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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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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木,如果早知道我们是要来这鬼地方,那我就算是拼着被组织猜出我们的意图,也不愿意听你的。”西玛低声抱怨着。现在离他们离开羌寨,已经是第四天了,两天两夜汽车,才让他们来到中缅边境,一个叫佤孟的小村子。对于有两千一百多公里的中缅边境线来说,这个小村子实在显得太不起眼,里面除了汉人之外,还有不少彝族和纳西族,缅族也不在少数,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多民族混居的小村。

佤孟村在大山密林深处,离边境线不过十几公里,常有不少村民越过边境线到缅甸境内做一些简单的农贸生意,最对面不到百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玉石矿,偶尔也会有缅甸翡翠原石通过这条线流过来。

而丹木也是在一个偶然机会,认识了护矿队的金牌打手仓杰。缅甸因为错综复杂的局势关系,一些玉石矿并不完全安全,为了防止采出的原石被盗抢,这些小矿坑一般都有自己的护矿队,而那个护矿队的金牌打手,因为赌博输了钱曾不得不去参加一场黑市拳赛,结果正好遇见丹木,恰逢那次丹木似乎心情良好,击倒他后念在都是华裔的情分上,并没有施辣手,这才让仓杰捡了一条命,算是有了一些交情。

仓杰也算是一条汉子,虽然职业见不得光,但是这让手饶命之情,却是念得极重,这次丹木亲自联系上他,对于仓杰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报恩机会,自然是尽心安排。

不过当一行三人来到佤孟村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村子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偏僻落后许多,可以说整个村子大部分人都是靠着贫瘠的土地过活,如果不是部分玉石走私会经过这个山村,村子里甚至可能连一条像样点的路都没有。

而到达云南后,又用了一天多时间才进入村子,并且不得不等到第二天晚上才能安排越过边境线的三人来说,或许这里的贫瘠还不算什么,但是夜里那些可怕的蚊虫,却绝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或许唯一对此满不在乎的,就只有丹木了,长期严酷到极点的训练,已经身为杀手和佣兵时曾长期在丛林生存或者完成任务,这点小虫子,根本就是小儿科。

而肖炘杰却是一直生长在温室的普通人,就算是热爱户外运动,但也很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尤其是中缅边境的山林中,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蚊虫,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而西玛,虽然也受到过不少特工训练,可她被训练的方向却大半是和解密以及电脑有关,在技击方面,也不过是枪法出众而已,这种丛林之中的生存,却反而是很少企及,最让她觉得心悸的,是在进入这个小山村之后,就总是会有阴森森的感觉。自从经历了古羌圣山中的事之后,她对于一些阴性的能量,就十分敏感,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感受,但是对于她来说,却似乎能够感知到,在这个小村子里面,似乎真的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既然你有可能被蝎尾菊盯上了,而国内的那些隐匿的家族,也有可能盯着肖炘杰,那么我们再走常规的偷渡路线,很有可能被人找出踪迹。这条线路很少有人偷渡,可以说只是存在少量的玉石走私,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安全的。”丹木淡淡地说道。

“但我总感觉,这村子中有些古怪。”西玛嘟哝了一声,然后下意思地抱紧了肩膀,似乎这里的夜里,总是她感觉到寒意。

“西玛说得不错,这村子中应该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果真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走,还真不知会不会出问题。”肖炘杰也沉思着说道。他现在能够微微运用极少的巫力,要让他靠着这丝巫力去伤敌几乎是办不到的,但是用来感知一些东西,却是和西玛在成为那些神灵的暂时代言人之后,还要敏锐。

“你们都感觉到了?”丹木问道。

“难道你也……”

“不,我没有你们那种能够直接感知到那些莫名的东西的能力,但是我在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直觉,却让我知道,这个村子中的确是有不少不干净的东西存在。而且,这里的人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更何况,你们不要忘记了,我可是释比的外孙啊,在我身上,本来就有护身的神石,还有释比亲自赐予的战刀,这些都是鬼神辟易的宝物,要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也不是难事。”

“既然如此,那为何来这里后,我们不赶紧一点?”

“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今天晚上据说在边境线附近又一次玉石交易,我们最好不要扯进里面。而明天白天据说会有边境的军队巡逻,所以最快都要等到明天晚上。至于第二点么,和我们临走的时候旺达诗卓告诉我的一个秘密有关。”

“什么秘密?”肖炘杰和西玛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两人问完后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声地笑了。随即肖炘杰又神色一凝,这种默契虽然谈不上是心有灵犀,但是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柳衡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背叛,哪怕背叛的仅仅是自己的心。

“还记得我也拥有过的那块玉石么?”

“那又如何,你不是说,那块玉石是出自羌寨么……玉石,难道说,当初这些玉石的来历,和这里的矿坑有关?”

“确切地说,还真的有一点关系。”

“不可能,这些玉石应该都是当年蚕丛王朝时期的遗物,到现在已经好几千年,当时这里怕是还荒无人烟吧,怎么可能有玉石带到蜀地?”

