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说:“这是我给她起的外号。长得这么黑,就不要出来混了,晚上上街,别人都找不着。”
我靠,有这么幽默的弱智么?
“我叫古木奇?”他又歪着头问我。
“噢,是吧,也许```”我心虚地答。
“哈哈。”他说,“这是我网名吧。”
我靠,有这么聪明名的弱智么?
那天,我去咨询了医生,医生告诉我,阿布不是弱智,他只是失忆,但是要阿布完全复原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他们已经找来专家会诊,估计要再次进行一次手术。
“要多少钱?”我问。
“准备十万吧。”
钱,又是钱。我跟钱到底上辈子有什么过节?错也是因为它,罪也是因为它,最终想得到的,无非还是它。
那天晚上,我一直陪着阿布,他的精神状态不错,说话也不语无伦次了。侧面看上去,还有一些小帅。要是他永远都不再记得过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真希望,能像他一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许这样会比现在幸福很多,不是吗?
我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还,记得莫醒醒?”
“谁?”他他转头问我。脸上是那种努力回忆的表情。说实话,我是怕提到这个名字的,我怕他又会爬起来去跳楼,但我又忍不住想提,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希望他完全忘掉她,我讨厌他对她念念不忘,虽然我自己也说不清这种讨厌的感觉从何而来。
“莫醒醒啊。”我说,“一个头发很长的,眼睛很大的,看上去很丑的女的。”
“你撒谎。”他说,“头发长,眼睛大,看上去怎么会很丑。”
“那你还记得蒋蓝吗?”
“记得。”他说,“不就是你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那天告诉过我了。”他说,“我记性不至于那么坏吧。”
“那你,还记得算了酒吧吗?”我说,“一个不大的酒吧,你跟一个叫蒙胖胖的赌钱,后来输了```”
“不可能。”他打断我,“我赌钱从没输过!”
“你到底记得多少?”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温柔的摸了一下前额的头发,低声地,用从没有过的语气对我说:“你一定是我的女朋友吧,你对我真好。”
我摇了摇头。
他笑,继续说:“我以前追你的时候,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肯定很多。”
我继续摇头。
“等我好了,我会好好对你。”他像个孩子一样对我保证,“要是有人敢对你不好,就像今天那个黑婆娘一样,我一定饶不了她!”
我的心里滚过一阵异样的感觉。竟然想要落泪,这个感觉在面对一个清醒的阿布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但其实我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以为它会让我变得傻头傻脑。我还是喜欢那个清醒时的精明的我,有一般人不具备的想象力和一种特殊的聪明,让我的表情不受思想控制,随时随地收放自如,宛如变脸。
“犯傻了?”阿布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我的脑门说,“告诉我,以前追我的女人多不多?”
我不想打击一个病人,从人道主义出发,我答他:“怎么说呢,还行吧。”
“你不吃醋?”他问我。
“还好。”我说。
他忽然哈哈的笑:“你一定吃莫醒醒的醋,对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叫她莫莫。”
我眯起眼回避我的直视,把头用力昂起来对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头低下来,很勇敢的看着我,用发誓一样的音调对我说:“不管她是谁,我以后都只对你好。”
我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也傻笑。
那晚我一直呆在阿布的病房。我们聊了很长时间的天,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牛头不对马嘴。这样的聊天看上去没意义但对于我和他而言,都是需要的。我说的他听不明白,他说的一点也不着调我更不指望明白,但这样很好,至少我们可以有个互相倾诉的对象谁也不笑话谁。然后,我趴在阿布的床头睡着了。
清晨醒来,阿布还在睡,我觉得有些饿,于是起身,到外面去买早餐。我在医院的小面馆吃了一碗拉面,又排队给阿布买了豆浆和油条,可是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却发现病房空了,阿布不在。一个护士在那里收拾他的床,我问她,“人呢?”
“出院了啊。”她说,“有人替她办了出院手续,刚走,你不知道吗?”
