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很明显愣了一下,他神态一怔,语气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祝渝像没骨头似的从床上滑下来,挨到了柏沉身边坐下,“我看出来的。”
“我觉得你对谁都很好,你看吧。”祝渝像唠家常那样,他坐姿松散 ,说话声音也很低。
柏沉要稍微附耳过去一些才能听见祝渝说了什么。
“我们刚认识那晚,你就请我吃了饭,后来还帮我照顾刘波,明明说好了我买菜你做饭,但其实我很久都没有花钱买菜了,还有我说要找你锻炼体能,在你家睡觉,你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祝渝掰着手指,一件事一件事地捋着。
他垂着睫毛,暖光镀在他身上,把他靓眼的粉发都染成了金色,和柏沉第一次见他时的发色一样,他们挨得近,柏沉撇眸看他,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很奇怪的,祝渝虽然很瘦,但从这个角度看他,莫名还能看出他脸上有点婴儿肥。
祝渝刚落声,刘波就从门缝挤进了屋,又挤到了他们中间来。
祝渝哎了一声,“刘波,你怎么进来的呀?!”
明明睡觉前祝渝把它关在客厅里的,卧室门什么时候打开的?
柏沉接话:“我给门留的缝。”
“它自己在外面太可怜了。”说着,柏沉伸手把刘波抱到了怀里,顺便挠了挠刘波的下巴。
刘波发出呜呜的声音,很配合地抬起下巴让柏沉挠。
祝渝忙摇头,“不要岔开话题了。”
他松软的头发跟着摆动,因为挨得近,他的头发拂过了柏沉的耳朵。
这股无名的痒意直直地钻进了心尖,柏沉眸珠一沉,神色暗了暗。
祝渝应该在家洗了头,头发很香,很明显的洗发露味道,闻着很舒服,并不刺鼻。
“而且,我还搞砸了你的直播,但是你都没和我说。”祝渝的声音很愧疚。
柏沉眸色沉了一些:“有吗?我没有关注评论区。”
“有啊!”祝渝重重点头,继续说:“总结就是你在对别人特别好的时候,好像没有到考虑自己。”
“考虑我自己什么?”柏沉问。
“就是考虑自己方不方便啊,合不合适啊,总是我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祝渝垂睫嘟囔着。
柏沉喉结微滚。
其实如非必要,柏沉一般情况下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过去的。
那并不是值得回忆的过去。
他耐着性子解释:“小鱼,你误会了。”
“我没有觉得不方便,我以前和你说过,在你之前,我并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其实是压根没有朋友,但柏沉很不想在祝渝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他又说:“所以在和你认识后,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认为可以为朋友做的。”
“而且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造成困扰。”
“但是对你造成困扰了吗?”柏沉低下头,抬着眼,自下而上地看着祝渝,他将自己摆在了下位者的位置。
祝渝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对朋友才这样。”
“你是不会拒绝,不然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做小组作业?为什么小组作业出了问题也是自己一个人改?”祝渝掀眼皮问他。
祝渝在生气,“他们肯定觉得乐意啊,巴不得什么都让你做,这样他们就能轻松了,反正你又不会拒绝。”
“觉得不舒服就要拒绝呀!”很难想象,任性又不听话的小少爷居然也有教导别人的时候。
柏沉嗓子一哽,明白为什么晚上祝渝要问他在哪个教室了。
“抱歉,原来这是缺点,我会改的。”早几年的生活环境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让他习惯了去做没有回报的付出。
“但是小鱼,我不觉得你的那些要求让我不舒服了。”柏沉又说。
下一秒,祝渝蝶翅般的密睫颤了颤,眸珠在灯光之下,晃着亮光,“真的吗?”
