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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太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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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叶凌菲继续朝外摸索而去,走了不久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这亮光带着朦胧的淡蓝色,在地底显得十分突兀。

我们敢肯定,这个地方绝对没有灯,甚至连传说中的夜明珠或者萤石之类的也没有。

等我们沿着亮光的方向稍微走近了,我摸了摸山壁,发现这一段石壁十分潮湿,石壁上生长着一层淡蓝色的藻类,我们所看见的淡蓝色光晕,正是山壁上生长的藻类发出来的。

亮度并不太强,只能勉强照亮山壁周围两三米的地方,但因为是蓝色的缘故,让周围看起来竟然带着一层梦幻的美感。

只可惜离这里几百米的地方,正有成千上万的老鼠在啃噬一个巨大无比的太岁,只要想想这幅画面,眼前带着蓝色光晕的美感顿时就被破坏殆尽了。

“是一种罕见的地下藻类,能够吸收周围环境的一些稀土元素,然后像萤火虫一样释放出生物光。”叶凌菲说道。

“你认识这种藻类?”我回头问道。

“别忘记了我可是学生物学的,毕业后干的也是环境保护的工作。”叶凌菲带着小小的得意说。

“所谓的环境保护,其实是真相派的外围用的一个幌子吧?”我嘀咕了一句。

叶凌菲不高兴地说:“可是我当初是真心认同那群环保者的理念的。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丑恶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人类对大自然过度索取,乱砍滥伐,排放各种污染造成的。”

我不想和叶凌菲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和一个极端者,哪怕是在环保上的极端者争论本身就不明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性格执拗的女人。女人真要不讲理起来,作为一个男人怎么争都是错。

“你说这里的老鼠之所以长这么大,会不会和那个地方的太岁有关?不然一般的太岁,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直径几十米的?”叶凌菲见我没有吭声,问道。

“有可能,这样大的太岁,本身就不正常。以太岁为食的老鼠,个头自然也比一般的大,而这里蟒蛇又以老鼠为食的话,超出一般的蟒蛇大小也可以理解了。”我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地下洞窟的秘密,其实就在那巨大的太岁生长的地方?我想那个地方一定是有某种物质,或者是某种特殊的环境,才让太岁长得如此巨大,否则根本说不过去。”叶凌菲说。

我点点头,认同她的分析。说不定这宛如迷宫的地下洞窟,还真的有秘密藏在那巨大的太岁下面。

只是这太岁太大了,而且周围还有鼠群正在进食,要想找出其中的秘密,怕是不太容易。

“咦,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叶凌菲看着发出蓝色光晕的山壁,突然说道。

“怎么了?”

“你看,这里的蓝色藻类,似乎被什么东西划掉了一大块,这种有规律的图案,绝对是人为的。”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在山壁靠下面一点的区域,的确有一块没有蓝藻。缺失的部分是一个近乎标准的方形,方形的边长有二十多厘米,因此照在地上的蓝色光亮,就出现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暗区。

我试着去查看那个暗淡的区域,这才发现那个地方竟然有一处凸起,离地面只有几厘米,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这块凸起正好没有光亮照射,那么根本不会去注意。

我取出匕首,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用手中的匕首一点点将那块凸起周围的泥土划拉开。很快就露出一个边长十七八厘米,中间有一个圆形孔洞的人造物,而且看样子还有相当长的部分埋在地下。

这个人造物摸上去有些像石头的材质,确切地说,更像是某种黄色的玉石,如果下面埋着的部分足够长,那么很可能是一件玉琮。

玉琮一般都是内圆外方的造型,是古代用来祭祀时的六大礼器之一,它与玉璧、玉圭、玉璋、玉璜、玉琥被称为“六器”。《周礼》就曾记载:“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

一般学者认为玉琮是一种沟通天地的法器,上大内圆象征天,下小外方象征地,其内圆(孔)外方的造型,印证“璧圆象天,琮方象地”的道理。巫师也常用劣质的玉琮、石琮,或被烧过的玉琮,来镇墓压邪、殓尸防腐、避凶驱鬼。

因此玉琮的使用,一般都很慎重,要么是被用来进行祭祀,要么就是被用来镇压邪魔。

我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明显不是什么祭祀的场所,如果这里的玉琮是另外一种用途,那么我将它从地下取出来,到底是对是错?

