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熟悉姑姑竹叶青的性格,她只要现你欺骗她一定你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所以连老佛爷都不畏惧的他这一次是真的忐忑不安,如果跪下来能挽救弥补什么,他早做了。
商甲午上次跟随竹叶青仓促离开斗狗场和南京,竹叶青要赶去重庆处理一笔据说扯到两代人的古老恩怨,商甲午就被老佛爷膝下一个泼辣女性角色扯着耳朵拉回浙江,帮忙盯着两个洗钱的地下钱庄,最近风声紧,上头查这一块力度加大不止一个级数,必须由他罩着。商甲午在浙江地盘手头上管了一家圈子里很低调的拍卖行,在横店影视城也有一家牌子很小的公司,只见开机不见杀青的那种,除了把脏钱漂白还能做什么,还可以把二三线女明星推销给乐意花钱的江浙款爷,所以商甲午在浙江不仅被澹台浮萍器重,除了根基,地位人脉都是他一手打拼出来,忙完手头的事情替老佛爷又赚了两笔大钱,闲下来后他就因为朋友在泰国混得很虎的关系,联想到南京的憋屈,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5oo万分红转成欧元,将素察这尊杀神搬到浙江,今天就等着在南京金陵饭店一手交命一手交钱,谁料到陈浮生的命没拿到手,把姑姑给惊动,商甲午苦着一张脸,大气都不敢出。
“出息了。”绣叶青笑道,瞥了眼商甲午。轻轻坐在素察对面,作为泰国地下黑拳这两年最红的新人,素察也会趁比赛间隙接手一两笔由信得过中间人提供的国际买卖,就当作是赛前热身和旅游散心脚站在距离竹叶青3米左右,左手抚摸布条缠绕的右手拳头。
商甲午不解释不辩驳,老老实实站在绣叶青身边面如死灰,认命的意思。连老佛爷有时候都拿这头犟牛没辙,更别说只懂得用刀杀人的哑巴姚尾巴:被他碰上命比他更硬的竹叶青,也算商甲午上辈子造孽。
“怎么不说话。”绣叶青玩味道。
商甲午死扛着,死不开口根筋拧不过来的人,要不是这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钻牛角尖,澹台浮萍老早把孙女送到他怀里,把他培养成继承衣钵的接班人之一。最尴尬的还是极为警惕的素察看情形这个漂亮而危险的中国女人是雇主的上司,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觉告诉他最好一直处于防御状态,这都是一场场生死大战积累出来的珍贵本能,素察站在原地动,因为那个距离刚好可以将他的鞭腿劲道挥到极致是一根直径十公分的木桩被扫中也得折断。
“滚回浙江,下不为例。”绣叶叹息道。
“谢姑姑开恩浙江我专门去淳安县山沟里给您手抓两斤青石板鱼。”商甲午如获大赦,一溜烟跑出房门|不仗义地将素察留在套房,看得素察用泰语诅咒商甲午被拉去做最底层人妖想回去后一定要给这小子下降头术,商甲午哪管别人死活,他庆幸有素察这么一个合格的出气筒摆在房间,成功转移姑姑的大部分怒气,商甲午出门前把钱箱放到地上,就当是打赏给素察的送终钱。
绣叶青缓缓起身,咏春小念头起,笑道:“玩玩?”