“在蚕丛王的宝藏之中,似乎还有不少海洋贝类吧?”丹木轻轻说道。

肖炘杰为之一凝,不错,在蚕丛王的宝藏里,他们当时不仅看见了不好贝类,甚至还有血珊瑚等绝对是海洋出产的宝物,这些都说明了似乎在几千年前,蜀地的经济交流已经到了极为繁荣的地步,不仅仅是沿海,甚至有一些疑似中亚风格的器物,也曾在蚕丛王的宝藏中出现过,那么就算是古代缅甸的玉石会通过这些交流被输送过来,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么说来,这些玉石真的有可能是在这矿坑出产的?不过在此之前,这些玉石想来就是你也不一定完全知道来历吧,怎么敢这么肯定?”

“很简单,因为当初我曾到过这里,也经历了一些当时觉得异常的事情,甚至……嗯,这些且不提,总之,我在这里见过材质十分相近的玉石,而且我那敏锐的第六感,似乎也提醒过我,当初我手里的那块玉石,的确是出自对岸。”

“那么,旺达诗卓告诉你的秘密,就是和这玉石有关?”

“对,旺达诗卓曾说,曾经在我手里的那块玉石,和其他几颗玉石一样,都不过是一块原石上的来的,而最终会蚕丛王朝的祭祀会选择这七枚玉石作为刻画符文的载体,是因为这当初的那块原石,就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力量虽然一定程度上是巫力运转的灵气,但却也同时沾染了一丝邪气。”

“邪气?你是说,挖出原石的玉石矿坑里面,有什么邪恶的东西?这东西这么厉害,隔着上百里,居然让这小村子也不得安宁?”

“如果说,那枚原石已经不在当初的矿坑,而是在这个小村子里面呢?”一旁的西玛突然插嘴说道。

肖炘杰呆了呆,然后看向丹木,丹木也是点了点头:“那个小矿坑,据说在很久前曾是一个挖掘过不少玉石的老坑,只是后来似乎里面的玉石采空了才被废弃,但是二十几千年在附近又发现了一个小的矿脉,才重新兴盛起来,但也绝对比不上当初了。要知道缅甸玉自古就大量流入中原,也许在几千年前,在这块土地还不属于中原王朝统治的时候,出自那个老坑的原石,真的有可能滞留在此地,或者是通过其他途径,总之,几千年的时间,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

肖炘杰不再反驳,不过对于那颗奇异的原石的存在,却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他识海内的巫力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不安,雾气翻腾,只是在翻腾的时候,隐藏在浓雾深处的那头长着两个脑袋的蚕一样的怪物,在冷冷地笑着。

就在三人准备各自返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却看见门口,有一队人马经过,看上去人数还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最奇怪的是所有人穿着看上去都十分喜庆,甚至有一顶双人抬的轿子,轿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古旧,但是扎这大红花,还有一张喜字贴在上面。

接着依稀的月光看着这队人马走过,肖炘杰三人奇怪无比,看样子似乎这是迎亲的队伍,不过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怎么会这个时候结婚?难道是这里的特有习俗么?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让肖炘杰心里打了突,不过仔细一看,却是借宿的房屋主人,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伯,姓赵,祖父躲避战乱来到边境。

这里虽然免于战火,可是太贫瘠了,曾经在民国时期甚至一度种植鸦片为生,解放后才转为经济作物。老赵的父亲曾被国民党当成壮丁抓走,后来侥幸逃走来到这里,娶妻生子,然后在二十多年后有了老赵。

这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连老赵也已经五十多岁,在这个佤孟村里呆了一辈子,这一生最大的见识,就是去过孟兰县城几次。

“赵大叔,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肖炘杰问道。

“结婚呗。”

“哪有晚上结婚的,而且看这样子,总感觉让人渗得慌。”

“你们莫要多问,这事,看看就算了。”

“什么?”不等一头雾水的肖炘杰再问,那些队伍,已经渐渐消失在眼前。

接着院子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发动机的轰鸣显得格外刺耳。

“老赵叔,还忙啥哩?我爹要你赶紧过去观礼。”发动机的声音停下,随后一个粗大的嗓门大大咧咧的说道。

本来就没有完全关闭的院子门被人推开,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看上去十分精悍,但是头上缠着青蓝色棉布头帕,头帕的头端多成一尖锥状,偏鉴于额前左方,这就是被称为“英雄结的”的彝族“兹提”,看来进来的汉子,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彝人。

“布哲,你给你阿爹说,我安顿了几个客人,马上就过去?”

