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签约星空TV三年了, 应该挺缺钱的吧，每天直播到很晚，开始看好他的人很多, 星空TV最大的公会寰宇公会就想签他，不知为何拒绝了。”
池予看向楼下：“名字。”
宋明杰答得很快：“陈冬冬。”
房间里直播的宁南洲打了个喷嚏, 星空TV只签成年人, 他那个时候年纪不够, 就用发小的身份证签的。
他直播完关上电脑，上楼望见五官深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 领带工整贴合在衬衫上，下颌线干净利落。
在他看向池予的同时, 池予也在盯着自己。
对方打量的视线太过明确, 他莫名心一慌。
不会是自己头发太乱了吧？
宁南洲迅速去到卫生间关上门, 镜子里的头发确实有些翘，有两根呆毛都快飞起来了，他面无表情梳好再出门。
池予看着走出卫生间的少年，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他拆开纸袋：“给你带了小蛋糕。”
宁南洲晚饭是在俱乐部吃的, 川渝来的阿姨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饭，他现在并不饿。
可是闻着蔓越莓蛋糕诱人的香气, 他忍不住坐到池予旁边，从池予手上接过蛋糕：“谢谢。”
他很喜欢吃浆果一类的水果, 不知不觉就把蛋糕全吃完了。
对方自然替他揩过唇边的奶油, 略带薄茧的食指不轻不重按在他柔软的唇上，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其实可以自己擦的……
池予仿佛没看到他的异样, 摩挲着他的唇问：“明天戒指到了，要不要一起取？”
宁南洲差点忘了结婚戒指这件事，一想到池予会戴上戒指, 冰凉的金属压在自己皮肤上，他的耳朵就更红了。
恰好齐以丹的电话打来了，想起明天约了齐以丹，他下意识拒绝：“我明天有课，改天去拿？”
池予淡淡嗯了一声，瞥见少年的手机屏幕没说话。
宁南洲走出去接通电话，大概就是叮嘱注意事项，比如晚上八点后进食，避免喝浓茶和咖啡类的刺激性饮料。
晚上风大，他挂了电话站在阳台，夜风吹在他脸上，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明天是新年第一天，所有学校都放假，对方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想一起拿戒指？
他走回客厅想解释，可对方已经在看赛训资料了，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医院体检定在早上八点，体检需要空腹，他和池予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只是出门前忍不住飞快说了句：“我很期待和你一起拿戒指。”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来到和齐以丹见面的地方。
齐以丹穿了件喜气洋洋的红衣服，神态没之前那么憔悴了，见了他递来上次的表：“小洲我很高兴你能来。”
“不用了。”他没接包装精致的表。
“你不喜欢表也没事，以后你毕业留在沪市，我们就给你买辆车。”齐以丹的声音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你以前不是喜欢赛车吗，丰田就有款仿赛车，你看看样子喜不喜欢？”
宁南洲听着齐以丹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声音，想起自己以前考试拿了满分，对方也是用这么柔和的声音问，给你买赛车模型好不好。
医院离这儿很近，两人步行走到医院。
和齐以丹说的高级私人医院不同，是一家有年头的小型私人医院，大厅的地面不太干净，接待处的玻璃灰蒙蒙的。
“为什么来这家？”他看向身边的齐以丹。
齐以丹愣了下：“这是你叔叔的朋友开的，你别看医院比较小，今年刚换了设备，服务态度也比大医院好。”
齐以丹的话刚说完，一个化着妆的护士笑容满面迎上来：“你们是母子吧，我们医院这个月搞活动，亲子体检打八折，你们看需要什么套餐？”
“我和你们老板是朋友。”
穿白色制服的护士看了少年一眼，立马反应过来：“噢是齐姐啊，老板昨天和我说过，体检项目已经准备好了，直接上去就行。”
护士递来打印好的体检单。
宁南洲一行行看体检项目，齐以丹在一旁催促：“都是普通体检项目，我还能害你吗？”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少年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齐以丹不知为何被这道视线看得发毛，她收起体检单按下电梯。
