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十点”,历晓天还在电脑前玩游戏,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没多久,房门外就传来母亲不太高兴的说声:“晓天,你的电话。”
历晓天猜测一定是贝乐打来的,因为贝乐在离开他家时,曾经跟他说过,假如女记者当晚真的跟他联系的话,他会把她说的情况告诉他。看起来,那个女记者还挺守信用。他穿上拖鞋奔出了房间。
“喂,谁啊?”他抓起了电话。
“是我。”果然是贝乐的声音。
“怎么样?她跟你联系了?”
“没错。不过事情好像跟我们想的有点”不一样。”贝乐道。
“有什么不一样?”
“除了牛倩和牛琳之外,之前的三个女生中,有两个不姓牛,她们一个姓朱,一个姓马。”
“猪和马?!”历晓天不由自主地嚷了起来,但随即他就想到在厨房泡茶的母亲,连忙压低了声音,“凶手难道是在寻找姓氏跟动物有关的女生吗?如果是这样,妈耶!那也太复杂了。我看这家伙一定是个变态杀人狂!没准他小时候在动物园出过事!”
“还不止这些。”贝乐显得比他冷静多了,“其中一个女生还是自杀的。因为警察在她的书包里发现了遗书。”
“可遗书也可以伪造吧?”
“是可以伪造,但好像没有哪个变态杀人狂会有兴趣给被害人伪造遗书。你看过那么多电视侦探节目,有过这样的事吗?”
“还真的没有。”历晓天不甘心地承认。
“假如他是变态杀人狂的话,他选择的目标应该都是他不认识的人,他有什么必要去替她伪造遗书?”贝乐道,“反过来说,假如他伪造了遗书,那被害人就应该是他认识的人,那他就不是变态杀人犯了,他一定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谋杀了被害人。”
“所以你是想说,那个人真的是自杀吗?”历晓天不由得又提高了嗓门,这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他猛然别过头去,看见父亲就站在自己身边,顿时僵在了那里,“爸。”他唤了一声,手里仍拿着电话,他隐约听到贝乐在电话那头对他说,“你把那五起案件的档案资料都打印出来吧,我们明天一起研究研究,看看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觉得应该还有。”
“现在都几点了?你功课都做完了吗?”父亲跟往常一样,说话慢悠悠的,声音不高不低,脸色也很平静,但每吐出一个字都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做,做完了。”他马上挂了电话,“我去睡了。”
他飞速奔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坪坪直跳。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害怕的人莫过于老爸。因为老爸说话干脆,做事从不含糊。一年前,就因为他考试不及格,老爸毫不犹豫地砸烂了他的电脑,并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电脑游戏都丢进了垃圾桶。他当时一直在想,不知哪个幸运的家伙会在垃圾桶里捡到这些宝贝!总而言之,老爸在他眼里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假如让老爸发现他在干什么,别说电脑游戏,也许小命都不保,所以,一定要加倍小心,绝对不能走漏一丁点风声。
他听到客厅里还有响动,便立刻关上了卧室的灯。他在黑暗中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客厅的灯全暗了,他确信父母都已经回自己房间了,才重新打开电脑。
他很快就从警方的档案中搜索到了小庭桥那五起案件的资料。按照贝乐的要求,他用打印机把它们全部打印出来。随后,他关上电脑,打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仔细阅读起来。
正如贝乐说的,果然有两起案件的死者不姓牛。
其中一起发生在20年6月4日。死者名叫朱群,十七岁。根据案件报告,她应该是晚上八九点钟落水的,第二天凌晨才被人发现。她被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书包还背在肩上,鞋还套在脚上。尽管法医鉴定报告里满是些难懂的专业术语,但历晓天还是勉强看懂了大概的意思。朱群的死因是溺水身亡,她在临死之前并没有遭到殴打或别的什么侵犯,但是,法医发现她在出事时,患有感冒,还在她的书包里找到一盒感冒药,同时在她的血液里也检测到感冒药的成分,由于感冒药通常都有安眠作用,所以警方怀疑她是在过桥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想磕睡,于是一不留神跌下了河。
这起案件没有任何目击者。警方已经作了结案处理,朱群的家长似乎也没对此提出任何异议。总而言之,这起案件最后的裁决是一场意外。
另一起案件发生在20年10月2日,死者名叫马小月,十六岁。贝乐所说的自杀案指的就是她。她是那天晚上八点半左右跳的河,她的书包挂在桥栏上。警方后来判断那是她自己挂上去的,因为书包里有她的遗书,她这么做似乎是希望别人能看到她的遗书。
档案里有这份遗书的复印件,字迹潦草,看上去思路混乱。自杀的理由说得也极其模糊,至少历晓天没看出一条真正算得上理由的理由。
