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愁旧风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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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段月容又要同妥彦到山里去游玩,他怕我一个人闷坏了,本来也想带我去东离山玩,到了最后一妙却变了主意,好似又有新人物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便改变了主意,放我们一帮子小孩女人去山下玩,并且专门叮嘱我们千万不可越过南阳山的地界,因为邻山东离山原本有数十居民,但自从秦中大乱以来,凶恶的土匪杀了原来的居民,以乌老七为首占领山势险恶的东离山,不断打劫过路商客,作案手断极为残忍,连西庭也奈何不了他们,他推荐我们便说那南阳山上有一个飞瀑名曰乌云瀑,积在一起便成了远近闻名的仙女湖险滩,落到山脚那里形成一潭,便是我们曾经在花溪苹停下休息时所见的那块如蓝琉璃镜一般的幽潭,叫做仙镜潭,皆出自于一个动人的传说。

俱传曾有一位美丽的天女在乌云瀑中洗头沐浴,不想失手将手中的银镜掉了下去,便成了那一汪碧蓝透底的仙镜潭,历年来引得游人纷至,赏那恰人湖景。

于是段月容便专门留下那两个侍卫陪着我和孩子们,仇叔还派了一位熟悉地型的老人家陪着我们,妥阜巴这两天同夕颜他们玩熟了,也笑呵呵地带着两人个光头小少年还有四个武士随行。

我看着浩浩荡荡的游玩大军,不由一呆,夕颜却拍手笑得甚甜。

香车在翠峦碧障中前行了数里,夕颜叽叽呱呱地同轩辕翼的争执中,来到那处飞泻的瀑布前。

抬眼却见重峦叠嶂,千山一碧,间有野花烂漫,那最高处的奇峰之中忽地涌现一道银白泉眼,形成水帘,在阳光下形成剔透的水晶帘,细致而流,看似悠悠,但几经巨大的圆石相阻,越往山下,那水流便越是湍急,形成一片急滩。

哗哗的水声中,我嘱咐孩子们只能在瀑布处游泳,万万不能跑到那几块圆石的河界,大伙除了妥阜巴,都大声哦着。

夕颜第一个脱了外衣,穿着段月容绣的金丝莲花红肚兜扑通一声跳到河里玩了,嘴里哇哇大叫:“娘娘,好凉快,好好玩哪。”

我大叫着:“小心别游过去。”

沿歌同豆子嚷嚷着,谁输了,谁请客,便也跳了下去。

妥阜巴文气地坐在我身边,含笑看着夕颜,背后依然站着两个光头少年。

我坐在不远处树荫下,小玉则忙着摆待会儿,孩子们玩饿了上来吃的东西。

食物的香味漂了出来,我正混身放松,昏昏欲睡,远远地耳边传来山歌声。

小玉摇了摇我:“先生,这山歌真好听。”

我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因为这不是本地山歌,而是西安的民谣。

我细细听来,那是首思念爱人的之歌。

送情郎送在大门外,妹妹我解下一个荷包来,送给情郎哥哥戴。

我身上解下你身上带,哥哥你想起妹妹,

看上一眼荷包来,妹妹就在你心怀。

送情郎送在五里桥,手把栏杆往下照,

风吹水流影影儿摇,咱们二人心一条。

送情郎送在柳树屯,摘根柳枝送亲人,

你护我妹妹我爱那个情哥哥,妹妹我永远是哥哥的人

这人声音清亮,充满生气,一时难分男女。

但闻一曲终了,余音仍在空谷中徘徊,小玉拍着手,痴迷道:“这是哪儿的山歌儿,同咱们寨子里的不太一样,可唱得就是好听。”

“这是首有名的秦中民歌,好像是叫情人迷吧。”我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正要开口对小玉说,说起唱民歌,我大哥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忽然守在林子边上的一个契丹汉子满身是血地冲过来,用契丹语疾呼了一句,然后就倒我们眼前,他的背后插着数支铁箭。

事情发生地太快,有箭从四方射来,那两个大理侍卫施轻功跑到河中,帮着把孩子们捞出河中,银刀飞得密不透风,但其中一个仍然中了箭,扑倒在水中,立时鲜血染红了明净的溪流。

我狂呼着夕颜,飞身到河边,抱紧夕颜和轩辕翼飞身到一块巨石后面。

妥阜巴身边的两个少年也抽出银刀,挡着箭雨,护着妥阜巴。

我猛然转头,却发现少了小玉:“小玉还在那棵树下面哪。”