听到我的疑问后,叶凌菲说道:“没事,放心取出来就是了,这里不可能是镇压邪魔的地方。要知道真正需要用玉琮这样的国之重器来镇压的邪魔,周围更不知道会布置多少法阵和其他配套的祭器,根本就不是一个玉琮能够镇压的。”

我想想也是,于是费了好一阵工夫,终于将玉琮从地下刨了起来,玉琮的高度有十五六厘米。

清理掉圆形孔洞中的泥土和碎石,拿到布满了蓝藻的石壁前仔细观看,这才发现玉琮的表面,刻画着模糊的花纹。

这些花纹带着某种苍凉古朴的气息。花纹的一些转折处,以类似巴蜀图语的图案文字雕刻而成,让这件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玉琮凭空多了几丝神秘的气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件玉琮应该是古蜀国开明王时期的。”叶凌菲看着我手中的玉琮上的符号,说道。

“开明王?不就是明智轩祖上,古蜀国最后一个王朝吗?这上面的字你认识?”我好奇地问。

“认识一点,别忘记了我父亲,还有我外公、我二叔公他们都是干什么的。”叶凌菲微笑着说。

我想想也是,叶凌菲的父亲是比我们早了十几年发现青铜之门的考古学家,她的外公是羌族最资深的释比传人,而她的二叔公叶教授,也是著名的古蜀专家。叶凌菲在古蜀文化方面,可以说是真正的家学渊源,比起我来要强得多。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么有很大的可能,这件玉琮的确是来自于古蜀时期的开明王朝。

开明王朝是古蜀国最后一个王朝,十二世蜀王的时候,金牛道的开通相当于打开了古蜀国的天堑,也让秦国大军毫不费力地进入今天的四川地区将蜀国灭掉。

而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位于古代的金牛道旁边,出现开明王朝时期的玉琮,似乎也毫不奇怪。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是什么人故意将山壁上的蓝藻挖下一块,然后指引我们挖出这个玉琮?

我总感觉这件事的背后,似乎孕育着一个阴谋,可是却想不通到底是谁会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说,这个玉琮还有特殊的含义?”我抱着玉琮,仔细看上面模糊的花纹,和十几个不知道含义的巴蜀图语符号,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先拿着吧,我总感觉我们离真相应该越来越近了,如果能找到肖蝶他们几个,就更好了。”叶凌菲说。

我将玉琮放进背后的背包,因为玉琮本身的体积也不小,为此还不得不将几样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扔掉。

但是其中一件准备扔出去的东西,却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犹如硅胶一样的东西,形状不规则,软乎乎的手感倒是不错。

我看着这团东西,心中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恐慌。这背包是我亲自收拾过的,我可以肯定背包里面绝对没有这样一团东西。

并且先前在县城里面的时候,我还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并放在背包里面。那个时候我也没有看见眼前这团黄白色的硅胶一样的物品,那么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又是被什么人放入我的背包的?

叶凌菲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像……太岁!”

我猛地点头,的确,这种疑似硅胶的软乎乎的东西,真要说起来和太岁确实是十分相似。

同时我的背心又升起一股寒意,太岁不过是我们二十几分钟前才看到过的,如果不是它的存在我们甚至已经摔死了。

可我却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将这样一团太岁放进背包,这段时间也没有接触其他人,那么这玩意儿难道是自己跑进去的?

民间都说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否则冲撞了太岁,要倒大霉。我和叶凌菲直接掉在太岁的身上,真要说起来这恶劣程度比在太岁头上动土要严重得多,总不会是这玩意儿还真的显灵,要附在我身上给我带来霉运吧?