她的遗书是这么写的:
“很累,累极了,明天又要测验了,我的数学向来不好,这次如果考不好,李敏又要笑我了,我恨她,如果我死了,就是她把我逼死的。我希望她不得好死。我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学生,不配活在这世界上。我也想好的,但是他们就是不让我好,我觉得很累。”
看得历晓天一头的雾水。起初,他认为马小月是被“李敏”逼死的,但当他再往下看时,却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这样。李敏不是别人,正是马小月的亲生母亲。而根据李敏的证词,马小月遗书中所称的“他们”,指的其实就是她的亲生父母。李敏说,从马小月懂事之后,就一直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当成假想敌,并经常无缘无故地攻击家人。她八岁的时候曾经用水果刀戳伤过外婆和父亲,十岁那年还曾企图烧死熟睡中的母亲。十二岁那年,他们终于忍无可忍,将她送人医院,结果确诊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然而,李敏说,因为考虑到孩子的将来,他们并没有向任何人泄露马小月的病情。
“我们尽量看住她,不让她外出,别人问起来,就说她性格内向,不喜欢跟外人接触。她在我们的看管下,服了一年的药,情况有所好转。我们就通过熟人帮忙,把她送到学校,让她继续上学。我们只希望她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有正常的人生。一开始的几年,她的情况还算稳定。但去年,因为初三毕业考没有考好,她必须留级一年,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自那以后,她就又开始不对劲了。”
李敏说,在出事的前几天,马小月就开始有犯病的征兆。她经常骂人,有时候还坐在窗前发呆。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不睬。出事当天,她跟平常一样去上学,但到了放学时间,她没有按时回来。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心急如焚的李敏才在家里接到警方的电话。李敏说,她也不知道,马小月怎么会跑到小庭桥那一带的,他们从来没带她去过那里。
这起案件有两个目击者。那是一对老年夫妇,那天他们在桥下,亲眼看见马小月跳的河。他们作证说,当时只有马小月一个人在桥上,她是自己跳的河,跳河之前还在桥上唱了一首歌。警方最后确认马小月属于自杀。其实看到这里,历晓天也觉得马小月就是自杀。
第三起案件发生在210年1月3日,这一次死者终于姓牛了。她叫牛静静,一个14岁的女孩。她也是第二天被人发现的。跟朱群一样,她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书包还挂在肩上,但脚上的鞋却有一只不见了踪影,后来好像是在河里找到的。
与之前的两位死者不同,法医鉴定她不是溺水身亡,而是被车撞死的。她的腿被压断了,头也被压扁了。警方后来在出事的路面上还找到了她的部分脑组织。所以警方判断,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事件。警方用一个月时间找到了这位交通肇事司机。那位司机到案后承认自己那天非常疲惫,他想早点回家,车开得快了一点。当时桥边的路灯又正巧坏了,他没有看清路边的人。他承认他撞倒牛静静之后,生怕被人发现,便将她丢进了河里。
牛静静出生于一个离婚后重组的家庭,警方的档案资料里附了一段牛静静母亲的话,历晓天觉得她的口气很无奈。
“她跟我不太亲,从小就不亲。我跟她爸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她过,日子很艰难,可这些她都不懂。去年,我再婚了,我现在的丈夫人很好,对她也很关心,经济条件也比过去好多了。但她就是不满意,对一切都不满意。她经常做些惹人生气的事。前阵子,她迷上了电脑游戏,总是打到半夜。我们没收了她的电脑后,她又跑到网吧去打,骂了不知道多少回,她就是不听。最近,我丈夫的生意很忙,我又怀孕了,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管着她,所以对她放任了一些,没想到她就更加过分了,常常不到晚上十二点不回家。我丈夫现在也对她有些灰心了。我们都希望她能懂事些,但是你们也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是最难管的。”
牛静静的母亲表示,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那么晚会去小庭桥,“我猜那里大概有个网吧,要不就是跟她的同学约好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跟我们说,看见我,好像看见仇人似的,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牛静静的案件看起来也丝毫不像有变态杀人狂介人的迹象。
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变态杀人狂?是我们多心了?
