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恒盯着娇俏立起的两朵:“我的秘密,便是我的血。”
程令雪扒开他的手。
“你的血与蛊有什么关系?”
他亲昵地掌控着她,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秘密悉数告知:“我四岁中无解之毒,本必死无疑。靠家母以奇毒与灵药灌溉多年,佐以净邪珠压制,才得以平安活到十九岁。因而我的血中有灵药,亦有毒物,于中毒之人而言是药,于未中毒之人而言是毒。世上大多毒物于我而言毫无用处,包括寻常的蛊毒。
“养蛊人应不知晓这一点,亦不甚老练,蛊下到我身上会沉眠,不显蛊印。因而你的蛊虽醒,却不会毒发。
“登云台是家母研制的奇毒,此毒甚妙,毒中含了我的血,解此毒所需的药引亦是我的血。因此这毒可克制蛊毒,你中毒后,蛊才暂且沉眠。”
程令雪又问:“既然你我身上的蛊都在沉眠,那方子为何试不出?”
姬月恒耐心说来:“方子用在常人身上只会让沉眠的蛊毒显出蛊印,但不会使蛊苏醒,可对我以及饮了我血的人而言,非但毫无作用,反会打破几种毒物和蛊毒之间的平衡,致蛊苏醒。”
原是如此,程令雪苦笑。
“既是这样,为何我用了方子两次,却直到现在才显蛊印?”
姬月恒轻叹:“方子性温,服用后几日才会起效。且起效之前,你一直在服解药,我的血多少延缓方子起效,可蛊毒一旦苏醒,我的血也无法再使它沉眠,只能保证毒发时可减轻痛苦。”
程令雪无言垂下长睫。
她念着公子对她的好,守着分寸,不过多打听他的事。若她清楚他的秘密,没用那方子,他的蛊就不会轻易苏醒,她即便不留在他身边也会无恙。
难怪他笑她老实。
她轻扯嘴角,问起昨日汤药。
“你在昨日那碗汤里加了什么,寻常补汤味道不会这么怪。”
姬月恒点了点她心口蛊印处。
“汤里有我的血,可让你近期不受毒发之苦侵扰。也可让你身上蛊印晚一日半日出现,本是想一试真心。”
他幽怨地叹着:“谁知你的真心竟只够你在我身边待上半日。”
程令雪咬着牙,攥住手心。
蛊毒苏醒的事就如一根线头,轻轻一扯,更多的真相被牵扯而出,她陡然醒转过来:“所以,会用毒解毒的人,根本不是亭松……而是你?
“第一夜我的血入水变绿,是你在我茶中放了东西,那东西让你认出我是竹雪,你早在答应给我‘表姐’解毒的时候,就已撒了网。张偌两次发疯,是你下毒。白霜叛变那次也是,我轻易就制服他,过后心口无力,喝了你的茶才好转。”
程令雪回溯着相识以来的事。
每一件事是一滴墨汁,清池一点点暗沉,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在佛洞里你发病被我按在地上,你把手放入我嘴里,我使不出力,是你手上沾了毒,咬破你的手后我才恢复气力,是因你的血能解毒……当晚我撑不住睡着了,梦到有人拿匕首要挑开我衣襟,是你给我下药,想查我身份……
“还有在泠州,你几次发病拿起匕首,不是想以痛止痛,而是想杀我!要给我的糖豆,不是糖,是毒!
