
公子时而困惑,时而挣扎,时而快乐,时而痛苦;今日远离她,明日又亲近她……他会有这些复杂的情绪,并非因为他喜怒无常,也不全是因为体弱而艳羡她能来去自如,而是——
他喜欢上了她。
不,确切说,是喜欢竹雪。
此刻翻出公子那句“我认了”,再一细品,程令雪总算懂了。
她居然以为公子是认命了。
他只是认了他喜欢竹雪这回事!
难怪他二话不说,便帮竹雪的表姐解毒,甚至用一个对他来说亏本的交易替她压下偷钱家账本的事。
难怪他常惋惜竹雪不是女子。
难怪赵嬷嬷会来。
程令雪心绪无比复杂。
她终究……
还是给公子带来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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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恒醒时天已大亮。
日影斜照,将榻边少女拘谨静坐的影子打在他的身上,他和她以另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融为一体。
想到被砍的一刀,他气笑了。
她可真是柔弱。
难受地“嘶”了一声,姬月恒翻过身:“我昨夜是落枕了么?”
榻边,程令雪听到公子动静,放在膝头的双手揪紧裙摆:“公子,您……没有落枕。是您昨夜做了噩梦,突然掐住我,我正半睡半醒,失了理智才把您打晕了,我……是我对不住公子!”
“原是如此。”
公子不冷不热地笑了声。
程令雪没再说话,就算没打晕他,此时此刻她也不知如何面对公子。
公子淡说无碍,“是我吓着姑娘,不过昨夜做的,是美梦。”
程令雪更是不敢接话。
身后公子嗓音温和低下,似在回味:“梦里有竹雪,因而是好梦。”
舌尖木然许久,程令雪才吐出两句含糊不清的话:“表弟若知道定很高兴,毕竟公子在她心中,如同兄长。”
“竟只是兄长么……”
谁会和兄长同榻而卧?
谁会帮兄长纾解?
她把他视为兄长,那杜彦宁呢,难不成是他的妹夫么?
姬月恒眼中眯起邪念。
又瞥见她羞赧低垂的头,及通红的耳垂,眸中暗色被笑意覆上。
还会害羞啊……
看来有把他视为男子。话本中说,只要一个女子把一个男子视为男子,男女之情便可从无到有。
是再该给她留些心动的时间。
姬月恒捉住她覆落在他身上的影子,把这道摸不着的影子按入心口,骨血相融,只属于他一人……
须臾,他端回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姿态,唤人入内侍候。昨夜她先一步睡去的账还未讨回,程令雪穿好衣裳后,他坐在榻边,温和唤她。
“令雪。”
程令雪硬着头皮与公子对视,见他目光指向赵嬷嬷手中盛着衣冠的漆盘,她披上公子枕边人的体贴面具,将衣物接了来:“嬷嬷,我来吧。”
可真上手时她又发愁了,公子的发冠衣袍样式繁复,她不会啊。
姬月恒牵过她,手把手耐心教起,不忘戏谑:“教了好几次,怎么只有穿衣学不会?脱的时候倒是利落。”
虽是为了做戏说的话,可程令雪凌晨时刚扒过他衣裳,听得很羞耻。
赵嬷嬷候在一侧,安静地像个木桩子,心中啧啧称奇,九公子对旁人安静疏离,哄起女郎来可真温存。
这哪是开窍了。
根本就是成精了!
只是昨夜九公子才不到半盏茶功夫,属实有些短了,情场上可不能光靠哄……还是得多补补。
说做就做,她赵嬷嬷能得主子信任,从来不是因为能说会道,而是勤勉能干!退下后,赵嬷嬷亲自出门去请教九公子常用的那名郎中,让郎中为九公子开个适合他体质的滋补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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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在忙忙碌碌中耗尽。
黄昏,亭松入了园。
见那位令雪姑娘不在,他说起昨夜公子让他查的方子:“属下问了城中几位颇有资历的郎中,皆称方子实属罕见,只能看出服用后并无害处,却瞧不出有何功效,属下只得传信回洛川询问夫人,估摸着这几日便可有回信。”
姬月恒淡淡颔首:“看来杜彦宁身边的神医倒有几分本事。”
亭松听得不由警惕,难不成是令雪姑娘察觉被骗,不愿委身公子,要联合杜公子加害公子?