接下来是牛倩。
历晓天发现,牛倩这件案子恐怕是所有这些案件中最像谋杀案的,因为只有她在坠河前被殴打过。就像叶韵说的,她的鼻梁被打断了,法医鉴定她的额头也有淤伤,从伤口判断,凶器很可能是一根钢管。历晓天没敢看牛倩的现场照片,他直接跳过去,看了警方的调查报告。
牛倩的尸体是在当天半夜被人发现的,原因是有人过桥的时候,发现桥下面的水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这个人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就跳下河想捞点外快。谁知道,他抓到的却是牛倩的腿,而他看见的那个发光物,其实是牛倩书包上的银色贴片。
这件案子,警方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唯一的目击者还是个精神病患者―不过倒是有一两个住在小庭桥附近的人说看见过牛倩骑着自行车路过。但是牛倩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说过话,因为太匆忙,他们也没看出牛倩的神情有什么异样。
牛倩的父母都是生意场中的大忙人,他们告诉警方,由于牛倩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乖乖女,成绩也始终保持稳定,所以他们很少过问牛倩平时都在干些什么。他们对牛倩为什么会去小庭桥,一点都不知情。不过,牛家的保姆似乎说出了一点看似有价值的情况。
牛家的保姆说:
“牛倩在前两天就说过那天要出门。在那之前,她让我把她衣柜里的那条绿色裙子拿出来烫一下,那条裙子她只穿过一次。我听她说,学校不允许她们穿那么短的裙子,后来就一直扔在柜子里。她放学回来后,吃了点东西,就换上那条绿裙子走了。但走了没多久,又跑了回来,她说忘记带身份证了。她没说要到什么地方去,但她跟我说过,她要去剪头发。”
牛倩果然是去剪头发的!
最后那起案件发生在210年3月8日晚上。死者就是十六岁的牛琳。有人看见她那天晚上一个人在小庭桥附近的大街上行走,还有人看见她走进小庭桥附近的一片拆迁工地,但没人看见她上桥,也没有人看见她跳河。她似乎是消失了一阵后,才突然出现在河里的。
她也是第二天早上凌晨才被发现,她的书包被丢在岸边。警方没在她身上发现被殴打的痕迹,也没发现遗书或其他可疑的物品,她的死因就是溺水身亡。事后,警方询问了她的母亲陈丽芬。陈丽芬称,女儿可能是自杀,因为最近她正考虑嫁到西安,重新开始生活。但女儿跟她的意见相左,不想去西安。她承认,因为这个原因,母女俩争论过多次,最后牛琳勉强同意了,但似乎内心并不情愿。牛琳的母亲还说,女儿特别选择到小庭桥去寻死,可能是因为过去她们曾经在那一带生活过,她很怀念过去。
陈丽芬的叙述跟之前在家里对他们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但历晓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陈丽芬?为什么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眼熟?陈丽芬。
蓦然,他想到了裴云。他立刻跳出被窝,从抽屉里翻出裴云的案件资料。很快,他就在那叠资料中找到了相同的名字。
真没想到,原来牛琳的母亲陈丽芬就是当年裴云案件的目击者之一!那天在桥上,她曾经见过裴云!