素察听不懂竹叶青中文意思,而且在素察的字典中从没有玩这个字眼,只有杀和被杀。他从6岁被师傅领进泰拳大门,到15岁亲手在比赛中打断师傅脊椎,在泰国黑拳界不敢说无敌,却绝非花架子,最近两年更是战无不胜,成为最有资格问鼎黑拳擂台新人王的当红人物,身体和精神都达到巅峰。
素察听不懂。但竹叶青言语地挑衅。他懂。
他从不怜香惜玉。所以蓄势已久地鞭便迅雷不及掩耳扫向他眼中站姿古怪地东方女人。竹叶青身体横移。左手手掌贴住素察膝盖。右手看似轻描淡写一拍。便将素察这一记鞭腿力道全部往下方向卸掉。身体直线闪电向前几步。瞬间与素察只有一米距离。反应神地素察顺势蛮横勾住仿佛主动羊入虎口地竹叶青脖子。往自己一拉。膝盖也挟带爆炸性力量顶出去。试图将竹叶青一击毙命。
绣叶青腹部一缩。两手巧妙压住膝盖上端。猛地下坠。在素察膝撞差点重创自己地前一秒再度往下卸去。右手贴住素察佩戴地金刚杵。一推。素察竟然被绣叶青硬生生推出去。而绣叶青趁他站立不稳。在素察胸口打出一连串肉眼几乎看不清地迅猛拳击。在泰国黑拳以抗击打能力名动擂台地素察一退再退。却被竹叶青边打边黏。重心完全掌控在她手中。等竹叶青收手。踉跄后倒地地素察已经一嘴鲜血。
“来。”绣叶青轻声道。无忿怒无悲无喜。
她是一个很小就被带着他颠沛流离地单亲父亲传授如何解剖人体脉络地女人。打咏春木人桩已经十五年。一天不曾间断。每次三个钟头。这种小学没毕业就开始懂得给父亲望风甚至单独杀人地疯子。就算咏春拳后打出八极拳。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北方黑道巨孙满弓地义父孙药眠用一整年时间都不曾“劝化”竹叶青疯魔地人生观。有一次甚至不惜搬出孙满弓来压制近似走火入魔地她。要知道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刚死了爸地16岁孩子。生活被人嘲被人讽被人踩被人踏被人欺被人侮。只要不是金刚不坏心境地高人。都有怨气。但孽障癫狂如皇甫华夏地女儿。上海也找不到第二个。
素察撞见重庆一行并不舒心的绣叶青。
也该死。
所以不管他的头撞扫绊肘击压打如何疯狂,竹叶青都毫不留情地把他打得血肉模糊,几分钟前还颇具杀手气质的男人突兀地变成一具没有半点生气的尸体。咏春拳虽然被戏称为女人的拳法,可一旦臻至化境有阴柔套路,也有刚猛寸劲,近战堪称恐怖。绣叶青从知道商甲午雇佣一名泰国拳手起就知道这名杀手必须死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刚从重庆飞到上海浦东机场就立即飞南京禄口,她做事素来不需
的理由借口许是因为不想那个身影很像父男人太早死掉,也许是对怀有身孕的曹蒹葭一点愧疚。
绣叶青是金陵饭店目前最大的股东,这间装有四个摄像头的豪华套房是她特别为某些人预备的如与她做权钱交易的政府官员,或被她用南京一品鸡或扬州瘦马拖下水的大人物,本来商甲午来南京后就要替竹叶青打理金陵饭店,当然知道这几间套房的妙处所以这次留给了素察,竹叶青朝一个藏在壁画中的摄像头说道:“商甲午,滚回来收尸。然后给你半个钟头,给我从南京消失。”
在监控室端着一大碗面条狼吞虎咽的商甲午差点噎死,立即冲出去收拾残局。
“把这个托人送到曹蒹葭手上,就说这件事情扯平了。”竹叶青离开金陵饭店前把那枚金刚杵抛给商甲午还要赶往上海处理一大堆头痛事务。
商甲午办妥一切事情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离开南京这座伤心地城市问题是他回到浙江还有头雌老虎在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自投罗网,商甲午一想到这点就毛骨悚然是他不想教训那位成天拿他做实验品的女侠,奈何人家靠山比他的还要硬以只要商甲午一天不想被老佛爷玩死,就只能忍受她的摧残。
