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个字符,平均每张羊皮卷为九个,还剩下一个字符多出来的,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呢?”西玛轻轻地皱眉念叨着,像是这一组数字中,带着某种明明可以把握,却总是抓不住其中的精髓的秘密。
“六十四,九,一……”肖炘杰也喃喃地念叨着这组数字,越念,脸上的疑惑神色越重。
“肖炘杰,你也发现这组数字有些不对了?”西玛问道。
“嗯,六十四,应该对应的是八卦衍生出来的六十四卦;‘九’是阳极之数,为金之成数,代表了天;‘一’是阳之始数,道德经中说‘道生一,一生三,三生万物’,在古代的哲学思想中,‘一’代表了世间万物的开始。之前我们在描述太阳神树的时候,曾经说过太阳神树代表的意象是一阳在天,九阳居下,这是一种地在上天在下的逆向宇宙观。‘九’已经是所有数字中最大的,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一’,十虽然代表了圆满,可也因为圆满而缺乏了变化,是一个稳定的数理结构。所以在数理学中,我们的先祖很少取整十的数作为极限的象征,因为不管是在数理变化还是万物的衍生,到了一个极数后,都会盛极而衰,不存在永恒的圆满的结构。”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九在前,一在后,实际上就是代表了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到了阳数的极限‘九’,所以才会转变出阳数的始数‘一’?”
“不对吧?对于数理变化我虽然不太懂,可是古代的哲学体系中,除了盛极而衰的辩证思维外,更讲究的是‘阳极阴生,阴极阳长’的转换。在阴阳学说中,还有‘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说话,更讲究的是阴阳调和,无论是以‘九’为极数的至阳,还是以‘一’为始数的独阳,虽然都是阳数,可是‘九’加上‘一’,两个阳数相加,不一定就会得到一个圆满的‘十’,而是会因为两个都是同样性质且同为两头的极端的数,最终会造成这个数理的循环中成为一个死结……”沈万年皱眉说道。
“我明白了,这两个数在这里的意义,其实就是要这个循环走向崩溃!”西玛微笑道。
还在计算着其中的变化到底蕴藏了什么玄机的肖炘杰一惊,忙问道:“怎么说?之前你虽然对解密很有一套,不是对中国的数理学说也感觉头痛么?”
“感觉头痛只是因为对这些学说不太了解。这大半个月我可是一直都在研究中国古代的数理学说,发现虽然它们的规则十分复杂,还带着不少的哲学思辨思想,可是说到底,也是一种密码学的体现。你们中国有句俗话是一法通万法通,既然两种学问的本质是想通的,那么只要我对中国的古代数理哲学有了一定了解,要想理解复杂的数理学说,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这里‘九’和‘一’的意义,在道家学说中,有‘遁去的一’的说话,也就是说,这个多出来的字符是最关键的,只要找出多出来的那个字符,作为一个独立的连接词,就能重新划分这六十四个字符所代表的意义。”
“西玛小姐倒是好学,只希望将来不要将这些学到的东西,用在四处寻找我们祖先留下的遗产上面!”沈万年教授突然不高兴地冷哼道。他早已经了解到西玛的身份,对于这种属于国外的某个组织,明显是奔着国内的古蜀文物来的特工人员,他突然感觉到十分厌恶,即便是之前共同患难的经历,也无法压制住这种厌恶的感觉。
肖炘杰看着他的神色,心头一惊,他现在的心中涌动的,却是对沈教授的态度的厌烦,他使劲一咬舌尖,稍微清醒了一点,连忙喊道:“大家小心,好像离真相越近,我们的思维就会渐渐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会产生对周围人的不信任情绪。先前是王胖子,现在似乎换成了沈教授和我,其他人也自我回忆下,有没有对周围的同伴产生过不利的想法?”
“他这样一说,不说人都惊出一声冷汗,的确,在这一两个小时中,好像多多少少,心头地周围积郁的怨愤,都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有的不仅产生了打骂人的冲动,甚至有几个心志不坚定的,像王胖子一样几乎要付诸行动。
“看来没多少时间了,我们要快一点。我也明白西玛的意思了:‘九’加‘一’固然是一个走向崩溃的圆满的‘十’,但是减一,却是一个阴数‘八’。而前面的六十四,恰好就是‘八’的极限衍生,将六十四个字符按照八阵图的方位重新排列,不再局限于原本的七块羊皮卷,并且将多出来的字符逐一的添在每一个卦象上面,这样就得到一个有七十二个字符的新的一段话。而每个‘八’补全一个字成为‘九’,也符合了缺少一个‘遁去的一’的意境。”
“说得不错,排列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原本的七块羊皮卷,分别减去最后一个字符,这样形成七块各有八个字符的新排列,再将减去的字符加在一起形成第九个,最后分别加上多出来的一个字符,就能完成这次组合了!”
