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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年理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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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吗?”历晓天悄声问。

贝乐示意他住嘴,叶韵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看见他信步下楼,走出楼道,朝南走了。历晓天知道顺着这方向一直向前,便是牛琳母亲所住的洞川北路。难道他现在是去找她?

那个少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他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期间,他只停留过一次,就是在书报亭买报纸。随后,他把报纸握在手里,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行。

历晓天虽然早就猜到他会去洞川北路,但当真的看见他越来越逼近牛琳家所在那条弄堂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呆了。当少年终于在洞川北路3弄对面的小店门前停下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真的要去那里!”

“他去干什么啊?”叶韵也轻声道。

“会不会是去杀人的?”历晓天说完这句话,一连串的连锁问题在他脑中迅速闪过:这个人为什么要杀牛琳的老妈?难道牛琳死的时候,留下了什么线索在她手里?毫无疑问,就是这样。这就叫杀人灭口!不可能再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了。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战,这一半是因为夜里天凉,另一半则是因为害怕。

“杀人?他会杀了。”叶韵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恐惧,随后她又轻声问,“那我们该怎么做?是不是现在就去报警?”她已经开始摸手机了。

“先别忙!”贝乐连忙阻止。

“可是。”

“我们先看他下一步有什么举动。”贝乐话音刚落,历晓天就看见那个少年已经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3弄。

“他进去了!”历晓天叫了一句。

“你轻点!”叶韵斥道,“别让他听见了!”

“我们怎么办?”历晓天低声问。

“跟着他去瞧瞧!”贝乐断然道,“假如他真的要对牛琳的妈妈下毒手,我们就立刻报警!”他说完便匆匆走上了马路。

他们三人一前一后走进了3弄。可是,进了弄堂,他们却发现他不见了。

“哎呀,不好,我们跟得太慢了!让他跑了!”历晓天懊恼地说。

“急什么!我们只要到牛琳妈妈住的地方去,就一定能看见他。”叶韵道。

牛琳的妈妈陈丽芬住在4号公寓。他们故意绕远路,从另一栋公寓的后面走近4号。就在他们快接近目标的时候,历晓天看见离4号门口大约四五米的地方,一棵水杉树下站着一个人。

“是他吗?”历晓天压低嗓子问。

贝乐和叶韵朝他指的方向望去。这时,历晓天的眼角突然瞥见4号门口有人影晃动,他连忙别过头,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一个大号垃圾袋走出大门。

“陈丽芬!”贝乐也看见她了。

“她好像是去倒垃圾的!”叶韵道。

历晓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水杉树下的少年身上。不一会儿,他看见那人悄悄跟上了陈丽芬。他的心一阵狂跳,怎么办?凶手要行动了!他焦躁地朝贝乐望去,后者的眉头也拧成了一团,叶韵则已经拿出了手机。

“要不要报警?”她紧张地问。

“先等等,先要确定他是不是要害她,假如他什么都没干呢?”贝乐说完,快步走出了埋伏的地点。历晓天知道他这是要去救陈丽芬,不由得脚下有些迟疑。会不会有危险?那个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拔出一把刀来?―唉,算了,还是跟去看看吧。

三个人中,他走在最后,当他来到垃圾箱附近的时候,陈丽芬正好迎面朝他走来,但她完全没认出他来。她两手空空,神情木然地向前走着。咦?她居然平安无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人接近她,不是为了害她?历晓天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半秒钟后,他心里的疑团就解开了。

“是不是你约牛倩去理发的?”那是叶韵的声音。

该死!一定是贝乐和叶韵被他发现了,所以他临时改变了计划!叶韵的声音显然是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陈丽芬,历晓天看见她停住脚步,朝后看去。这时,历晓天很想立刻告诉她,他就是前几天到过她家,跟她聊过她女儿的中学生,可他想想又觉得不妥,于是,他决定先走到贝乐他们身边再说。