“初次见面,我去贼窝救你,贼头子发狂杀人,也是你……”
身后,姬月恒叹息声幽淡。
“终究瞒不住了啊,真不想被你知道,可你一点就透。”
他一句话,清池彻底墨黑。
时光倒退,程令雪回到最初在贼窝里的那一夜。总让她心软想保护的那个文弱公子融入夜色,不见了……
只剩端坐在血海中的贵公子。
那股被她忘却已久的森冷之感又攀上来,她肩头开始轻颤。
不是因为姬月恒指端的撩拨。
而是因为恐惧。
公子正亲昵地拥着她——不,他不是公子。过去数月,公子对她而言渐渐已不是尊称,是个让她觉得亲切的人。现在拥她入怀的人、昨夜掐着她腰肢索要的人……都不是公子。而是姬家九公子,姬月恒,一个她猜不透的人。
他专注低头,如观音垂眸,圣洁让人不敢亵渎,指端却作朱笔在她身上描摹,所过之处勾出绯红。
程令雪却感觉不到半分柔情。
像被冰凉的蛇缠住。
她猛地挣了下,要离开他怀中,不让肌肤与他半露在外的胸膛相触。
“你,你别碰我……”
她像刺猬,浑身尖利,也脆弱。
似是败下阵来,姬月恒微叹着,将她再度圈入怀里:“怕什么?我也只会用毒,你不也把我放倒好几次。”
她戒备不语,他又说:“从前我的确不止一次想杀掉你,但也不止一次心软,何况现在不同了。”
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有了肌肤之亲,这强取豪夺的贵公子,难不成还是个纯情少年,会对初次与他欢'好的女子俯首称臣?
鬼才信。
程令雪眼底浮露起冷意。
转瞬又覆上茫然。
姬月恒既说方子有用,想来神医的确有些本事,说不定按他所说的在姬月恒身边待上一阵,便可借净邪珠解蛊。可姬月恒也时常佩戴那珠子,他身上蛊毒却也未消——要么是珠子不能解此蛊,要么是对他这体质怪异的人无用。
程令雪咬了咬牙。
罢了,先留在他身边试试,若一年半载后,蛊解了,她就狠狠揍他一顿、抢走他银子再跑,若解不了……
她就杀了他,给她陪葬!
她在他怀中,恨恨地盘算着,牙关磨出充满杀意的微弱响声。
耳尖被姬月恒恶意捏了下。
“想什么呢?”
幽淡的话语将她勾回,程令雪抬眸,镜中一红一白的一双人。青年白袍微乱,露出半边肩头,似乱琼碎玉,怀中的红裙少女衣裳亦褪至臂弯,两人眉眼皆天生清冷,如此衣衫不整地相依。
迷乱又圣洁。
像双双堕落欲海的仙侣。
“很般配。”
姬月恒满意地看着镜中的他们,稍许,又觉得缺了什么。
很快他明白是为什么了,她生涩拘谨,太冷静,他们也不够亲近。
还隔了几层衣料。
姬月恒目光沉下,攥住红色衣料,用力一扯,程令雪愕然低呼。
“你干什么!”
“别怕,只是觉得可以更近些。”
红裙被轻轻一扯,绛纱坠了地,上方又落了一片绣有鱼戏莲间花样的抱腹,俄尔是青年的白色锦袍。
“好些了……”
姬月恒未去中衣,仅上身半露,他把人搂入怀中,肌肤相贴处荡开快意,他拉着她的手触上他心口蛊印。
他亦覆上她的蛊印,轻柔慢握。
姬月恒手扶着程令雪后颈,她被他控着后脑勺,不得不看着这一切。
青年低头吮住蛊印。
危险又暧昧的话语穿过皮肉,传入她心里:“令雪或许不知,我本就不会轻易信任旁人。越在乎的人,我越不会信任,不在乎的人,亦是。
“你我身上有着一样的蛊,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该……永远相连。
话毕,姬月恒托着她臀一抬,被抛弃在外的匕首寻到温暖归属。
身子无隙相合,心亦贴着心。
他该感谢下蛊人。
哪怕身体总难免要分开,只要这蛊存在,便能让他与她时刻相连。
如尝到银丹草的狸奴,姬月恒喉结急剧滚动,分明在掌控,脸枕着少女颈侧的姿态却显出依赖和虔诚。
他不住轻颤,唇际缱绻喟叹。
“呼……”
“小骗子,别再……跑了。”
这场雨下得酣畅淋漓。
春尽时分,程令雪才得睡去。
姬月恒仍没有出去。
他揽着怀中少女,把玩着那块玉佩,忆起她在溪边咬牙切齿的痛骂。
他不禁低笑出声。
“跑就罢了,还得顺走些盘缠,小骗子,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周全。”
他把玉佩塞回程令雪的手中,在她耳畔落下个缠绵轻吻。
.