我跑到窗口去看,正好看到阿布被人塞进一部黑色的轿车,只短短几秒,车子就开出了我的视线。
一种不祥的感觉升上了我的心,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
阿布失踪了。
我知道是我害了他,我也知道是吴明明带走了他,但是,我没有证据。我追出医院的时候那辆车早已开得不知去向。我打吴明明的电话,她倒是很快接起来了。
不过声音听上去睡意朦胧,好像刚醒一般。
“他已经失忆了。”我说,“你带他走有何用,治好他才要紧。”
“什么?”她跟我装傻。
我威胁,“二十四小时见不到他。我会报警,把我知道的都说出去。”
“你知道什么?”她机敏的反问我。
“知道什么说什么。”我强撑不在她面前败下来。
“哈哈。”她笑,“悉听尊便。”
然后,她挂了我电话。我在心里靠了她一万遍,良记还没浮上心头的时候,有人打我电话了,我一看,竟是黑妹。
“找人,是吧?”她说,“半小时内赶来,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不去。”我说,“老娘要回家睡觉。”
“想让你朋友活命,就乖一点。不然的话,我可帮不了你。”
她的电话挂了一小会,我就收到了信息。我一看是那个地址,应该是上次古木奇开车带我去的小区,真是有够刺激,不过正好,我最喜欢刺激。我再没有文化,
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料想吴明明也不敢把握怎么样,而且像我这样的侠女,怎么可能丢下阿布不管呢?
不知道为何,当我坐上去往那个小区的出租车,我才开始后悔。即后悔把阿布牵扯到这件事里,又后悔如此冒昧的行动。可是不这样我又能如何呢?说白了,
我就是在陪吴明明玩,而不是倒过来。这么一想,我就更加沮丧和不安。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总是能在威胁来临之前感到大事不好,就像吸血鬼能“嗅到人血的气息”一样,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超能力?但是让人泄气的是,我没
有一次因为预感而避免闯祸事端的发生,越威胁我越好奇,所以每次都铤而走险。好比曾经与蒙胖胖的那次赌钱,其实从她摸到第一张我就知道阿布大势已去,
可是我偏偏不信自己的感觉!
北京的深夜,天气很吓人。早晨还能看到淡黄色的阳光,现在已经狂风肆虐,仿佛在为我的孤单气节而呜咽哀鸣,更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氛。
我没胆壮胆的再次来到那个17栋,按响了那个2301的通话键,没人应我,但大门主动开了。我坐上电梯,一直到了23楼,2301的大门敞开着,我狐疑的走进门,
等身后的门“卡嚓”的关上,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没有阿布,更没有吴明明。只有打手黑妹,冲着我怪笑了一下,就把刚进门的我给绊倒了。
除了束手就擒外,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我此时的绝境,那就是:送上门来——如果这也算一个词的话。
这是一间空房。墙壁雪白,地上铺满旧报纸。角落里放着一张凳子,对面放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机。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黑妹就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握往角落里拖,差点把我的脑袋拆下来,我只能大喊:“三八!放开我!”
事先准备好的胶布被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我就这样被轻轻松松的五花大绑,发根剧痛,全身发麻却挣扎不得。那根绑着我的麻绳绝对可以给相扑选手拔河用。
情急之下,我用力一脚甩出,我的高跟鞋飞了出去,真砸中黑妹!
我用滴血的眼神看着她,不过没有用。这个头脑空空光有一身傻力气的非洲野蛮女此刻正坐在那台电视机上,笑嘻嘻的展示她的白牙,同时对我说:“你最好
乖乖的,马上给你放个电影。”
这是有预谋的。——当然,鬼得看得出。
我本来不想理他那个劳什么电视,可是电视里随即传来的声音,却把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没错。是阿布。
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居然没有穿衣服,手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头顶那盏很刺眼的灯照得他两眼眯缝。
“可不可以把灯关掉?”阿布小声提议。
有个女的——也是个女的,比黑妹长得少许好看些,但是和黑妹一样的打扮,她二话没说冲上前去,给了阿布一巴掌。
我的左脸也跟着一起刺痛了一下。
我靠,吴明明是不是私下搞了个女子军团?专门训练用三步上篮的姿势打别人耳光?
阿布的头晃了几晃,很奇怪,他没有反抗,也没喊疼,而是犹豫很久才古里古怪地说:“你们是不是——莫醒醒派来的?”
电视放到这里停住了,黑妹再次走进我,她在我面前蹲下,撕下我的胶布,饶有兴趣地问我:“莫醒醒是谁?”
哪门跟哪门,这简直太搞了!
我哈哈笑着,笑完后,我用力吐了口口水在她脸上。刚刚吐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实在没有必要放弃如此大好的求生机会,我该喊的是救命!
毕竟只有我出去,才有可能救阿布!
果然,她用衣袖擦了一把脸,又一次把我的嘴缝得严严实实,恶狠狠地说:“调段好戏给你看。”说完,她又按了快进键,屏幕迅速滚动,接着定格在一个场
面上。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是阿布吗?