第一个项目是抽血检查，医院只有一个窗口，窗口后的老护士接过体检单：“宁南洲是吧？抽十管血。”
见少年朝自己望来，齐以丹解释：“这家医院检查得比较精细，我也是放心不下你身体。”
密闭的空间开着白炽灯，灯光投在少年苍白的脸上，银白色头发的少年垂下眼嗯了一声：“抽血要八管，让我想想之后还要做什么检查。”
“组织分型检查，淋巴细胞毒试验，人类白细胞抗原A检查，群体反应性抗体检查。”
宁南洲每说一个检查，齐以丹的心就沉一分。
原来……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
她回忆少年不声不响的表现，先前的欣喜变为心寒：“你知道为什么不说，是想看我有多难堪吗？我以前是对不起你，可你妹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宁南洲异常平静看着齐以丹。
一个不联系的人忽然对你热情，他早猜到对方女儿生病了，很可能需要器官移植，那是个只有三岁大的女孩儿。
其实他在来的路上想好了，只要齐以丹向自己坦白，只要齐以丹把自己当个人，他愿意完成配型。
很可惜对方错过了这次机会。
他毫不犹豫向外走，齐以丹拉住他衣服不放：“囡囡她只有三岁啊，上次你见过的，她还会抱住你腿叫哥哥，那么小的身体插满管子，还拉着我说不疼不疼，那是你妹妹啊！”
他停了停继续往前。
齐以丹的哭腔变为怨恨：“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没要你抚养权，囡囡得病你一定很开心吧，怎么得病的不是你啊！怎么去死的不是你啊！”
此时宁南洲很冷静，他知道齐以丹因为愤怒失去理智，他想反驳对方的话，可嗓子像灼烧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好像又回到那年夏天，出门买小饼干的他忽然转身。
转身听到女人在说话：“房子一人一半，车我不要，孩子也不要。”
男人一下子笑了：“甩掉包袱和老情人逍遥快活是吧？他那个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凭什么我要这个包袱？”
以前的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读书比别人厉害，游戏比别人厉害，那个时候只能垂头站在门外，紧紧捏住刻有池予名字的钥匙扣。
医院里的宁南洲闭上眼，仿佛睁开眼他就是强大的宁南洲。
仿佛睁开眼池予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耳边忽然安静了，静得能听到血管的声音，当他睁开漂亮的眼，望见漆黑长发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如同神明回应他虔诚的信徒。
对方身上泛着凛冽的风雪气息，给他裹好白色的围巾：“你围巾忘带了。”
齐以丹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她本能惧怕对方身上的气息，不再像之前那么歇斯底里，而是跪在宁南洲面前。
“求求你救救你妹妹好不好，你妹妹还这么小，只要你配型成功，我们什么都愿意给，五十万好不好？”
她见面前的人不为所动，咬咬牙开口：“一百万！我们愿意拿出一百万，只要你能救你妹妹。”
气息凛冽的男人平静问：“一百万？”
齐以丹赶忙点头，男人看过来：“我每年薪资三千万，婚后收入夫妻共享，一百万够买我爱人半条命吗？”
齐以丹听完愣住了，她猜到对方不是一般人，可这个水平还是超出她想象。
她忽然后悔和宁南洲闹这么僵了，治病的钱不是小数目，如果双方没闹僵，对方多少会照拂一二，只是现在已经回不头了。
她嗓音艰涩开口：“我知道不够，可我女儿才三岁啊，她上个月确诊先天性肾病，体重太轻做不了血透，换不了肾会死的。”
池予直视齐以丹：“抱歉为了我爱人的安全，我查过你女儿的资料，你女儿的确确诊了先天性肾病，但医生都很同情这个不幸但坚强的小女孩儿，尽早帮她安排了肾｜源。”
“但你为什么找到宁宁呢？是觉得外人的肾不如亲属的可靠吧，在你心疼女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宁宁也是你儿子？”
齐以丹的眼圈瞬间红了，她的囡囡还那么小，会抱着她软软叫妈妈，会逼着自己喝不喜欢的药，她为女儿争取有什么错。
池予不再看齐以丹，温声对少年开口：“宁宁我们回家。”
少年仰起头说了声好，在少年转身的一瞬间，被拉扯的衣服有什么掉在地上，池予弯下腰捡起。
是一个旧巴巴、刻着他名字的钥匙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