叶凌菲大概也有些心里发毛,弱弱地说:“要不,将它扔掉?”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太岁狠狠扔出去,然后拉着叶凌菲转身就朝前跑。我们跑的方向是顺着山壁,毕竟只有山壁的蓝藻发出的微弱的亮光,能够让我们勉强看清楚附近的路,不至于像先前那样完全在黑暗中摸索,最后掉下来。

朝前走了有两三百米,山壁上的蓝藻越来越稀疏,亮光自然也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完全消失了。

我虽然明白蓝藻不可能一直延伸下去,可这样的情况,还是让我有些慌乱。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出现刺眼的亮光,对于我们两个一直在微光环境下的人来说,这突然传来的亮光,就如同晚上开车遇到对面的人开远光灯一样,完全被刺得睁不开眼,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这样的亮光当然不可能是自然存在的,而是强力手电发出的光芒。只是因为我和叶凌菲之前所处的黑暗环境的缘故,才觉得这亮光极度刺眼。

“是谁?”我大声喊道。

对面的手电突然灭了,大概是被我的喊叫吓了一跳。继而手电又再度打开,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是我,阿华。”

我们松了一口气,继而大喜,阿华的身上背着不少备用电池,有他在我们至少可以保持数个小时的电筒光亮,不用再继续在黑暗中摸索。

和阿华会合后,我们发现Five就跟在他身后,怯生生的样子,不过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看起来除了脸上的疤痕和左眼依然看不见东西外,其余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有肖蝶的消息吗?”我问道。

“没有。不过那个女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也能看出来她的身手比你们两个要好许多,不用太担心。”阿华说道。

我想也是,肖蝶毕竟是出自铁幕组织的特工,后来又叛出铁幕,加入铁幕的对头真相派,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是根本不可能被两个组织都重用的。

“对了,你们是怎么到下面来的?我们从上面的通道掉下来,很侥幸才没有当场挂掉。”我好奇地问。

“别提了,我们被一群老鼠追到一条地下暗河中,然后被暗河冲下一个地下瀑布,幸好下面是个水潭,好不容易才游到岸边。”阿华有些沮丧地说。

我这才注意到,他和Five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全部干,应该所说不假。

“前面还是暂时不要过去了,我们过来的地方,很可能是这些巨鼠的巢穴。”我将先前我们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当阿华听说这世上还有直径数十米的巨型太岁时,瞪大了眼怎么都不肯相信。

好在我们已经见惯不惊了,毕竟连青铜之城这样的奇迹建筑,还有巴蛇神这样的神灵都见识过了,一个只是个头大点的太岁,实在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东西。

“我们现在最好是能先找到肖蝶,我估计上面我们曾走过的迷宫般的通道,最终都会通到下面这一层来。下方远比上面的石窟要宽敞,即便是逃命,也要容易一些。”我说道。

“问题是在这里通信工具几乎都没有信号,要找到她可不那么容易。”阿华皱眉说道。

“我……我有办法。”他身后的Five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

“我的鼻子很灵,我……我能记得她身上的气味。”Five小声说。

“不错,刚才就是她提醒我说,她似乎闻到你们两个的气味,我们才往这个方向过来的。”

叶凌菲看着Five,脸色有些古怪。我轻轻碰了她一下,说:“别这样看着人家,有什么直接说好了。”

“我想,你不是闻到我们的气味,而是能感知到我们的……精神波动吧?”叶凌菲说。

Five呆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微微一动,我算是六感都十分敏锐的。除了每个人都拥有的五感之外,作为第六感的灵觉,往往意味着一种神秘的直觉。这种神秘直觉般的第六感,其实就是和一个人的精神波动有关。

说起来精神波动什么的,可能感觉非常玄幻,但关于人的意识、脑电波以及和周围磁场的交互作用的研究,实际上早已经说明了即便人没有灵魂这种东西,也至少是有着“精神”这种特殊的非物质存在于脑海深处的。