满头满脸的鲜血,让我几乎认不清他的面目。只有脚上那双十年如一日的跑步鞋提醒我,这是那个带着我满大街飚车,请我喝酒,陪我失落,借过我钱的男人。
他曾在喝醉酒的时候把我的头当篮球按在胸口,任凭我尖叫也不松开,直到我猛然踢他一脚,他才发现是我,“对不起”还没说完整,就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吐起
来。
有人掩鼻而过,也有人叹息,更有人小声诅咒。
那段时间正值他和他爸闹决裂,我被好几个广告公司放鸽子,也不顺。我们当街坐着,叼着烟,对路人一个一个对我们投以不正常目光的人大骂特骂,不要太
爽。当然,我为了面子,把头发全弄乱,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来。我一直都是一个如此虚荣的人。
直到城管追来,我们又飞奔到摩托旁,由他带着我在四环线上飞奔。
人们都说我是凤凰,于是我来到北京,寻找我能惜息的枝头,可是最终,我不仅飞不起来,反而摔得皮开肉绽。
我喜欢站在他的摩托车上,展开双臂,让我的长发随风飞舞,那感觉,跟飞一样,我永远记得。
我永远记得,是他带我一起飞。
他曾经是一个浪荡而桀骜的一个爷们,现在他们把他绑在那里,打得浑身是血。可是,他和这件事一点儿都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真的没有!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这样很丢脸,但是我没法控制住我自己。我的嘴被胶带封住,喊也喊不出,心里的悲伤全部转化为愤怒,我发誓,只要我能
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把吴明明那个女的碎尸万端!
“你们把蒋蓝弄到哪去了?”录像还在播,我看到血人一般又被绑住双手的阿布蹲在地上,忽然他又猛得站起来,他冲到那个飙女面前,低着头,弓下腰,像
一头发怒的牛一样狠狠地顶了一下那女人的肚子,用和以前在酒吧喝多了酒和别人吵架时一模一样的口吻大声喊:“我他妈弄死你们!!!”
阿布,哦,我英勇无比的偶像,你又回来了?
可是,女人捂着肚子走到他身后,用力一踹他的膝关节,他又一次跪倒。
我再也克制不住,呜咽着爬到电视机前,想要砸掉它,砸掉这一幕幕我不想看到的场面。
我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深深后悔:我后悔来北京,后悔想当明星,后悔把我妈一个人丢在家,后悔跟着那个鬼男人走,后悔为了钱没有把那个狠毒的女人的一切
告诉警察,后悔把阿布扯进整个事件。
可是一切都晚了。
在我的泪眼朦胧里,我看到被制服的阿布,沾满鲜血的额头一声一声磕在墙上,他口中低低呜咽,带着哭腔:“蒋蓝,蒋蓝```你在哪```你在哪```”
他喊得分明是我的名字,而不是莫莫。
我终于赢了,我终于赢了,可为什么我宁愿我永远是一个输家?
阿布,对不起。一万、百个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好似被一根闷棒击醒,我的鼻子巨酸难受,我百口莫辩,只剩下深深的自责,自责得恨不
得这里有一把手枪,可以让我说死就死,一秒钟后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眼泪全部滴在肮脏的地板上,变成一颗一颗蒙着灰尘的小水珠,但我的眼泪,比之前流
过的任何一次都干净,都干净,我发誓。
“感动了?”黑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嘲讽的看着我,“你也看到了,这哥们装傻。我们都是替人卖命,看得出来他也是,看他受苦我们也不忍心,谁不是
混口饭吃呢?所以,你就别再让我为难了```”
我示意她揭下我的胶带,她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吴明明给了你多少钱?”我问她。
她不答我。
“救出我朋友,我给你十倍。”我说。
她笑了:“我凭什么信你?再说了,钱往往会把人害死。不该我的我不要。”
该死的女特务!看来不想点别的办法不行,我逼自己冷静一点,这才对她说:“你开一下窗,我看看下面是不是停了一辆车。”
“什么车?”她警惕的说。
“我朋友送我来的,我要是老不下去,兴许他会报警。”我威胁完她,静静地往地上一躺,装着在等死。
她很聪面的继续封上我的嘴。独自走到窗前,她把窗子拉开一道缝,好奇地往下面探望。
其实刚才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要跳楼。
跳下去,才能有希望。虽然这希望迟早变成绝望,但是诺我不条,必死无疑的一定是两个,我,还有阿布!
而吴明明,或许一辈子都安然无恙,一辈子花天酒地,享受到老。是有人有这种命,当我十三岁那一年第一次看到蒋皎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裙邀请我进她家
做客时,我几乎就确定地相信: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可是,有没有搞错,当我半个身子都趴到窗口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23楼!