这时,那个少年已经走出了垃圾箱区域,历晓天确信他跟陈丽芬来了一次面对面的接触。他看见陈丽芬胆怯而疑惑地向后退了两步。历晓天以为她会叫出声来,但她却什么都没做,而是一转身,低着头,一路小跑地回了家。

那个少年站在4号门口向里面盯了一眼后,便径直朝前走去。历晓天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接着该怎么做。他想问问贝乐的意见,却见后者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少年的背影。这时,叶韵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撒开腿追了上去。

“裴骏!”她叫道。

那个少年停下了脚步。

“你叫裴骏吧!四年前,在小庭桥上被杀的那个人是你的姐姐吧,她叫裴云!对不对?!”她厉声问道。

少年不说话,但他也没移动脚步。历晓天觉得他似乎在思索叶韵的话。

可能是他的沉默增加了叶韵的勇气,她奔上去,走到他的面前。

“叶韵!”贝乐叫了一声,企图阻止她,但这一点都不管用。她已经从书包里取出那份在眼科医院里拿到的免费报纸,她展开报纸,手指着中缝,大声道:

“这是你登的广告吧?!你就是那个把我同学骗到小庭桥去理发,然后杀了她的人!”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贝乐和历晓天两人走到了叶韵的身边。

借着路灯,历晓天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这可能是他看到过的最像明星的普通人了,他长着一张异常俊美的脸。

“你真的是裴云的弟弟裴骏?”历晓天问道。

裴骏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绕开他们,向前走去。这一举动让叶韵更加生气,她再度冲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躲什么?如果你什么都没干,你躲什么?”她吼道。

“是啊,你躲什么!”历晓天也跟上去质问。可能是因为发现裴骏的身材也不比自己魁梧多少,而且他们是三个人,对方只有一个人,所以他现在已经不怕了,他确信他们三个对付他一个绰绰有余。

裴骏仍然保持沉默,他想再次绕开他们,可他刚移动脚步,贝乐又挡在了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登这种广告?”

“关你们什么事?”裴骏终于开口了。令历晓天感到意外,这声音听上去非常普通,完全没有杀人狂的阴森和狂妄,只有冷漠和疏远。不过,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就是他登的广告。贝乐应该把这句口供录下来了吧。历晓天朝贝乐的耳朵望去,果然发现他耳垂上沾着一个小黑点。行了,有了这句口供,他在警察面前别想抵赖!历晓天这下更有信心了。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叶韵怒道,“我同学牛倩,她就是被害人之一!”

“呵呵,被害人!”裴骏低声笑道,“谁说她们是被害人?是你们吗?你们是不是侦探剧看得太多了?”说完,他又想走,叶韵却又朝他逼近了一步。

“你还敢说她们不是被害人?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登广告?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

裴骏微微夔眉,露出一副不想跟她计较的神情。

“你说完没有?”他厌烦地问。

“没有!你是利用报纸上的古怪广告引她们上钩,让她们到你那里去理发,然后等理完发,你就杀了她们!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去跟警察说?”裴骏问道。

“你说什么?”

“我让你去报警,你的耳朵是不是聋了?!让开!”裴骏板起脸喝道。

叶韵双手叉在腰上。

“想要警察知道是不是?行!你跟我们一起去!裴骏,你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去?我看你怎么解释在报上登广告的事!”

裴骏显然已经没兴趣跟她纠缠了。

“让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不!”

“我再说一遍,让开!”

“我不!”