在商甲午离开京的时候,一个让陈浮生如何都预想不到的家伙踏上南京火车站,而且那家伙还牛叉到惊动媳妇指示必须由他亲自去车站迎接,关键是曹蒹肯说谁,故意吊着陈浮生胃口,说是去接就知道,陈浮生屁颠屁颠跑过去,结果等了半个钟头出来的是李晟那小兔崽子,这个在阿梅饭馆最喜欢看陈浮生打架下棋的孩子瞪大那双本来就足够醒目的眼睛贼溜贼溜乱转,扛着个注定打几场架就处于半报废状态的破书包,看到是陈浮生,左看右瞧似乎现没有他心目中神仙姐姐曹蒹身影,顿时失望地撇了撇嘴,陈浮生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我来接你还不乐意了。”
“狗犊子,你这身行头哪偷的啊?在火车站这么显眼的地方晃荡,不怕被警察抓吗?”李晟惊讶道,今年上五年级的他比陈浮生初次在阿梅饭馆见到高出五六公分,但也许是饭馆老板的基因不行,李晟始终比同龄人略矮一些,他是第一次看到穿正装的陈浮生,这孩子印象中陈浮生得穿布鞋或三四块钱一双的凉拖、一身地摊货才叫正常。
“抽你大嘴巴,些都是老子一分一毛钱赚出来的。”
陈浮生翻了个白眼,与李晟相处比跟其他成年人交往来得轻松,也懒得讲究仪态举止,一只手臂极有分寸地掐住李晟脖子,拖拽向停车场。结果李)死活不肯坐上那辆奥迪a4,说是赃车,说他好不容易逃来南京万一被直接当天遣送回上海怎么办,拿他没辙的陈浮生哭笑不得地扬了扬手中车钥匙,道:“不信拉倒,回去后我就跟媳妇说你不肯来,我直接把你送回上海了,三秒钟时间,上还是不上。”
陈浮生数到1的时候)就已经无比敏捷地蹦进轿车内,说实话就算是赃车,李晟也不放心上,这小子无法无天惯了,就是陈浮生现在告诉他杀人放火的事迹也一定听得津津有味。陈浮生启动车子后惑道:“我媳妇给你的地址?”
李晟点点头,坐在后排东张望,显然是第一次坐好车。
“老板娘不打不骂你,你大老远跑南京干什么?脑子烧坏了?还是打架输了只能躲这里避风头?”陈浮生不客气道,虽说心底确实有点惦念这娃,但嘴上一如既往的毒辣。
李晟初到南京的兴奋如潮水般退去,黯然神伤,不像一个衣食无忧的上海上直角后代的骄傲孩子。
“如果是不想读书或被人揍怕了才来南京,我懒得招待你,我现在有车有房有钱有媳妇,可就是没精力没时间伺候一个逃兵。”陈浮生看似漫不经心道。
李晟狠狠撇过头瞪着窗外,不理睬陈浮生的冷嘲热讽。
也许在孩子心中,听二狗一贯尖酸刻薄的言辞也比在阿梅饭馆无聊呆着有趣很多。
“我是不想读书,但没有能把我揍怕。”李晟终于缓缓开口,“还有,我是来看黑豺的,不是来看二狗的。你长得歪瓜裂枣的,有什么好看的。”
陈浮生彻底没脾气。
李)进了家门看到曹蒹葭在厨房做菜,这才相信二狗现在的确是小康水平线以上的爷们,他那颗说天真其实沾染上阿梅饭馆老板娘许多世故早熟、说成熟又其实最单纯的脑子想不通二狗怎么由挣扎在温饱线向富裕迈进,跟上次陈富贵带来的大个子蒋巨熊如出一辙蹲在青瓷鱼缸边上使劲折腾缸中鲤鱼,抬头朝无可奈何的陈浮生问道:“黑豺呢?以前在阿梅饭馆,黑豺可是老远就在学校门口等我下课的。”
“在紫金山那边的一个地方,黑豺不能总在家里窝着,否则身子会一下子就垮掉,不死也没有精神气。”陈浮生也不管李晟是否理解,拿出碗筷搬到餐桌上,道:“你要想黑豺明天我就领回来,不过它没多久就要生崽,这个时候你小心点别惹它,除了我,再亲的人都会咬。”
“黑豺要生小狗了?”李晟惊喜道,终于舍得把手从青瓷鱼缸中抽出来。
陈浮生点点头,道:“洗手去,吃饭。”
虽说是陈浮生教他如何去单挑去群殴,以前还得负责他上学放学,不过李)显然更亲近曹蒹,都是孩子,李)却与张三千有所不同,他也许是当下唯一敢口口声声“狗犊子”“二狗”的角色,谁让他年纪小辈分“老”,是最早认识陈浮生的一批城里人。
也许有一天等他长大,李晟会比任何人都明白“陈二狗”当初崛起的艰辛,这未必就不是一笔巨大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