命运有没有可能让一个必红的明星从23楼摔下来却毫发无伤呢?
好像有点悬。
就在我和自己做着最后的斗争,想象自己有没有可能做一回蜘蛛侠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打开了,由于刚才撞得过猛,我的眼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处在充满金
星的状态,没回过神来,身边的黑妹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看到那个黑婆娘被压在来人的身下,很快就和我一样的待遇,被绳子绑住了手脚,被胶布贴住了嘴。然后,像扔破麻袋一样被扔到了墙角。
我没有变成蜘蛛侠,难道,蜘蛛侠来了?
看着黑妹的熊样,我想笑,可是我的嘴也是被封住的,笑不出来。就在这时,我的嘴巴忽然一阵剧痛——胶布被撕开了。接着来人掏出一把刀把我身后的绳子
一把割开,接着抓着我的胳膊就跑。跑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什么,冲回电视机旁,取出DVD里的那盘碟,这是不能少的证据,我差点就要为自己的聪明鼓掌
了!
我们出门后,在我膛目结舌中,救我的那个英雄忽然掏出一把钥匙,把门反锁了!
什么情况?!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戴着一顶帽子,低的让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也来不及看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任凭他拉着缺了一只鞋的我狂奔到电梯前。电梯也神
了,老早就开着门等在那里,好像就为了让我们逃跑一样。在他的牵引下,我脚一软,跌进电梯。电梯门迅速地关上。
我心里的大石头轰然落地的声音太响太响,以至于我快要耳鸣了。
我早知道,我命不该绝!
我光着的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脚面才好不容易站稳,我使劲把头发往脑后弄,一边偷偷瞄我身边的大侠,他并不看我,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地面还是在看
他自己的鞋。由于实在是太好奇了,趁着他不注意,我动手一把摘掉他的帽子。
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但那张脸,正式我日日夜夜惦记着,化成灰我都认得的——酒吧男古木奇!!!!!!!!!
当我再见到这个人时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他杀了,大卸八块,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口。或者逼他给阿布下跪磕头,直到他额头出血,一辈子毁容加失去
记忆。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他,我蒋蓝最多也就是没钱,生活也不至于搞得如此乱七八糟。如果我继续留在那间酒吧做我的酒吧女,没准早
就掉上个有钱佬,把我养在金屋里,每天只要听听音乐做做面膜养只小狗淘宝购物,过得不知道有多爽呢。
但是```
只恨我没有立刻认出他来,不然我死也不会跟他走,我会把他交给黑妹,交给变态的吴明明。就回我的阿布,让他去死!所以,当他把我从电梯里硬拖出来,
再把我拖到他车里去时,我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跃起,一巴掌当机立断地挥了上去。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并没有打到他,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很知趣的对我说,“你要是想干掉吴明明,救出你朋友,就跟我走。”
“不。”我说,“你休想再利用我!”
“那就再会。”臭小子没想到比我还酷,听我这么一说,下巴一昂,意思:车门在那里。我纵有万般不情愿,也不可能再跳入火坑。我只能装做没看见地大声
问他:“你在耍什么花招?”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他说着,已经发动了车子。
“不感兴趣也要感兴趣。”我捏了捏我酸疼的肩膀,“我他妈还不想死!”
说罢,我狠狠地踢跳了我脚上的另一只鞋,抱着自己冻得麻木的双腿严肃的坐在副驾驶上。
他仿佛对我另眼相看,侧身看了我一眼,一面开车一面对我说:“你知道你,吴明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把她逼急了,她只会杀人灭口。所以,不如跟我合作。”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才不想上他的当。
“我叫古木奇。”他说。
去他妈的古木奇,要是真名那才叫太稀奇!
我朝他摊开手:“身份证。”
“没有。”他说,“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我屏住我的呼吸,看着他,那一瞬间,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谁,一场大火,烧个精光,一场大火,烧个精光,一场大火?????烧个精光?????
我反复回味着这句话,脑子高速运转终于问出我的问题:“我姐姐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现场?”
他不答我,而是问我:“我要是说我是你姐的朋友,你相信你?”
“吴明明害死了我姐,所以你要替她报仇?”我说。
“也可以这么说。”他点点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问他。
“把坏人绳之以法。”他像个法官一样回答我。
“你不是抢了她的硬盘吗?”我说,“是不是已经有证据,为什么不去告她呢?”