裴骏的声调预示着他要发火了。果然,叶韵的话音刚落,他就一拳朝叶韵的肩膀打来。可是,贝乐的动作比他更快,当他的拳头快要碰到叶韵的身体时,贝乐拉住叶韵的胳膊使劲朝后一拽,裴骏打空了。

“你还想打人?我看你就是凶手!”叶韵怒气冲冲朝裴骏踢去,贝乐没能拉住她,她的腿刚伸出去,就被裴骏抓住了,裴骏将她的腿抬高,然后朝旁边一扭,叶韵尖叫一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叶韵!你怎么样?”历晓天连忙上去扶她。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腿,历晓天看见她的膝盖上有一大块皮磨破了。

“如果你们有疑问,你们可以去找警察。别来烦我!你们没资格来问我!”裴骏恶狠狠地对坐在地上的叶韵说,当贝乐想给予回应的时候,他指着贝乐道,“离我远点!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他向贝乐做了一个警告的手势,随后慢慢向后退,最后一转身,飞快地向后走去。他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难道就这么让他走了?”历晓天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水杉树问道。

“让他走好了!他跑不了,我们知道他住哪里!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报警!”叶韵勉强站了起来。

“晓天,你觉得呢?”贝乐问他。

“当然要报警!这是最好的办法!”历晓天相信警方会有办法对付裴骏。

“如果再晚点,谁知道他会对牛琳的妈妈做什么?!对了,你们看我们要不要先去提醒一下她?”叶韵问道。

贝乐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裴骏知道她住哪里,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可是,我们说的,她会相信吗?”历晓天有点担心。

叶韵也为难起来。

“我也觉得,我们突然跑去跟她说,她有危险,她可能根本不会理我们。可是,我们也不能不说啊!难道眼看着她有危险,也不帮她吗?”

“要不写张条子给她吧。”贝乐提议。

叶韵立刻表示同意,“好啊!我们一方面写条子提醒她,另一方面赶紧去报警。这样双管齐下,就天衣无缝了。我看裴骏还敢不敢下手!”

“OK,就这么干!叶韵,纸条就由你来写,你字写得好。”贝乐道。

不用他说,叶韵早已从书包里翻出了纸和笔。她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历晓天看见她写的是:

“小心点,杀你女儿的凶手就在你附近!关好窗子!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一个好心人留。”

“嘿,我写得怎么样?”叶韵得意地看着自己写的条子问道。

“哈哈,一个好心人,不错不错。”历晓天笑着将纸条折好。

接着,他们三人悄声退回到4号楼公寓的门口。贝乐自告奋勇上去塞纸条,他让历晓天和叶韵在楼下等他。历晓天他们大约等了二十秒,就见贝乐瞪瞪跑下楼来。

“怎么样?”历晓天问道。

“大功告成!我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她一定能收到!”贝乐信心满满地说。

离洞川北路最近的派出所,在一公里外。

离开陈丽芬所住的小区后,他们三人便步行来到了派出所。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

“你们来报警?”他先是一脸狐疑,随后便拿出一张表格,好像准备登记信息,“说吧,什么事?”叶韵还没开口,他就又提醒道,“记住,要说清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这样我们才能立即派人去。好了,快说吧。”

“我们要报警,不是现在发生的事,而是过去发生的事以及将来要发生的事。”叶韵的开场白让警察皱起了眉头。历晓天能理解他的感受,如果不是知情者,别人都很难听懂她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叶韵解释一下。

“有人要杀人,这个人过去就杀过人,他现在又要杀人了。他是一个惯犯。”他道。但等他说完,他发现自己的表述跟叶韵的简直没有任何区别,“我是说,我们发现有个人正准备杀另一个人,他。”

“等等,等等,慢点说。谁要杀谁?”警察耐心地问,他的笔已经放下来了。看起来,他准备先帮他们理清思路,然后再考虑是否要作登记。

“裴骏,裴骏要杀陈丽芬!”历晓天道,“裴骏就是裴云的弟弟,裴云在四年前被杀了。”

警察朝他眨巴着眼睛。

“这几个名字怎么写?”他道。

历晓天飞快地在他提供的白纸上写下了那几个人的名字。

“裴云是四年前被杀的?”警察用圆珠笔点了点裴云的名字。

“是的。”

“在什么地方?”