正要冲出去,不想一向明哲保身的沿歌不知何时,早已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到那棵大树下,正抱着小玉躲在一边,向我比了一个手势,我明白了,那群人正在他们的上面射箭,以他们的角度无法伤到沿歌和小玉,我不用过去了,豆子满面焦急,我便按下他,只是对剩下那个契丹人说道:“劳你把衣服脱一下。”

那个契丹人似乎听得懂汉语,但对于我这个要求显然很懵然而有点愤怒,还红了一下脸,我耐心地对妥阜巴道:“我要借用一下你侍卫的护心镜,查看一下敌人的方位。”

妥阜巴一派恍然大悟,冷静地对那个契丹人比了一个手势,那人没有脱下轻甲,只是眼神中有几丝忿忿不平地取下护心镜,我也万分汗颜,但心中一动,原来契丹人的铁甲造得如此技精,取下护心镜竟不用连甲同脱,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好好学习。

我用护心镜转动角度,果然对面高处隐着大约二十人左右。

我回头对夕颜笑道:“夕颜莫怕。”

“夕颜不怕,”小丫头明明脸都白了,可是还是微抖着小身子,昂头道:“爹爹说夕颜是大理公主,是佛祖保佑的天人,断不怕这些暗中偷裘的坏人的。”

“好孩子,”我点头赞道:“等会儿娘娘会射箭,掩护两位契丹勇士冲出去时,你们大家就往马那里跑,快快往回走,绝不回头。”

“请您不要担心,夫人,”轩辕翼握着随身小短刀,站在夕颜前一脸凝肃:“我会保护夕颜的。”

“娘娘,你不要离开夕颜。”夕颜哽咽道。

我上前狠狠亲了一下夕颜的小脸,然后,再看护心镜,称一拔箭雨后,那群人换箭之时,我紧抓五支弓箭射向对面,豆子也侧身射箭。

一阵惨叫,有人摔落下来,正掉在沿歌面前,我快速地抽箭,再射,打乱了步属,我用余光看到沿歌从那个死去的贼人身上拿到武器,正护着小玉往我这边赶。

那两个契丹卫士冲了出去,躲到另一处,然后从侧面向山上进攻,剩下的大理侍卫吹了一声口哨,一队马儿奔了过来,他飞身便护着几个孩子飞了过去,低呼:“娘娘多保重。”他便飞身上马。

我没有回答,只是同豆子射得更急更快,往前行去,同沿歌他们会合,头顶上那两个契丹的武士的惨叫声传来,我听见有个声音在怒喝:“契丹狗贼,禽兽,我把你们剁成肉酱。”

这个声音有点熟,可惜不容我深想,不一会儿,山崖上两个契丹武士的尸体掉了下来,严格说来已经成了尸块,身子被砍成七八段,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头摔了下来,满脸血肉模糊,连眼珠子也被碎了,我心头一紧,这些匪人作案手段如此凶残。

我微一露头,一支箭险险擦过我的额头,险险变成两只蜈蚣眼,束发便打散,一头乌发飘过,有人在上面高叫着:“娘的,法大哥,那神箭手是个雌的。”

仇叔的家人高叫道:“上面的大哥,是乌七爷家的吧,小人是南阳山上保利庄仇大爷的手下,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这是为了哪般哪?请上面的大哥报个万儿吧,若是求财,小人们双手奉上便是。”

“下面的兄弟,对不住啊,听说南阳山上来了契丹有钱的主儿,还敢叫了最红的洛洛姑娘,这不摆明了要玩我们中原女人吗。”有人狠狠地唾了一口声音从上至下慢慢传来:“老子什么人都可以不劫,就一定得劫你们这帮契丹贼的,老子蓟州时,和媳妇开个馒头铺子,好好得过日子,结果遇上你们这帮契丹贼,那时候,你们杀了多少人,糟蹋了多少好女人,”他的目光赤红,咬牙道:“俺媳妇被你们几十个狗活活糟蹋死了,李实李大将军为国殉身了,连他的尸首也放过,保利庄的兄弟,千怪万怪只怪你们同这群黑了心的契丹贼在一起,来世还是投个好人家,富贵命吧,弟兄们,把他们统统杀了,点天灯!”