柏沉点头:“是这样。”
祝渝舒了一口气,比划着:“因为总觉得你好像付出了很多很多。”
“搞得我像个白嫖怪。”祝渝对自己的定位还是蛮准确的。
和柏沉这样温柔的人在一起,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祝渝也不自觉地开始注意细节,说话都不觉轻声了。
人是互相影响的,但被影响的人都不察觉。
就像在国内的祝渝,绝对不可能会为别人考虑到这个地步。
柏沉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颊边梨涡立马漾开,“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祝渝哼哼一声,“我是夸张的说法嘛。”
他调整了一下松散的坐姿,挺了挺后背问:“那你睡地上舒服吗?”
“其实你的床挺大的,我睡觉不闹腾,你睡上来,我不会挤到你的。”祝渝说。
柏沉摇头:“之前睡过一段时间的地铺,不会觉得不舒服的。”
“为什么会睡地铺?”窗外刮着大风,树叶吹得哗哗响,祝渝将披在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一些,像个好奇宝宝,追着问:“你总说之前,你以前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
柏沉瞥开眸,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温声提醒:“小鱼,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他岔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明显到钝感十足的祝渝都能察觉出来。
但祝渝很理解柏沉不愿意和自己说太多过去的心思,正如自己也不想和别人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
于是祝渝也很识趣地不再多问。
他去把刘波抱到怀里,乖乖爬上了床。
房间开着暖气,温度其实和夏天差不多,并不冷,对祝渝来说甚至有些热。
祝渝躺进了被窝里,像一只毛毛虫似的往床边拱了拱,他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曲起胳膊,将下巴垫在手臂上,静静看着床下正准备关台灯的柏沉。
“师哥。”祝渝突然唤他。
柏沉偏过头:“怎么了?”
祝渝翘着唇角,小声问:“师哥,运动会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啊?”
“围棋。是留学部那边的社团活动。”柏沉将灯光调到了最低。
对这边的学校来说,运动会肯定不止是身体上的运动,德智体美劳都要全面发展的。
祝渝一脸惊讶:“你连围棋都会吗?”
柏沉语气平静,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骄傲的事:“嗯,之前有学过。”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吗?”因为震惊,祝渝连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
柏沉抿着唇温温一笑,他伸手盖住了祝渝的眼睛,另一只手将灯关上,“我不会的还有很多。”
“早点睡吧,晚安,小鱼。”
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所以听觉反而成了最敏感的存在。
柏沉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困倦了,他的嗓音有一种很缱绻的磁性感,很温和,撩拨着人,像有颗粒感似的,拨着某人心尖一根紧绷的弦,祝渝耳畔莫名发烫。
祝渝声音闷闷的:“嗷。”
他像一只生了锈的机器人,僵硬地捂着心脏平躺在了床上。
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心脏,你真的坏掉了……
——
可能是太担心自己的小心脏了,祝渝是在忐忑中睡过去的。
半夜做梦梦见自己去看医生。
医生问他怎么了。
他说最近心脏会莫名其妙加速,身上也会发烫,问问医生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他可能爱上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了。
祝渝一下就想到了柏沉,忙矢口否认,说自己现在惨得别说爱上谁了,没杀死谁就算无敌了。
刚说完话,祝渝又觉得不对劲,问医生医生,你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呀?
