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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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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的事现在不是我管,是我儿子在操持,我也不清楚今年的价钱是多少。”宋娴没有大包大揽,只说:“明年你们过来,到时候去沙漠里挑骆驼,价钱好商量,有这两年的情分,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实惠价钱。”

李大当家言好,赚到钱了,他就想扩大商队的规模,届时从老家多带些人出来,人多势众,哪怕跟其他商队结伴而行也不会落在下风。

“我们继续行路可好?这里离沙漠太近,我担心这些野骆驼会反悔,万一再连夜逃跑了,之前的一番折腾都白费了。”隋玉过来商量。

徐大当家拒绝了,“在戈壁滩走了半个月,骆驼和马都累了,我打算在这儿歇两三天,正好这片有水有草,等马和骆驼歇过劲再走。”

李大当家闻言暗叹一声,这哪是骆驼和马受累了,在戈壁滩又没走夜路,天一黑就歇息,比翻越葱岭还轻松,就是马没吃到青草,皮毛有些干枯罢了。而这附近又有多少青草?就是流经沙漠的溪流两旁长了些水草,还被早先过路的驼队啃食过。他心里门清,看隋玉突发横财,又觉得野骆驼群是大伙一起遇上的,隋玉却不给其他人分利,徐某人心里不舒坦,就故意跟隋玉别着干。

隋玉扫一眼四周的环境,点头说:“也好,这里离玉门关不过四五天的路程,连狼群都少有,我们不用再结伴同行也不影响什么。那我就带队先行一步,你们在此歇两天?”

李大当家想了想,如今时间充裕,他的确不必要太赶,于是装傻充愣,附和着徐大当家的话,说:“我们过两天再走,玉掌柜先行,你回去了让人备些好东西,我们到敦煌了去寻你,到时候在敦煌再歇一段日子。”

徐大当家也不想得罪隋玉,他一改之前僵直的口吻,笑着说场面话:“在路上我们相互照应,回敦煌了,我们再去照顾玉掌柜的生意,玉掌柜,你里里外外都得便宜啊。我们从宋当家手里买骆驼,她肯看在这两年的情分上给个实惠价,你呢?考虑考虑宰只猪,让厨娘准备一席蒸菜招待我们。”

“猪崽子还没长大,宰猪只能等到冬天,不过想吃蒸菜容易,我让人去城里买猪肉。”隋玉不跟他啰嗦了,看老万一行人准备离开,她也打算走了。

“改日再聚,我先行一步。”隋玉驱着骆驼离开,说:“宋姐姐,你是晚两天跟徐大当家同行……”

“都快到家门口了,我还在外面磨蹭什么。”宋娴脑子是清明的,哪怕日后入关会跟徐李两家的商队同行,但她也不至于处处巴结他们,这时候她肯定是要跟隋玉走的。

宋隋两家的仆从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两个主事人一动,奴仆们就张罗着赶走自家的马,跟着驼队离开。

黑夜很快席卷了这片沙漠,离开的商队没有停止赶路,商队在漫天的繁星下一步一步向东行走。

斗转星移,月落乌啼,朦胧的霞光在沙漠上蔓延时,绵延数里的驼队宛如一条黄褐色的巨龙,从黑暗走向霞光万丈。

伏在驼队上打瞌睡的人转醒,睁眼就是明晃晃的日光,已是日上三竿,骆驼还在不知疲倦地迈蹄。

隋玉解下腰间挂的水囊喝两口水,她醒了醒神,扭头看向一旁,宋娴和绿芽儿正在吃干馕,这玩意儿咬一口就要抿一口水,掺着水才能嚼化。

“再有一段路就走到河流边上了,到时候歇半天?”宋娴问。

隋玉往前看了下,十个男仆押着野骆驼走在最前面,一群野骆驼抻着脖子走路,不时“昂昂”叫,像一群聒噪的驴子。

“行,到了河边把牲畜喂一遍。”隋玉向东眺望,还看不见玉门关的巍峨城墙。

晌午正热的时候,炽热的风带来汩汩流水声,不用人催促,牲畜自发地偏移方向走过去。人从骆驼背上跳下来,顺势坐在滚烫的黄沙堆里,两腿抻着,炙热的热气灼烧着僵直的腿弯,待双腿恢复了知觉,人也热出满头的汗。

