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接过纸笔递给周荣,周荣没接,他眯眼打量傅实秋,这小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就是不学好,高中还没毕业就想追着姑娘跑。
他会给地址那才是被门夹了脑袋。
安好把纸笔收回来揣自己兜里,坐上车说:“我会回来的。”
“你去了把地址发给我。”傅实秋坚持要地址。
“行,我到了就给你发。”
话音还没落,车就跑出去了。安好不满地瞪着侧前方的后脑勺,开车的人也在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这模样笑了。
圣月娥和李秀芬都没说话,也没打听,少年慕艾,她们年轻的时候都被男孩子追求过。
车没去县里,从半路上了高速,车速一下提了起来。安好瞅着车窗外的一晃而过的景色感到眼晕,她靠在车座上闭上眼。
圣月娥调高车里的温度,音乐声也调低了点。
“哎?那下面不是我们村吗?”李秀芬看到熟悉的景色坐直了身子。
“对,先从乡道上高速,上了高速又转回来了。”周荣说,“我们过来时也经过这里,不过那时候不知道你们就住在这个村。”
村庄一晃而过,李秀芬靠回车背上,问到广州要在路上走多久。
“不下高速休息夜里就能到,但长时间开车容易疲劳,我们不赶时间,晚上在服务区休息,明天晌午就能到家。”圣月娥说,“大姐,你晕不晕车?”
“我不晕车,好好也不晕。”
安好最后一点印象就是这几句话,她听着歌睡了过去,再醒来就是中午下服务区去吃饭。
“昨晚没睡好?”圣月娥揽着她,“我带你们去上个洗手间,让你爸爸先去点餐,吃过饭我们活动一会儿再走。”
服务区的厕所比城市里的公厕打扫的还干净,藏的也深,左拐右绕的,要是没人领着还真不敢到处乱闯。李秀芬想到她才结婚那年跟安建国南下打工,头一次出门就像睁眼瞎,有老乡领路还担心走丢了、误车了、上错车坐错位置了。回来的时候还抱着个孩子,又值春运,怕丢钱怕丢孩子,一路上两人没敢喝一口水。
吃饭的时候她问从广州有没有直达的车,“坐大巴车走高速可以中途停车吗?要是能停,我就从我们村附近下车。”
“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飞机票,坐飞机到武汉还不到两个小时。”圣月娥说,“若不是为了方便,我们来时就坐飞机过来了。”
李秀芬笑了下,她一把年纪了,不像年轻的时候好面子,问个路都张不开嘴。她坦然道:“我还是十八年前出过远门,从广东回来后这十五年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当地的县城,你让我坐飞机,我连怎么上飞机都不知道,到了武汉还要转车,大城市的路太多了,我摸不清方向。我就读了个小学三年级,字都认不全,看路牌都看不明白。”
说完她哈哈大笑,“安好从小脑子就好用,成绩好,我姐她们都说幸好她不随我。”
“看不出来,大姐你挺讲理的,说话也头头是道,比我们的一些员工都擅长沟通。”圣月娥说真心话,看来人明不明理跟读书关系不大。
“我回去了打听一下,要是有人来这边出差,我托人带着你,要是遇不到人,就让月娥送你回来,她送你到武汉再请个的士送你回去,转头再坐飞机回去。”周荣说。
李秀芬觉得太麻烦了,安好替她答应了,“坐长途车很难受的。”
饭后四人在服务区转了半个小时消食,坐上车继续赶路,傍晚时在湘潭服务区停车休息。
服务区里没什么娱乐场所,周荣和圣月娥不好把李秀芬撂在房间里不管不顾,周荣打电话问安好会不会打牌,他下楼去买了副纸牌,四个人拼桌打斗地主。
“你们生安好的时候不是在体制里工作?后来怎么又辞职做生意了?”李秀芬早就想问了,就是没找到机会。
周荣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固,圣月娥面上也有些不自在,两人对这事都挺不痛快,换个人他们就不会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人举报了。”圣月娥淡淡地说。
李秀芬觉得其中还有故事,两人明显对被举报撸了职的事耿耿于怀,但谈起却没有怨恨。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圣月娥松了口气,赶忙接通手机,生怕李秀芬再追问。
“嗯,在服务区过夜,明天晌午之前能到。我们在打牌,你妹妹也在,要不要跟她说话……”圣月娥把手机递给安好,“你姐。”
安好接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壁纸是个明丽的姑娘,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看着很是飒爽。
“安好?”
“姐。”安好喊了一声,她垂着眼抠桌子,听着那边说话,没一会儿手机又换了个人说话,她又喊了声表姐。
圣清在那边说:“我们现在在给你布置卧室,柜子桌子和床褥的颜色都是我选的,你来了之后要是不喜欢再换。”
“我都行,不用换了。”她在家就没讲究过这些,而且她打算在九月开学前就回来的,又不长住。
“等我布置好了拍照片发给你。”
安好只好答应,又说了几句她把手机还给圣月娥。
“你还没见过安虞就一口一个姐喊的亲切,我跟你妈妈坐你面前,你都不肯喊。”周荣敲着桌子,半是玩笑道:“今晚当着你妈的面喊两声听听,我还给你当司机呢。”
安好抿着嘴不吭声,当着她爸妈的面再喊别人喊爸妈,她喊不出口。
认都认了,还跟着回来了,再在称呼上犯犟没必要,到了那边跟亲戚见面了,亲戚见她还没改口恐怕也会有意见。李秀芬不愿意安好挨旁人议论,她也跟着推一把,说:“喊个爸妈羞什么?你一岁多的时候去走亲戚,人家拿奶糖逗你,那时候可是认了不少爸妈。”
“还有这事?”圣月娥笑。
安好红了脸。
“喊一个,你爸妈还在眼巴巴等着。”李秀芬催促。
安好鼓了下腮帮子,红着脸大声喊:“爸、妈。”
喊了也不白喊,她伸出手趴在桌上,瓮声瓮气地说:“改口红包。”
周荣哈哈大笑,攥住安好的手,掏出钱包留了五百,其他的都给她。
圣月娥也笑盈盈地掏空了钱包,说:“明天到家了,妈妈带你去买金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