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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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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晓天冲进卧室,首先看见裴骏蹲在地上,他的脚边露出一条洁白的手臂,不用问,那一定是叶韵了。再看裴骏,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刀刃又长又细,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而此刻,贝乐站在窗前,手里也拿着一把刀。

“贝乐!”他惊叫道。

贝乐没理他,飞起一脚朝地上的裴骏踢去。裴骏往边上一让,手上的剪刀咔嚓响了一声,朝贝乐的大腿刺来,动作之迅猛,俨然像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历晓天看得惊心动魄,生怕贝乐受伤。哪知贝乐轻轻一跃,便躲过了剪刀的攻击。

“裴骏!跟我去派出所!”贝乐喝道。

“哼!休想!”裴骏冷笑道,剪刀又一次朝贝乐挥来,贝乐左躲右闪,一边用手上的小刀挡驾,但那把刀显然不及剪刀锋利,只听嘶的一声,他的衣服被剪刀划了一道口子。

“贝乐,小心!”历晓天叫道。他看见身边有把椅子,便不假思索地将它搬起来,举过头顶,正当他想用椅子砸向裴骏的后背时,裴骏突然转身,一脚朝椅子踢来,他拿捏不稳,那把椅子呕当一下落到了地上。他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晓天!”那是贝乐的声音。

他刚想答应,却见裴骏正向自己走来,恐惧令他大声叫道:“裴骏!你想干什么?裴骏!”他手指着对方,另一只手却摸向身边的椅子腿,那把椅子摔在地上后,就落在他的脚边。

可是,裴骏走到他跟前后,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将那把跌落的椅子扶了起来,随后转身面对贝乐,大声问道:“你们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把她怎么啦?”贝乐指着地上的叶韵怒道。

历晓天这时才想起叶韵。她已经不省人事。他慢慢爬到她身边,很快就发现她跟王霞一样,后脑有个地方起了个包,还有出血点。

“她被人打过。”他道。

贝乐用手里的水果刀指着裴骏。

“你怎么解释?我刚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她身边,我还听见她的叫声!”

“我还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我家?你们想干什么?”裴骏冷冷地盯着贝乐,“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报警,好,那就报吧!你们别忘了,私闯民宅,也是犯罪!”

“私闯民宅有什么了不起!总好过谋杀吧!现在是你企图谋杀叶韵!”历晓天站起来,迎视着裴骏,“你要报警是不是?行,电话在哪里?”他问道。

贝乐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他正要拨号,裴骏却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

“裴骏!”历晓天喝道。

“要报警,得先滚出我家!”

“在你家被打才要报警的,我们现在不能离开!把手机还给我!”贝乐怒气冲冲地向他伸出手。

裴骏打开了窗。

“想拿回手机是不是?”他二话不说就把手机丢了出去。

“你这个变态!”历晓天骂道。

贝乐皱起眉头盯着裴骏。

“好吧,我们这就走!不过我告诉你,我们知道你做过什么,你跑不了的!我们马上就去报警!”

“随便你!”裴骏指指窗口,“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贝乐不理他,兀自蹲到叶韵的身边,推了她两下,又喊了她几声,她毫无反应。无奈,贝乐只能拉起她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历晓天赶上去帮忙。两人一人扛着她的一条胳膊,朝客厅走去。

王霞仍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他们,她指指大门,好像在说:想走啊,行,大门在那儿。神经病!变态家族!历晓天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们将叶韵抬到楼下,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开往最近的医院。

“裴骏这浑蛋!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历晓天上车后,不甘心地问道。

“不走还能怎么样?如果真的报警,警察也不会理我们,你也不是不知道,”贝乐耸耸肩,“而且,其实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叶韵被他打,我进去的时候,他蹲在叶韵的身边。袭击应该发生在这之前―可是,他为什么要打她?”

