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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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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章桐不由得耸耸肩,双手一摊:“我知道,你想问死者卢小倩对吧,尸检报告上我已经写明了,她死于杜冷丁过量,因为在她体内膀胱的残留尿液中检测出了去甲基哌替啶。杜冷丁服用过量的一般反应过程分别是瞳孔散大、惊厥、心功过速、血压下降、呼吸抑制、昏迷,最终迎来死亡。”想了想,章桐又皱眉接着说道,“不过让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整个药物发作时间段会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但是死者卢小倩的面部表情却非常平静,这让我暂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源。”

“为什么?”欧阳力问。

“暂且不论凶手的残忍程度,但是这样的超剂量药物对于一个身患癌症的病人来说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体机能的不同自然导致了副作用是加倍产生的,但是孩子的脸上分明就像睡着了一样,真是不可思议。”章桐喃喃地说道。

“那,她是如何摄入的杜冷丁?”

“你说摄入方式是吗,她身上我检查过了,体表没有残留针孔,在食道和口腔中发现了残留物,胃溶液中也有,除此之外,就是橙汁。如果要我来说的话,致死剂量的杜冷丁应该是混合在橙汁中给孩子服下的。”章桐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天空阴沉沉的,白雪覆盖的房屋和树杈给人一种冷冰冰且毫无生气的感觉。

“最后一个问题,章主任,你确定孩子是最先死亡的,对吗?”欧阳力神情凝重地说道。

章桐转头认真地看着他,半晌,用力地点点头:“是的,孩子的死亡时间是凌晨0点到3点之间,母亲李晴的死亡时间则是晚上9点左右。”

“中间相隔了将近21个小时,根据单位门口的监控显示,卢浩天早上6点03分到的单位,晚上6点多才离开回家,而接到电话赶来开会是在晚上9点半过8分钟的时候。从卢浩天所住的小区到单位开车平均所需要用到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我很想知道,在他妻子李晴坠楼身亡的这段时间里还有早晨0点到5点30分之间的时间段,他的人到底在哪里。如果他在家的话,他的女儿和妻子出事,他就脱不了干系了。”欧阳力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没有监控吗?”章桐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双眉紧锁的欧阳力,忍不住问道,“御龙小区的监控一查不就知道了?”

欧阳力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我的章主任,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没错,御龙小区是有监控,并且监控探头还不少,但是因为小区的不断扩建,以及附近正好在修建地铁三号线,线路一个月之内就被挖断过好几次,后来物业干脆就不修了,理由是经费不足。”

“卢队说清楚了不就行了。”章桐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就传来了卢浩天愤怒的抱怨声,因为关着门的缘故,所以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眼。

欧阳力长叹一声,显得很无奈:“听到没,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打算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章桐微微皱眉,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智齿更疼了。最近只要心里一烦躁,智齿就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痛,她暗暗提醒自己别忘了回家路上顺路去药房买下止痛药。

疼痛真的是让人最无奈的一种感觉了。

“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死者李晴是哮喘病患者,她情绪激动的时候需要喷鼻桶来缓解病情,你们派人在现场找一个使用过的喷鼻桶。”章桐双手插在兜里,皱眉说道。

“为什么?”欧阳力感到很奇怪。

“因为我怀疑这个喷鼻桶里的组胺类药物被换成了大麻,如果找到这个喷鼻桶,比对上面指纹,我想,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破案突破口。”

欧阳力笑了:“放心吧,交给我了。”

西大门是警察学院最主要的进出通道之一,门口并没有因为下雪天而显得冷清一些,由于地处闹市区的缘故,警察学院的周围遍布了十一条公交线路,此刻正是傍晚下班期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加小贩卖力的吆喝声仍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地上的积雪也早就因为来往行人无数次的踩踏,而变得脏兮兮的,颜色发黑。

章桐不喜欢等人,觉得这和浪费时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自从李晓伟被警察学院聘为犯罪心理学的讲师后,更多的时间就几乎都是章桐在学院门口等他了。

而更要命的是,李晓伟还偏偏不愿意辞去第一医院心理科的工作。这样一来,常常搞得连最基本的休息天都没有了。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却只是聊工作和案子罢了,但是细想想总是有一些说不出的遗憾。