“证据不够,我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让她受到该受的惩罚。”古木奇说,“蒋蓝,从我知道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相信你可帮到我。”
“可是,”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很简单。”他说,“因为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好吧,我承认,这一回,我的脑子完全彻底的迷糊了。
现在,我唯一需要的是一双可以温暖我的鞋。我真的觉得很冷,冷得几乎我无法呼吸。古木奇好像能完全懂我的心思,他开了车里的空调,还有音乐,竟然是
我姐蒋皎的歌,应该是她的成名曲《十八岁的那颗流星》:“十八岁的那一年,我见过一颗流星,她悄悄地对我说,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我心爱的男孩,他就
陪在我身边,轻轻吻着我的脸,说爱我永远不会变```”
我的天啊。难道,他就是在她十八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说爱她永远不会变的男生吗?身体缓过劲来,我的脑子也渐渐清晰,我指着身后看不见的大楼问他:“等
等,你怎么会有那里的钥匙?”
“我在那里住过。”他说。
“我姐也在那里住过?”
他看了我一眼,夸我:“聪明。”
“真的是你。”我说,“我知道我姐以前喜欢过天中的一个男的,据说倍儿帅,她为了他整天要死要活得,只可惜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不过,他的名字好像
叫什么张樣,不叫古木奇啊?”我一面说一面拿眼角偷偷瞄他。
他不肯答我。
“我姐到底怎么死的?”我问。
他还是不肯回答。
“你帮我救出阿布。”我求他。
“你帮我,我就帮你。”他说,“要知道你现在没得选。”
“好吧。”我在心里靠他一万遍时边抽空问他:“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等会,我慢慢告诉你。”然后他问我,“听说你学过表演?”
“一点点。”我说。
“希望能派上用场。”他说完,哈哈的笑了。那一刻,我明白我接为他要死要活得原因,如此有味道的男人,要找到第二个,确实有难度。
圣罗兰的白色雪纺长裙,有着最为独特的蓬松下摆设计,似薄雾,又如同轻纱,却挑剔到需要极细的二号腰才穿得下。除却薄而细长的吊带,和胸前那一抹似
呼被上帝随意散上去的水钻之外,再无其他点缀。
好身材的人往往对衣服很挑剔;但她们不知道最精致的衣服,非要最完美的身材来穿。
好比这条裙子,设计师要向穿它的人传达的意思是:奢华和低调是同时拥有的,就看你配不配的上它。
这件价值几十万港币的衣服,是吴明明送给蒋皎离开她选择新东家的告别礼物,也是她生前最后一场演唱会的谢幕服装。
我从录像里看到当时的她,只梳一条平整的马尾,连发圈都是黑色的。她的头发和她的眼睛一样是纯正的黑色,纯正到让人盯久了会以为自己瞎了。她懵懂无
知又充满秘密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像个从密闭了几十年的纸盒子了走出来的洛丽塔女孩。她是我的堂姐,曾经是我们家族最大的骄傲,我以为我会跟她一样红,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走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明明说的对,她有资本。除了好运,资本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手袋是她的,连高跟鞋也是她的。说话的语气,也要像她。这个我有把握,据说我刚刚
出事时,是大妈抱我的。她一直听着我的哭声没有说话,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怎么这么像皎皎?她一哭,我就好像像当年一样痛似的!”
当年大妈难产,蒋皎的出生并不顺利。原以为她从此会一帆风顺,没有到终究还是红颜薄命,空留一声叹息。
古木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造型师,一个看上去愣头愣老的小子,可是他的水平真是高,当他收拾完我的发型,替我化好妆,让我站在镜子面前时,我简直惊呆
了。
原来,我们,居然是,如此,相像。
她有的一切,我都有。我只是缺少好的设计和妆扮,缺少一双有能力把握捧到天上的手,缺少一个机会,缺少一双翅膀,不是吗?
造型师看了我一眼,满意的推开门,拍了拍手。古木奇很快走进来,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然后拍拍造型师的肩,由衷的笑了。
“像吗?”我问他。
他摸着下巴说:“我说了不算,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问问她你像不像。”说完,他朝门外挥挥手,我看到一个卷头发大眼睛的女生走了进来,冲我微微一笑。
我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不是曾经和我姐一样红的歌手夏米米吗?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也活着?