沈万年被刚才对西玛突然产生的厌恶感觉吓了一跳,他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在西玛露出真正的恶意前,光是之前一起的经历,就让他对这个混血美女还是有着不小的认同,就算是会最终讨厌她和萨迦德,那也是他们切切实实地做出了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过后。
他开始按照西玛和肖炘杰两个人分析出的结果将那些字符重新排列,最终得出的是九句长短不一的话:
王的国度,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王的财宝,在幻象之门背后。赞美吾主,在石头中提炼出神器;恭喜吾主,将神性的光辉如阳光挥洒。恐惧吾敌,在黑暗中收割性命;诅咒吾敌,在神眼下暴病而亡。巨石下封印着恶魔的躯壳,洞穴中埋藏着通往彼岸的灵舟,一切在世间崩坏后重归平衡的轨道。
“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除了第二句有个大概的方向外,哪里和宝藏有关?”张淮国沉默了许久,最终得到的却只是这样几句听上去毫无意义的话,差点就抓狂了。
“如果我们能这么轻易就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的话,恐怕就不用如此纠结于怎么寻找到那个宝藏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离宝藏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因为那里的某种力量已经开始影响到我们,除非是在一定的距离内,否则那股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伤害的。”肖炘杰冷冷地警告说,或许这些人在九顶山的时候已经初步尝试到了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的力量,可是这还并不足以给他们足够的教训,很明显,为了能最终找到那些传说中的财宝,他们会不惜一切地铤而走险,如果不是有丹木这个表现出强横实力的家伙的压制,以及在九顶山找到他们的柳衡和西玛、萨迦德三人不时表现出的同样超凡脱俗的身手,可能张淮国这群人,早已经不耐烦地要逼着沈教授尽快带路了。
就在众人准备再休息一下就马上离开这个感觉有些危险的地方的时候,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后,杨开和另一名完好的司机两个人猛地睁圆了眼睛,然后倒下。他们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支细小的麻醉针。
丹木最先反应过来,带着肖炘杰趴下,然后像是蛇一样朝后倒退,很快就消失在草丛中。
接着萨迦德和西玛,随后是柳衡以及奎四,这几个人的身手是众人中最好的,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联手将旁边一块防水防燃烧的帐篷扔进火堆,最大限度地将火光照耀的范围减小后找到隐蔽的位置。
只有沈万年还有些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黑暗中的人似乎知晓他的身份,竟然没有将麻醉枪对准他。
张淮国和王胖子等人面色大变,翻身卧倒后立刻抽出枪打开保险,可是四处瞄准的枪口,却不知道敌人到底在哪里。
过了几分钟,大概是这深沉的沉默终于让人沉不住气,早前患了痢疾的那个司机突然从原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枪支胡乱地朝四周射击着,嘴里大叫着:“他妈的,谁啊,有种的出来,老子都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你们……”
他的话还没有喊完,一声尖锐但是细微的呼啸,他的胸口溅起一朵血花,然后软软地倒地。这次,对方使用的是安装了消音器的真正的子弹,不是刚才的麻醉针。
高手!看着倒下的那名可能不算是好人的司机,丹木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或许不止一个,但是刚才出手击毙这个大叫大嚷的司机的,绝对是一个罕见的高手。对方对时机的把握,还有在黑暗中冷静的心态,都是超一流水准的杀手才能办到的。这样的高手,在他之前呆过的杀手组织中,也不过才寥寥可数的两三个而已。
如果论徒手和冷兵器格斗的话,丹木自信可以稳稳胜过这个人,但是若比起枪法,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比起他来还是胜过一筹。
他呆在草丛中,身体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他不知道对方这样的高手,是否已经注意到了他。只要是被对方锁定,哪怕仅仅是一瞬间,恐怕就没有机会活下去了。现在天色太暗,就算枪火在黑暗中比较耀眼,可是对方只开了一枪,自己还来不及看见对方的大体位置,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就再也没有响起过。
“道上的哪位朋友要和我们过不去?”奎四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是回答他的,只是一声枪响。不过奎四也算是机警,在他发话的瞬间,他整个身子都已经绷紧,话音未落,他已经朝旁边滚了过去。
