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上午开始,村民便收到通知,要陆续拆除和取缔鳞身佛的神龛,大家从最初的疑惑和不理解,到最后的坦然,也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
在我们整理阿贵的阁楼的时候,阿贵难掩内心的落寞。对于这种利用他人痛苦的回忆而敛财的行为,我深恶痛绝,而最可怕的地方是,它会强迫人们无法忘记,强迫人们沉浸在痛苦之中。
所谓阁楼的原型应该只是一个混乱的幻觉,观落阴真实的原理,得靠那些神婆和大师们的口供来说明,如果有关方面愿意在新闻上播报,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之后我们又去坟上,把坟头上的神像和贡品一一处理掉,周围的一切都慢慢恢复到田园牧歌的状态,邪气一下就消失了,重新变回我们所熟悉的农村的感觉。
胖子把云彩的坟又整修了一下,我忽然又想起了潘子,如果那时不是幻觉,那该有多好,等来年我们下去时,潘子已经成了潘大判官,把我们此生的孽债一笔勾销,来生就做深山中的一课巨木,长一万年,枯一万年,谁也不知道。
坟边就有小溪和水塘,我们干完活儿,又下水摸了大大一箩筐的福寿螺和田螺。阿贵家里鸭子少了一多半了,我们去买了一些回来给他补上,我来挑田螺,胖子和闷油瓶坐在一旁把福寿螺敲碎喂鸭子,谁也看不出来,我们是见义勇为的路过侠。
这就是当时江白给我们打的机峰,看样子,未来我们还会遇到不少这样的事情,但细想下来,哪件事的前因后果里没有我们呢,看样子下半生是要还一些债了。
我想到这些就想叹气。
同时,江白恐怕未来也是当喇嘛的料了,这机峰打得那么准,下次得请他吃饭。
当晚我用钢丝球把田螺都擦干净,然后养了起来,这一次我下了狠心,每隔三个小时就换一次水,一直换到了半夜三四点钟才去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接着开始换,一直换到中午十二点前后,然而我闻了闻,泥巴味儿还是很重。
我决定先不管这道菜了,我们开始进山找山螃蟹,当地人都把溪水里的那些小螃蟹用竹筒烤着吃,肉其实不多,但是我知道云南那边有特殊的吃法。
闷油瓶双指抓蟹的速度极快,让我们在开抓一个小时之后,不由得开始担心这里的螃蟹会灭绝,不过此时篓子几乎都已经装满了,于是又坚持了10分钟左右,只得满载而归。
为什么说只得,是因为本来以为可以在山里赖一个下午,因为山螃蟹爬得很快,都藏在落叶和石头缝隙里,个头又小,很难捕捉。
但闷油瓶实在太适合抓螃蟹了,我和胖子端着两个篓跟在他后面,他看到后只消一下,螃蟹瞬间就被甩进了竹篓里,都不用我们弯腰。
回到阿贵家,阿贵就说这些螃蟹平时也是喂鸭子的,因为没什么肉,我就说打算学着一些游记里写的,尝试做一些新的螃蟹菜。我去劈了柴火,做了一个篝火堆,看着教程把螃蟹洗干净捆上,放在篝火堆的边上。
然后又去隔壁买了两只土鸡,在阿公阿母看不到的地方杀了,用荷叶包了七八层,也放在篝火边上。
围在篝火边,我们开始聊小花和瞎子那边发生的各种八卦,秉承着谁不在就吐槽谁的传统,我们一直聊到螃蟹被烤得发红。
接着我们找了一个竹筒,把螃蟹拨开,去腮挖心后丢进去,用捣子直接捣碎,放上调料。
其实云南那边的做法是要放一些当地特殊的香料的,但那些东西我一个也不认识,就放了广西这边的香料,比如说酸辣味的东西,尤其是一种辣椒,辣中还带一点鲜味。竹筒里一下就变得五颜六色,金色的蟹黄裹着蟹肉的白色和蟹壳的红色,再加上点绿的、红的等各种调料混合起来,特别是酸辣的调料一放进去,蟹肉的氨基酸香味一出来,整个竹筒的蟹香味极度浓郁。
这山螃蟹的壳和饼干一样脆,全部敲碎之后,吃起来像很脆的奥利奥,带着一丝焦香。
我们花了半个小时,把烤好的螃蟹敲了半个竹筒,螃蟹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碎壳了,吃进嘴里只有一股奥利奥的脆口感。于是我又把螃蟹倒出来,拆开土鸡,把荷叶里的鸡汤倒进碗里,荷叶鸡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一时间,螃蟹的鲜味和荷叶鸡的香气混在一起,让我们所有人的肠胃开始感到饥饿起来。
最后是阿贵用灶烧出来的米饭,胖子撕了四朵鸡肉,把一碗汤分成四份,浇在米饭上,然后把蟹酱盖在鸡汤上,我拨了一点带着鸡汤,蟹肉的饭,裹着送入口中。
味蕾顿时彻底爆炸,氨基酸互相反应出的剧烈鲜味和酸辣味恰到好处,我和胖子都露出了闭着眼享受的销魂表情。
这肯定不是云南那边的地道做法,但真的是出奇的好吃。
那天晚上连闷油瓶都吃了两碗饭,胖子吃了八碗,我吃了三碗后就回屋子开始记录刚才所有的材料用量,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好吃,这就是喜来眠未来主厨推荐的蟹季特色款了。
吃完之后,鸡肉还剩下很多,我放到白酒里腌制,准备明天挑战田螺酿肉,但我总觉得,肯定不会比今天的更好吃了。
胖子抱着肚子过来和我说:“你错了,田螺酿肉和今天的菜比,有一个一战的法宝,就是红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