“他一定是看见叶韵在翻他的东西!对了!叶韵会不会正好在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我是说跟犯罪有关的东西。”历晓天想到这里,又重重推起身边的叶韵来,“喂喂,醒醒!叶韵!醒醒!”

叶韵只是嗯了一声,仍紧闭双眼。

“会不会是他的户口簿?那上面应该有他的真名。”贝乐道。

“也有可能。现在当务之急时要弄清他的真名,再弄清他是不是裴骏。”

“对,只要能证明他是裴骏,那他杀人的动机就有了。”历晓天激动地摩拳擦掌,可是贝乐却回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贝乐问他。

历晓天瞬间被问住了。

“变态啊。”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接下来的这番解释,“如果是杀人狂杀人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动机,他们杀人就跟我们吃饭刷牙一样,是一种习惯和乐趣。他们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觉得裴骏就是个变态。这跟脑子有关,你看他妈就知道了,他们一家子脑子都不好使。”

“王霞看上去是有点神经。”贝乐也承,“不过,对于动机,这样的解释好像有点。”

叶韵的身体动了一动。

两人的注意力立刻又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叶韵!叶韵!醒醒!醒醒!”历晓天推了她两下,这次,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啦。我们要去哪儿?”她惜惜懂懂地说。

“你糊涂啦!”历晓天道,“你刚刚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要送你上医院。”

“哦,医院啊。”叶韵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勉强坐直身子,苦着脸摸向后脑,“呀,好痛啊。”

“你被打啦。你记得是谁打你的吗?”历晓天问。

“是。”她神情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睁大眼睛道,“是他,是他!是裴骏,就是他!”

“你能确定吗?”贝乐问道。

“能。他打了我!我记得!”叶韵重重点头。

历晓天跟贝乐相视一笑。

“这就行了!我们到医院后,先给你验伤,然后就在医院里报警!”历晓天兴冲冲地说,“终于可以让警察去找他麻烦啦,哈哈。”

他们到医院后,给叶韵挂了外科急诊。医生仔细查验了她的伤口,认为不需要缝针或包扎,只给她简单敷了点药,治疗就算结束了。当叶韵在治疗室敷药的时候,历晓天和贝乐在医院走廊里拨通了1100。

没过几分钟,两个腰别警棍的警察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是你们报的警?”一个高个警察首先发问。

“是的。我们的朋友被人打了。”历晓天答道,“是被人从后面打的。”

“受害人现在在哪里?”另一个胖乎乎的警察问道。

“她在里面。”贝乐指指治疗室,高个的警察走进去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当时你们在场吗?”他问道。

“在,我们就在她旁边。”历晓天答道。

“那你们是看见她被攻击的楼?”

“那倒没有。她当时在里屋,我们进去的时候,看见那个打她的人蹲在她身边。”

“这么说,你们并没看见对方攻击受害人,是不是?”

贝乐和历晓天对视一眼。

“嗯,是的。”贝乐道。

治疗室门前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过不多时,叶韵就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她手里捏着纸巾,神色疲倦,眼角还有点泪花,似乎是刚刚哭过。

“叶韵,警察来了。”历晓天提醒道。

叶韵这才强打起精神,走了过来。

“你怎么啦?”胖警察问道。

叶韵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裴骏打我。”她道。

“裴骏是谁?”

“他是。”叶韵似乎没力气作过多的叙述,她朝贝乐和历晓天两人投来求助的目光,历晓天连忙接下了她的话头。

“他是。”他还没往下说,高个警察就道:

“这样吧,你写下他的名字和地址,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他。”他又对叶韵道,“你跟我过来。”历晓天按照吩咐,写下裴骏的名字交给了胖警察。叶韵则跟着高个警察走到一边。历晓天用眼梢瞄见高个警察正在仔细盘问叶韵。他们的谈话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怎么啦?”历晓天发现叶韵眼泪汪汪地走了回来。

高个警察却若无其事地问第二个发问的警察:“记下对方的名字了吗?”

