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显然觉得我是在胡闹,但他没有阻止我,用他的话说,我多少能创造一些奇迹。因为以前大部分他觉得扯淡的事情,我也确实能干出点结果来。
我问他是哪些事,胖子就说:“比如说你这个破性格,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奇迹了。”
我反驳说:“以你的性格,其实比我更容易死吧!”
胖子就看了看我,对我说:“虽然但是,遇到百分之百会死的事情,胖爷我还是不太会去赌奇迹的。你就不一样,你在那种时候总有奇怪的自信,觉得老天可能会给你开个窗,所以你想怎么种这个田,就怎么种吧。”
于是我回去查资料,查到有一种可以引虫的灯,能同时吸引螯蜂和稻飞虱,我就买了一些灯,又打电话找了现在在某手机大厂工作的同学,让他帮我做了几个单片机。大概三天之后,灯就到了,我把里面的控制件拆出来,再把同学给我做的单片机重新焊进去。
这样一来,这个灯就能在晚上以亮一个小时,暗一个小时的规律循环。亮的时候,可以把四周的虫子都吸引到我的稻田里来,然后一个小时之后,灯灭了,它们就可以在黑暗中做一些快活事情,比如说互相吃一吃之类的。
我把这个灯叫做天黑请闭眼。
为了避免螯蜂撞击灯后掉落在水里,我在灯的下面放了一个以前用来罩剩饭剩菜的大罩子。罩子是用纱窗做的,我把它反过来,兜在灯的下方,这样如果螯蜂掉落,就会直接掉进罩子里。罩子是灯的十倍大,可以保证没有螯螯阵亡。
至于安装,我则是用一根钓鱼竿吊着灯,直接插到田里去,然后再在灯下面吊上罩子,就好像晾晒的渔网一样。
我一共弄了四十几个灯,胖子和闷油瓶来帮忙,花了一天时间把它们都装进田里。
天黑的时候,灯就自动亮了起来(这灯是太阳能的),田里出现了一个一个像光晕一样的光点,还挺好看的。
“如果明天不管用,咱们就撒药,好不?”胖子问我道:“我心疼钱。”
“好。”
“你知道为什么得撒药不?”
“你想说就说。”
“有机大米比普通大米贵三倍,所以你知道不打药和打药的产量差多少了吧。”胖子对我道。
“产量不是目的。”我幽幽地说道。
“所以,果然这地下是有东西的?”胖子也幽幽地问道。
“你是一直这么想的吗?”我有点诧异。
“我是一直无法理解,像你那么鸡贼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亏本生意。”胖子说道。
“真的那么不好理解吗?”
胖子就问道:“那你说,产量不是目的,什么是目的?”
这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换不了太多钱的,我心里很明白。
“你觉得,自己吃这个理由怎么样?”我说道:“我们再种点西红柿、黄瓜和茄子这些东西,我们就,自己吃——”
胖子拍了拍我,看了一眼闷油瓶,后者正被三只狗亲昵地围着:“你慢慢想吧,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意义的。”
我点点头,胖子就对我道:“哦,对了,阿姨明天要开始上正式的搏击课了,她现在状态很好,然后,你得兑现你的承诺了。”
“什么承诺?”我都忘记了。
“她儿子不是有一群狐朋狗友吗,忽悠他投KTV,你才会来接这个盘。”胖子说道:“那几个狐朋狗友不是挺有钱的吗?得让他们的爸妈掏钱资助比赛啊。”
“那KTV还没装修好吗?”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帮人天天打牌,也没有人盯工程,怎么可能搞得好。”胖子说道:“我看这几天,那儿子又开始跟他妈要钱,说是装修费不够了,要追加投资,估计也是被那几个狐朋狗友忽悠的。”
“你说,忽悠穷人家的孩子倾家荡产去投资,有乐趣吗?”我是不理解这些行为。
“其实,特要面子的人,身边一定会聚集越来越多的小人,因为这种品格的特点太明显,小人老远就闻到味了,要面子就比较容易受骗。”胖子说道:“像你胖爷我,虽然表现得特要面子,但其实极其不要脸,就等于是这些引虫灯,把小人引到身边,勾引小人向胖爷我下手,来忽悠我,然后我忽然翻脸,反向敲诈,上下其手。你知道吗,有一次,有一个傻逼用激将法激我、捧我,说我是大老板,让我去投资一个洗浴中心,占10%的干股,一共要100万,还说胖爷您如果有困难,可以投一半,我们知道最近餐饮不好做。这不就是激我吗,想侮辱我一下,让我硬着头皮答应。你猜我怎么对付他的?”
“你教教我,我去网上卖课去。”
“这时候,最大的忌讳,就是你还想维持表面关系,所以胖爷我直接就把手机拿出来了,让他把刚才的话,包括语气——你都不知道那贱样——全部给我重复一遍,我要录下来做凭证。”胖子点上烟:“他一看见手机,就变得很正经了,你就说怯不怯吧,这种人最怕自己的嘴脸可以反复播放。”
“后来呢?”
“后来我就坚持必须得符合他刚才那贱样,语气不对,眉毛不对,就给我继续录,录到胖爷我觉得满意为止。”胖子说道:“丫录了100多条,舌头都打结了,才意识到不对,就要黑脸,我直接说他出尔反尔要违约,把门一反锁,让丫把违约金给付了。”
小人遇到大流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我知道胖子的魄力。
“所以?”
“所以咱们家彩电换了,你不觉得彩电变大了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忽然就换了一那么大的电视。”
我们聊着就回到车上,胖子继续强调:“我得有钱搞那比赛,你帮我搞定。”
“那你得把阿姨借给我。”
“她一中年妇女,你别让人家陪你去干黑社会的活儿啊。”胖子说道:“别吓着她。”
我心说她现在那个臂围,谁吓谁啊。
“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用她的,只是让她帮我一个小忙。”我说道:“她也得熟悉一些新的社会规则嘛。”
胖子点点头:“接下来就要小哥教她格斗了,我教她摔跤,那你教她什么?”
“书法。”
“你丫别扯淡,说正经的。”胖子大骂:“比赛用得上的,她生活中用得上的。”
我坐在副驾上,心说闷油瓶教格斗,比赛用得上吗?尼玛闷油瓶随便哪个攻击性动作都是致命的。我统计过,一击必杀的占90%以上,其他的也是直接弄到对方残疾。
按这个情况,我得教她一些法律知识,让她不小心伤了人之后,可以被认定为是正当防卫。
“说啊。”
“我可以教她如何爱自己。”
胖子一脚把我从车上踹下去,大骂:“你丫自己走回去。”
我重新跳上车,和胖子两个人推搡打闹,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我教她心理威慑怎么样?”我说道:“我就教点儿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