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并没有梦到土地爷,只梦到了阿姨的儿子,他在梦里对着我骂,但我又没有什么办法。
我很久没有做过那么憋屈的梦了,主要原因是,我早就不会对现场的攻击产生情绪,想要反击一个人,在当下基本上都是最坏的选择。
黑瞎子告诉过我一个道理:当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之后,身边就会有人成为你的障碍,你接下来要思考的是怎么除掉障碍。
那个儿子是我享受轻松田园生活的障碍,但我大部分的技巧又没办法用在他身上,他太弱了。
当然,我总能想出办法来。
早上我早早地起床,闷油瓶向来比我早,但这一次我早过了他。我找了件轻薄的T恤穿上,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刚从早市送批发菜下来的摩托,就去了镇上。
镇上有一种早饭店叫杭州小笼包,我点了一笼,配上豆浆开吃。边上都是早起干活的人,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很安静,显然没有几个清醒的。
吃完之后我就去那儿子要开的KTV门口看着,工人到十点才陆陆续续过来,等到下午四点多,那儿子才出现,上去待了15分钟就出来了,有几个朋友开着车过来接他。
就这一天的时间,我在对面就差不多看出来十几个问题。这装修队绝对在偷工减料,但这小子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他朋友的车开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车后座有一个女孩,应该是他朋友的女朋友,而且这小子应该还对这个女的有兴趣。
这就很扭曲了,他在朋友面前是不能丢脸的,而且这种压力还是双重的:一是对他来说,朋友对他的看法很重要,他的社交阶级全靠参与了这笔投资。但同时,他又喜欢朋友的女朋友,那基本上在社交的时候,他还必须表现得比朋友更优秀才行,这就更虚了。
他朋友绝对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利用这种心理骗他投资,叫几声XX总抬举他一下,他就下不来了。之后再用请他帮忙的名义让他继续出钱,他也一定会打肿脸充胖子,但他又没有什么真本事,只能霍霍家里的钱,老妈没钱就卖掉祖产。
每一代的年轻人里都有这种人,我脑子里闪现出霍家的几个人名,当然,在九门里,霍家治理不孝子非常有办法。
四点多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所以他应该是去打麻将或者去洗浴了。这个点镇上很堵,我慢慢地逛着,悠闲地逗逗猫,玩玩狗,车子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视线。
好人每天想着干正事,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有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在遇到坏人的时候,一想到坏人带来的这些麻烦事,会反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好人就容易焦虑和崩溃,所以坏人总是可以得逞。
坏人尤其明白这一点:你不是喜欢过平静的好日子吗,那么就满足我的条件,否则我永远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让你焦虑。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现一下,你就会自己脑补我会做出的所有破坏,为了摆脱这种情况,好人必须供养坏人,让坏人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这就像猎人和猎物一样,大家的幸福点和兴奋点都不一样。
但好人和坏人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坏人也不会24小时都想着恐吓别人,他们也需要放松,需要自己的舒适区。假如你在坏人作恶的时候给他压力,会很容易让坏人恼羞成怒,最后变成搏命的状态;但,在他舒适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而且他还喜欢那个女孩,弱点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打麻将的时候,我吃着冰激凌就进了他们的包间,要求一起玩。
麻将室还挺有活力的,除了那个儿子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有女朋友,有人打牌,有人围观,还有人在打手机游戏。那儿子一看到我,立即紧张起来,我就笑着要求加入。
在镇上我也有点名气,他几个朋友看我这么个餐饮巨子出现,当然希望和我搞搞关系,我坐下来后,什么都不说,就是认认真真地打了十圈麻将。聊天的时候,我每次都把话题带到那地上,然后说到那儿子的混蛋事上,留最后几句不说,再绕回来。
那龟儿子打得满头大汗,毫无体验——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已经没钱了,得去讹老妈的老板才能混下去——毕竟,喜欢的女孩子在这里。
我说着说着,每次都似乎要掏他底了,但又忽然不说了,他高度紧张加上尴尬,很快就输光了,只能在边上看着,我一直顺风顺水,最后故意散了钱,不输不赢地离开。走之前我看了那儿子一眼,他如释重负,几乎要摔倒了。
“明天,还一起?”我笑着问他。
他木纳地点点头,点得极度不情愿,我对他道:“哦,你妈那事情,我觉得就算了吧。”虽然我知道未来他绝对不敢再打电话来要钱,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最后压制他一下:“以后常一起玩,对吧?”
我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他当场就吐了。
场面一片混乱,我悻然离开。
我没有选择搭车回去,而是懒洋洋地走着回去。走回店里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我走着走着忽然就想起来,今晚不住店里了,要回村子里去住。
那得走好久的路,算了,走走吧。
手机响了,是胖子打来的视频,我接通,就看到闷油瓶和胖子在屏幕里看着我,胖子问:“回来不回来吃饭?我们在村里,灶台焖着豆角饭呢!”
“给我留点啊!”我一下子幸福起来,赶紧四顾找车搭。
“刚出锅好吃啊。”胖子说道:“得赶上出锅哈,赶不上你连屎都吃不上热的了。”
我叫停了一辆摩托,大喊:“你等着!”然后就朝着村子风驰电掣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