“小庭桥附近。警方应该有档案,叔叔,你可以查一下。”贝乐在一边插嘴。

警察看了他一眼道:“好,等等,我会查的。”他又把目光对准历晓天,“现在你们报警,是说裴云的弟弟裴骏要杀死这个陈丽芬,是不是?”

“是。”

“陈丽芬是谁?”

“她是牛琳的妈妈。”

“牛琳?”突然又冒出一个新的名字,让年轻的警察措手不及。

“她在今年的3月8日晚上,在小庭桥边坠河死的。我们怀疑她是被谋杀的。”叶韵道,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连忙又改口道,“不,她一定是被谋杀的,杀她的人就是裴骏。”

年轻的警察看看急切的叶韵,笑了笑道:“你们别急,先等一等。”

历晓天看见他走到了同一间办公室的另外一台电脑前,开始啪啪敲起键盘来。

“他是在搜索档案吗?”历晓天低声道。

“我看是。”叶韵道。

警察迅速滑动鼠标,过不多久,他似乎找到了他要查的资料,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贝乐、历晓天和叶韵因为被隔在栅栏窗之外,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是不是找到了?”历晓天道。

“八成是。”

又过了会儿,那个警察终于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你们说的牛琳,”他点了点白纸上牛琳的名字,“我已经查过了,是有这件案子,可是这件案子已经作为自杀案结案了。”他的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可她肯定不是自杀的!”叶韵大声道,“不然,裴骏就不会在她妈妈住的地方附近转悠,他一定是想干什么坏事!”

警察多半认为她是在胡诌,但他也懒得跟她辩论,他将原先搁在面前的那张表格丢进了抽屉,随后,将笔递给叶韵:“你说的这些,我们会查的,现在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姓名,另外把你们的身份证给我复印一下。”

“身份证?”

“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就可以。”他发现他们谁也没摸书包,便又道,“如果没带就算了,但至少要留下你们其中一个的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

“好吧。就记我的名字吧。”叶韵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电话,当她把白纸递还给那个警察的时候,她说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只要去调查,就能证明这一点。”

那个警察笑了笑,接过那张写有她名字的白纸。

“我们会调查的。你们先回去吧。”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他发现叶韵在原地看着他,既不说,也不挪动步子。

“怎么啦?”他不解道。

“你没问我们裴骏住在哪里。”

警察一时语塞。

叶韵乘着这个空,背起书包,扭头就朝外走去。

历晓天和贝乐在派出所门口拉住了她。

“你腿上受伤了,不要跑那么快好不好?”历晓天道。

“哼!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说的话!我才不信他会去调查!”叶韵气呼呼地说,“我看我们根本不该报警,应该去找负责那些案件的警察。”

“没错。”历晓天也觉得那个警察没有认真对待他们的报警。

“那就找小庭桥附近的派出所吧。可现在再赶过去太晚了。”贝乐道。

这句话提醒了历晓天,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妈耶,都已经十点半了。真不知道现在老妈在家里会急成什么样。他很少到这么晚还没回家。看来只能说是在贝乐家做功课做晚了,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对,就这么说。希望能骗过她,阿门!

“你们看是现在去报警,还是明天去?如果现在去的话,可能会耽搁很久,我们赶到小庭桥就要一个多小时,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个派出所在哪里。”贝乐在问他们。

历晓天是想回家,但他不好意思说,他问叶韵:“你看呢?”

“我想回家。我好累。”叶韵道,“反正我们已经给牛琳的妈妈递过条子了,她应该会注意门户安全的。而且,我们今天刚刚警告过那个裴骏,相信他的胆子也不会那么大。总之,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嗯。我也这么想。”贝乐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各自回家。明天放学后,再去小庭桥派出所,你们看好吗?”

“OK!”叶韵爽快地答应。

可是,事实证明,报警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他们想让警方推翻之前的推论,转而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可能性几乎是零。

“你们说的裴骏,户籍登记里没有他。”一个中年警察翻了户口簿之后,冷冰冰地对他们说。

“没有他?”历晓天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只要出生过,就应该有他的记录吧?”

