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旗下面发过的誓言立即兑现。收起特种兵大队的队旗,连同7308的队旗一并收起,放进储藏室。
队旗收起来的那天,雨下的很大。700多个特种兵全副武装站在训练场上,眼睁睁看着两面鲜红的战旗被卷起,由6个护旗兵送进办公楼一楼的储藏间。
我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战旗缓缓收起,两个旗手分别由两个护旗兵护送着,踢着正步走进楼下。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近千人的部队站成一个绿色的方阵,耸立在训练场上不走。他们一直这么站着,站了两个多小时,晚饭也不能开。
炊事班的兵跑过来对我说:“大队长,再不开饭,就冷了。冷了怎么吃啊?”
我怒道:“不吃就让他们饿着!”
炊事班的兵刚刚走,飓风上楼找我。
“老鬼!大伙有情绪啊?”
我望着下面绿色的方阵说:“有情绪?就不吃饭?这摆给谁看啊?给我看?这还像部队吗?”
飓风的年龄比我大,一直担任特种兵大队的副大队长。他劝我:“收战旗这事是不是急了一点,大家伙接受不了。不明白你的一番苦心。”
我朝楼下吼:“不愿意吃饭,那就在这里站着,站4个小时再说。”
部队真的站了4个小时,一直站在晚上9点。我命令后勤兵打开探照灯,用雪亮的灯光照着他们。我看看谁到底怂了!
部队和我僵持着。谁也没怂。
还是妞跑过来跟我说:“这么站下去不是办法,你就过去跟大家讲几句,说不定讲两句,他们就懂了!”
我逼视着妞,问:“是不是你的主意?你没下命令,他们敢这么做?”
妞这回也生气了,她也朝我吼:“老鬼!自从你回来,你就我行我素,部队什么事情也不管,我一个女人,带着这么多男兵,我容易吗?不指望你理解我,只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处境,他们心里难受,不让他们发泄一下行吗?就跟你一样倔,互相对立,那这部队成啥样子了?”
妞说的很对,这次回来我就变了,部队的事情根本没管。这刚刚一管,就给他们出了这么大的难题。
收战旗,这事情的确是急了点。但是我想,这点委屈就受不了,怎么上战场?
我要的是能打仗的部队,能打赢战争的部队,而不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的部队。
看到妞这么委屈,我觉得有必要再激将一下。
我蹭蹭蹭下楼。冲进磅礴大雨中,冒着茫茫的雨幕朝士兵方阵走去。
我脱下衣服,赤-裸-着-上身站在700多面士兵面前。我用平静的语气问这些年轻的军人。“为什么不解散?为什么不解散!”
士兵们睁圆双目,好像在喷火。他们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着我。
“为什么不解散?你们还是军人吗?就你们这个样子,还能指望你们打胜仗吗?”
一个派头兵吼:“报告!”
“说!”
“为什么要收特种兵大队的战旗?”
我反问:“为什么不能收特种兵大队的战旗?”
另一个士兵挺起胸脯回答:“战旗象征着特种兵大队,这是特种兵大队的荣誉,军人视荣誉为生命!收了战旗,我们还是特种兵大队吗?”
“对对对!军人视荣誉为生命!收了战旗,我们还是特种兵大队吗!”
几百个特种兵硬起脖子吼。
头顶的苍穹回荡着士兵们的吼声,令人热血沸腾。
我就要这种激昂的士气,就要他们这种永不服输的精神。就要他们热血沸腾,拧起一股劲头。
不把他们身上的热血与狼气激发出来,这特种兵还是特种兵吗?
我仰头大笑,垂着胸前的肌肉吼道:“因为你们不配!”
这无疑是一阵炸雷,在士兵们的头顶炸响。
所有的士兵沉默了,都用一种愤怒的眼光注视着我。嘴里的钢牙咬得哗啦啦响。仿佛是一群沉默的野狼。
我继续敲打他们。我站在雨中,拍打着胸脯上的肌肉,拍打着胸前的弹孔与臂膀上的伤疤,还有头顶的伤疤。我指着他们,嘲弄他们。
“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子弹跟我亲密接触留下来的伤!老子险些把命丢在战场上。老天爷有眼,留了老子一条命!留了一条命来看你们的笑话。”
我用虎视眈眈的眼光看着这些兵,吼道:“再看看你们,谁的身上有这些伤疤?你们一个个娇生惯养,训练中擦破一点皮就要进医务室治疗。你们这些从没上过战场的兵,还有意思说军队的荣誉,你们配吗?”
我朝湿滑的地面猛吐一口痰,吼道:“你们不配!你们还以为自己生活在和平环境里,还以为敌人打不过来!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疤,这是什么?”
“这是敌人的子弹留下的!敌人已经动手了!我们还沉湎在和平的梦里,你们再看看那些牺牲的烈士。他们的尸骨被敌人的子弹和炮火炸得破碎淋漓、血肉淋漓!有一个烈士是完整的吗?没有。我们几乎认不出他们!”
“两个优秀的士兵在阿拉古山阵亡,阿拉古山是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军人是在自己的国土上牺牲的。你们还没觉醒啊?就你们这些特种兵,还是特种兵吗?15个优秀的7308队员死在境外的战场上。虽然我们重挫了敌人,但敌人没有消灭完!”
“你们还好意思说荣誉?你们配吗?不配!牺牲了那么多战友,你们还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你们的自尊在哪里?国家和军队给了最好的装备给我们,上级给了那么多荣誉给我们,你们却无视牺牲的战友,无视我们败在敌人手中。国家养军队干什么?不就是拒来侵之敌,不就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吗?不管我们打死了多少敌人,只要我们牺牲一名士兵,那就是失败!”
“因为我们是国之-利-刃,最优秀的军人!荣誉是我们的先辈给予的,战旗是牺牲的战友用血凝聚而成的,面对如此重大的伤亡,你们还跟我谈荣誉,你们的良心在哪里?你们还是特种兵吗?”
面对我一句句的敲打,眼前的士兵说不出话来。
很多特种兵默默的垂下头,眼眶溢满了悲愤的泪水。
这些话说完,我快步走回办公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我相信经过这番敲打,特种兵大队,包括7308突击队对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了一个更高的认识。
训练场上,飓风在说话:“弟兄们!收起战旗只是暂时的,只要消灭了敌人,完成好上级交给的任务,战旗还会举起来的。战旗不应该流于形式,应该在每个兵的心中,只要胸中有战旗,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