事情的变化往往就是那么容易出人意外。

李晓伟又迟到了,他匆匆忙忙地穿过人群走出学院西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黑色风衣、裹着灰色围巾,独自一人站立在街角的章桐。他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然一笑。虽然说两人之间的关系还并没有被彻底点破,很多场合也只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但是李晓伟却本能地觉得自己有一种要好好保护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职责和义务。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三两步跨到近前,李晓伟嘿嘿一笑,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章桐却只是抿紧了嘴唇,伸右手指了指学院西大门顶上的大钟。不用说,迟到了整整一刻钟。谁都知道,警察学院的大钟是全市唯一一个分分秒秒都丝毫不差的大钟。

“抱歉抱歉,今天做个课件,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了。”李晓伟笑容满面,冲着章桐连连作揖。

“李医生,你做两份工,很累的。”章桐和李晓伟并肩顺着西大门前的林荫道向前走去。空中渐渐地雪花飞舞,很快,章桐的头发上和双肩就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章桐又开始以‘李医生’三个字来称呼李晓伟,并且仍然坚持让李晓伟用‘章医生’三个字来称呼她。不管两人之间已经是多么熟悉的程度。李晓伟也曾经多次想扭转过这个称呼,并且问个明白缘由,可是后来也就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更何况想要扭转章桐的做人理念,那不亚于是硬逼着让公鸡下蛋。

想到这儿,李晓伟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章桐,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章桐侧脸看他,觉得很奇怪。

“没什么,只是今天感觉挺高兴的。”李晓伟当然不会告诉章桐,他之所以感到高兴的原因,其实很普通,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能见到章桐而已,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李晓伟比谁都清楚的是,要想向一个理性多于感性的女人解释爱情的各种含义的话,那可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话之间,目的地就已经到了,这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餐馆,叫磨洋工坊,名字很有意思,正好位于道路边上,小门楼,装修不是很豪华,门口摆了一株圣诞树,玻璃窗上贴满了雪花贴纸,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浓的暖意便扑面而来。

此刻,店堂里的客人并不多,所以环境显得格外安静。背景音乐是轻柔的《Paragon》,这是一首很有特色的曲子,最近非常流行,章桐随身带着的Ipod里面就存着它,平时跑步时听。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并不是一家吃正式晚餐的餐厅。”李晓伟一边笑眯眯地脱去外套挂在墙角的衣架上,一边解释说,“但是这家店的意面和沙拉都很不错,还有三明治,我学生向我推荐过好几次呢,自己一个人来吃没什么意思,想着就请你来吃了。其实最主要呢,也是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安安静静地用餐。”

听了这话,章桐不由得笑了,环顾一下店堂:“和这里相比起来,我的工作环境不要显得太安静了。”

很快,两盘沙拉端了上来。正在这时,门口叮当一响,两个二十出头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们熟门熟路地也来到窗边坐下,和章桐只隔着一张桌子。点了两杯咖啡过后,身形微胖的女孩就迫不及待凑上前对自己同伴说道:“姐姐,听我一句劝吧,今晚你就别回御龙小区了,两条人命啊,你一个人在那儿租房子住,难道就不怕吗?”

同伴犹豫了半天,点点头:“想是这么想,可是,我洗漱工具了什么的都没带,而且警察哪一天破案还不知道呢……”

接下来就是压低嗓门的交谈了。喝完咖啡后,两人很快就离开了餐馆,看情形是赶着回去拿洗漱工具去了,对死亡,毕竟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一种无法摆脱的执念。

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谈话的时候,李晓伟这才转身一脸惊讶地抬头看着章桐:“御龙小区?不就在……”他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方向,正对着他们所坐的窗口。

章桐轻轻叹了口气,用叉子搅拌着面前的沙拉盘,小声嘀咕:“没错,就在对面岔道进去,走快一点的话,不到两分钟的路程。”

李晓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紧接着追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去现场了?”

“是的,两具尸体,我解剖的,太可怜了。”想了想,章桐又补充道,“一天之内,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家破人亡,卢队的家属。”

“当啷”一声,不锈钢叉子掉在盘子里,李晓伟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被人报复?”

不小的店堂里顿时引来了略微诧异的目光。李晓伟尴尬地赶紧低下了头。

警察的家人被人打击报复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那些卧底的缉毒警,半年前,市局缉毒组的一名探员在街上蹲点的时候,无意中被正放学回家的自己的女儿认了出来,只是叫了一声爸爸而已,虽然事后探员紧急撤离了,但是第二天就发生了探员的妻子和孩子在家中被人用斧头活活砍死的悲剧。

而身为刑警学院犯罪心理学的讲师,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晓伟当然第一个念头就是往这上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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