“记下了。”

“那好,我们这就去找他。”高个警察对叶韵说,“我们已经记下了你的联系方式,等跟对方谈过之后,我们会联系你的。”

叶韵默默点头,一边擦着眼泪。

“好啦,他们走了,到底怎么啦?”警察走后,历晓天又问叶韵。

“对啊,你哭什么?”贝乐也问她。

“对不起,我没看见他打我。”叶韵呜咽道。

“啊?!!”历晓天和贝乐同时嚷起来,紧接着,历晓天就问,“那你怎么能肯定就是他打你的?”

“我感觉有人打了我一下,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了他。我想一定是他。可是他们问我,他是用什么东西打的我,我答不上来。他们又问我,当我看见裴骏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手里拿着什么。我说是一把剪刀,只有一把剪刀。”

毫无疑问,剪刀是没办法把人打得昏过去的。

叶韵说的这些根本指控不了裴骏。

历晓天看看贝乐。

“你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贝乐见叶韵要开口,又连忙说,“先等等,按照顺序来。在被打之前,你在干什么?”

“我在。”叶韵的脑神经好像都粘在了一起,她费力地想了好久才说,“我在。在翻抽屉,那好像是他的房间,我在翻抽屉。对,在翻抽屉。抽屉里有他的证件和照片,我看到了他的学生证。”

“学生证?什么学校?”贝乐立即问道。

“是大陆初级中学。他的名字是屠骏。194年出生的。”

“原来他姓屠,以他的年纪,现在该读高一了吧。”历晓天道。

“你在看他的学生证,然后呢?”贝乐又问叶韵。

“我觉得背后有人。接着,就有什么东西打了我的头,我脑袋一昏,就倒了下去,手电筒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可那时候,我还没有昏过去,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的脸,就是裴骏!我看见他手里拿了把剪刀。”

“可是用剪刀戳和用东西砸,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对,我知道。”

“那么,是不是剪刀?”贝乐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你好好想想。你应该知道的。”历晓天也跟着说,“而且,就算是用东西砸,用榔头、书、报纸或一根棍子,砸在头上的感觉都应该是不一样的。你闭上眼睛好好想想。”

叶韵依言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重新睁开。“我觉得是用什么东西打的,但肯定不是用剪刀戳。”

“那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砸的,你应该有感觉吧?”历晓天道。

“这。”

“是榔头吗?”

“如果是榔头,她怎么还会站在这里?”贝乐道。

“对,不是榔头,也不是棍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啦,但觉得有棱角,好痛。”她又摸向她的后脑。

“他手里当时只有剪刀。我也看见了。如果还有别的凶器的话,那就应该是很快被藏起来的那种。”贝乐在自言自语,忽然,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除非,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别人!”叶韵惊道。

“你没看到那个人的脚吗?你倒下去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他的脚。”

叶韵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说还有别人?谁?”

“不知道。因为在你之前,好像王霞也被弄昏了,门还开着。王霞说有人买了饼回来,还说那个人没有走。”历晓天道。

“没有走?”叶韵惊恐万分。

历晓天点了点头。“王霞说那个人进了卧室,她朝里面一指,我们才进去的。可是假如真的有第三个人,那个人又能藏在哪里呢?”这是历晓天最想不通的一点。

“我知道!”叶韵突然嚷了起来,“那间卧室有扇小门通向隔壁的房间!可能因为暗着灯,你们没看见!但我看见了,我一进去就发现了那道门,我还看见那道门开着一条缝!门前放着一卷画轴!”

“真的吗?”历晓天大吃一惊,“难道那个人打完你之后,就从小门溜到另一个房间去了?要是这样的话,可能我们走后,那个人还在他家里。”

“不,我想,就在我们跟裴骏打架的时候,他已经从另一间卧室经由大门离开了他们家。反正王霞脑子不好,看见他跟没看见似的。”贝乐说完又懊悔起来,“我们真该问问王霞那个人的长相!对了!还有那个画轴!”