他真想立刻把这事告诉贝乐,可是他明白,他必须等到明天。如果现在他去客厅打电话,很可能会惊动卧室里的父母。
第二天一早,历晓天急急忙忙地吃完早餐后,便冲出了家门。
他在旭日中学的门口碰见了同样步履匆忙的贝乐。
“嘿,你昨天怎么突然挂了电话?!”贝乐首先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一边。
“我爸在我旁边,我当然只能挂了。”历晓天甩开他,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从里面把整理好的案件资料拿出来交给了贝乐,“我都打印好了,你看吧。”
“呀,这么多。”
贝乐正要翻资料,历晓天抢先道:“你等等,我先告诉你一个爆炸新闻!”接着,他便把陈丽芬的事说了一遍。
“啊,好巧啊!”贝乐大声道。
“是啊,搞不好,她是个关键人物!”
“看来我们还得再去找她一次了!”
“嗯。我也这么想!”历晓天重重点头,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一些事!”
“等我先把这些东西看完吧!”贝乐把那叠资料塞进了自己的书包,“我会在上午把它看完的。”
“上午?你怎么看?你不上课了?你还是小心点吧。”历晓天提醒道,他担心贝乐在上课的时候看资料,会被老师发现。
“呵呵,你别担心,我有这个。”
历晓天看见贝乐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肉色的纸片贴在脖子上,顿时,一股强烈的酸臭味钻进了他的鼻子,他连忙捂住鼻子退出几大步,“这是什么味道?”他大声问。
“这里面放了增臭剂,这是我五叔从呕吐物里提取出来的。任何人只要闻到这股味道,都会犯恶心。所以,假如你不希望对方靠近你,可以把它贴在身上。”贝乐笑嘻嘻地又把那张纸片揭下来,放进了书包里的一个小盒子中,但历晓天仍然捂着鼻子。
“好恶心啊!你这样一贴,整个教室的人都得吐!”
“哈哈,不会的,”贝乐笑道,“它的发散范围只限于半径五十厘米以内的地方。所以,只有极少的同学会被波及到,反正只要让老师绕开我就行啦。”
真是个好东西!历晓天灵机一动,问道:
“这宝贝送我一张吧!这样我就能让我爸爸离我远点了,?以后干什么也方便。”
“没问题,”贝乐答得爽快,“放学后,我就把它给你,不过,你得记住,它的有效期只有七天。”
“呵呵,明白,明白。”历晓天眉开眼笑地回答。
上午的前三节课,历晓天发现贝乐始终低着头在看台板下面的资料。有那么几次,老师似乎已经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了,有一个老师已经朝他走去,历晓天的心也因此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老师总是在即将接近贝乐课桌的时候,及时收住脚步,并很快退出了那个“发臭区域”。而与此同时,历晓天看见贝乐身边的几个同学都捂住了鼻子,但过了几分钟后,那几个同学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第三节下课的时候,坐在贝乐附近的赵睿经过历晓天身边,历晓天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赵睿:“喂,我看见你刚刚捂住了鼻子,怎么回事?是不是谁放屁?”
这句话让赵睿大叹起苦经来。
“就是啊,不知道是谁放的屁!臭死人了,好像有人在我面前把前天吃的饭都吐出来了,恶心死了!”
听到这里,历晓天心里暗暗赞叹,五叔的发明好神奇啊!但嘴上却不住安慰赵睿:“估计是谁早上吃了什么怪东西吧!”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浑蛋。”赵睿咬牙切齿,忽然又转过头来看着他,“对了,你看会不会是贝乐?这家伙一直神神秘秘的。”赵睿又朝贝乐瞥去,后者仍在低头看资料。
“嘿嘿,我想不会吧。”
“我觉得他最可疑!”