隋玉看见小春红提着刀跨过溪流,她也站起来走过去,所有人站在河流北边,拦截着骆驼,不让它们悔意逃跑。

待骆驼和马喝足水,张顺带人卸下粮草喂食。骆驼驮的干牧草不多了,这顿喂饱,下一顿就要饿着,好在离玉门关不远了。

大宛马在沙漠里行走,状态不多好,蔫巴着,食欲不振,它们不背负行李,还没有驮粮草的骆驼精神好。

隋玉提桶水走到乌骓马旁边,在她手里待大半年了,这匹犟头子马还不服管,人一靠近它就躁动,她只得隔着几步远,提桶往它身上泼水。

栗金色的小马驹叼着干草走过来,隋玉把桶里最后一点水泼它身上,拎着空桶往河边走。

其他人也忙活着提水给马泼水降温,半大的小马在人群中穿梭,半个时辰下来,就它全身沾水湿透了。

歇过一阵,待地上的草料吃光了,所有人骑上骆驼继续赶路。

老万一行人没有负重,早就跑没影了。

夜以继日的赶路,又过一天一夜,商队才走进玉门关。

为了马群,商队在城里停留三天,玉门关的都尉得到消息找上门买马,时隔十多年,隋玉见到那个曾帮过她和隋慧隋灵姐妹俩从妓营里出来的都尉。她只记得对方十多年前是玉门关都尉,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她通通不清楚。她也不可能没事找事去打听,出于一份无法说出口的感激,对方叫价四千钱,她没讨价还价,痛快地卖他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这匹半大的小马价钱多少?二千钱?”这人得了便宜还不知足。

“这匹小马不卖,是我给自家孩子带回去的。”隋玉拒绝了。

“这匹小马卖给我,你下次出关再买一匹。这匹小马的毛色好看,金灿灿的,我再加六百钱吧。”

隋玉还是摇头,“近几年我大概不会去大宛了,您可以留意一下过往的商队,看有没有去大宛的,到时候托他们寻个这种毛色的小马。”

推托之意很明显,李都尉虽有些不愉,但也没再纠缠,再纠缠就失身份了。

“你就不该以这个价卖给他,四千钱的马价太低了,他恐怕以为我们怕他,所以才得寸进尺。”宋娴愤愤道。

“我当年从妓营里出来是借了他的势,让他一两千钱的利也应当。”隋玉悄悄说,“不过我们不能再待下去,得赶紧走,不然其他人闻声找来,都要用这个价买马,我不赚钱了。”

宋娴一怔,不过她顾不上多说,等商队出了玉门关,她才说:“徐大当家和李大当家到敦煌了估计要去找你的茬,你把马价搞乱了,他们有麻烦了。”

“马不是在他们手里买的,他们不承认那个价就行了,后来的人总不能把都尉拽过来作证。不提马匹,就是皮毛也是一个商队一个价,很正常,这个理大伙都明白。”做生意哪有瞻前顾后,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的,隋玉心想她进货的时候,绸缎、酒水、布匹这些也是一个商队一个价,买高买低各凭本事,同样,卖高卖低也是。

“你说的在理,我考虑的太多了。”宋娴陷入沉思,她过多考虑情面和感情,竟在操心其他商队赚不赚钱。

……

越往东行,隋玉越是激动,她几乎按捺不住躁动的心跳,要不是理智还在,她甚至想抛下商队,一个人骑着骆驼夜以继日地赶路,不睡觉不休息,尽早回到家。

当敦煌城的城楼进入视野中,隋玉把商队的事交给张顺,她牵走乌骓和半大的马驹,午饭都不吃了,抛下商队急哄哄进城。

城门口有黄安成当值,隋玉没带户籍,他也放她进来了。

“宋姐姐在后面,再有一个时辰就回来了。”隋玉抛下这句话,又紧锣密鼓地赶路。

离开敦煌一年半,城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城北的庄稼地里麦苗青绿,黄豆和胡豆杆子上挂满青色的豆荚,庄稼地的尽头,荒野上,一排枝繁叶茂的树木矗立,屋舍掩在绿叶间,黑狗趴在墙根下睡觉,鸡群躲在阴凉地刨土。

孤零零的驼铃声传来,黑狗的耳朵动了动,刨土的鸡群抬起脖子咕咕几声。

“汪——”大黑狗叫一声。

“瞎眼了?认不出我了?”隋玉笑骂一句,她跳下骆驼,脚步直直往家走。

两只黑狗呜咽两声,它们飞速摇动尾巴,一蹿扑了过来,前后跑动着,围着女主人转圈,激动得要尿出来。

老牛叔听到声走出来,他眯眼细瞧,问:“谁啊?”

“我啊,隋玉,我回来了。人呢?都在午睡?”隋玉揉着狗头往主人院走,边走边问:“小崽跟他爹也在午睡?”

赵西平已经听到声了,他下床开门,门一开,一个散发着酸臭味的女人扑进怀里。

“叫花子进门了?”他抱紧她。

“去给我做饭,我饿了。”隋玉轻捶他一下,“我想死你了。”

赵西平拥她进门,说:“我看你是想死你儿子了,去叫醒他,看他还认不认识你。”

床上的小孩睡得沉,隋玉喊了两声,他才动一下。

“宝宝,你看是谁回来了。”隋玉拉下他的手。

“赵小崽。”赵西平也喊一声,“你娘回来了。”

小崽一个猛子坐起来,人坐起来了,神还没醒,他呆呆地望着床边站的女人。

“嘿!”隋玉晃了晃手,“真不认识我了?那我可要伤心了。”

“你别骗我,麦子还是青的。”小崽有些伤心。

赵西平伸手拧他的耳朵,说:“疼吗?疼就不是做梦。”

“疼!”小崽像大黑狗一样扑过去,他站床上搂着隋玉蹦,激动地说:“娘,你回来了?我没做梦吧?麦子还没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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