“他是被别人收养的。他的户口会不会是迁到别的地方去了?”叶韵提醒道。

“不,没有迁出记录。”

会不会是他一出生就被人收养了,直接在人家家里报了户口?历晓天想。

“牛琳的案件我已经查过了。那是自杀,没有任何异议。这案子已经结了。”警察放下户籍登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办公桌,口气也变得随便起来,“这些破案的事跟你们没关系!我说,你们这些学生就不要瞎掺和了,还是回学校好好念书吧。”他把档案资料塞进了文件柜。

叶韵有些泄气,她咬咬嘴唇,低头不语。

“牛琳的案子确信是自杀,那牛倩呢?她在坠河前被打过。”贝乐问道。

“对了!牛倩就是我同学!”叶韵又来了精神。

那个警察用眼梢瞄了一眼叶韵,对贝乐说:“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警方会调查的。”他擦了两下桌子,又道,“这样吧,我会把你们反映的情况告诉负责的警官。”他又擦了会儿桌子,发现他们三个仍没有走的意思,耐心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叔叔,请问负责这些案子的警官是同一个人吗?”贝乐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警察仿佛受了冒犯,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历晓天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想,真该让我老爸出马,只要我老爸站在这儿,我就不信,他还会用这种态度对我们。哼!只要我老爸跟他一起抽根烟,保证他眉开眼笑,百依百顺!

“叔叔,我们想跟这位负责的警官说话。”贝乐有礼貌地回复了警察的质问。

“你们想跟他说什么?”

“他在破案,一定需要线索吧?也许他会对我们说的感兴趣,我是说牛倩的案子。牛倩的案子还没破,我们知道。”

警察和贝乐对视了三秒钟。最后,警察让步了。

“这件案子不是我负责的,所以我不知道。但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现在不在,他到外地出差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叶韵马上问。

“有他的手机号吗?”历晓天紧跟着问。

那个警察被他们的问题弄得不胜其烦。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交给贝乐,“这是他的名片。他也很忙,你们最好过几天再打。”他看见贝乐收起名片,似乎又有些后悔,于是提醒道,“你们可不能把他的名片给别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历晓天连声答应。

“郑国辉。”贝乐念着名片上的名字,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后一边拨号一边走了出去。那个警察也看见了,想阻止,但他看了一眼叶韵,最后还是放弃了。历晓天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他,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整理办公桌上的一盆花。

贝乐在派出所门口接通了电话,历晓天听到他说:“郑叔叔,您是负责牛倩案件的警官吧。我是牛倩的同学,我们想提供一些线索。不,我们已经查到一些事了。我们查到了裴云的案子,也知道了为什么牛倩会到小庭桥去。前些日子,牛倩的眼睛肿了。那家眼科医院离他们学校不远。在眼科医院,我们发现一张报纸,上面登了一则广告。哦,好的。我们发现了一个嫌疑人,他叫裴骏。不,这个没有确认过。不过,我们觉得就是他。我们已经在派出所作了登记。好的,等您回来,我们再详细谈。”

贝乐挂了电话。

“他答应一回来就跟我们联系。他明天下午会回S市。”他道。

可是历晓天却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几分不确定。他真的会来找我们吗?即使找到我们,他会相信我们说的吗?历晓天突然想到刚刚听到的一个细节,便问道:

“他是不是问起了裴骏的身份?”

“嗯。他问我们能不能确认是他。我们只是猜想,并没有确认,这是事实。”贝乐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就去查一下吧。”历晓天道,“既然他在裴家没有户口,那他一定在别的地方有户口。只要能查到他的户籍,就能知道,他当初是被谁收养的。不过,这样好像很麻烦,我们怎么查他的户籍啊?”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找裴骏的妈妈王霞。”贝乐道。

对!这的确是条捷径。可是。

“裴骏假如在家怎么办?”