而每一个人的精神波动,或者浅显点说每个人的脑波频率,实际上都不一样,当两个人的脑波频率趋近于一致的时候,这两个人就会产生犹如心电感应般的神秘联系。

而Five对我们身上精神波动的追踪,或许就源自于此。她很可能具有某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能识别不同人身上不同的精神波动。

当然,由于她在巨蟒腹中待的时间太长,因为大脑缺氧损失了大量记忆,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只牵强地以为,是她能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

实际上这并非是物质化的味道,而是她记住了我们的精神波动的频率,也就是脑波的频率,所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她能像雷达一样大致定位我们所处的方位。

想通了这一点,我马上意识到Five既然能记住我们的精神波动,那么对失踪的肖蝶的精神波动,自然也不会轻易忘记。如果她说能够找到肖蝶,那么还真有可能找到她。

“你记住的精神波动,最远能在多远的地方发现对方?”我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没有阻碍的话,可以在两百丈的地方发现对方,当然,距离越远,定位就越不准确。如果阻碍比较多的话,有可能就隔着十几丈都发现不了对方。”Five低声说。

我注意到,Five在描述距离的时候,用的是一个很古老的单位“丈”,而不是现代通常所用的“米”或者“公里”。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按照她的说法,她可以在最近二三十米,最远五六百米的地方发现被她记住精神波动的人,那么我们要想直接找到肖蝶是不太可能的了,至少我们都要接近肖蝶在五百米以内才可以。

“我们就在这附近等她,我相信如果她也到达这一层地下区域,早晚会找到这附近来。”我想了想,说道。

“那些巨鼠呢?万一它们追过来怎么办?”叶凌菲问。她毕竟是女孩子,对老鼠这种生物有着本能的害怕。

我想起先前成群结队的巨鼠,它们一起冲过来时那股要将遇到的一切生物都嚼碎的可怕气势,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先前在巨无霸太岁那里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些巨鼠急着吞吃巨无霸太岁,我估计我和叶凌菲当时绝对没有可能逃脱的。

想起太岁,我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面,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的手颤抖着从背包里拿出来,手中是一个犹如硅胶的还在微微颤动的小型太岁。阿华和Five还好,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而一旁的叶凌菲却差点忍不住尖叫起来。

先前,她是看着我将这玩意儿扔出去的。真是见鬼了,它是怎么回到背包里的?就算这诡异的太岁长了脚能自己跑回来,可先前我明明已经将背包的拉链拉好,然后连锁扣也扣上了的啊。

叶凌菲看着我手上的太岁,犹豫了一下说:“玉琮,会不会是刚才你放在背包里的玉琮?”

我猛然间惊醒,将背包里面的玉琮拿出来。当我抢过Five手中的手电筒,仔细用电筒照射玉琮的时候,这才发现这玉琮竟然比最开始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小了一圈。

要知道我五感敏锐,记忆也还不错,对于一件自己重视的东西的大小和重量,是十分敏感的,因此绝对不可能记错这件玉琮的大小。可是现在,玉琮分明比我最开始见到它的时候,直径小了约八毫米。

不要小看这八毫米,放在整个玉琮上,就相当于少了大概九分之一的体积和重量,而少掉的重量,又恰好是我手中托着的太岁重量的两倍。

这么看来,两次诡异出现在我背包里的拳头大小的太岁,很可能是从玉琮上面剥离下来形成的,换句话说,看似是玉石雕刻而成的玉琮,竟然能幻化成太岁?

对于这件玉琮,我再也不敢大意了,将它放在旁边一个石台上,然后咬了咬牙,拿出匕首狠狠朝玉琮扎过去。

果然,虽然玉琮表面的材质,几乎和玉石一模一样,但是匕首扎在上面,却并没有像碰触到光滑的石头一样被滑开,反而像是扎进坚韧的牛皮,进去一点刀尖,但是却无法完全将玉琮扎透,能感受到强大的阻力。

更诡异的是,匕首尖端扎入玉琮的部分,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点点挤出来,而且被挤出来的匕首尖端,竟然变成了死灰色,最后像是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如同香烛烧过后的灰烬一样掉落细碎的灰色粉末。

这柄匕首是合金材质的,又经过十分严格的淬火处理和精心打磨,哪怕是一般的特种部队成员,都不一定能运用如此工艺精湛的匕首。

可是现在,只不过是将匕首的尖端扎入一个不明来历的假玉琮,取出来的时候竟然连尖端都在瞬间被腐蚀,这能够分离出两个太岁的假玉琮,到底是什么来历?