“你说画轴就是攻击叶韵的凶器?”历晓天道。

“我猜就是它。那个人攻击叶韵后,发现裴骏正从窗口爬进来,于是赶紧由小门躲进了旁边的房间,裴骏察看叶韵的时候,正好我赶到。”

历晓天看着贝乐。

“怎么啦?”贝乐问道。

“你这么假设,就等于是在说,裴骏不是攻击叶韵的家伙。”

“对。这次也许真的不是他干的。”贝乐道,“可是,他没攻击叶韵,并不代表他没杀人。其实,我觉得打人者很可能跟我们一样,是好人,他跟我们一样怀疑裴骏是凶手,所以借着送饼,混进他家去找线索。”

“那照这么说,就没必要去管他了,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揪出凶手,而不是别的。对吗?”历晓天道。

“为什么?当然要找出这个家伙!”叶韵马上提出抗议,“就算是好人也不能随便打人!”

“对!还是得找到他。因为他比我们更了解裴骏。你们想,如果这个人不了解他们家,怎么敢拿着一张饼就冲到他们家来?我猜这个人一定过去就认识王霞,没准可能还是过去他们的邻居。”

“陈丽芬!会不会是她?”历晓天立刻嚷道,“她过去就住在小庭桥,她是裴云案件的目击证人,她很有可能认识王霞!―可是,她去找什么?会不会。”他眼睛一亮,“她接到我们的条子后,对女儿的死产生了怀疑,于是就到那里去找线索?”

大陆初级中学是一所相对简陋的中学。没有校园,没有图书馆,也没有操场,只有两栋看上去已经年久失修的大楼。一栋五层,一栋四层。

历晓天和贝乐进了那栋五层的大楼,从底楼一直爬到五楼,才找到初三年级的教室和教师办公室。这时正是放学时间,办公室还有几位老师没走。初三年级的教室也都亮着灯。有的还在上课,有的则已经放学了。教室里只有几个学生在打扫卫生。

他们两人在走廊里,就到底是找老师咨询还是找学生咨询讨论了一番。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先咨询老师。

教师办公室有四位老师,两个在备课,另外两个在给学生作辅导。他们走向其中一位备课的老师。

“老师,您好。”贝乐有礼貌地打招呼。

那位老师狐疑地抬起了头。

“你们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们想问一下,您有没有教过一个叫屠骏的学生?屠夫的屠,骏马的骏。他可能已经毕业了。”

那位老师听了贝乐的话,更加疑惑了。

“你们不是本校学生?”

“是啊,我们是别的学校的,很久以前跟他联系过,他。他有件东西掉在我这儿了,我一直想还给他,但是,我只知道他当时在这里念书。老师,您教过他吗?”

“屠骏啊。我是没教过,你们问问刘老师吧。”这位教师指指坐在墙角的一位女教师,后者抬起头,朝他们微微一笑。

历晓天和贝乐连忙走了过去。

“你们要找屠骏?”刘老师和蔼地问。

“是啊。您教过他?”

“对,不过,他没毕业就退学了,这是去年的事了。

“退学?是不是他家里穷?”

“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吧,不过,我看他是自己不想念书了。”刘老师微笑着拉开两张椅子,“你们坐吧。你们跟他很熟吗?他这个人可是不太容易跟人亲近。”

“我们是笔友。就是通信往来的那种。他把一件东西放在我这里,让我保管,一直没来拿,后来我搬家了,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最近才想起来。其实,我也没见过他。他只跟我说,他妈妈身体不太好。对了,他退学是不是跟他妈妈有关系?”贝乐露出包打听的神情。

刘老师笑了笑道:

“我只见过他母亲一次。因为家长会他家一直没有人来过。我觉得奇怪,就去家访了一次。他母亲的脸好像是被烧伤的吧,看上去有点吓人,不过,人好像还不错。”刘老师道。

“她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历晓天突然问。

他的问题让刘老师有些意外。

“不正常?没有。”她摇头,但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些犹豫,“当然。怎么说呢?反应不像普通人这么快。不过,也不能说是不正常。我们那天聊得挺好,她跟我说了不少事呢。”刘老师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他也跟我说过不少。我知道他姐姐死了,还知道他原来是被人收养的。”贝乐道,“他妈妈是不是把这事也跟您说了?”

