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立刻出发去中越边界。现在这个时候,即使有手续也过不去,所以我们约了幼儿园的人,在位于边境的贸易区里见面。这个贸易区我方可以过来,越方也可以过来,但是所有人只能在这个区域里活动。
从对方发来的资料看,那是当地非常普通的一所幼儿园,也没有装监控,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路上的某个瞬间,我从后视镜里看闷油瓶,发现他的表情忽然警醒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感受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的表情,让我觉得非常不妙。
之后,他就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我知道在很远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应当是感应到了,或是想起了什么。
“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对他道。
他依然看着那个方向:“如果有事,不用我说,今晚会有人来。如果没人来,就没事。”
张家有情报系统,虽然已经凋零了,但仍旧在发挥作用。他的意思是,应该会有人来传递消息,但他现在也无法确定。
这个小插曲让我略微有些心神不宁,我特别忌讳一件事情还没处理完,又出现了其他事情。此刻看他的反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事。
不过当晚没有人来,这件事情,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边境之后,阿贵的大女儿来接我们。我们到了贸易区,就住在里面的招待所里。
这里都是两边的商人,在经营大量的水果和干果贸易。还有中国的电器,像是小家电、刮胡刀什么的,都能卖到那边去。
招待所里很乱,中间划了一条线,一边是中国一边是越南,可以随意穿越,但两边的法律却是不一样的。
我们去越南那边吃米粉,见到了那个越南幼儿园的老师,才19岁,会说一点中文,但口音太重了,英语反倒更好一些。我们三种语言混着交流,阿贵的大女儿会说越南语,也在旁边帮我们翻译。
她的叙述其实并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是住校的老师,当时所有的小朋友都已经睡下了,但忽然一个接一个开始哭起来。她和另外几个教工赶过去,就发现他们身上出现了湿疹。
湿疹的瘙痒难以忍耐,小孩子把身上几乎都挠破了,教工们不得不给他们带上手套。
两边的警察稍后也过来了,我的行程很好查,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但他们还问了我很多有关仇人的问题。我想,如果我在东南亚有仇人,只可能是那两位了,毕竟现在还欠着好多钱,但那两个人肯定干不出这种事。
老师还带了一个小朋友来,是幼儿园里的社牛,精力非常旺盛,到晚上都不肯睡。我们给她买了吃的,问她当晚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女孩就说(越南语):“是咭嘲。”
“咭嘲?”
“对,有一个咭嘲里的人,他演一只乌龟,在房顶上爬,大乌龟。”小女孩说道。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胖子表示他不明白,不是他熟悉的东西。
“然后呢?”
“乌龟背上有香炉,像这样一拜一拜的。”
“咭嘲是什么?”我问阿贵的大女儿。
她说:“是越南的传统地方戏剧,像杂戏一样,也叫嘲剧。”
胖子在旁边用手机搜索,但网络上的资料非常少。
“得让大后方的人给我们弄详细的资料,查这一类东西得去图书馆,网上没有图片,只有简单的介绍。”他说。
那个小女孩太小了,我觉得她也画不出来,就问她:“香炉背在哪里,是脖子上,头上,还是在背上?”
“在脖子上。”小女孩子说着,指了指我的脖子:“你也有一个啊。”
说完这句话,小女孩的表情刷的阴冷下来,直直盯着我。我愣了一下,但她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我摸了摸脖子,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小女孩一脸疑惑,我看看胖子,胖子也摇摇头:“她没说话,你怎么了?”
我转头又去看闷油瓶,他也摇摇头。
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这次会面没有任何收获,我躺在招待所里,看着对面的墙壁思索。因为优渥生活而冻结的脑子,终于开始恢复以往的灵活。
处理这种事情真的太难了,仅仅靠智商和精明是完全不够的,得有同时推理多条线的能力。
我脑子里现在有两条线,一条是,这个幼儿园是随机被选中的么?如果是随机的,那就说明背后的这个力量一定是人。
至于原因,我真的解释不清楚,算是长期以来的经验。
如果不是随机的,那么这个力量选择这个幼儿园,一定有某种原因,这个原因是关键线索。
可惜我没办法去现场,我让那个老师把幼儿园的角角落落,全都拍下来发给我,不但要照片,还要视频。因为我既需要观察整体,又需要查看细节。
我叮嘱她白天再做这件事情,并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当天晚上,我还在等待闷油瓶的探子,结果依然没有人来。到半夜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准备睡觉。
这时,我的电话忽然亮了起来,是那个女老师的号码。
我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那个电话,本能觉得,情况可能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