古木奇看着我,再看看那女生,然后说:“我已经替你们约好吴明明,她会在喝得半醉的时候遇见你们,今晚,就看你们了了。”
“放心吧。”那个女孩对古木奇说;“这一次我们赢定了。”
晚上九点半钟,古木奇开车把我们送到一家夜总会。据说,那里曾经是我姐开的酒吧,一场大火烧得一塌糊涂后,又被人买下来重建和装修,生意还算不错。
我们进了最大的一间包厢。古木奇对我们说:“我就在外面,放心,不会有事的。”说完,他关上门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灯火昏暗,只有我和那个不知是真是
假的夏米米。我不禁感到一些毛骨悚然,她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温柔而甜美,她说:“你比你姐姐还漂亮。”
我声音抖抖地问她:“你是夏米米吗?”
“别怕。”她说,“我叫吉吉,是米米的姐姐。”
“哦。”我按住一颗扑腾腾乱跳的心,“你吓死我了!”
她调皮地笑,说:“吓死她才好。”说完,她走到点歌旁,替我点了一首歌,对我说:“你该唱歌了。”
正式那首《十八岁的那颗流星》。
随着音乐响起,我坐到屏幕前高高的吧凳上,唱起这首曾经被我喜欢也被我遗忘的歌曲:```没有人能告诉我,永远啊到底有多远,我们不再相信地久天长的
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
我闭上眼,想象自己站在万人体育场正中央的舞台上,到处是一片荧光棒的海洋,有人举着我的名字做成的巨大海报随着音乐摇摆,距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则齐
声喊我的名字```从没有如此投入而动情地唱过一首歌,我也从来不知道,这般投入而动情的歌声,会将自己打动,我已经分不清屏幕上的她和台下的我,我感觉
我们已经混为一体,不能分割,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是她,她终于来了!
我全身上下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我仍旧坐着没动。我没有选择,唯有唱下去,不要停```
我感觉得到她正走近我,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好像都在颤抖,她确实喝酒了,因为我已经闻到了酒精的气味,看来一切都是古木奇安排好的。这一次,她比死
无疑!想到这里,我心更定了,自始自终没有看她一眼,直到她跌坐在离吧台不远的沙发上。跌坐的同时,她用一半沙哑一半惊讶的嗓音问我:“皎皎?真的是
你?”
我把话筒放下,调低音乐,站在吧台上,转过头对她说:“Monroe,生日快乐。”
我把这句虽然很有把握却还是练习了无数次的话漫不经心地说出口。Monroe,真不知道吴明明怎么配有这个名字,还梦露,我看梦鬼还差不多。
“皎皎?”她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人也快要从沙发上做起来,可仿佛还是不相信眼前人眼前事,又犹豫了。
我又坐回吧凳上,踢掉一只鞋,光着一只脚踩在吧凳的下架上,问她:“你以为我死了,对不对?”
“CUT!”我熟练地挥了一下她生前最喜欢的动作,左手一挥,叫她住嘴。
很明显,这一次,她更吃惊了。
“Monroe,我还要怎么了解你呢?”我已经完全变做蒋皎,再不是那个自以为优雅其实一毛不值得蒋蓝。
“你是否没想到,我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为什么?”吴明明两手掩面,似乎沉浸在痛苦中,“失去你以后,我日日消沉,我比谁都难过```”
“是吗?”我微笑着,对角落里一伸手说,“你也出来吧。”
夏米米扮相的夏吉吉,比我入戏还深。她走近我,挽起我的手臂,我们看着彼此笑了。
如果一开始吴明明是惊异,那么现在她的表情足以被称作惊骇。我甚至看到了她的左脸肌肉的抽搐。
“她以为我死了。”夏米米和我站在一起,先看看我,有看着吴明明说,“可惜我没有。吴小姐,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的计划彻底失败,没有想到
这个圈子里,比你厉害的人大有人在。你有这个本事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但,有人却有本事叫我起死回生。”
夏米米的姐姐简直比夏米米更适合当明星,一席话说了我心都凉了一半,毛骨悚然。
吴明明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就大喊起来:“不可能!你不可能没死,你绝对是死了的,我敢保证!”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胡乱按了
一通,手机又掉到地上。她蹲下身去捡,夏米米又一个箭步冲上去,踩住了她的手机:“只要除掉我,蒋皎就会星路畅通;只要除掉我,你就是把蒋皎一手捧红的
国内第一金牌制作人,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不是,不是。”吴明明拼命地挥动着双手,“不关我的事,你们别来找我!”
我垂着头,蹲下身说:“是吗?她说得对吗?Monroe,你真的为我这样过?”