历晓天傻笑着不回答,他现在打心眼里同情那几个坐在“发臭区域”里的同学。
第四节课是自习课,班主任让班长在讲台上坐镇,自己则跑到办公室去备课了。这节课,历晓天发现赵睿没有再捂鼻子做鬼脸。
到快下课的时候,贝乐终于将那叠资料又塞回了书包。
下课后,两人在饭堂领了各自的盒饭又坐到了一起。
“喂,你看完了吧?”历晓天问贝乐。
“看完啦。我觉得应该用排除法,先把明显跟牛倩案件无关的人剔除。”
“这里面有哪件案子跟她有关?我看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变态杀人狂,”历晓天看看教室里,见没人在注意他,才继续说下去,“一个是车祸,一个是自杀,两个是意外。我看只有牛倩一个人是被谋杀的。之前的落水案应该都是巧合吧。”看过资料后,历晓天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我也觉得可能不存在什么变态杀人狂。所以我说得先把无关的人排除掉。我想第一个应该是马小月,我觉得她就是自杀。你同意吗?”贝乐问道。
“就是那个写遗书的神经病?同意同意!”
“接着是朱群,那个吃感冒药的。”
“为什么不是那个遇上车祸的?那还不够明显?司机都承认了。”历晓天觉得那宗车祸应该是最先被排除的。
“车祸的那个姓牛,”贝乐道,“她跟后面的牛倩还是有共同点的,我们应该先把那些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人排除。”贝乐舀了口饭送到嘴里,吧眼吧卿嚼了几口又说道:“我们应该去找找这个牛静静的同学,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小庭桥。”
“那倒不难,她所在的建平中学离我们学校不远,我们放学后就可以去。”
“嗯嗯。”贝乐自顾自吃了一会儿,说道,“你记得吗?牛倩的保姆说了两件挺有意思的事。”
“记得记得,她说牛倩出门的时候专门换了绿裙子,还说她出去之后又回来拿身份证。”历晓天觉得这两点颇耐人寻味。
“你有没有注意到,牛静静穿的也是绿色的裙子?”
“哦,是吗?”历晓天压根儿没看现场照片,他看贝乐准备去书包里拿资料,连忙阻止,“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肯定没错。可即使是绿裙子,又怎么样?”
“这跟牛倩一样。她们可能跟谁约定了要穿绿裙子去。”
“会不会是巧合?”历晓天表示怀疑,“那最后一个牛琳呢?她穿的是什么?”
“红裙子。”
“呵呵,那不就结了?只有她们两人穿绿裙子,那八成就是巧合了。”
贝乐对此明显不认同,他低头吃了一会儿盒饭后,说道:“等我们见了牛静静的同学后,再下结论吧。”
放学后,他们按照约定先到地铁站去跟叶韵碰头。叶韵听说他们要去建平中学找牛静静的同学,立刻表示同意。
“OK!马上就去!”但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现在都放学了,我们还能找到她的同学吗?”
“看运气吧。”贝乐说话间已经跳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另外两个也赶紧跟了上去。
三站过后,他们下了车,沿着大马路走了几十米,又穿过一条横马路,这才来到了建平中学的门口。此时正是放学时间,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历晓天知道,这时候混进学校是最安全的,果然,他们平安无事地走进了校门。门卫明明看见他们了,却连一句都没问。他一定是把我们当做本校学生了吧,历晓天想。
他们很快在教学楼里找到了初二(2)班的教室。教室里的学生差不多都已经走光了,只有两个女生在打扫卫生。看见他们进来,两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活,但她们谁也没有开口提问。
历晓天悄声对叶韵说:“你是女生,你先说。”
叶韵朝他偷偷做了个“OK”的手势。
“你们好,请问牛静静是不是你们的同学?”她走上前,大方地问道。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牛。你们是。”一个女生首先发了话,这时另一个插了进来。
“是的,她是我们的同学。你们找她吗?她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个女生说话要比前者干脆得多,于是他们三人一起把目光转向了她。
“我们知道,她在今年的1月3日在小庭桥边被车轧死了。”历晓天直言不讳地说。
两个女生没说,她们的神情显示在等他们说下去。
“其、其实我的同学就是在牛静静之后落水的,”叶韵开口了,不知为何,她显得有些紧张,“我们都觉得她跟牛静静的事之间可能有点联系。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地方,我同学的家里人也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想打听一下。嗯,你们知道牛静静为什么要到小庭桥去吗?”