“是仓杰带回来的那几个客人么?我阿爹说了,人多热闹,要他们一起去呢。”那彝族汉子一脸热情地说道,他的目光已经看到了肖炘杰等几人。

“外边的人去……不好吧?”赵大叔有些犹豫。

“莫事,阿爹说既然是仓杰带回来的朋友,就是自己人,仓杰可是村子里第一勇士,他的朋友不会胆小。”

“赵大叔,到底是什么事啊?”丹木问道。

“哦……好事,算是好事,布哲的弟弟布伦,要娶媳妇呢。”

“我那弟弟命苦,不过老天总算开眼,这桩婚事还是定了下来,远方的客人,前来观礼也是好的。不过,到时候不要太大惊小怪,赵大叔你待会多给他们说说,家里事忙,我还要赶紧回去。”

“成,等会我带他们过来,反正不远。”

“好嘞。”布哲答应了一声,然后出门,不过出去的时候,余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西玛,让西玛如此良好的心理素质,居然也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毛。

“看来,事情有些意思啊。”丹木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藏在袖子中的那柄锋利的短刀,稍稍放心。

“结婚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

“别提了,是阴婚。”赵大叔瓮声瓮气地说道。

“阴婚!”肖炘杰也吓了一跳,阴婚也被称为冥婚,是一方新人在婚前就不幸身故,但是依然会为死人和另一方举行婚礼的民间习俗,也有双方未婚夭折,然后彼此父母为两个已死的子女举行仪式结为夫妇的,在汉、羌、彝、苗等多个民族中,都有这种习俗存在。

不过到了现在,还举行冥婚的已经非常少见了,还是前两年在网络上爆出来有人故意杀死流浪人员然后卖尸体给一些山村举行冥婚时,才渐渐为一般人所知。

他们却不曾想到,居然在这个小地方,也能见识到冥婚的存在,尤其是回想起现在他们几人都感觉到这里阴气汇聚,现在这个解释,也似乎说明了这场冥婚,有些不同寻常。

“今天,可不是举行冥婚的好日子啊。”肖炘杰抬头看了看天色,那轮明月的边缘,隐隐地透出一线血色,今夜明显是个大凶的日子。

他对于数理变化有一点研究,其中自然涉及到一些阴历中的吉凶祸福的日子,而今天即便是在民间流传最广的黄历中,也绝对是不易婚嫁的日子,而冥婚,从古至今对于日子的选择,却都是有着颇多忌讳,也不知哪家人是不讲究这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一般来说,能够接受名冥婚的偏远地区家庭,对于老黄历肯定是更为看重,现在即便是大城市的年轻人结婚,父辈也会选一个好日子,何况是这种对于传统更加注重的偏远地区家庭?

“年轻人,有些事,不好说,也说不得。”赵大叔将门虚掩着关好,然后对三个还一头雾水外来者说道。

“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不成?”丹木皱眉问道。如果是普通人,还可能因为根本不信这类东西而带着好奇去看看热闹,可是他们三个,在经历了此前一系列事件之后,对于这些天地之间存在的奇异现象,已经有了很大的免疫力,之前三人都曾有些心神不宁,而且都感知到了这里的阴性气息的流动,隐隐透出大凶之兆,对于是否真的要去刚才那布哲的家里参加冥婚婚礼,就连在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丹木,也有些不确定了。

“我能够看出来,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想来也不会如山外的人一样,认为冥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布哲家的人执意要在今天为他们死去的儿子完婚,其中自然是有原因,只要你们不刻意去探查,也就不会有事。记住,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赵大叔突然带着一丝诡秘说道。

“我们……可以选择不去么?”西玛看了肖炘杰一眼,有些怯怯地说道。如果她面对的是几个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士兵,可能连半点畏惧都没有,但是面对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算是有古羌圣山中的经历,也是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不能,因为按我们这里的规矩,谁家若是要举行冥婚,是不会允许有外乡人在四处乱窜,免得冲撞了阴灵。”

“我们就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不行么?”看着西玛似乎真的有些害怕,肖炘杰问道。

“不行,布哲家在佤孟村里算是有权有势的家族,他们要较起真来,就算是你们的朋友仓杰的面子也不会卖。仓杰让你们住在我这里,我自然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毕竟仓杰那孩子当初也曾帮了我们老赵家不少忙。”赵大叔淡淡地说道。

“看来我们还真是来得太巧了,偏偏选在今天,也许,这就是缘分?那就去看看吧,我就不信,连神我们都不怕,还会怕一个鬼?”丹木冷冷一笑。

赵大叔皱了皱眉头,最后迟疑着说道:“今天晚上,你们还是少提最后一个字。”

那是“鬼”字,他不说这话还好,本来已经被丹木的话激起一丝胆色的西玛,脸色却突然苍白了起来。

“西玛,这不太像你啊。按理来说,你好歹算是出自蝎尾菊,这个组织培养的人,会怕那东西么?”肖炘杰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这和组织没有关系。我就是很怕它们……因为,据说我小时候就曾被它们侵害够,所以我至今没有五岁前的记忆,那是因为太过恐惧,而大脑保护性地选择了忘记。”西玛有些恐慌地说道:“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碰见它们了,可是今天,我有一种感觉,它们,回来了。”

肖炘杰心里突然打了个突,正想开口说他们不去了,却渐渐地感觉到有些头晕。

这是怎么了,难道说真的是那东西来了?他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然后身子乏力,开始摔倒在地,在倒地的瞬间,他已经发现西玛和丹木比他更早晕倒,只是看似已经晕过去的丹木,却突兀地睁开一只眼,朝他轻轻眨了一下。肖炘杰顿时放心地晕了过去,看来,丹木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了,只是想想看看这赵大叔和那布哲家,到底想要干什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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