他问姬月恒打算如何应对。
姬月恒十分纵容。
“她自有苦衷,既对我无害,便睁一只眼闭眼吧。”又吩咐道:“剩下三日的药也在稍后一并给了她吧。”
他对少女的纵容叫亭松意外。
本以为公子只是想借十一姑娘忘掉竹雪,没想到似乎上了心?
当日,解药悉数给了程令雪。
毒总算是解清了。
姬月恒看着手指头都显见放松的少女,笑问:“毒解了,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
程令雪眉间噙了几分柔意:“这次能度过难关,还要多谢公子。”
姬月恒颇受用,顺势放饵:“适才在下审慎想过,你我虽是做戏,可难免会像昨夜有所冒犯。赵嬷嬷也许已相信在下并无断袖之癖,姑娘若顾及男女之别,你我之间的契约便可作废,念及竹雪,我仍会替你压下窃取账本之事。”
说罢,他朝她征询看去。
她会选择以女儿身留在他身边,还是以少年的身份?
程令雪眸光闪烁:“公子仁善,我不能总占您便宜,还是多留几日吧,我是俗人,不在意那些虚礼。”
她始终不放心,担心登云台解药的药力未散干扰蛊毒,想再等几日。
顺便,再为公子做些事。
她心虚时长睫低垂,遮去清冷,添了欲说还休的赧然。
姬月恒眼底柔和几分。
“那便好。”
对她的选择,他很满意。是夜,他随手把赵嬷嬷炖的十全大补汤倒掉,并未趁机欺负她,只将她搂入怀中,指尖轻点她挺翘的鼻尖,落下一记轻吻。
“小骗子,还算你有良心。”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这期间,二人相处分外融洽。
程令雪每日都会留意自己和公子身上是否有蛊印,都没有。
为免出差错,第三日白日,她又在公子饭食中加了神医给的药。
第四日夜里,她趁机看了看。
仍是没有蛊印。
看来她的蛊,真的解了!
心中大石彻底落下,月上中天时分,程令雪仍未入睡,躺在公子身边,盘算着何时离开。
腰间忽地落上一只手。
“竹雪……”
睡梦中的公子将她揽入怀中。许是不舍,许是不忍,程令雪顿了顿,最终没动,乖乖让公子抱着。
她留在公子身边的时日所剩无几,此刻他又睡着了,她是十一、也是竹雪,没必要分得那么清。
就让他再抱竹雪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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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恒居中有人拥着温香软玉,杜府中却有人独对冷月。
杜彦宁只要一回想那夜在船上听到的暧昧声响,便如白虫噬心,将要再次失去的不安蚕食着他,他思量再三,披上外袍去了顾神医的院中。
从顾神医院中出来时,杜彦宁俊郎的眉心一时深锁,一时松开。
她竟是中了蛊……
不必想,杜彦宁也能猜出她接近恩公与这有关,为了解蛊,她不得不围着恩公打转,又因恩公不喜被骗,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女儿身。
是他不周到,重逢后怕吓着她,太过恪守分寸,让顾神医给她看了三次诊,却从不去探询。
他必须为她做些什么。
不止为赢回她的心,更为兑现两年前他要庇护她的承诺。
清晨,街头巷尾人声雀起。
杜彦宁携着厚礼到访。
甫一入园,便见窗边一对壁人,一身白衣的文弱青年在书案前习字,身侧清冷伶俜的少女正为其研墨。