两个女生的神情很严肃。
“不知道。”一个答道。
另一个也说不知道。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那么,牛静静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呢?”贝乐问道。
“朋友?她就是啊!”说话干脆的女生手指着之前那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女生,那个女生白了前者一眼,小声责怪道:“你好烦呢!”前者脸一红,也不说话了。
贝乐连忙对吞吞吐吐的那个女生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同学。你是牛静静的朋友,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她的事吗?”他盯着女生的脸,那女生羞怯地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跟我比较谈得来,但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里。”她道。
“那她有没有提到过头发的事?”历晓天插了一句嘴。
那女生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就重重点了下头。
“嗯,这个她说过。她说她头发很乱,想剪一剪。”
“那么,她有没有说,她是到小庭桥去剪头发?”叶韵立刻来了精神。
女生却摇了摇头。
“这个她没说。”
叶韵朝贝乐看过来”似乎在问,怎么办?不能确认她剪头发跟小庭桥有关。历晓天也觉得为难,不知道接下去该问什么。这时候,贝乐问道:“她出事的前几天有没有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比如理发师之类的人?”
女生茫然地摇头。
“没有,没提过。”
贝乐想了想又问:
“那她那几天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女生仍然茫然地摇头,这时候她身边的那个女生却道:“我知道她去看过眼睛,这算不算特别的地方?”
“眼睛?她眼睛不好吗?”叶韵立刻问。
“她说有什么东西掉在眼睛里,眼睛睁不开。后来她自己去眼科医院看了下,其实就是一根眼睫毛插到眼睛里了。医生帮她拿掉后就好了―咦,你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这个女生问另一个女生。
“是有这事,不过他们说要特别的事,我觉得这事没什么特别的。”那女生小声回答。
贝乐问那个说爽快的女生:“你知道是哪家眼科医院吗?”
“就是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吉平眼科医院。”她道。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医生能记得牛静静吗?”跨进眼科医院的大门后,叶韵望着排队挂号的长龙,皱着眉说道。
历晓天也没想到,都已经下午四点了,医院里还有这么多病人。
“总得试试看嘛。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呢?”贝乐似乎也没多大把握,“我们先去找找给她看病的医生。也许她曾经跟医生说过些什么。”说完,他直奔咨询台。历晓天看见他在向导医小姐提问,没过多久,他又走了回来。
“她让我挂普通门诊。诊疗室就在二楼。”他道。
于是,他们买了一张临时病历卡,挂了号后,一起来到二楼。
诊疗室是一间两百多平方的大厅。厅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十几个病人,有些病人在打手机,有些在打磕睡,还有些则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喂,你们的病历卡呢?拿到我这里来登记。”一名护士在服务台后面叫住了他们。
历晓天把病历卡送了过去。护士盖完日期章后,指了指墙上的电子显示屏。
“你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会叫号的。”接着,她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他们三个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历晓天轻声问道:“你们看要不要去问问那个护士,记不记得牛静静?”