“我们见机行事。”贝乐看了下表。“现在时间还早。晓天,你能去吗?”

历晓天被他这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问题。”他挠挠头道,“我已经跟我妈妈说好了,我这几天每天要到你家去做功课。她也没说什么,她自己最近忙着接待她那几个从美国回来的同学,也没工夫管我。”

“哈哈,我也没问题!”叶韵欢快地说。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川河路。

他们商量先由贝乐打头阵,上门去找裴骏,并想办法把裴骏引到楼下的花坛。然后,历晓天上楼去跟王霞说话,他得尽可能套出有关裴骏身份的线索。至于叶韵,她躲在暗处,协助贝乐。因为裴骏是凶嫌,有攻击倾向。相对来说,贝乐面临的危险更大一些。虽然计划不怎么周全,实施起来,问题也是多多,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商量妥当后,他们便兵分三路,开始各自行动。先由贝乐上门试探。他上楼之后,没过十秒钟,二楼的窗便呕的一下开了,历晓天发现贝乐在窗口向他们招手。他起初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二楼裴家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贝乐才要他们立刻上楼去看看。他跟叶韵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楼。

“喂,出什么事了?”历晓天才刚走进屋,就闭上了嘴,他看见贝乐正扶着一个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

“我进门的时候,发现门开着,她倒在地上。―阿姨,您慢点。”贝乐一边说,一边指指卧室,“您是不是要去躺一会儿?”

那个老妇摇了摇头。她的脸有一半被花白的头发挡住了,但是从头发的缝隙里,历晓天还是看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嚓,再看叶韵,她也好像被吓住了,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老妇人伸手指指身后。“那边。”她的嗓子很粗。她指的地方是客厅。

贝乐扶着老妇人走进客厅,让她在一张长沙发上坐下。她显得非常虚弱。

历晓天乘机环顾四周。这是一套二室一厅的公寓,陈设虽然很简单,但很干净。客厅里除了有那张长沙发外,还有一张体积庞大的理发椅和两个五斗橱。很少有人会将两个五斗橱并排放在同一个房间,历晓天立刻对五斗橱里的东西产生了兴趣。现在,他确信裴骏不在家,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朝五斗柜走去。

他轻轻拉开了抽屉。

“关上!”突然,他耳边传来一声几乎撕破耳膜的号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之前那个虚弱的老妇人冲上来,砰地一下关上了抽屉。

“你乱翻什么!他会生气!”老妇人坐回到沙发上,低声说道。转眼之间,她又恢复了平静。

贝乐用眼神问历晓天―抽屉里是什么?

剪刀―历晓天做了一个剪刀的手势。

“阿姨。谁会生气?”贝乐问道。

“他!”

“他是谁?”

“我儿子!”老妇人眼神木然,答话的口气也很古怪。这令历晓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案件报告上邻居提到王霞时说的话―“王霞的智力有问题,不算白痴,但跟普通人还是有点区别,她有点傻。”确实。假如她不傻,怎么不问问他们是谁,为什么会突然跑进自己家里来?

贝乐似乎也想到了同一点,他跟历晓天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叶韵则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皱了皱眉。

“阿姨,您儿子叫什么?”贝乐问道。

“你们是谁?”老妇人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您儿子的朋友。”历晓天随口答道。他说完马上觉得不对,儿子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叫什么?但王霞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只顾点头。

“哦。哦。”

“您儿子姓什么?”历晓天继续问这个问题。他看见贝乐跟叶韵耳语了几句,后者乘王霞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其中的一间卧室。贝乐一定是让她去作搜查了。

王霞没回答,只是呆呆盯着前方。

“阿姨,您是叫王霞吧?”

