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介绍的精神科方医生是个六十开外的小个子老头。提起当年的事,他依然记忆犹新。
“这事高小姐也来问过,呵呵,我跟她还讨论过这件事。”方医生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他们,“她还问我要过档案,可惜啊,在一次搬迁的过程中,遗失了近三年的病例,也包括这两个病例。他们入院时,精神病院才刚建立不久,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完善。但我还是记得他们,那是因为跟头发有关的病例,真的很少。”
“方医生,麻烦你回忆一下这两人的情况,最好能告诉我们病人的名字。”
方医生摇头笑,“我都65了,我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哪记得那么多。不过呢,我还是可以给你们说说这两人情况。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我亲自治疗的,所以至今都有印象。”
梁建虽然颇为失望,但还是一迭声地说:“麻烦了,麻烦了。”
“先说那个遗传性秃头的吧。暂且叫他甲。他父母送他来的,因为他搜集头发,他剪他姐姐的头发,剪他母亲的头发,剪他老师的头发,所有他见过的人,他都剪人家的头发,然后呢,他把那些头发搜集起来,装在一个袋子里,他还买来一只织布机,说要用头发织毯子,他被送来的时候,还伴有狂躁症。我们用了最新的电击疗法,才让他暂时安静下来。他入院的时候是15岁,他在我这儿待了五年,出院的时候大概20岁,在我看来,他确实有了好转,他的行为也得到了有效的矫正,但是未来他会怎么样,没人知道。不过幸运的是,他家境不错,父母也喜欢他,所以,他生活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另一个呢?”
“说到乙,他比较特别。他是被他的义父送来的。他来的时候,他义父跟我说过他的情况,年纪轻轻得了梅毒,那时他才14岁,他义父说他之所以得这个病是因为去了公共浴池。”方医生冷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去公共浴池会染上这种病。不管他是骗我呢,还是本来就不知道实情呢,总之,他跟我说,这个少年的梅毒已经治愈,但梅毒性脱发却一直没好,他义父说这个少年因此很生气很沮丧,他在家砸东西,还打伤了他义父的妻子。他的义父拜托我们好好治疗这个少年。但其实,我跟这个少年聊过之后,觉得他的心智没什么问题。在我那里住了半年之后,他的母亲突然来看他。起初,那少年不理她,但后来她来多了,两人的关系也就慢慢缓和了。那女人每星期都会带很多书给他看。他在19岁那年离开了精神病院。他在这儿没闹过事,是个很安静的病人,但是他的秃发一直没有好,也是真的。我认为这跟他的精神压力有关,也为此跟他谈过很多次,但这个病始终没有好。他走的前一天,剃了个光头。他还向我鞠躬致谢,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我记得他说他会独立生活。”方医生摊摊手,“我就知道这些。”
“这个乙,他为什么要打他义父的妻子?”
“我后来问过他。他说那女人骂他骂得很难听。他忍不住就打了她。他一共打过她两次,第一次打完她之后,他义父好像狠狠教训过他,还警告他,如果再犯,就对他不客气,他似乎逆反心理特别强,所以第二次,他变本加厉,不仅打了她,还差点用绳子勒死她。他还笑着告诉我,他说他把义父妻子的头发都剪了,塞在她嘴里,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他想叫她闭嘴,因为她不断在骂他秃子……”方医生看着他们两个,“其实他就是个情绪失控的小孩子,我不认为他有精神病。我也就这件事找过他的义父,但他义父坚持让他留院观察,还愿意付多一倍的钱作为看护费。”方医生耸耸肩,“当时医院经费紧缺,我没理由拒绝他。”
“所以你就把一个正常的孩子当精神病在医院里关了五年?”梁建道。
方医生有点不高兴了,“当然不是。首先,我得解释一下,他虽然不是疯子,但也不算正常人。正常人知道怎么控制情绪,但他不会。我也跟他谈过,我说,你不是疯子,但你跟正常人还是有区别,那时候我正好在写一篇论文,需要一个研究的对象,所以我就说服他留在医院。”
“他没意见吗?”
“他没意见。因为他没地方可去。那时,他母亲还没来找他,他义父显然是不欢迎他再住回去了,所以他只能待在医院。在医院,至少有地方住,有东西吃。他来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外面街上每天都有人冻死。他当然不想跟那些人一样。其实,他在精神病院一次都没有闹过事。所以后来,我给了他一些其他的事做,比如安抚病人,给病人发药,诸如此类的,他做的都很好。”
“他出院的时候,他义父有没有来?”