程令雪睁眼时,烛已燃尽,眼前一片浓黑。手心传来温润硌痛,是她顺走那块玉。姬月恒发现了,塞回她手中。
耳畔回响着双双失控时他说的话,他死死扣住她,唇含着她耳垂。
清越声音被浓欲灼得喑哑惑人。
“再忍忍便给你……”
仅是回想,程令雪腹中就如被浇入一杯羊奶。眼前开始清晰浮现出旖旎的一幕幕——她本是被姬月恒搂在怀中,与他面对面抱坐着,可因四面墙上都有镜子,透过她对面的镜子,她可以清楚望见她背后那面镜子中映照的一切。
她雪白的背与他白色中衣相融,垂坠的青丝随风上下颠荡。
姬月恒掐着她腰,五指掐得软肉凹下。他还有闲心打磨刀刃,赤玉匕首时隐时现,往复时还有水花迸溅。
她被杀戮所控,唇际溢出痛苦的呜咽,整个人软成无根的藤蔓,只能攀附他,无力枕着他肩头。
姬月恒发冠齐整,仅外袍落地,露出左半肩头,心口蛊印和她的相贴着。姿态从容,只有紧咬的下颚、桃花眼中偶尔的亢奋迷离显出波动。可她连那片绸布都被去了,被屠戮着还疯狂紧咬。
这不公平……
程令雪倔强地紧咬下唇。
她摸了下腕上手镯,发觉这次姬月恒竟是没有系上锁链。
也是,哪还用锁链?
蛊是看不见、拆不断的锁链,她只要还怕死,就不会轻易离开他。
咚、咚——
突来的叩门声让程令雪一抖。
她在黑暗中摸过地上的裙子遮住身上,亮光挤走黑暗,看到来的人时,她紧绷的肩头稍稍松下。
是一个侍婢:“婢子是茯苓,公子有事,让婢子前来服侍姑娘。”
茯苓听说她武功高强,怕她心中不爽利拿她撒气,不由得小心翼翼的。
程令雪幼时就曾要看主子眼色讨生活。即便对姬月恒有怨气,即便不习惯被人摆弄服侍,也配合着。
沐浴后,回到姬月恒寝居。
茯苓给她梳妆,刚拿起梳子,瞧见九公子不知何时已归来,他抬手事宜她别出声,隔窗看姑娘梳妆。
总漠然的眼中漾着浅浅温柔。
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茯苓怕出错,一紧张,不慎扯断程令雪一根头发,忙慌乱请罪。
“婢子笨拙,请姑娘责罚!”
程令雪低下长睫,小姑娘蜷缩成一团,瞧着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她眉间霜雪稍融:“你别怕,九公子吩咐你们怎么做,你照做就是,我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也不必太小心。”
茯苓这才千恩万谢地起身。
程令雪垂着头继续神游,任她摆弄她的头发,最后一个发饰别上她发间时,听到茯苓恭敬的声音。
“公子。”
“先下去吧。”
茯苓和白芷忙退了下去。
姬月恒回想适才一幕。
他的小刺猬安静坐在妆奁前发呆,青丝垂肩,她长睫纤长,鼻子挺秀,侧颜秀致又清冷,流露着难以接近的傲气,安抚侍婢时却如春水融冰。
侍婢按高门中的惯例,给她盘起发,发髻样式比已嫁妇人多了些灵动。青丝盘起,白皙细长的脖颈露出,当她垂头发呆时,就如一支红梅。
纤细易折,但倔强冷傲。
她身上每一寸,都很合他心意。
轮椅声音渐近,姬月恒的影子也一点点靠近,当他的影子恰好落在程令雪脚尖时,正低垂长睫忽然一扇。
脚亦往回缩了缩。
好像碰到他影子就会中毒。
怯生生的。
姬月恒无声轻叹。
他没走近,温声道:“天色正好,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程令雪一言不发地跟上。
随行的还有亭松和赤箭,她还是竹雪时,每次都会主动上前替公子推轮椅,可现在她不是竹雪,他也不再是公子。
她假装不懂姬月恒的暗示,刻意落在最尾,手负在身后。
姬月恒只一笑:“亭松。”
在旁尴尬的亭松忙上前推轮椅。到了湖边,赤箭和亭松守在附近,程令雪则跟着姬月恒到了湖心亭中。
竹桌上放着双陆棋,姬月恒摆弄棋桌,程令雪默然立在一旁。
姬月恒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她正对着湖水神游,仍是一袭红裙,其上绣着昭越一带的图腾,颇有异域风情。发髻后别着两个银制的蝴蝶饰,蝴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姬月恒拈起棋子,兀自低语。
“古怪,从前怎未发现她这样好看。
“竟怎么都看不够。”
话落,清冷少女一滞。
玲珑的耳垂泛起胭脂色,连垂放两侧的手指尖都动了动。
姬月恒唇畔泛起一抹柔意。
“令雪会下棋么?”