结果医生转过来,是柏沉那张温和俊气的脸。
直接把本来就心虚的祝渝吓醒了。
房间还是黑漆漆的,天还没亮,唯一的光亮是床头柜上的闹钟发出的绿色荧光。
祝渝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是被什么巨型物压住了,重得动弹不了,缓了几秒,他抬起手把压在他头顶睡觉的刘波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顺便看了一下手环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这到底是什么梦啊,把祝渝吓得瞌睡都没了。
他将被子盖过了头顶准备继续睡,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槐花清香。
嗯?不是自己被窝的味道。
他一把将被子掀开,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睡前的事才慢慢挤进了脑袋,对哦,他现在不在自己家里睡觉。
想明白后,他悠悠地翻过了身。
闹钟的荧光照在柏沉身上,他的睡姿很端正,被子只盖到了胸口的位置,祝渝曲起手臂,将下巴垫在了手臂上。
他细细打量着地上熟睡的人,那是一张很清秀又俊朗的脸,五官立体,从额头到高挺的鼻梁,那是一条流畅的线,轮廓意外的柔和,睫毛很长,祝渝屏住了呼吸。
所以就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温柔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祝渝很好奇,但柏沉很明显不想提太多,所以祝渝只能好奇着。渐渐,睡意重新袭来,祝渝又闭上了眼。
后半夜祝渝就没有做梦了。
直到天亮。
柏沉的生物钟在六点钟。
睁开眼后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又小心翻了一个身。
抬眼看向了床上,床上的人睡得很熟,蜷缩成了一团睡在床边,只露了半个脑袋出来,结果那半个脑袋上还趴着一只猫。
刘波上半身全压在祝渝的头上。
一人一猫睡得很安稳。
柏沉将被子叠起来放进了衣柜里,然后弯下腰小心将压在祝渝头上的刘波抱走了。
祝渝被压得紧皱的眉慢慢舒展了开。
他抱着刘波离开了房间,给刘波拿了一个罐头吃。
等把刘波安顿好,他才去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祝渝为了能多睡一分钟,把自己洗漱用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所以柏沉在刷牙的时候看到洗漱台上多出来的一套洗漱用具也不意外。
橙色牙杯里面装着浅蓝色的电动牙刷,上面还有萨摩耶小狗的图案。
牙膏是橙子味的,不过快用光了。
他刚刷完牙出来,房间里面就传来了闹钟响的声音,那是祝渝给自己手机设置的闹钟,不过没响两秒就没声了,里面也没传出祝渝起床的动静。
柏沉似早有预料,他上前推开房间的门,祝渝果然还在被窝里,他把被子全部盖过了头顶。
柏沉上前去将祝渝的被子掀开一角,祝渝熟睡的脸就露了出来。
很乖巧的一张脸,在被窝里闷得泛红,头发铺开在床上,很养眼。
“小鱼。”柏沉用左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说:“起床了。”
“快到六点半了。”
祝渝皱着眉,顺手拉过柏沉的手臂抱住,他将自己缩得更小,双臂抱着柏沉的手,嘟囔:“刘波,一会儿给你装猫粮,不要吵我……”
声音黏黏糊糊的,带着没睡醒的困倦和迷糊。
柏沉本来就没站稳脚,被祝渝这么一拉扯,他一只膝盖直接跪在了床上。
没被祝渝抱住的那只手反应快地撑在了祝渝的身侧,才没让自己压在祝渝身上。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让两人来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祝渝的脸近在咫尺,看见祝渝把自己的脸往自己手上蹭了蹭,闭着眼又熟睡了过去。
祝渝有点婴儿肥,软乎乎的颊边肉蹭着他的手。
柏沉呼吸一滞,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如果祝渝想睡,那就多睡一会儿好了。
他小心挪开了上半身,弯着腰让祝渝抱着自己的手臂。
被窝里的温暖瞬间把柏沉的手裹住了,他刚用凉水洗了手,祝渝蹭着蹭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手一僵,闭着眼再轻轻蹭了一下。
触感不对,再蹭,还是不对,怎么光秃秃的……
“刘波,你怎么脱毛了?!”祝渝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坐起了身,迷糊楞登地看向了自己抱着的“猫”。
一只手?
祝渝迷糊了。
他顺着手看上去,就看见了弯着腰,一脸无奈看着自己的柏沉。
祝渝噌的一下清醒了。
他赶紧撒开抱着柏沉的那只手,趁乱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还好还好,才六点二十三。祝渝一颗心是悬起又落下。
“师哥,早,早上好。”祝渝睡得头发打了叉,睡衣也睡歪了,一半的肩都要露出来了。
“该起床了。”柏沉很快就整理好了神色。
他挺直腰,给祝渝让开了路。
祝渝伸手去将衣服拿了过来,“收到收到。”
双手刚捏到睡衣的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向柏沉的眼睛:“师哥,我要换衣服了。”
柏沉干咳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祝渝三两下就将运动服换上了。
又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房间,看了一眼在吃罐头的刘波就冲进了卫生间。
咕噜咕噜,他吐出了嘴里的泡沫水,将牙膏杯摆在了洗漱台。
看见自己和柏沉的洗漱杯挨在一起的,他悄悄将两人的牙刷摆成了面对面的模样。
看一眼手环时间,刚好六点半。
祝渝跨出卫生间,神清气爽:“师哥!我好了!”