“没有,是他母亲来接他的。”
“你真的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吗?看起来,你对他印象很深。”
方医生笑着摇头。
“真的不记得了。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不过,我记得他母亲在四马路那边开了一家长三堂子,其实看她的穿衣打扮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方医生侧头想了想,“她的母亲好像是姓周,周什么……”他又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他的义父呢?”
“是个身材高大的北方人,操一口京片子,好像是个军人,不过年代久远,我真的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方医生略带歉意地说。
梁建和唐震云交换了一下眼神。
“方医生,坦白说我觉得这个乙非常可疑。”梁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方医生笑了笑,“当时高小姐也怀疑这个乙,还派人去四马路找过,但就是没找到。她曾经让我好好回忆这个乙的每个细节。我后来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他出院的前两年,开始写东西。”
“写东西?”
“他写了本书,打算出版。他没把他写的东西给我看过,但我知道有个编辑来精神病院看过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们两个在他的病房聊了很久,有一次,我看见那个男人把乙的手稿带走了。但究竟这本书后来是否出版,我就不知道了。”
“编辑,他是怎么认识这号人物的?”
方医生摇头。
“是哪家出版社的编辑,你记得吗?”梁建又问。
方医生摇头,“如果我能记得那么清楚,高小姐早就找到他了,也不会到现在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李慧敏在夏英奇的要求下,勉勉强强地给新新出版社的张编辑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李慧敏很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对方得知他们要找二十年前的老编辑,马上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原来这位张编辑的父亲当年就在这家出版社工作,她答应回去问问父亲,同时也会在文档室查阅人事档案,不过,她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二十年前的记录。虽然如此,她许诺会尽快给她们答复。
跟编辑通完电话后,夏英奇发现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她想着还要回去做晚饭,便起身告辞。这一次,李慧敏不仅主动把她送出家门,还一路陪着她走到了家门口。这让夏英奇颇为惊讶,因为她看得出来,李慧敏绝对不是那种热情的人。“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她问道。
李慧敏果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没关系,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李慧敏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开口,“夏小姐,我觉得还是留你的电话给张编辑比较好。”
“好啊。”夏英奇道,但她很想问为什么。
“那你到家后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是你要找那位编辑,不是我。我不想让她认为是我在麻烦她,我不想欠别人人情,”李慧敏似乎很为此烦恼,“这会带来一大堆的麻烦,我欠了她人情,就会想办法还她人情,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万一她让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怎么办……”
想不到还有人会为这种事烦恼。李慧敏真是异类。
“好的,我等会儿就给她打电话。”夏英奇道,“我会告诉她,是我找她帮忙,跟你没一点关系。”
李慧敏似乎松了口气。
“夏小姐,你真是个明理的人。”
夏英奇朝她笑笑,她以为李慧敏这下就会打道回府了,谁知李慧敏竟然说:“你来过我家,如果你真是明理的人,你应该邀请我去你房间坐坐。”
夏英奇又是一愣,无奈,既然对方提出了要求,她也的确没办法拒绝。
“……好吧。”她打开门,“我的房间是二楼亭子间。”
李慧敏进门后,就开始东张西望,“你家就两个人,为什么你住亭子间?”
“因为我喜欢小一点的房间。大房间到冬天好冷。”
“二楼谁住?”李慧敏已经登上了楼梯。
夏英奇走到李慧敏的前面,“二楼我哥住,”她刚想说些哥哥的事,又怕李慧敏多想,连忙打住,两人默默地走到二楼亭子间门口,她打开了门,“我就住这里。”
李慧敏在她的房间里转了转,又回到门口。
“谢谢你。夏小姐。这是第二次有朋友邀请我去她的房间。”李慧敏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感激之情,“你就不想问问第一个邀请我去她房间的朋友是谁吗?”她问道。
这个李慧敏可真麻烦。
“那么,第一个邀请你去的是……”
“是赵美云。”李慧敏急急地打断了她,随后笑了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半夜我会去见她的缘故,因为她请我去过她家。我们是朋友。我们有互惠原则。”
夏英奇可不想打听什么是互惠原则,她现在要想的事太多了,她需要时间好好理理思路。想想孙梅跟那本书的事。
“那李小姐,我先去打电话给张编辑。”她道,“等打完电话,我就要做晚饭了。”
她不知道李慧敏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因为李慧敏仍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张望。她可不想在她下楼打电话的时候,让李慧敏独自留在她的房间。
“李小姐,我要下楼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要去给张编辑打电话,你最好在旁边听着……”她道。
李慧敏这才恋恋不舍地下了楼。
“你的房间有股很好闻的香气。”
“大概因为是香袋的缘故。”她道。
她们一起走到客堂的楼道里,她拿起了电话。
“张小姐……刚刚李小姐给你打电话,实际上是我……”她还没把话说完,张编辑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李慧敏让你打电话过来的吧。”张编辑笑着说,“我知道,她不想欠我人情。”
“对。”她也笑了。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直接跟你联系。”
夏英奇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告诉了对方。
“好的,夏小姐,我都记下来,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张编辑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李慧敏是个十足的怪人,等你认识她久了,你就明白了。不过,她真的看过不少书。”
“好的。”她笑着挂上了电话。
“你在笑什么?”李慧敏狐疑地看着她。
“她讲了个笑话。张编辑看起来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她笑着说。
李慧敏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夏小姐,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还没见过她,居然就知道她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我是认识她三个月才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她。”
夏英奇现在觉得李慧敏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想笑。
“这说明,你是个交朋友很慎重的人。”她道。
李慧敏很满意“慎重”这个词。
“虽然你没念过什么书,但夏小姐,你确实很会看人。我觉得我可以交你这个朋友。”她说完,庄严地向夏英奇伸出了手。
夏英奇觉得她这举动真是奇怪透了,但还是勉强跟她握了握手。李慧敏似乎再次松了口气。“很多人不喜欢握手,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我们可以定个时间交换礼物。”李慧敏热情地说。
“交换礼物?”