程令雪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她看着他玩弄棋子的手。
“不会。”
其实两年前杜彦宁倒教过一些。
但她不想和姬月恒下棋。
“我教你吧。”
和以前若即若离的公子相比,此刻的青年温柔得不像话。
可昨夜得知的一切让她心有余悸,即便身上还残存着他来过的痕迹。
那股恐惧却挥之不去。
如今的姬月恒在她心中,便是条通体莹白的蛇,看似柔软、圣洁无害,实则比那些豺狼虎豹可怕。
她没动。
姬月恒转着轮椅靠近她。
程令雪后退了一步,可亭子不大,她后腰抵上栏杆,退无可退。
“我粗人,不想学什么下棋。”
姬月恒没给她机会。
他拉过她,让她侧坐在他腿上,温热呼吸描摹着她耳尖和颈侧。
程令雪想逃,可想到或许可以离那颗珠子近些,只能僵硬地坐在他怀中。
姬月恒轻触她发间蝴蝶。
“它们很像你。”
总是不安分,总想要飞离指尖。
程令雪看着自己的手,低垂的长睫似受惊而敛翅的凤尾蝶。
姬月恒微叹。
“怎么还是这么怕我。”
不是怕他,是怕他一身的毒。
程令雪不理会他,沉默的对抗勾起姬月恒的狩猎欲,他温柔捧住她脸颊,让她抬眼看着他:“这么怕,那我只能与你亲近些,消除隔阂。”
说罢就要吻上来。
程令雪飞快捂住他的嘴。
薄冷轻覆的眉眼染上怒意:“这是外面,你、你自重!”
姬月恒听话地点点头。
他又像沦落佛洞那时安静的公子,矜冷疏远一如初见,私下却悄悄张开嘴,舌尖暧昧划过她手心。
那眸子还沉静地凝着她看,漆黑瞳仁格外幽沉,暗示意味十足。
程令雪像被蛰到,猛收回手。
她暗暗咬牙,盘算着要不要揍他一顿。可有蛊毒在,她非但不能揍他,还得担心他体弱,不能给她喂血。
究竟哪个混蛋下的蛊?
她真是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翻到姬月恒这条沟渠里!
看她恼怒,姬月恒笑意又起。
“小骗子在琢磨什么?”
程令雪不接茬,提起昨夜的事。
“你昨夜怎么找到我?”
姬月恒道:“默契。”
他徐徐说来:“我猜你会逃,而以你第一次临时逃跑还不忘拉上钱三公子垫背的作风,你挺聪明,亦很谨慎,想必猜到我那只仙八色鸫的用处可追踪气味,也会水戏,十有八九走水路,因而我提早在几处重要的关口附近安排了手。
“至于为何直到晚上才捉到你,实在是你身手太灵活,我的人即便时刻留意着,也数次险些跟丢。”
原是如此。
程令雪心口窝着股憋屈气。
若不是因为他有众多人手可用,她还不一定会被抓到!
如今只得安慰自己,被抓回来虽然屈辱,也比跑掉之后才发现蛊毒未解,再灰溜溜地自己回来有面子。
又想起第一次逃跑被抓的事。
程令雪眉心凝起,若杜彦宁没来找她,若她没有躲入他身边,姬月恒就算去找杜彦宁,也碰不到。
还给她腾出逃跑的时机。
那么,是谁刻意误导杜彦宁?
程令雪看向不远处。
赤箭……
她仅仅看了一瞬,却被姬月恒悉数捕捉到,他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扭过头来看着他——只能看着他。
“小骗子,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要用什么来抵还呢?”