一缕青丝从少女耳后垂落,青年抬手,含着笑将青丝替她别至耳后。
少女不自在地敛眸。
这一幕让杜彦宁眼底的哀伤再添几分,他敛神收思入了室内。面上不露任何情愫,致歉道:“日前因杜某之故让姑娘与恩公受累,实在过意不去。”
说罢让仆从奉上给姬月恒和程令雪分别带来的礼物。
姬月恒命亭松接过,眉间温和不见恼色:“钱二夫人已与我赔礼道歉过,三姑娘自有长辈管教,杜公子不必自责,我亦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宽和叫杜彦宁深感惭愧。
余光看向安静立在姬月恒身边的程令雪,更是心情复杂。
念及是在姬月恒别院,担心误了她的事,杜彦宁只寒暄几句便要走,临走前同程令雪道:“上次在船上,姑娘说起两年前不慎在钱家听到的一个秘密,在下想再与姑娘确认几句。”
程令雪明白他有话要说,看向公子。姬月恒眼底蕴着淡得几乎没有的笑意:“不必顾及在下,二位自便。”
程令雪便随赤箭一道送他出门,中途走到园子里,赤箭识趣地回避,留他们二人单独说话。
杜彦宁眼中充满心疼,隐晦道:“抱歉,我实在担心你,擅自问了顾神医,才知道你的难处。我问过神医,神医称上次的方子可以助你辨别,若实在不好解,来寻我,我替你寻找名医。”
蛊已解,即便杜彦宁知道她中蛊的事,程令雪也不怕暴露。
“我验过,已经解开了。”
“那便好,那便好!”杜彦宁欣然,大大松一口气,又问,“那你可是要继续留在恩公身边?我并非想干涉你的私事,我只是,想问问罢了。”
程令雪只道:“还有些事要办。”
杜彦宁深深看她,他竟也分不清她是真有事还是舍不得。
未免她有难处,与她分别后,杜彦宁又暗中托赤箭帮多加留意。
赤箭爽快地一笑,藏下狡黠:“杜公子放心,我帮你看着那姑娘,若有什么事,我立马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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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深处。
程令雪慢慢地往回走。
不知为何,明明蛊再也不能牵制她,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可能是舍不得?
人非草木,和公子相处近半年,一百八十个日夜,养只猫都熟了,她对公子怎可能不存有半分情谊?
但她亦无比清醒。
这份情谊,是用谎言构筑的。
她也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如今她只想趁着与公子做戏的最后几日,对他好一些。
抬头望见头顶盛放的花树,忘了叫什么欢来着,红绒绒的煞是喜气,程令雪想哄公子开心,给他摘了些。
回到玉恒居。姬月恒正把玩着杜彦宁送的玉雕,听到她进来头也不抬,笑意幽幽:“杜公子人缘好,竹雪平日在别院中只和我说话,可面对杜公子,她亦是忍不住聊几句。”
程令雪听出些酸溜溜的意味。
公子面对十一和竹雪与杜彦宁的关系时,态度截然不同。
他想当月老凑合十一和杜彦宁。
却吃竹雪和杜宴宁的醋。
是她伪装得太好,让公子坚定地认为十一和竹雪是两个人。
还是说——
他喜欢的,是竹雪的内心。
程令雪陡然忆起公子说他认了那天,她问他为何。
彼时公子说:“因为你表姐。”
此刻她才明白,公子那一句“你们很像,却又不像”的含义。
竹雪在他心里,当真那样好?