“是的。成为朋友必须有个特定的仪式。否则怎么将朋友和普通认识的人分开?赵美云也曾经跟我交换过礼物。我送了她一个发夹,她送了我一条围巾。”李慧敏神情严肃地看着她,“她说那是她妈亲手织的,不过我觉得那已经很旧了,所以就价值来说跟我送她的发夹不相上下。”
“那……好吧,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夏英奇无奈地点头,“书,我只喜欢书。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现在说她不喜欢交朋友,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夏英奇很高兴能摆脱这位难缠的李慧敏,赶紧跑去开门。“随便什么都可以,”她一边走,一边对李慧敏说,“朋友之间送礼,最重要的是心意。”
李慧敏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智慧!”她赞道。
夏英奇打开门,原来是哥哥。
“你今天回来得真早。”她道。
哥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累了一天,想回来歇口气,”哥哥脱下外套,突然看见了站在客堂角落里的李慧敏。
“噢,哥,这位是李小姐……”夏英奇回头见李慧敏低着头,一副羞怯的样子,便招呼道,“来,见见朋友的哥哥。”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又让李慧敏误会。
李慧敏瞄了她哥哥一眼,紧接着,她慌里慌张跑到夏英奇面前。
“我们明天上午9点在我家门口见面。”她声音颤抖地说完这句话后,便逃也似的奔出了她家。
哥哥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今晚唐震云不来了,我让他把家里的东西整理一下,明天搬过来。”他走到客堂角落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刚刚有没有看见李小姐?”她问道。
“我看见了,以后不用给我介绍,我又不想认识她。”
“她是我新交的朋友,等会儿你找本书给我,我要送给她。因为明天我要跟她互换礼物。”她觉得这事简直是个负担。
哥哥诧异地看着她,“你要跟刚才那个交朋友?”
“我也没办法。”
“那好吧,我可以给你一本中医妇科书,她看起来有点月经不调。”
两个怪人!她白了哥哥一眼,走进了厨房。
“孙宗喻?”陈医生似乎已经想不起这个名字了,他起身在他身后的文件柜里翻了一会儿,又回头问,“你说的是十年前的事?”
“是,应该是十年前。”梁建道,“听说他当时得的是感冒,但好久都没好。”
陈医生停下了手里的活。
“你说的是这个人啊。”陈医生道,“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他又踱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但我记得这个人。他来的时候,的确是看感冒,我给用过一段时间的药,但根本不管用,他还是老样子,而且好像还有加重的迹象,我当时怀疑他可能是中毒了,是某种慢性毒药,但我说不出来是哪一种,因为我们医院没有毒物检测的设备。”
“中毒?”
陈医生点头,“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我让他住院两周,戒除所有外来食物,对他进行了隔离治疗,最后他果然康复了。”
“他有没有怀疑是谁给他下毒?”