“要不将这个玉琮也扔掉?”叶凌菲咬了咬嘴唇说道。

我看了看石台上的玉琮,又看了看左手拿着的小型太岁,突然鬼使神差地将那个小型太岁放入了玉琮的圆孔中。

玉琮现在的圆孔直径大概十六厘米,我手中的太岁直径最多十三四厘米,因此很容易就放进去了。

太岁放入玉琮之后,竟然像是放入热锅的蜡烛一样,瞬间化开了。化开的太岁变成了一摊浓稠的淡黄色黏液,然后附着在玉琮圆孔的内壁,随后开始凝固,让玉琮的体积,肉眼可见地增大了一小圈。

不多不少,增大的幅度正好让玉琮多出了大约四毫米的直径。很显然,先前我扔出去的那个太岁,也是从玉琮之上剥离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玉琮诡异而神秘的表现,我感觉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了。

“这不仅仅是一件祭器,很可能还是一件法器。”叶凌菲盯着玉琮看了半天,再也没有提要将它扔掉的话,反而是眼冒精光。

“何以见得?”我问道。

“玉琮外面刻画的纹路和巴蜀图语相关的符文,本来我只认识很少的几个,大致能确定它的年代是古蜀开明王时期的。现在看来,这玩意儿似乎能够控制太岁,或者说,太岁的存在,和它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随手埋在先前那片蓝藻下面,而且还有人故意指出它的位置?”我反驳道。

“它也许本来就被埋在那个位置,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它取出来。或许,指引我们取出它的人,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如果这件玉琮是古蜀时期的法器的话,沾染了王国之力,除非同样是古蜀王的血脉后裔,否则是根本不会被唤醒的。”叶凌菲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知道我身上的金沙血脉和古蜀时期的杜宇帝有关,能够唤醒这件玉琮模样的法器,所以才故意留下线索让我将它挖出来?”我明白过来,不由得身上冒出一身冷汗。

到底是谁?这个人看来对我十分了解,甚至将我的性格,以及我们所走的路线,都计算得清清楚楚,目的就是引诱我将这法器取出来。

现在想来,先前那些老鼠尽管个头和数量都非常可怕,可面对我们几个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攻击性,反而像是有人在操控着一样,驱赶我们走入不同的石窟通道,然后让我和叶凌菲掉入深渊,落在了太岁头上。

甚至后来它们完成任务后,要扑过来吃掉我和叶凌菲时,也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直接无视了我们的存在,而是扑向了那硕大的太岁,将太岁本身当成了食物。

就在我们疑神疑鬼的时候,玉琮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那就是原本淡黄色的玉琮,其底部突然弥漫起一股蓝色的光晕。这光晕的颜色无比熟悉,和我们之前看到的能发出生物荧光的蓝藻几乎一模一样。

而在蓝色的光晕当中,有一些光点显得十分清晰。叶凌菲看着这些光点,突然惊呼道:“这是十二星次的星图!”

我也有些蒙了,要知道前些日子查阅资料,我恰好看到过关于十二星次的资料。

十二星次初见于《左传》《国语》《尔雅》等书,主要用于记录岁星的位置。据《汉书·律历志》记载,十二星次是按黄道等分的,和二十四节气有联系。

各次起点在星空间的位置因受岁差影响而不断改变。明末欧洲天文学传入后即以十二次名来翻译黄道十二宫名称,如称“摩羯宫”为“星纪宫”。各宫均按黄道经度等分。十二次在星占术中也被用作分野的一种天空区划系统。