她居然流下了泪水,这让她老态毕露,可我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她揭露谜底。
她断断续续地说:“是,我都是为了你。皎皎,我的心里只有你。那些女人不过是我的玩物,我才不稀罕什么金牌制作人,我只想把你一个人捧红,只想一辈
子和你在一起,帮你成功,助你成为世界巨星。到时候你被万人拥戴,也只属于我一个的。皎皎,你配得上。至于那晚,我不知道你会去,你记得吗,我拦你,你
不听我的```”
“什么?”我仍然柔声说,“我下去,我要听。”
“我太爱你,没有别的办法,我确实不能忍受别人比你红。谁要成为你的绊脚石,谁就只有死。许弋那个臭小子,是的,是我把炸药给了他,让他去威胁你,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下手,也没有想到那炸药会如此厉害```”
夏吉吉说:“你终于承认了,是你害死我的?”
“皎皎,救我。”吴明明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拼命往我身边靠,“救我,要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逼近她:“够了,不要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你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不。”她看着我,终于发现,“你不是皎皎,你是蓝蓝?”
“不!”我说,“我是皎皎。被你害死的皎皎,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我推下火坑!你看清楚,今天,我是来索命的!”说完,我伸出手,去掐她脖子。兴
许是太入戏了,我竟然不能控制我自己,吴明明躲闪不及,被我掐得个半死,就在这时,屋内灯光大亮,我看到古木奇冲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大群警察。
我终于慢慢松开我的双手。
“吴总,杀人偿命。”古木奇说,“要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吴明明的脸色变得比火烧过的稻草还要灰败,她盯着古木齐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尖叫:“张樣,怎么是你?”
原来古木奇,真的是,张樣。
我发誓,我曾经不止一次听蒋皎提过这个名字。原来他真的是陪我姐度过十八岁看流星夜晚的那个男生,原来他真的是天中历史上流传的骨灰级帅哥。不管他
是不是真的爱过我姐,我觉得,我姐值了。
只是我呢,那个从我八岁起就一直陪着我的男生,他在哪里?我发誓,我一定要找打他,陪他到十八岁,我们永远都不分离。
不分离。
医院。
我终于见到了被警方救出的阿布。所幸的是,阿布没有受什么内伤,全身上下被纱布缠着的他,脑子还算清醒——只是还没恢复记忆。
我一走进去,他立刻捧住我的脸,说:“蒋蓝,你没事?”还不等我说话,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这样的画面着实让人尴尬,不过,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挨到他肩膀,我也哭了。我俩仿佛竞赛,一个比一个哭得高,全屋子的人都看着我们,连医生都
进来,恶狠狠地对我说:“哭什么苦?别的病人还要不要休息?”
“谁规定医院不准哭了?!”那个张樣比医生还凶,凶完后笑着对我说:“没事,你俩继续。”
我被他一吓,哭不出来了,谁知阿布比他更有意思,他擦了擦眼泪对着医生认真地说:“我没死,她高兴,不行吗?”医生完全搞不明白状况,气得大眼瞪着
阿布的小眼,摇了摇头,走了。
阿布用缠着纱布的手提我擦眼泪,温和的笑着,然后他突然抓起我冻僵的手指,说:“呀,外面冷吗,瞧你冻成这样!”
说着,他忽然把我的手紧紧抓住,塞进他的脖子里,还歪着头夹着,生怕我的手滑出来。
我就又想哭了。
阿布,对不起。都是我把责任都推托给你,才把你害成这样。我想说,但我说不出口。温暖从我的指尖一直传到我的心底,我无法不贪恋这一种感觉,生怕这
一切都是梦,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什么也失去了。
泪眼婆娑里,还有两个人站在床边。张樣,还有夏米米的姐姐夏吉吉。原来她并不是卷发,而是一头温顺的短发,不化妆的她显得更加漂亮温柔,让我自卑。
噢,她长得真好看,真有气质。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气质这个词纯属放屁,直到我看到此刻素颜的夏吉吉,我才算知道,有气质比漂亮难多了。她一定是张樣的
女朋友吧,难怪我姐会输给她。
“要想恢复记忆真的有那么难吗?”我看着眼前的阿布,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
夏吉吉拍拍我的肩膀,说:“这你该问问张樣,他也失去过记忆。”
“是吗?”我用眼神质问张樣,他却笑而不答,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看你的啦。”夏吉吉悄悄在我耳边说了这句话。在从前的我看来,一切属于爱情的力量,爱情的魔法的句子都是一些脑子有包的花痴
女生才相信的鬼话。可这一刻,从夏吉吉的口里说出来,却仿佛悄然擂起的一阵战鼓,每一下都敲在我心上,又疼又麻,又舒服到让我麻痹。
这种感觉如此奇妙,我从未,从未有过。
哪怕是和路里王子的对视。
哪怕是和米砾那个平淡如水的吻。
哪怕是以前的深夜和那些男生彻底醉酒的狂欢。都比不上它一万分之一。
它就像盛满了酒的啤酒杯,就像摩托转速达到最高时呼啦一下跟着一起飞出去的一颗心。
爱情。是的,爱情真的是一种魔法,或者说是,化学——作用?抱歉,我已经好久没碰过了。所以,要专研出这句话的深刻涵义,还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是真的。”张樣点点头,认真地说,“那时候,小耳朵每天都给我讲一个故事,就算医生说放弃,她也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蒋蓝,
相信你一定也能做到。”
“小耳朵?”我说,“是谁?”