陈医生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他认为是他妻子。”陈医生道,“他在决定住院之后,就对我说,如果他死了,他要我报巡捕房,并在法庭上作证,我答应了。”
这其实并不意外,如果孙琳有情人,她完全可能在情人的授意下给她丈夫下毒。
“关于他妻子,他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陈医生想了一会儿,“他说他妻子有外遇,因为他看见过他妻子跟别的男人去过旅馆,还听见他妻子给这个男人打过电话。当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中毒而不是感冒时,他显得很愤慨,他说他受够了,他要报复。”
“怎么报复?”唐震云插了一句。
陈医生摇头,“他没说。其实当时我也没仔细听。他康复后,就没来找过我。我连他的名字都不太记得了。都已经那么久了。”
唐震云把自己的行李打成了三个包,随后叫了辆马车,一路赶着就到了夏家。夏漠打开门,看见是他,着实吃了一惊。
“不是让你明天来吗?”夏漠道。
“明天也很忙,所以我干脆就收拾收拾过来了。如果房间还没安排好,我先睡客堂沙发也没关系,我不计较。”唐震云把他的行李一一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算你走运。我妹妹今天已经替你打扫好房间了。不过,你也太急了吧。”
夏漠接过他的一个包,进了门。他则拎着另外两个大包跟在夏漠后面。想不到有一天会跟她住在一起,他光想到这点就觉得异常兴奋。此时,她已经打开了走廊上的灯。
“你住三楼。”她道,“已经打扫过了。”
“谢谢你,英奇。我知道我来得太急了。”他道。
她朝他微微一笑,“我有点累了,我先休息了。”
“你先睡吧。”夏漠在前面答应了她一句。
唐震云看着她走到二楼,拐进了二楼的亭子间。他还想跟她说句话,但她已经关上了门。
“喂,你的房间在上面。”夏漠在楼上催他。
他提着两个大包上了楼,他听见夏漠开门的声音,便又加快了步伐。
三楼的大房间大概有25平方米,后面还连着一个5平方米左右狭长的独立卫生间。这对他来说可是莫大的惊喜。
“这里果然已经打扫干净了,比我上次来可是干净了一百倍。”夏漠把他的行李放在五斗柜上,“这个柜子想必也都擦干净了。你的东西,你自己整理。”
他把行李放在地上,又听到夏漠在说话。
“以后你就在我们家吃饭,但你得付饭钱。每个月收你5块钱,你觉得怎么样?水电费之类的,另外再收你5块。”
他连忙道:“我可以把工资都交给英奇。”
夏漠朝他笑了笑,“还有洗衣服的事,我们家都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洗完后,衣服就晾在晒台上,洗衣服的肥皂在底楼的水池旁边,你可以在那里洗衣服,也可以在自己的卫生间洗,这个随你。”
唐震云不住点头。
“毛巾和香皂在卫生间。”夏漠皱了皱鼻子,“你该洗个澡了。”
这句话让他有点尴尬,他上次洗澡还是在前天,今天忙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他身上的味儿肯定不好闻。
“等你洗完澡,到客堂陪我喝口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我今天下午发现了点东西。”夏漠打个哈欠,“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他不想麻烦夏漠给他弄吃的,因为现在已经晚上10点了。午餐后他就一直跟着梁建马不停蹄地四处跑,等他回到家已经快7点了,这时候,他开始收拾行李,跟房东结算房租,等所有的事做完,他已经忘记晚饭这档子事了……
“没关系,我不饿。”他道。
夏漠点了点头,没说话,兀自下了楼。
唐震云觉得,撇开夏英奇的缘故,就光从房子本身来说,现在的住处就比他之前租的亭子间强了百倍。他过去租的亭子间,不仅地方小,而且洗衣服、洗澡这种日常必须做的事,都极不方便。他通常都只能去附近的公共浴池洗澡,洗完的衣服则只能晾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楼上的晒台永远晾满了衣服。那栋楼里住了六七户人家,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楼梯上走动,而就算关着门,也总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和夫妻的吵架声。相比之下,现在这个干净舒适安静的住处简直就是天堂了。
他用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把他的行李通通理进了橱柜。随后跑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夏漠说的话虽然有点伤他的面子,但他知道那是实话。
他洗完澡下楼时已经接近11点了,他不知道这时候夏漠会不会还在客堂,他正要下楼,就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夏漠,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几碟小菜。
“快开门。”夏漠烦躁地低吼。
他急忙打开门,并退到一边。
夏漠大步踏进他的房间,把餐盘端到了桌上,
“还剩下一碗冷面,今天英奇做了咸肉汤和鳝丝茭白,你正好把它都吃了,放到明天就坏了。我懒得给你热了,给你端上来就不错了,你凑合着吃吧。”
随后,夏漠就往门口走。
他此时刚洗完澡,正觉得饥肠辘辘,看到菜和面,顿时就来了食欲。
“谢谢你啊。”他说了一句,“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他刚拿起筷子就忽然想到。
“是啊,现在太晚了。我要去睡了,我只跟你说一点,那两个老太婆都不是乞丐,她们的牙齿都很健全,她们的手指甲也很干净,她们应该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她们曾经被关起来饿过一段时间,但都没被打过,她们两人的年龄都在六十岁左右……”夏漠打了个哈欠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