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起旁边的“泥巴”就去甩杨好,杨好头也没回,一抬手接住了,慢慢地站起来说道:“我说过,我是新起之秀里身手最好的。”
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风将他的头发吹起来,然后他一下捏碎了那块干“泥巴”,任其从手里飘落,似乎身体里的内劲正在生发出来。
我没有理他,而是说道:“那是牛粪。”
他立即低下头看,发现果然是牛粪,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去田里洗手:“你竟然用牛粪丢我,你自己不觉得脏吗?”
“我是农民,牛粪是很好的燃料。”我一边拍拍手,让所有人跟着我往工地走,一边说:“你成天到处跑还怕牛粪,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干活的时候,都应该吃过牛粪了。”
“不是,我如果只是干活,当然不在乎,但万一等会儿我要小便呢?我满手牛粪,怎么那个?”杨好说道:“这点卫生你总要关注的吧。”
杨好之前在霍家,霍家的那些男人,对卫生应该有比较高的要求。
一行人跟着我到了工地,杨好还在和苏万告状:“他摸牛粪,他会亲自做晚饭吗?他做的菜怎么吃,胖爷会摸牛粪吗?”
苏万轻声和他说牛粪都是植物纤维,很干净的。我让他们集中精力,开始和他们讲搭建观景台的事情。
黎簇和杨好是壮劳力,两个人把衣服一脱,穿着背心就开始干活,他们身手很好,效率一下就提高了。按照设计图,很快我们就用烤干的竹子搭好了观景台的地板框架:先去掉所有可能会划伤人的小凸起,把表面打磨到不会硌脚;再把所有的竹桩用大概手臂粗的竹子连接起来,形成网格;然后在网格上铺一层更细的竹子做龙骨;最后在龙骨上铺上一片一片的竹子地板。这个强度可以达到我们所有人站上去,都不会下凹的程度。
虽然我都给竹子地板标好了尺寸,但是他们劈竹子不熟练,所以并不是每片都一样,大大小小的,我也就不计较了。之后再找些垫子来,应该不会硌屁股。
我们又把柱子一根一根立了起来,因为主要是为了观景,所以并不需要墙壁,把框架搭完,今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明天就是上梁了。
上梁是一个复杂的工程,我把工作的原理简单讲了一下,让他们大概有个了解,之后就在夜色中,带着他们回去吃饭。
今天我就像是大学里的教书先生一样,觉得十分满足。
上车之前,三个小鬼跟路过的农民讨了烟抽,看得出他们一直在戒烟、电子烟和乏了之后来一根的不同心态中沉浮。
黎簇抽了一口,抬眼看看我,我靠在车边上,表示心如止水。
然后他们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我发现不管是圈内事还是圈外事,如今都已经听不懂了,而王盟一直在后视镜里看自己长出来的胡渣,说忘记带刮胡刀了。
回到喜来眠,我去帮忙胖子做饭,人多了之后,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黎簇和杨好体力很好,也进来帮忙。
杨好是过来洗手的,洗得比苏万还专业,感觉马上就要上台动手术。
黎簇炒了三个菜:芝麻油焖茄子、油炸丸子和毛豆雪里红。
他的手法和胖子一样熟练,两个人一人一个灶台,有点互相比试的意思。胖子非常满意,一直在夸他。
杨好则在备菜,我看着他备菜都觉得是门艺术。后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没钱的时候,杨好有一年多的时间都在北京的一个饭馆里备菜,切菜切得刀都看不见。
我把自己的拿手菜做完,闷油瓶终于带着几条鱼出现了,我意识到他可能去山里的水库给我们加菜了。胖子立即去料理鱼,黎簇看了一眼闷油瓶,闷油瓶则看了一眼窗外,似乎那儿有人刚刚离开,杨好此时鬼使神差地递了一根烟给闷油瓶。
我替闷油瓶把烟接了过去,搭到耳朵上,再一回头发现闷油瓶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入席。
杨好就问我:“大神在这里都得打鱼吗?”
“怎么了?”
“没什么,我现在觉得,我们过来吃席需要自己搭房子是应该的。”
我看了看窗外,发现黎簇也看着窗外,似乎也看到了什么。但外面太黑了,确实看不清楚,于是我们又同时转头继续工作。
胖子开始煮鱼头汤,料酒和辣椒的味道蒸腾起来,迷蒙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