“我老婆。”张樣说,“她去日本出差了,不然,她一定会来看你的。”
“哦?”我指指夏吉吉,再指指张樣,“原来你是一个花心大萝卜!怪不得我姐那时候总说她命苦!”
“你误会啦。”夏吉吉纠正我说,“张樣可是典型的专一的男人,他心里啊,永远都只有他的小耳朵。”
“可是,”我不理解地问他,“你既然不爱我姐,为什么还要这样处心积虑地为她报仇呢?”
张樣说:“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害,死的人除了你姐姐,还有我唯一的弟弟。清醒后的我,一直希望能找到真相,我去那个小屋,找到了一些证据,才发现
事情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一切都是那个叫吴明明的经纪人搞的鬼,她欠了你姐姐很多钱,利用我弟弟的单纯和无知,犯下大错,却一直逍遥法外,所以,蒋蓝,
这一次真的要谢谢你跟吉吉出马,逼她说出真相。”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用了武侠剧了最常用的一句打发了他俩,又沉下脸说,“还好阿布没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谢谢女侠不杀之恩。”张樣朝我和阿布弯弯腰,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阿布的床头,拉着夏吉吉,消失在门口。
信封里是两万块钱,上面只有一句话:“爱会创造奇迹,希望阿布和蒋蓝幸福。”下面的留名是:张樣,小耳朵。
还有一张入场卷,是夏吉吉的画展。原来,她竟然是个画家。
这些人和我姐姐之间一定发生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吧。那些爱和恨一定也打动过许多的人,成就了许多的遗憾和美好。不过,这些对我不重要了,我要关注的是
我的将来——或许我该改走气质路线了?
命运是如此曲折而诡异,我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慢慢解释我这颗早已尘埃落定又仿佛刚刚苏醒的心。
阿布忽然凑到我眼前,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但是,你不许不高兴。”
“问。”我倒是很有兴趣听。
“刚才那个女生,是不是莫醒醒?”
我“噗哧”一声笑了。然后忽然又严肃地对阿布说:“是!她终于有男朋友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她把你抢走。”
阿布愣愣的看着我,然后忽然抓起我另外一只手,塞进他的脖子里,歪着头笑嘻嘻地说:“她怎么把长头发剪了?不过,就算她还是长头发,你还是比她漂亮。
嘿嘿。”
我把头枕在他肚子上,和他一起笑了。
阿布很快出院,我决定带他回老家。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就依从了我。我还是喜欢当老大的感觉,这点可能永远都改不了。我们坐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他的情
绪好多了,也不说废话了。
他问我:“我们真的是回老家?”
我点点头。
“如果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你会不会生气?”他小心翼翼地说。
“那可就难说了。”我吓唬他。
他忽然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他踏实的口吻说:“不过,我认识你就够了,你是我的,唯一。”
说完这句,他把我的手牢牢按在胸口,一刻也不松开。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好像看到一幕幕从前的自己。抽自己耳光的我,站在摩托车后座的我,去应聘三级片的我,去酒吧勾引“古木奇”的我,那一幕幕
的我,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仿佛那都是别人的故事,一缕青烟,飘过便不再做数。
我只是很想我爸我妈,很想西落桥的风筝,很想天中的大操场和吵吵嚷嚷的女生宿舍,甚至有点想米砾,想那些太久却真正没有的事和人。
这一次我终于像丢掉自己的蓝色高跟鞋一样,也丢掉了我无处安放的虚荣心。
是世上无数善良的人和无数次的原谅,教会我不得不相信有爱的存在。
原来爱真的可以创造奇迹。是的,从今天起,我信。
私奔的公主,无论旅途多么幸苦,型号还有随时可以温暖你双手的脖子和说不上有多平淡却一代你也不掺假的幸福。
如此说来,还算幸运,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