“那就走吧。”柏沉去打开了房门,祝渝在身后跟了上去。
今天早上还是围绕着公园跑的,祝渝一如既往地跑到一半就开始说放弃的话。
不过祝渝觉得自己还是有进步的,至少他是跑完了一半才开始喊累的。
当然,今天也是不出意外地被柏沉拖着跑完了后半程。
——
后来祝渝都没出现赖床行为了,他非常坚持的一个点就是刷完牙要把自己和柏沉的牙刷面对面摆着,就像在打招呼一样。
这个幼稚的行为很容易就被柏沉察觉了。
但柏沉没有说什么,甚至有时候柏沉也会下意识摆一下两人的牙刷。
一周过去了。
祝渝围着公园跑一圈比之前轻松多了。
“师哥,我现在感觉特别对味儿,特别有感觉。”祝渝跟在柏沉身边跑,两人速度不差。
“感觉什么?”柏沉有意控制速度和祝渝齐平跑。
祝渝还是跑得气喘吁吁,相较起来,柏沉的声音就更平稳了。
祝渝学着柏沉换气的模样,吸气吐气:“感觉这次能进前二十。”
柏沉问:“你们跑两千米的一共有多少人?”
祝渝:“好像是三十六人。”
“好,你就进前二十。”柏沉笑起来,鼓励着。
祝渝哼哼地笑,看模样,多少有些骄傲和自信。
“ZhuYu!早上嚎(好)!”身后有人喊祝渝,是不标准的汉语。
祝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他停下转过身看向了向自己跑来的人,“金珠,早上好。”
柏沉也跟着停了下来。
祝渝向柏沉介绍了韩金珠,说他是自己过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之前经常一起去吃越南粉,不过后来华莎街那家店关店了,他们俩就不经常待在一起了。
转而又向韩金珠介绍了柏沉。
韩金珠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就是他经常和我替(提)到的师哥。”
祝渝点点头,“是的。”
“你们连晨跑都一起吗?”韩金珠一脸八卦好奇。
祝渝就给他解释了事情的起始。
韩金珠神神秘秘地看着祝渝说:“我明白了,ZhuYu,你好好跑!我带一些漂亮的女孩子和好看的哥哥过来给你加油。”
祝渝抬手轻锤了一下韩金珠的肩膀,语气正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柏沉耳朵动了动,一贯平静的眸色有些波动,看向了韩金珠。
“我开晚(玩)笑的,到时候我会来给你加油的。”韩金珠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掀了过去,“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吧。”
他冲祝渝挥了挥手。
祝渝颔首:“好,再见。”
韩金珠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师哥,继续跑吧。”柏沉说今天早上要绕着公园跑一圈半才结束。
眼下还差半圈。
柏沉点点头,没出声,抬起脚往前跑了去。
只是祝渝一眨眼的功夫,柏沉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忙追上去:“师哥,你等等我呀。”
柏沉慢下脚步回头等了等祝渝,等祝渝追上来他才说:“抱歉,我在想事情。”
祝渝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小声问:“你在想什么呀?”
柏沉声音如常:“不重要的事。”
祝渝哦了一声。
——
晚上祝渝洗完澡出来,祝霆刚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和免提,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蹲下去给刘波装猫粮。
“祝渝,听说你报名了你们学校运动会的两千米?”祝霆一贯清冽的嗓音掺着几分浅笑。
祝渝很无语,“我那是被报名。”
“不想跑的话,我这边打理一下。”祝霆说。
祝渝:“你早干嘛去了,我现在都跑了快半个月的晨跑了。”
祝霆轻笑着,祝渝从小就不爱运动,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希望祝渝能够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对了,早上总和你一起晨跑的那个男生是谁?”他似不经意地问起。
祝渝拧眉:“你调查他了?”