“没必要。每天那么多病人,她不可能记得她。”叶韵马上说。
“我也这么觉得。我们还是等会儿去找医生问吧。”贝乐道。
“我觉得,医生也未必记得她,每天那么多病人呢。”叶韵对此完全不抱希望,其实历晓天也这么想。不过,他认为既然已经来了,总得先试试。
“喂,贝乐,这里有三个医生呢!我们只挂了一个号。”他突然想到。
“没关系,另外两个医生,我们跑进去提问就行了。”贝乐站了起来。
这时,有人丢了份报纸给他们,历晓天正想拒绝,叶韵却已经接了过来。
“要这报纸干吗?”历晓天知道这种由商家免费派送的报纸,上面无非是些没用的医疗广告。
“我们要等很久呢!你没看见吗?我们是17号,现在才16号,我们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呢,难道在这儿干坐着吗?反正也不要钱,随便拿了看看嘛。”叶韵翻起报纸来,“牛静静也是下课后来看病的,说不定,这报纸她也看过呢。”
“那好,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贝乐说到这里,正好有个病人从其中一间诊疗室里走出来,他赶紧奔了上去,一个等号的病人以为他要插队,着急地冲了过来,贝乐连忙解释:“我就问两个问题,问完就走。”说完,他一溜烟钻进了诊疗室,同时在身后把门砰地一下关上了,历晓天和那个病人一起被关在了门口。
“护士!护士!”那个病人怒气冲冲地吼起来。
历晓天连忙说:“大叔,他不是插队,他就问几个问题,马上就好。”
“插队就是插队!问问题也得等排到之后再说!”病人朝他瞪了一眼。
护士一脸厌烦地朝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回自己座位上去!”她想将那个病人和历晓天都赶回等候区,可那个病人根本不买账。
“你们干什么吃的?有人插队!你们没看见吗?整天在那里哪哪喳喳聊天,该干的不干!还眼科医院呢!我看通通是瞎子!”
他的话让护士很不高兴。
“喂,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不好?谁在聊天了?我们都是在工作!”护士脸色铁青地说。
“那为什么有人插队,你们都没看见?你们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历晓天可没兴趣听他们吵架,他只希望贝乐能快点出来。
“同志,你是病人,别人也是病人,你们都是来这里看病的,火气不要那么大。你先回座位上去,好不好?人家是不是插队,我去问了才知道。”
“那你去问啊,你去问啊!他就是插队!”那个病人眼看着就要去推门了,这时,诊疗室的门突然开了,贝乐走了出来。
历晓天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对不起,我只是问一个问题。”贝乐郁郁不乐地对那病人说,那病人哼了一声,愤愤地走进诊疗室。一场纷争就此结束。
“神经病!”护士白了一眼诊疗室的门,转身回服务台去了。
贝乐则垂头丧气地回到等候区,在叶韵的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样,他是不是不记得了?”
“不,他记得。”
贝乐的回答令历晓天大吃一惊。
“他记得牛静静?”
“嗯,就是他替她把眼睫毛夹出来的。因为这医生也姓牛,所以对她有印象。可是,他只替她夹了眼睫毛,其他什么也没问。”
这就意味着医生什么信息都透露不出来。看来,眼科医院真的是白来了。
“那我们是不是也不用再看别的医生了?”历晓天看着电子显示屏问道。
贝乐点头。
“那就走吧。”历晓天叹了口气,拎起了书包,“叶韵,走了。”他发现她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看报纸,竟然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丝毫没反应。一张破报纸有那么好看吗?
叶韵仍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叶韵!”历晓天又叫了一声。
她坐在原地朝他招招手。
“我想,我发现了重要线索。”她阴沉沉地说。
“重要线索?”历晓天没听明白。
“我突然想起来,牛倩前些天也抱怨过眼睛不好,她的眼睛肿起来了。”
“你说她也到过这里?”
叶韵哗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报纸塞到历晓天和贝乐的面前,指着中缝里的一则广告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历晓天和贝乐将报纸展开,广告的内容映人他们的眼帘:
免费剪发服务
一名优秀理发师愿意提供免费剪发服务。服务对象为十八岁以下的女生。该女生必须身穿绿色裙子,姓牛,单独前往。
眺望理发店地址:小庭桥,砖瓦路,独栋楼房。
“啊―”
看完广告,历晓天和贝乐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