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和卡托拉蒂直到午夜过后才离开剧院。
整个夜晚恍如梦境,美好无比。歌剧结束后,卡托拉蒂带伊莲参观了后台,她亲眼见到了安德烈•波切利和其他剧组成员。伊莲很激动,波切利是那样富有传奇色彩,他本人甚至比在舞台上演出时更加魅力非凡。
伊莲以前在华盛顿看过歌剧,演出很感人,但根本无法与今天的演出相提并论。一百多年前,普契尼的不朽名作《蝴蝶夫人》正是在斯卡拉剧院首演,如今身处这座古老的剧院,欣赏由世界顶尖水准的歌剧演员演绎的这部作品,这将是伊莲永生难忘的经历。
劳斯莱斯往喷泉城堡开去,卡托拉蒂握住伊莲的手轻轻摩挲,还在谈论歌剧。伊莲很清楚他今晚想占有自己——显而易见,只是不知道这是否算“协议的一部分”,还有如果她不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以前在美国生活过吗?”伊莲好奇地问。
卡托拉蒂扬起眉毛。“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的英语很标准。”
“谢谢你,亲爱的。不过我不想谈论在美国的那些日子,”他心不在焉地摸摸脸上的疤痕,“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变了不少。”
汽车驶进私人车道,卡托拉蒂紧紧握住伊莲的手。“在我们共同推进计划之前,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达成共识。”
“你指的是?”伊莲不安地问。
卡托拉蒂转过头盯住她的眼睛。“你必须把纸币上每一处瑕疵都告诉我。每一处。”
“我当然会。”伊莲答应道。
“不要像今天这样有所保留。”
“不会的。”她摇摇头。
“很好,”卡托拉蒂笑着轻拍她的手背,“我最不能忍的就是背叛。”
* * *
城堡大门已经打开,劳斯莱斯驶过保安室进入城堡。突然发现保安室没人,卡托拉蒂猛地转头盯着,眼神凌厉。
卡托拉蒂对司机说了些什么,有些忧心忡忡,他们简短交流了几句,卡托拉蒂看上去很生气。
车在院子里一停下,托尼从厨房跑出来,面色惨白。卡托拉蒂下了车,托尼上前用意大利语不停说着什么,同时挥舞双手,在为什么事道歉。他看上去害怕极了,伊莲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卡托拉蒂把托尼甩在身后,径直走入城堡。
“发生什么事了?”伊莲问托尼。
“噢,托尼惹大麻烦了,托尼这下惨了!”他搓着手飞奔回厨房。
伊莲看到卡托拉蒂正站在大厅里朝他儿子大吼。路易吉低着头,一脸羞愧。
“蠢货!”卡托拉蒂大吼道,还给了他一巴掌。“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路易吉说了些什么辩解的话。卡托拉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伊莲想起歌剧开场前,他把手机关掉了,之后就再没拿出来过。
卡托拉蒂太生气了,他连伊莲也没看一眼,转身小跑上旋梯,扔下面颊红肿、呆立无言的路易吉。
伊莲本想问路易吉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一看他这副样子,还是走开了。
她慢慢上楼,小心翼翼地走进卡托拉蒂的卧室。之前她从没进来过,托尼领她参观城堡的时候,这里房门紧闭。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东倒西歪,抽屉散了一地。
卡托拉蒂正站在一只打开的入墙式保险箱面前,里面一捆捆全是钱,他在逐捆点数。
“妈的!”他骂骂咧咧砰的一声甩上保险箱厚重的钢质门。
“到底怎么了?”伊莲问。
卡托拉蒂猛地转过身,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他把你的钱拿走了,就这么回事!他妈的,800万欧元!”
“谁拿的?”伊莲目瞪口呆地问。
“吉恩·拉斯特!”
伊莲呆住了,她环顾房间四周。拉斯特怎么进来的?
“可是……他怎么进来的?”
“还不是那个白痴托尼放他进来的。”卡托拉蒂烦躁地用手拢了一下头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拿走了800万!”
伊莲回头看了看保险箱。“可是保险箱的门……”
“我他妈把密码写在纸上,放在书桌抽屉里了。我比我儿子还蠢。”他又拢了一下头发。“我从来没想过有人可以越过这么多道……”他突然停下来,狐疑地看着伊莲。“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伊莲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很吓人。
“我不知道。”
“他肯定是通过你找来的。”
卡托拉蒂猛地抓住伊莲的手腕。“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你弄疼我了。”伊莲把手挣脱出来。
卡托拉蒂盯着她,忽然神色一变。“你的手提箱!”
他迅速走出房间下了楼。伊莲跟上去,但是刻意保持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免得再被他抓住。卡托拉蒂从一楼进入东边的辅楼,来到伊莲的卧室。
他在房间四处查看,找到了伊莲的旅行箱。他一把拎起箱子扔到床上拉开拉链,粗暴地把东西都拖出来,扔得满地都是。尼克送的那只发条小火鸡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在找什么?”伊莲把小火鸡捡起来。
卡托拉蒂在箱子的内衬里面发现了什么,他掏出一把小刀,在布上划开一道口子,取出一个化妆盒大小的黑色小盒子。
“这是什么?”伊莲问。
“GPS跟踪器。”卡托拉蒂凑近仔细观察,然后把它扔在地上,用脚跟踏碎。小盒子成了一地碎渣,一些电子元件滚落到地上。
卡托拉蒂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伊莲。
“我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伊莲辩解道。“拉斯特肯定在偷放数据秘钥的同时藏了这东西。”
卡托拉蒂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呼吸粗重。
“难道你认为……难道你认为我会跟吉恩·拉斯特合谋?”
卡托拉蒂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忽然消了气。“没有,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他伸手去够伊莲,但她退缩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拉斯特轻轻抚摸她的胳膊。
伊莲咽了下口水。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又拢了拢头发。“我生气是因为从没有人能随便跑进我的房子,还做了这种事情……”他向窗外看去,“我的保安系统简直是个笑话!老天,我雇这些人都是干吗的?还有那该死的托尼……”
“肯定不能全怪托尼。”
卡托拉蒂看着她,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得对,不怪托尼,他本来就像个孩子。”卡托拉蒂低头看向她的手,她还紧紧抓着那只发条小火鸡。小火鸡的一只塑料腿跌断了。
他伸手想拿过来看看,但伊莲抽开了手。
“很有纪念意义吗?”卡托拉蒂问道。
“是的。”伊莲正视着他的眼睛。出于某种原因,她不想让他碰这只小火鸡。
卡托拉蒂离开了房间。伊莲看着梳妆台上昂贵的肖邦项链,再看看手中的小玩具,心中感到无限讽刺。这个连小乞儿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破玩具,此刻在她心中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重要。
* * *
卡托拉蒂回到楼下,倒了杯柯纳克来平复情绪。他从大厅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点上,然后缓缓绕着庭院散步,他睡前经常这么做。凉爽的晚风能舒缓思绪,清醒头脑。
他在水井边停下脚步,仰望东楼的窗口,那是伊莲的卧室。
你以前在美国生活过吗?伊莲这样问他。
乔吉奥•卡托拉蒂又心不在焉地摸摸脸上的伤疤,回想起当初决定去美国生活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