转而又冷着声音补充:“你最好没有。”
他听见祝霆叹了气:“没有。”
“但你总是要回家的,不要和太多人有瓜葛。”祝霆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是旁观者,他看得最明白了,祝渝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祝渝的朋友界限。
时间久了,对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祝渝来说是危险的。
“祖母那边松口了,母亲态度不会强硬太久,你想回来的话,和我说一声,过不久就可以办理退学了。”他又补充。
祝渝几乎是下意识就拿起手机问:“真的吗?”
“嗯。”祝霆应声,“你现在和我说,明天我出差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商量这件事。”
祝渝第一时间当然是高兴。
他刚到英国那几天,做梦不是吃中餐就是回家了,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会想回去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祝霆这样说,祝渝大概立马就同意了。
可现在不行。
“再等几个月吧。”祝渝说。
祝霆:“为什么?”
为什么呢?祝渝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正在吃饭的刘波的后背。
慢慢开口:“我这学期都要结束了,总得让我读完吧?而且再过不久就是万圣节了,我答应乔恩他们要一起出妆出去玩的。”
祝霆:“我可以把乔恩他们接来中国陪你玩。”
祝渝翻了一个白眼,骂:“你有病吧?!人家在国外好好的,你把他们接中国去干嘛呢?”
“好,都听你的。”祝霆就知道祝渝不会同意,他又说,“你开心最重要了。”
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祝霆也不想让祝渝不高兴自己。
柏沉过去的事他还是决定先不和祝渝说。
祝渝气愤挂了电话,匆匆将头发吹干,柏沉今天要开直播,鉴于上次出了那样的意外,祝渝决定在家里等着柏沉直播结束了再过去。
他坐到了沙发上,把平板支在了茶几上,点开了柏沉的直播间。
还是熟悉的模样,只露了脖子以下,穿着普通的白色居家服,围裙系得不紧,胸肌的轮廓就没那么明显了。
但架不住柏沉本来身材就好,手臂的肌肉线条特别好看,手指被凉水冲得有些泛红,上面那颗痣愈发的亮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是从平板里发出来的,柏沉的声音有电流的沙沙感,很有颗粒感的磁性声。
祝渝觉得听起来要比平时更性感。
他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茶几上,捧着下巴看着柏沉。
“青椒切段去籽,把我们腌制好了的肉沫塞进去。”
“热油下锅,把青椒煎得表皮发焦就可以倒入之前调制好的酱汁,开大火慢慢收汁。”
柏沉今晚做的是青椒酿肉。
祝渝不知道柏沉是怎么记住那么多菜谱的,而且是怎么把每道菜都做得这么有食欲的。
现在味道从514那边飘了过来,祝渝肚子很配合地叫出了声。
好饿——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柏沉伸手稳了一下摄像头,嗓音温和。
今晚的弹幕异常的活跃,直播间的人也要比平时多 。
“柏泽老师!!我有话要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老师今晚的菜又是两人份的,去年老师直播做青椒酿肉还没这么大份量呢。”
“老师老师,我们绝对支持你谈恋爱,但是我们可以看看你的爱人吗?”
“柏老师,求求你了,让我埋埋大/胸肌吧QAQ”
“斯哈斯哈,老师谈没谈恋爱是老师自己的事,再问就不礼貌了。”
“老师你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啊?和你一样在国外留学吗?”