刘老师这才点了下头。

“是啊,她说的就是这件事。她说,她的脸就是在那次火灾中被烧到的。她说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法工作了,只能整天在家做点小手工。”

“那裴骏,哦,不,屠骏的学费从哪儿来?”历晓天又冒出一句。

这问题有些唐突,不过刘老师并不介意。

“我想可能是保险赔偿金吧。”刘老师心平气和地说,“那场火灾让她获得一笔赔偿金,这当然不是屠骏的妈妈说的,我是听屠骏说的。有一次,我问他,你爸不在了,你妈又长年在家休息,你们靠什么生活?起初,他说街道里有补助金,后来又说,他们家在几年前获得一笔保险赔偿金。我想可能就跟那个案子有关。”

历晓天发现贝乐朝他看了一眼。

“可是他还是退学了。不是吗?”贝乐道。

“是啊,我想他们家有自己的打算吧。他没告诉我为什么退学―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刘老师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谈话已经严重偏题了。

“我们想知道,学校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比如他的新地址。”

“我只有他在小庭桥附近的地址。可他应该已经搬家了,因为有一次路过那里,我发现那儿都快拆完了。”刘老师道。

离开大陆初级中学后,历晓天和贝乐一起走进了地铁站,在下自动扶梯的时候,历晓天问贝乐:“你刚刚有没有听出一个问题来?”

“你是不是说王霞的事?”贝乐道。

“是啊!”历晓天大声道,“我们遇到的王霞,完全像个痴呆,连人都认不出来,可是,她跟刘老师说时,却是个正常人。”

“你怀疑她在装傻?”

“为什么不能?她得了保险赔偿金!妈耶,这才像是个真正的动机!”历晓天忍不住抓自己的头发,“搞不好,当年的火灾就是她自己弄的,她自己点火烧房子,裴云想阻止她,她就给了女儿一刀。你没看见警方的档案吗?他们都说裴云是很快地跑出来的,也许她发现老妈要杀她,所以就想逃跑。”

“那怎么解释那把刀?邻居和目击证人都说没看见她身上插了刀。再说,她身上中刀,怎么可能还能跑那么远?”贝乐不同意他的推理。

“那你有没有听见邻居怎么说?邻居都说,她们母女俩在出事前一直在争吵。我们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但至少可以证明,她们的关系很糟糕。现在,裴云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她妈。她妈获得了保险赔偿金!她妈妈可能平时就经常装傻,所以邻居都觉得她的智商有问题。警察问她话的时候,她只要接着装就行了。你也看见她在我们面前是怎么表演的了,反正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只有裴云和她自己知道!裴云死了,所有人都会把她当傻瓜。”

妈耶,我真是个大侦探!说完这番话,历晓天打心底里佩服自己。平时看的《推理探案》节目和《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可真是没白看。再看贝乐脸上的神情,似乎已经被他说服了,这让他更加信心倍增。

“你一定要问,她是装傻,那给她送饼的人怎能骗得了她?没错,如果她是装傻,那个人就不可能骗过她,所以我认为她是知道那个人的,还可能是她把对方约来的。”

“她把对方约来的?”贝乐停住了脚步。

“对!她约对方来,对方买了饼给她吃,她们聊了一半吵了起来,对方就打了她的头。”

“既然那人打了她,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认为,那个人就是她约来的,她约对方来的目的是要杀了对方,你没发现裴骏是从窗口进来的吗?想想看,假如王霞在跟那个人说话,她骗对方说,我儿子不在,”历晓天粗着喉咙学王霞说话,随后又恢复自己的声音,“当她在跟那个人说话的时候,裴骏悄悄从后面。咔!”历晓天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贝乐瞪圆了眼睛。

“晓天,你的推理好棒。”

“哈哈,客气客气。”

“不过,还是要经过证实才行。”

“怎么证实?监视王霞吗?”