程令雪讶然:“你没说要还啊?”
姬月恒:“你不也没问。”
无赖!她咬咬牙,掏出那快玉佩:“给你,这玉价值连城。”
姬月恒被她逗笑了:“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吝啬得一毛不拔。此玉贵重,之后你再跑时,还可当盘缠,用来抵一个问题未免太亏,换一个交易吧。”
程令雪一想也是。
“什么交易?”
姬月恒认真地想了想,他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程令雪倏然涨红了脸。
但一盘算,只要她吻他一下,这块玉就能名正言顺属于她。
有点划算……
她抿了抿嘴,闭着眼不看姬月恒,神情比神农尝百草般还隐忍,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刚要离去,就被扣住后脑勺。
“你——”
话被姬月恒吞入口中。
吻起初理智温柔,到后面逐渐激烈,唇舌相缠时还发出羞耻的声音,伴随着少女失声的呻'吟。
“啊……”
声音传到三丈开外,亭松和赤箭无言对视一眼,默默挪得更远些。
亭松有些恍惚。
那个生涩孤冷的清秀少年,摇身一变竟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而那冷雾似缥缈、曾对情爱嗤之以鼻,不屑地说“我怎会想娶妻生子”的公子,此刻搂着曾经的护卫旁若无人地激吻。
男女之情可真是玄妙。
公子自那夜后,虽仍矜冷,却多了微妙的稳重。同是十九岁,仍是童子身的赤箭瞧着要比美人在怀的公子幼稚。
赤箭被亭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看我干嘛?”
亭松感叹:“没什么。我只是感慨,公子十九岁抱得美人归,有些人十九了每晚还要抱着剑才能入睡。”
赤箭恼然,望向那二人。
姬月恒清臞的背遮住怀中少女,只露出一缕柔弱的青丝。那轻功高强的女人,却被个病弱公子困在怀中索吻,握剑的手,却揪着一个男人的袖摆。
适才还主动献吻。
她哪像两次打败了他的人?
时隔十年,又让他碰到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两个还都是他甘愿认输甚至示好的人!情爱真那样诱人?
赤箭既希望这二人皆深陷七情六欲,乐得看热闹。又生出见到英雄解甲归田,拿起绣针为妻子缝肚兜的愤怒。
不经磋磨,哪见真情?
也该为他们刚破土萌芽的情意,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风霜。
一个绝妙主意酝酿而生。
赤箭望向程令雪,剑眉邪气一挑。
程令雪刚从姬月恒的吻中挣脱,恰恰对上他不怀好意的嗤笑。
攥着姬月恒袖摆的手倏地松开。
“很好看么。”
幽渺如雾的轻叹让她不安,程令雪本在思忖赤箭那一记深意十足的话,思绪被这似醋似威胁的话勾得更乱。
“闲着无事,我教你下棋吧。”
姬月恒把她转过来,按着她侧坐在他腿上,摆弄起双陆棋。
程令雪:“我不想,你自己下吧。”
学会了下棋,过后指不定还要陪他下棋,留在他身边已经够了。
谁要帮他解闷?
姬月恒转着棋子,百无聊赖道:“日子无趣,不下棋,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看着别处,冷然疏离。
“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问她作甚。
难不成指望她和他一起做?
“想做什么都可以么?”
姬月恒用手中棋子暧昧地叩了叩另一颗棋子,低低地笑了。
这漫不经心的笑似曾相识。
程令雪怔然回想着,总算想起是什么时候了——她刚成为他的护卫时,还不知道姬月恒不时会发病。
更不知道他神仙面皮邪魔心。
那个雨夜,他发了病,隔着屏风问她如何止心中的痛意,她回应之后,姬月恒轻言慢语问了如此一句。
而后他唤她:“靠近一些。”
手中却拿着匕首。
……
身后陡然突兀,似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程令雪乍然惊了神。
“你……”
这还是在外面!
他怎么——
怎么能用匕首抵指着她……
她慌乱起身,却被姬月恒握住手,唇暧昧地擦过她耳畔。
清润声线沾了罂粟一般。
“就在这里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