好到即便有一个容貌相似,性情也有几分相似,甚至不用公子承认自己是断袖的少女出现,他也仍旧喜欢竹雪。
说不动容是假的。
过去她为哄公子开心、博他信任,在公子遇刺时保护他,替他暗中报复出言奚落他的纨绔,带他上树、给他买炸糕、替他训顽童……做这些时她不仅怀着真心,更有功利心。
可公子看到的,只有真心。
程令雪心口酸酸的。
他喜欢竹雪,可竹雪很快就要彻底消失在他生活中。
想到公子会面临的失落,她不忍继续打击,道:“表弟孤僻,对我都很生分,但他总在我面前夸赞公子,想必是把公子当做兄长,对杜公子亦然。但即便两个都是兄长,他也更信任公子。”
她眉间漾起丝丝暖意。
暖意落入姬月恒静潭似的眼底,泛凉的寒潭水被映暖。
沉静眼眸漫开淡淡的笑。
他什么也没说,只温柔地看她,替她把垂落的青丝拂开。
若在前几日,公子这般,程令雪只会觉得他是在认真做戏。
可现在她懂了。
公子在透过十一看竹雪。
她赧然偏过头,拿出藏在身后的花掩饰局促:“适才路过园子,见花开得正好,给公子摘了枝。”
心虚的闪躲落入姬月恒眼中,便是羞赧。原来小骗子将喜欢视为依赖,说起心动不提男女之情,而说当做兄长,杜彦宁是兄长,他亦然。
他看她的目光多了纵容。接过花枝看了眼,姬月恒对她的心意更为笃定:“送我这花,是有什么含义么。”
程令雪点点头,内疚和不舍萦绕喉间,话也微涩:“这花红绒绒的,瞧着很喜庆,名里有欢,我希望公子——”
她郑重抬眸,杏眸干净真挚:“希望公子以后,可以永远开心。”
姬月恒看着她,长睫猛一颤。
二人对视良久,程令雪从他眼里看到了波光,从前她替他摘栀子花的时候,公子也是这样看她。
她心虚,不敢再与他对视。
姬月恒看着花,唇畔眼底都流溢着温澈的笑意:“多谢。”
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有她在身边,怎么会不开心?
轻触花绒,姬月恒眼中暖意敛起,转为带了狡黠的笑,悠然道:“合欢,夜合也。蓄意夫妻情笃。
“令雪送的合'欢,我很喜欢。”
什么“合'欢”、“夜合”!
太令人误会了!公子不会以为她送这花是想在夜里与他交'欢吧?!
复杂的情愫顷刻间散去。
程令雪窘迫地红着脸,再三解释:“我只记得这花叫什么欢,又见它喜庆,才摘来的,公子莫要误会!”
公子却幽幽道:“脸好红啊。”
程令雪捂住双颊,满脸生无可恋:“公子,我绝无此意!”
姬月恒温和颔首:“不逗你了,没什么。花我很喜欢,亦不会误会。”
不会误会么,才怪。
纵使她真不记得这是合'欢,他也要误会,只因他想。
姬月恒愉悦地凝着花枝。
按杜彦宁所说,两年前她也才十五,涉世未深的小刺猬处处受欺负,一点暖意便能让她动容。
自然也更容易对谁动心。
她又太重情,不愿轻易忘记旧人,只能同时想着两个人。
谁让她才十七。
同时对两个男子心动并非她的过错,若心里也有他,他倒是可以原谅她,自行将杜彦宁从她心里挤走。
杜彦宁已坐不住,要借拜访他来看她一眼,那人占了她心里七成的位置,他只能从别处弥补亏空——
如此,才能与她紧密地连接。
比她与杜彦宁更紧密。
既如此……
他便不想再等了。
姬月恒唤来赵嬷嬷,颇惋惜道:“几日前的补汤,我忘了饮。”
赵嬷嬷恍悟,难怪这几夜公子房里格外安静,她还以为公子弱到补汤都救不了,原是没喝!赵嬷嬷重拾希冀:“九公子想喝,老奴再炖上一份!”
姬月恒看向程令雪。
长指暧昧拨弄着花绒,他舌尖辗转,吐出意味深长的几个字。
“两份吧。”
程令雪虽不知是什么补汤,但公子喝的补汤定很珍贵,她不想欠他更多,推拒:“我就不必了吧。”
公子语气忽似薄纱,恰到好处的温柔凸显出尔雅君子的气度。
“令雪日前服用的解药乃以毒攻毒,多少会损及身子。
“我怕你夜里受不住。”
程令雪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可她怎觉得,公子这句“怕你夜里受不住”话里有话,他长指拨弄合'欢花的动作也……怪色'情的。
是她心中色'鬼又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