“我们要监视她,也得等周末不上课的时候,至于现在么。”贝乐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地址簿来,“这里有个电话,可以打到报社的广告部。”

“就是那份眼科医院的免费报纸吗?你四叔没去调查吗?”

“我四叔已经找人去问过了,他们说,是有人来买过中缝的版面广告,可是对方留下的是个假名,叫什么李刚。”

“李刚?这名字也太假点了吧!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再跑去问吗?”历晓天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不用不用,只要打电话问一下就行了。我想知道,联系广告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这个电话我一直没空打,”贝乐掏出手机交给了历晓天,“现在你来问吧。找陈先生。”

历晓天很快拨通了电话,一个男人娘娘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喂,是陈先生吗?”

“嗯哼。我就是。你是哪位?”

历晓天朝贝乐看去,后者轻声道:“说你姓贝。”

“陈先生,我姓贝。”

“什么?”对方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想了起来,“哦,姓则阿!我知道我知道,我朋友跟我说过,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想问,登那则广告的人是男还是女。”

“是女的。喉咙很粗,不过一听就是个女的。”

历晓天心头一阵兴奋,他又问道:“你看见她了?”

“那是没有。”陈先生道,“她打了电话来咨询广告价格,然后通过邮局把广告词和广告费一起发给了我。我审核过,觉得没问题,就给她登了。”

“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觉得,嗯,那个女人说话怎么样,头脑清楚吗?”历晓天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陈先生笑了笑道:“她的表述很清楚。怎么啦?”

“哦,没什么没什么,谢谢你啊。”历晓天挂了电话。

他把电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跟贝乐说了一遍,贝乐笑着拍了下历晓天的肩赞道:“晓天,你真棒。”

“哈哈。过奖了。”历晓天被他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道,“现在关键就是要弄明白王霞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还有当年的那笔保险金。―只是保险这事该怎么查啊?”

“只有到保险公司的电脑系统里去查王霞的名字了。”贝乐欢快地说,“干脆你来我家吃饭吧。反正你妈今天也晚回家。我们买几个小菜陪五叔一起吃,等吃完了,让他帮我们查。”

“OK!”历晓天觉得这个计划完美无缺。

贝乐在离家最近的熟食店买了一份卤猪耳朵,一份夫妻肺片、一个烧鸡、一份麻辣豆干,在附近的菜场买了两根黄瓜,几根青葱,又到便利店买了一大瓶可乐,这才和历晓天一起满载而归。历晓天一直以为贝乐很穷,没想到贝乐会花那么多钱买晚餐,便问道:“喂,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手大脚的?”

“请你吃饭,总不能太寒酸吧。”贝乐笑道,又拍拍自己的口袋,“再说,我现在是我们家的掌柜,钱都由我管。我当然有权决定买什么楼。”

原来贝乐的五叔最近把家里的经济大权都交给了这个十三岁的侄子,自己则悠哉游哉地搞他的小发明去了。

“那杂货铺,他还开吗?”

