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在歌剧开幕的同时,吉恩·拉斯特的航班正好降落在米兰机场。他用了假身份证登记,之前还用此租了一辆车。
他动用手头的众多保密资源,已经将GPS信号的锁定在米兰东部的一座城堡,而且他对城堡的主人吉奥里·卡托拉蒂先生已经非常了解了。他知道卡托拉蒂先生是斯卡拉歌剧院的赞助人,还知道今晚剧院有一个首演。
刚到米兰郊区,他就把车停在路边,给吉普赛打了个电话。他本该昨天到达柏林的,吉普赛恐怕已经气坏了吧。
* * *
手机铃声响起时,吉普赛正在柏林的一间豪华公寓里,慵懒地靠在一张四柱床上,翻着一本德文版《时尚》杂志。
“你跑到哪里去了?”吉普赛问道,“我等你的短信已经等了足足一整天了。”
“我碰到点小麻烦,”拉斯特说,“但我那个小项目基本上要收尾了。请耐心一点,亲爱的。”
“我已经够耐心了。”吉普赛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黑云压城,一整周没完没了地飘着细雨,外面的街道都是湿漉漉的。“你可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你懂的。”
“亲爱的,别这样嘛。你知道我是最爱你的人。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能见面。”
“在哪儿见?”吉普赛半信半疑。
“米兰怎么样?”
“意大利?”
“是的,亲爱的。”
“呃……”语气好像有些缓和了。“要不我现在就过去?我可以购购物,然后——”
“不!”拉斯特说,“几个小时后我就告诉你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又在电里肉麻地吧唧了几个吻,“我等不及要见你了。”
“好吧,”吉普赛说,“别给我打电话了——就发短信吧。戴尔特要起疑了。”
“当然。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亲爱的。”
“我知道。”吉普赛说。
戴尔特走进卧室。吉普赛匆匆挂了电话。
“谁打来的?”
“不关你的事。”吉普赛厉声说道。
戴尔特呆呆地站在那儿,身穿写着“干杯!”字样的围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晚饭什么时候好?”吉普赛问。
“马上,亲爱的。”
“希望不是又吃德式肉丸。都吃腻了。”
“不,亲爱的!我今晚做德国烤猪肘,”他笑了笑,“你的最爱。”
吉普赛做了个鬼脸。德国菜真乏味,跟德国男人一个样。是时候换人了,戴尔特钱袋子快见底了,他的每一块钱都花在了吉普赛昂贵的衣服和首饰上。吉普赛该要找个新靠山了。吉恩·拉斯特承诺让他过上长期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个美国老头答应无条件在瑞士购置一座漂亮的宅子,让吉普赛舒舒服服地住着。吉恩·拉斯特打算再在美国财政部干几年,也就是说他不会常常待在吉普赛身边。这样吉普赛就有很多时间另觅其他更有魅力、出手更阔绰的情人了。
戴尔特还是穿着围裙站在那儿,生气地噘着嘴。
吉普赛从床上起身,坐在梳妆台前,那是路易十五浮华系列,是戴尔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睡袍散开,露出他刚刚脱过毛的光滑双腿。
戴尔特看得出神了。
“晚饭好了叫我,”吉普赛命令道,“我要修下指甲。”
* * *
半小时后,一辆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轿车停在了喷泉城堡的保安亭门口。
当值保安走出亭子向车子走来,驾驶座一侧的车窗慢慢摇下。
“我和卡托拉蒂先生有个预约。”车上的男人用英语说道。
保安瞄了一眼车内——没有其他人。男人看上去一把年纪了,应该有60多岁。一根拐杖横放在前座上,把手是马头型的,看上去价格不菲。
“卡托拉蒂先生不在,先生。”
“我知道。他在歌剧院,但他跟我说到这里来等他。”
“请问先生您尊姓大名?”
“马尔科姆·普莱斯。我是时代印刷的老客户了,是乔吉奥的朋友。”
“稍等。”
保安走回亭子核对名单。没有马尔科姆·普莱斯的名字。他又回头瞥了一眼轿车,拨通了路易吉的电话。
“喷泉城堡这里有个人说和您父亲有约。”
“是谁?”
“马尔科姆·普莱斯。”
“从来没听说过啊。”
“他说他是时代印刷的客户。”
“我说了没听说过这人。”
“您看该怎么办呢?”
“让他走。”路易吉说完便挂了电话。
保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名单。要是这个人真是吉奥里·卡托拉蒂的密友,卡托拉蒂一定会很不高兴的。他在招待客人这件事上可是很苛刻的。
还是问下托尼为好。
“让他进来,”保安解释后托尼吩咐道,“在老板回来前我会招待他。”
* * *
托尼安排普莱斯先生在大厅坐下。这个男人穿着考究,看上去尊贵不凡、久经世故。
“您想吃点或者喝点什么吗?”托尼问,“您喜欢吉安蒂葡萄酒吗?我们最近从托斯卡纳的一个酒庄新进了一些,非常不错。”
“好啊。”客人笑盈盈地回答道。他扫视了一遍宽敞的大厅,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握住拐杖。“真是难以置信。我去过时代印刷很多次了,可是从来没来过城堡。吉奥里说我会为之所震,一点也没错啊。”
“是的,”托尼对这恭维很是满意,“要不要来点薯仔丸子配松露?我下午刚做的。”
“不,不用了,我可不想麻烦你。”
“哦,一点儿都不麻烦,相信我!我给你拿,很快的。”
* * *
多么友善、有教养的绅士啊。他病了真不幸。托尼回到厨房心想着。
托尼把薯仔丸子连同一块精选干酪盛到了一个银托盘中。
老人咬了一口薯仔丸子,闭上了眼睛。
“先生——您还好吗?”
他慢慢张开双眼,开始咀嚼,一副陶醉的样子。“天呐……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薯仔丸子!”他敬佩地看着托尼。“这是你做的吗?”
* * *
20分钟后,托尼自豪地带着普莱斯先生参观城堡。他们来到楼上,老人突然停在了卡托拉蒂的卧室门前。
“这是……不!不可能!莫奈的原作?”
“是的,是原作。不过卡托拉蒂先生他不喜欢……”
来不及了。客人已经走进了卧室。他一瘸一拐地走近莫奈的画作,倚着拐杖开始细细鉴赏。
“太不可思议了。”他看了一眼托尼。“你知道吗,克劳德·莫奈是我最喜欢的艺术家之一。”
“哦。”托尼心不在焉地附和道,回头瞥了一眼门口。他不想冒昧,可是这间卧室是所有人的禁区——连他自己都不能进来。要是让卡托拉蒂先生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
“哦,不!”普莱斯先生惊呼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溅到这里了。”他指着一个角落。
托尼向前倾了倾:“哪儿?”
突然间一只手枪抵上他的后背。“别动,否则我就赏你一个枪眼儿,你个神经兮兮的死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