“哦,哦。”王霞点头,忽然又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您儿子的朋友啊。”贝乐这次答得很快。

“哦,哦。”王霞放心地点头。

“阿姨,裴云去世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了灯笼?”贝乐突然问道。

王霞皱着眉头想了会儿。

“不知道。”她道,“我只看见绿灯笼。”

“绿灯笼?”贝乐想了想又问,“是有人送来的吗?”

王霞木然地看着前方。

“阿姨,您是怎么摔倒的?”隔了一会儿,贝乐又问。

“不知道,突然就摔倒了。”

“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贝乐朝王霞的后脑看去,蓦然,他的脸沉了下来。历晓天看见他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手电筒来。

“怎么啦?”历晓天凑上去问。

“好像有血。”贝乐拿起手电筒,靠近王霞坐下,“阿姨,我要看看您的后脑,我发现您有几根白头发,我帮您拔了吧?”

王霞听他这么说,皱起鼻子,像鳄鱼一般笑起来。“呵呵,好的,拔白头发,好啊,拔吧,白头发不好,拔吧。”

贝乐小心翼翼地将手电筒对准王霞后脑上的一个部位,“帮我一下。”他对历晓天说。

历晓天按照他的吩咐将王霞的一部分头发扳到一边。王霞的头顶下方露出一个很小的伤口,那地方还在向外冒血。

“阿姨,您不疼吗?”

“哦,好像有一点。”王霞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要不要上医院?”历晓天小声问贝乐。

贝乐摇头。“不用。这个伤口很小,马上就会好的。”他收起了手电筒,问王霞,“阿姨,刚刚谁在这里?”

“小骏啊。―你们是谁?”她又问。

“我们是您儿子的朋友,您又忘了?―刚刚只有他在吗?”

“哦,哦。”王霞点头。

历晓天想,如果她不是真的痴呆,那就一定是个超一流的演员。

“你们是不是吵架啦?”贝乐又问。

“没有。不吵。”

“他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打你?”

“没有。他玩剪刀。”

“玩剪刀?”

“嗯。玩剪刀。他喜欢剪刀,不喜欢别人看他的东西。”

“他现在去哪里了?”

“他去买东西了。”

历晓天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是夜里七点。裴骏会不会是去买晚饭了?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贝乐也想到了这一点。

“吃过了。”

“吃了什么?”

“饼。”

“饼?什么饼?”

“圆的饼。―咦,你们是谁?”

历晓天听到这句,差点崩溃。可是,贝乐依旧很耐心。

“我们是您儿子的朋友。阿姨,您刚刚吃的是什么饼?是您自己做的?”

王霞摇摇头。她突然一下抬起自己的手,历晓天和贝乐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以为她要打他们,可她只是指指手腕说:“坏了。”

历晓天猜测,她那意思大概是说,她手腕不好,做不了饭。

“那这饼是哪儿来的?是小骏买来的?”贝乐问。

王霞摇头,笑着说:“是朋友送的。好吃得很。”

历晓天突然瞥见了理发椅后面的垃圾桶,他立刻走上前去,果然发现垃圾桶里塞了一个油乎乎的纸袋,上面写着:台湾烧饼。

“您刚刚吃的是这个吗?”他把纸袋拿给王霞看。

“哦,哦。”王霞点头笑。

“阿姨,送饼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贝乐问道。

“就,就刚才。”王霞挥舞了一下手。

“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历晓天又问。

“走?”王霞直摇头,她朝一间卧室指了指。

什么!历晓天大惊,难道?难道她的意思是那个人还没走!?

他的神经顿时绷紧了。他朝贝乐望去,后者却已经飞快地奔进了王霞指的那间卧室。糟糕!历晓天突然想到,叶韵就在那个房间。

突然间,卧室里传来一声惊叫,“啊―”

历晓天知道那正是叶韵的声音。她出什么事了?!

他觉得自己的腿在发抖,心跳快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了。她为什么叫?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边问自己,一边快步朝卧室奔去。

这时候,他听到房间里传来贝乐的一声怒吼:

“裴骏,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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