“当然开啦。开个铺子,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一千五百块,够我和我五叔的日常开销了。”贝乐道。

呵呵,一千五!历晓天想,这要放在我们家,也就我妈的一双鞋。不过,尽管两家的经济条件相差甚远,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得比贝乐好。快乐并不是能用钱买到的,这是认识贝乐和他的五叔后,他才明白的道理。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到了贝乐家的杂货铺。店门果然开着。贝乐的五叔正坐在柜台前给邻居阿姨修理电灯。看见他们,他放下手里的工具,露出憨厚的笑容。

“哈哈,你们来啦,晓天好久不见,还买了东西?”他盯着历晓天手里的袋子。

“是烧鸡和猪耳朵。不过是我买的。”贝乐道。

“我的钱这几天都花光啦!”历晓天连忙为自己争辩。

五叔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两眼放光,搓搓肥胖的双手,哈哈笑道:

“哇。猪耳朵!我好久没吃猪耳朵了,哈哈,谁买的没关系,只要有的吃就行啦。”蓦然,他从柜台前消失了,再过了会儿,铺子旁边的屋门开了,“进来,进来,你们站在外面,香气都要飘走了。”他伸出手臂,像抓小鸡一般把历晓天揪进了屋,又仰起脖子提醒后面的贝乐,“关门,关门!别让人进来。”

“谁会来我们家啊!”贝乐在后面嘀咕道。

“你四叔!这不要脸的浑蛋要是知道我们这里有好吃的,第一个就会过来抢!”五叔站在原地,看着贝乐关上门,才放下心来。同时,他也放开了历晓天。当然,他没忘记在松开手的时候一把抓过历晓天手里的袋子。“好香。”他打开袋子,闻了闻,笑着说。

“五叔,你有多久没吃猪耳朵了?”历晓天禁不住问。

“大概从贝乐的老爸出事后,就没吃过。唉。想起来就难过。”五叔拿着袋子走进了里屋。

贝乐和历晓天跟在他身后。

“别难过了。五叔,赶紧替我们查件事吧。”贝乐把可乐“咚”的一声搁在案板上。

“又是什么事?”五叔嘴里嚼着猪耳朵问道。

“我们要查一份保险合同,但我们没有保单,也不知道是哪家保险公司,我们只是大概知道受益人和保险人的名字。”

五叔歪嘴一笑,“嘿嘿,嘿嘿,没问题。这种事,其实也不难。干脆先干再吃,”他坐到了电脑前,“不然吃饭的时候,老想着这件事,吃得也不爽快。”他在键盘上打了一排数字,电脑立刻进人一个由数字和英文构成的页面。

“这是什么?”历晓天问道。

“这是我的出海口。啦啦啦,我就是从这里出航的。先搭在别人的网络系统上,然后再用别人的网线去当黑客,啦啦啦,啦啦啦”五叔得意地哼起小曲来。

“又是上次那个人吗?你该换换人,不然容易被查出来。”贝乐提醒道。

“呵呵,先用他的再说。谁让他买东西不给钱的。这些破官,什么税务局的,有哪个是好人?呵呵,我一个小老百姓,明的斗不过,只能暗的来了。呵呵,成了!”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小窗口,有点类似某人的主页,五叔皱起眉头盯着那份缩小版的主页看了两眼,忽然自言自语地笑道,“嘿嘿,有好东西。”但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连忙又收住笑,严肃地问道:“你要查谁?把名字写给我。”

贝乐把早就写好的名字递了过去。

“先查大公司吧。受益人叫王霞,投保人应该叫裴云。”

“等着。”五叔说话间,手里已经忙乎起来,贝乐则替他倒来一大杯可乐,又在电脑旁放上了一大杯爆米花和一个香喷喷的烤山芋。

“五叔等会儿不用吃饭啦?”历晓天看着电脑前的零食,问贝乐。

贝乐却撇撇嘴,“光那些晚饭,怎么够他吃?”

“那得等多久?”历晓天悄悄指了指五叔的后背。

“耐心点,很快就好。”

“就是啊,哪那么容易,光破解密码就得十几分钟。你们先休息会儿,念书也挺累的。”五叔将一大把爆米花丢进嘴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

历晓天和贝乐只能坐在五叔身后的小饭桌前等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听到五叔说了。“嘿,我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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