实际上,十二星次中作为主要观测对象的所谓“岁星”,也就是太阳系中的木星。

古代不管东西方的天文学家,都曾以地球为观测点,以相对不动的恒星为背景来观测木星在天空的运动,正好约十二年绕天一周。也就是说,岁星每年要行经一个特定的星空区域。每一星空区域都有一个特定的名称,共有十二个这样的星空区域,即十二次,这样用“岁在××”就可以纪年了,十二年周而复始。

而西方国家更是根据黄道十二宫的观测点划分出了十二星座,只是由于东西方文化的不同,造成了对十二星次的不同理解。

在东方,这种以岁星为主要运行规律纪年的方式,又被称为“岁星纪年法”。采用岁星纪年法不仅把周天分为十二星次,用以观测日月星辰和节气,还以十二次的位置划分地面上州、国的位置与之相对应。就天文说,称作分星;就地面说,称作分野。

十二星次其名称以及对应的十二地支分别是星纪(丑)、玄枵(子)、娵訾(亥)、降娄(戌)、大梁(酉)、实沈(申)、鹑首(巳)、鹑火(午)、鹑尾(未)、寿星(辰)、大火(卯)、析木(寅)。

它们分别对应地上的吴越(扬州)、齐(青州)、卫(并州)、鲁(徐州)、赵(冀州)、魏(益州)、秦(雍州)、周(三河)、楚(荆州)、郑(兖州)、宋(豫州)、燕(幽州),同时也对应着西方黄道十二宫的十二个星座。

按照岁星纪年法的表示方法,如果岁星在某一年运行至星纪区域,这一年就记为“岁在星纪”,翌年岁星又运行至玄枵区域,该年就记为“岁在玄枵”,以此类推,十二年循环一次。

《国语·晋语四》中“君之行也,岁在大火”就是用岁星纪年的例子。

事实上木星围绕太阳的公转周期为十一点八六二二年,因此岁星并不是十二年绕天一周,而是每年移动的范围比一个星次稍微多一点,渐积至八十六年,便会多走一个星次,这种情况叫“超辰”或“超次”。

此外,岁星纪年的十二年周期,又分别和十二地支以及十二生肖对应。比如今年是二〇一六年,按照农历纪年是属于猴年,猴在十二地支中代表着“申”,因此对应的岁星纪年就是“实沈”。

巧合的是,“实沈”对应的地上区域是古代的“益州”,也就是今天的四川地区。也就是说,今年的“岁”,是在古益州,即四川范围内。

这个巧合让我感觉到心生寒意,要知道所谓的“岁”,其实就是指“太岁”,木星被称为岁星,毕竟离我们太远,可眼前的太岁,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如果说民间所谓的太岁,只不过是生长在潮湿阴冷地方的一种大型黏菌复合体,那么我们面对如此诡异的出现方式的太岁,却绝对不敢这样去想了。

玉琮上方的蓝色星图渐渐消失,接着原本已经化开的太岁,再度凝聚在玉琮的圆孔之内,只不过这一次凝结成的太岁,个头稍微小了一些。

我面色凝重地将这小巧的太岁取了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为好。

同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说岁星纪年法计算超次的时间真的是八十六年,那么这个时间段对于整个古蜀文明的发现过程来说,其实是十分诡异的。

因为八十六年前,也就是一九三〇年,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年份——三星堆是一九二九年被当地人发现,但直到第二年,即一九三〇年才被世人所熟知,在此之前对于古蜀文明的了解,不过是简短的史料,和一些诗人留下的诸如《蜀道难》之类的诗歌罢了。

如果说一九三〇年拉开了探寻古蜀文明的序幕,而在八十六年后的二〇一六年,恰好是一个岁星“超次”的循环年份,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特定的事情发生?

按照岁星纪年法的规则来看,岁星超次的计算方式,和世界运行法则所产生的冗余,总感觉十分相像。那么有没有可能,世界冗余的产生,也和这种岁星运行超次是有关的?