……
祝渝捧着脸看弹幕。
看来真的是给柏沉惹大麻烦了。
之前柏沉直播间大多是耍流氓的弹幕,现在多了这么多八卦的评论,祝渝觉得柏沉应该挺为难的。
不过柏沉一向也不会回和做饭无关的弹幕,所以不回应也不算心虚。
但祝渝万万没想到,柏沉居然罕见地回了弹幕:“还没谈恋爱。”
“如果谈了会和大家说的。”
柏沉从来不开玩笑,所以他说这两句话一定是经过了深思后说的。
祝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弹幕的反应告诉祝渝,他没有听错。
柏沉又问了一遍,问关于今晚这道菜还有没有疑问,弹幕没有人回。
柏沉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关掉直播了。
祝渝盯着直播结束的界面发呆,直到一条消息弹出来才把他唤回神。
【柏沉师哥:小鱼,要吃饭了】
祝渝急忙回消息:【好!!】
不管了,先吃饭!
祝渝穿上外套,把手机装进口袋,对刘波说:“你先吃着,一会儿回来接你。”
他敲了敲门,柏沉很快就开了门。
“怎么不用钥匙?”柏沉侧开身让祝渝走进去。
祝渝手指向茶几:“钥匙忘在那里了。”
柏沉顺着他的手看出去,柏沉房间的钥匙和祝渝所有的钥匙被一个向日葵款式的挂件串在了一起。
柏沉的家里有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自从祝渝住了进来。
家里就多了很多色彩。
沙发上多了两个玩偶,玄关的鞋柜上多了一束五颜六色的折纸花,冰箱上面也多了几个冰箱贴,房间里面甚至还多了几件祝渝的衣服,还有很多很多……
他愣神的功夫,祝渝已经换上拖鞋主动去厨房把他盛在碗里的菜端出来了。
“师哥,吃饭呀。”祝渝把两人的碗筷摆好,冲门边的柏沉说。
柏沉收神,“好。”
他们几乎每一天都会在这张桌上吃饭,就连彼此坐的位置都固定了。
祝渝清楚他家里每一个东西的摆放点。
可他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师哥,你不知道,我之前看你直播做青椒酿肉回放的时候,就馋得差点不……”祝渝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自曝自己早之前看过柏沉的直播了吗?
很显然柏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摆出了认真倾听的动作。
祝渝干咳一声,柏沉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关心说:“慢点吃,慢慢说。”
“我的意思是我之前看别人直播做过,然后就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做呢,没想到今晚你就直播做了,太太太太太好吃啦!”祝渝语气特别雀跃,很牵强地别开了话题。
柏沉眼底的晦暗散却,他抬起眼看向祝渝:“真的吗?”
祝渝点头:“当然呀!师哥,你要相信你的厨艺呀,简直比国内那些米其林大厨做得还好吃!”
柏沉唇角慢慢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眉毛微微挑起,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没说话,只把装着菜的瓷盘往祝渝面前推了一些。
祝渝咬了一口香菇,忽然想起了今天在直播间看到的弹幕,于是忍不住问:“师哥,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
“咳咳咳……”柏沉放下筷子,蜷起手抵在唇边咳了好几声,祝渝忙给他扯了一张纸巾。
“师哥你没事吧,喝点水喝点水。”他把手边的水杯递给了柏沉。
柏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了谢。
“怎么突然问这事?”柏沉神色很不自在。
他注意到自己喝的水还是祝渝刚刚用过的水杯,藏在桌下的手猛然一抖,差点把刚咽下去的水又咳出来。
祝渝眨眨眼,如实回:“我今天看你直播间弹幕问的。”
“你看我直播了吗?”柏沉问。
祝渝点头:“刚点进去看到这条弹幕你就下播了。”
柏沉语气迟疑:“喜欢这事,要看感觉吧?”