“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将我们消灭在这里了,甚至连交谈也是免了,不过最开始,他们怎会是用的麻醉枪?难道说,用麻醉枪的人,和那个拿着带消音器手枪的人,不是一个人?”肖炘杰躲在一个凹地中,一动也不敢动,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却也不敢传递给其他人。毕竟现在这情况,太危险了,似乎谁露头,谁就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想到这一点的,显然也不知他一个,不管是丹木,还是西玛和萨迦德,都算是经历了无数次这种危机状况的老手,就连柳衡日常的训练课程中,也有在黑夜中受到突袭的经历,因此初期的慌乱过后,这几个人都开始小范围地移动,并且不时地抛出一些东西引诱那个杀手开枪,从而确定对方的位置。
但是对方好像是一个稳妥的猎手,对于抛出的东西,除了最开始开过一枪后,就再也没了声息。不过他一共开了三枪,已经足以让丹木这样的高手彻底找到他的所在,就算他也在不停地移动位置,可是一旦运动的大体轨迹落入丹木的计算,还是能找到他的所在。
丹木像是一条潜伏在黑夜中幽灵,他在林木中穿梭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那个持枪的杀手反应过来的时候,丹木已经从一棵树上悄无声息地吊下来,嘴里叼着短刀,手中捏着的,却不过是一段三米多长的尼龙绳。尼龙绳的头部打了个活结,然后绕过一根枝干轻轻地套进对方的脖子,猛地收紧。
那个杀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完全放弃了普通人立刻用手摸向绳子的本能反应,而是毫不犹豫地举枪朝上方呈品字形连开三枪。可是丹木见机实在太快,在得手之后将已经顺着树干滑下,对方开枪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他的脚边。
三枪全部落空,等他发现丹木就在脚下的时候,已经晚了。丹木使劲一扯手中的尼龙绳,尼龙绳这个时候刚好横过枝干,在下面扯的时候,将杀手真个人都吊了起来,这个杀手拼命地挣扎着,手枪掉在了地上。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一只手竟然朝腰间的匕首摸去,试图割断绳索重获自由。不过丹木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手中的短刀挥出,在黑暗中没有带起任何光亮,但是森森的寒气还是让杀手感觉到了恐惧,只是那点恐惧很快随着喉头出现的伤口而渐渐从瞳孔里消失。
丹木没有再管这个杀手,身子一闪,重新消失在黑暗中,还有至少两个用麻醉枪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如果想要攻击他们,这个时候也只有先抓住或者杀了才能解除危机。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陌生人的,丹木的听力很好,知道这不是队伍中的任何一人发出的。等他小心翼翼地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萨迦德好整以暇地从一具尸体身上拔出一把匕首,而尸体的旁边,明显是一把自动步枪。
萨迦德发现了他,友好地笑笑,然后捡起自动步枪看了看,没有说话。可是,当他的目光盯向旁边掉落的子弹的时候,神色却突然变得极不自然起来,甚至隐隐地有一丝恐惧。
这丝恐惧没有逃过丹木的眸子,毕竟那个古老的生物虽然让他们时刻背负着诅咒,可是也赐予了他们黑夜视物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在现在的环境中无疑是极为有用的,有时候甚至会让人多处一条命来。
“这种子弹有什么特别的?”丹木突然问道,他知道等战斗结束,萨迦德恐怕就再也不会吐露分毫了。这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老特工,远比那些热血沸腾的菜鸟更难对付。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麻醉弹,里面的绿色液体,是PCR2速效代谢抑制剂。”
“PCR2?什么东西?没有听说。”丹木皱眉,然后轻轻地说:“应该还有一个或者两个人吧?”
“放心,有西玛配合柳衡,还有奎四那个有趣的家伙,一两个人,跑不掉。”萨迦德开始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顺着但目的话将话题岔开。
“这种抑制剂到底是干什么的?”丹木并不死心。
“这是抑制一个人的细胞新陈代谢速度的东西,最初开发的目的,我想是因为要实现——长生吧?不过是一种失败的产品,后来被发现这也是一种速效的毒药,所以才被用在武器上面……”
“长生?现在还有人在研究这个?不过,萨迦德先生,你知道的东西,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一点!”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蝎尾菊一直在寻求长生的契机,这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必要!”
“那么我可以认为,你这样说是间接的证明,这些杀手是蝎尾菊派来的?”丹木眉毛一挑道。
“我可没这么说,背叛组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萨迦德淡淡地说道。
丹木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也上前从尸体中,收集而来两支PCR2出来,然后小心地放入怀里。
“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将这东西放进怀里,万一不小心破碎了,你的新陈代谢会慢到所有的仪器,甚至你的大脑都以为你是个死人,到时候会引起脑死亡而成为真正的死人!”萨迦德冷冷地说道。
丹木不置可否地笑笑,他喜欢这种略带挑战的生活,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