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点真相的边缘,可真正核心的东西,却依然犹如雾里看花,现在还无法完全看真切。

“我们需要返回那巨型太岁的区域,我敢肯定,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定了定神,我对其余几人说道。

“我没意见,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你们口中说的有近千吨大小的超级太岁。一个小太岁都如此神奇了,更不要说那个大家伙。别的不说,要是割下一块带回地面去卖,怕是都要值好几万块。”阿华笑着说,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

Five自然也没有别的意见,毕竟她失忆之后,脑袋还不完全清醒。

叶凌菲带着些许恐惧看了我们来时的路一眼,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意见基本一致,我们也就不再耽搁,暂时放弃了先寻找到肖蝶的计划。

返回的速度比我们来的时候要快一些,毕竟现在我们拿到了阿华身上的备用电池,又重新获得光明。

不过为了节省电量,我们一路上还是只打开了一个电筒。

回到那巨大太岁所在的区域后,我们发现原来挤挤攘攘的鼠群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从哪条通道跑了。

不过电筒光照射到的地方,依然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在我们前方的地面上,无数的骸骨堆积在一起,几乎把上千平方米的地面都铺满了。

要铺满如此大的面积,还不止一层,那么这里的骸骨起码都有好几万具之多!

我们仔细看了几具离我们最近的骸骨,发现骨头上面有明显的刀兵伤痕,根本就不是自然死亡的。

也就是说,这些骸骨都是被人杀死后堆积在这里形成的,而他们生前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被集体杀死在这里,我们都不得而知。

我和叶凌菲更是脸色苍白。先前我们在黑暗中从骸骨山中一路爬下来,虽然也意识到周围有不少骷髅,毕竟我们曾亲眼见到过骨头碰撞后燃烧的磷火,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骸骨的数量,居然如此众多。

“我曾经听到过一个传说,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传说而已,现在看来,这传说怕是有几分道理。”叶凌菲看着遍地的骸骨,有些感慨地说。

“什么传说?”我问道。

“传说星次和分野对应的区域,每八十六年会产生一个太岁王,如果这一年没有人惹太岁王生气,那么就会平平安安地过去。可万一有人惹恼了太岁王,就有可能给整片分野范围内的区域带来巨大的噩运。”叶凌菲说道。

“你不会是想说,这些死掉的人,就是这种噩运的结果?”

“不,他们很可能是当时的蜀国王者因为害怕触怒太岁王,而杀死的奴隶祭品。嗯,这件事只可能是当时的蜀王做的,除了蜀王之外,没有人能够杀死几万人,却在历史上不留下任何记载。现在我开始相信真的有几十米大小的巨大太岁了。一个享受了上万奴隶作为祭品的太岁,就算生长得再夸张一些,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叶凌菲苦笑着说。

我们看着眼前如山的白骨,想象着几千年前的某一任蜀王,因为害怕触怒太岁,而杀死了几万的奴隶作为祭品。如此酷烈的场面,即便只是想一想都感觉到震慑人心。

“不过,我想当时的蜀王,并没有因此而转走霉运,因为那之后不久,蜀国就灭亡了。”叶凌菲继续说。

“你是说这里死掉的好几万的奴隶,是被最后一任蜀王杀死的?”我问道。

叶凌菲点头道:“不仅如此,很可能正是他的行为,才真正导致了蜀国的灭亡。一次性杀死几万蜀人,哪怕都是奴隶,这样的罪行就算是能获得太岁王原谅,怕是也会触怒上天吧?更何况,谁知道他杀死这么多奴隶的做法,不是受人蛊惑才做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当年蛊惑十二世蜀王的人到底是谁,总不会是这里的巨型太岁本身吧……”我笑着说,但是话音还没有落,身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如果说,这里有几十米大小的巨型太岁王,并不是一团真菌黏合体那么简单,而是有了某种初步意识的特殊生命体,那么会不会就是它本身为了某个目的在蛊惑蜀王呢?

若这个推论正确,那么先前一直在引导着我们来此,并控制着老鼠行动的幕后黑手,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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