“哎!说得也是,那师哥你有喜欢的人吗?”祝渝紧接着问话。
“咳咳咳……”咳得更厉害了。
祝渝吓得站起了身,边给柏沉倒水边说:“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可能这事对于柏沉来说是一件无法宣之于口的私密事情吧,毕竟他觉得柏沉本身就是一个保守的人。
“那你呢?”柏沉用纸巾将嘴边的水渍擦净,抬起眼问祝渝。
祝渝大方承认:“我喜欢男生,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性取向了。”
“你家里人……不说什么吗?”柏沉有些好奇。
祝渝:“他们说我什么啊?我只要不给他们惹大麻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祝渝说起来自己都笑了。
柏沉跟着笑了笑。
一提到自己,祝渝就忍不住给柏沉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就是我四年级的时候吧。我记得那时候我数学成绩一点也不好,我和我们班的胖胖,还有小杰,我们三个数学成绩排名垫底,有一次考试,小杰考了五分,胖胖考了十分,我考了十五分,考了一个等比数列……是吧?”看得出来,祝渝数学确实不好,他说话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柏沉,想要从柏沉那里得到肯定。
柏沉纠正:“是等差数列。”
“哦哦,反正我们就考了一个等差数列,真的很好笑啊,本来我还特别伤心自己只考了十五分,结果看见小杰和胖胖的分数,我就不伤心了。”祝渝笑得有些肆无忌惮了,受祝渝的笑声影响,柏沉也跟着笑出了声。
“所以我们三个就成了小学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又中二,看了什么武侠剧,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哎呀,反正我们自认为的好事,都让老师大人们头疼得不行,我小学班长现在还看不惯我,就是因为我们打断了他给他女神的告白。”
柏沉听祝渝讲着他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自己也在介入祝渝的童年,他看祝渝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
学校开始着手准备运动会的事情了。
到处都挂起了彩色的旗子。
运动会前一天学校就停了课,祝渝乐得清闲,去咖啡馆干了半天兼职。
下午祝渝说要去超市买东西,给柏沉发了消息问要不要一起。
柏沉正好也有东西要买,就和祝渝一起去了华莎街那边的超市。
“就是那里,之前是卖越南粉的,现在卖炸鸡了,但是炸得一点也不好吃!”进超市前,祝渝给柏沉指了一下他之前爱吃的那家越南粉店。
柏沉瞥眸看过去,现在的炸鸡店已经装修完善了,祝渝如果不说,柏沉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卖越南粉的。
“越南粉……”两人并着肩走进超市,柏沉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网上应该有教程,晚上我给你做一份。”
祝渝立马抓住了柏沉的衣袖,两眼亮晶晶:“真的吗?真的吗!”
星星眼.jpg。
柏沉被祝渝热情崇拜的眼神看得要招架不住了。
他抬手将祝渝的头轻轻别开,语气无奈:“是真的。”
“但是你要看路,小鱼。”
“好滴!”祝渝从旁边推了一架购物车过来。
柏沉很自然地将购物车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祝渝也把一只手搭在了购物车推手上面:“我今天的兼职费已经到了,我们去买牛肉吧,今晚吃牛排,为明天的运动会庆祝加油!”
“好,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柏沉点头。
祝渝想了想:“其他的,看看你吧。”
祝渝今天又穿着那件橙色的背带裤,里面搭着白衬衫,胸口别了一只向日葵胸针,看起来色彩绚烂的。
而柏沉穿着一件咖色的长风衣,里面搭配一件白色卫衣,衬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高大。
和祝渝站在一起,身高和体型的差异很明显,但却莫名有一种适配感。
两人一起走去了蔬菜区,英国人和中国人不太一样,他们并不像中国人那样去享受美食,也不会专门花时间去研究各种美食,因为对他们来说吃东西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祝渝对此很不理解。
柏沉给他解释:“这应该是他们推行将恩格尔系数作为量化标准的原因。”
祝渝捡了几个土豆在购物车里,“恩格尔?他要是吃了你做的美食,还能提出这个恩格尔系数?”
柏沉被祝渝的话逗乐了。
他没出声回话,只推着购物车在祝渝身后走。
凡是祝渝放进来的蔬菜,他会拿起来仔细看一遍,将不太新鲜的蔬菜换了下来。
买完了蔬菜,祝渝又往零食专区走了去。
柏沉默默跟在祝渝身后。
路过日化区的时候,柏沉顺手拿了一支橙子味的牙膏在购物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