那些贼人四面八方地围着我们,有几人疯狂地砍杀着那个契丹卫士,剩下的色迷迷地看着小玉,我同沿歌,豆子和小玉背靠背站着,那个借我护心镜的,契丹人肩头中了好几支箭,恨恨地看着周围的土匪。

“这位英雄好胆色,”我张紧弓,冷冷道:“不过请你们好好看看,我们不是契丹人,这只是我们的契丹奴隶罢了。”

忽地听到身后那人奇怪的声音:“真是个雌的,哎,我怎么瞧着眼熟?”

这时正好对面的土匪,那人冲上我的面前,我射出一箭,不想被他一下子挥去,眼看利刃向我头上就要划下,小命不保,有人挥刀为我挡了一下,利刃相交,刺耳的声音过后,眼前便是一片耀眼的火星。

“金木!”有人大叫:“紫眼睛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盯睛一看,那个替我档去一刀的人,黑衣劲装,束身黑甲,真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汝洲惨案中的难友法舟。

原来是他!

“喂,法大哥,你认识这个契丹娘们?”有另一个士兵问道。

法舟嘻嘻笑道:“她是汉人,不是契丹人,不过她还真是我媳妇儿。”

我冷冷道:“法兄何时成了土匪头子了。”

“媳妇儿,乌七是我结拜大哥,我到汝州来就是投奔他来了,”法舟灼灼的目光看着我笑道:“你说说咱们这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众人会意,大笑起来,然后有人皱眉:“哥啊,怎么抢这么个破了相的娘们呢,不如抢里面那个年青的吧,一定还是个雏呢,床上保准你快活上了天。”

“你们这帮膘子懂什么,俺就是喜欢她那双紫眼睛,那个雏的就留给乌七大哥便是了,”法舟哈哈大笑,“媳妇儿,我可找到你了,这回你可别飞了,跟我回去睡热坑头,作压寨夫人吧。”

众贼人肆无忌惮地调笑着,盯着瑟瑟发抖的小玉,我听到沿歌的磨牙声。

我冷冷道:“法兄美意,金木心领了,不过我们殊不相识,还是就此别过吧。”

那法舟的国字脸上一幅心酸的模样,忽地冲过来打掉我手中的弓箭,还没有等我醒悟过来,那个“我爷爷”就过来了,把我像“我奶奶”一样挟起来,粗暴地拎出了战圈。

我摔在地上,却见其他土匪已经向小玉沿歌他用长枪刺了过去,我大声叫道:“法舟,我跟你走,你得先把他们放了,他们是我的学生?”

“学生?”法舟让那些喽罗住了手,对我瞪大了眼,“原来我媳妇儿是个先生,你是教女红的吧?”

我的屁股摔得生疼,正要爬起来再说,忽然有一人,声如哄钟,大声道:“何人敢犯我南阳山的地界。”

我精神一振,听出来了,那是仇叔。

却见密林深处闪出几个人影,当前一个那窈窕的人影过来,挥舞着一把软剑,银光闪处,那些土匪一个一个倒下去,法舟停了下来,使得我看清了那人,却是一愣,想不到是那个洛洛,身手果然了得。

法舟摇头叹息道:“哎,市风日下,瞧瞧这世道,娘们儿都不绣花了,改玩杀人了。”

他长叹一声,又像“我爷爷”那样一把将我挟在腋下,吹了一个口哨:“弟兄们扯呼。”

他挟着我跳上马,沿着险滩向前疾奔,我被摇得头晕眼花,最后无奈,一口照着他的腰臀处咬了下去,他哇地大叫,放下了我,我刚打一个滚就掉到水里了,水流湍急,我一下子沉到水底,挣扎着冒上头来,听到法舟在对岸捂着后臀大笑道:“媳妇儿,这一口,老子一定会补回来的。”

然后骑上喽啰牵来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山后面高喊:“仇老爷子,我们东离山的各位好汉就此别过,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法名舟,东离山的新任二把头,咱们后会有期。”

他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却毫无预兆伸手发出飞彪,正中一个契丹武士的胸口,惨叫着仆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他冷冷看着那个借我护心镜的武士大叫着扑向同伴,狠狠地唾了一口,猛抽一鞭离我们而去。

我努力地向反方向游回去,却是越冲越远,我拼力同激流挣扎一阵后,终于挣扎着抓到岸边的水藤,扒在岸边,大声喘息间,我抹着脸上的水珠,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一片绿绸在我的眼前晃着,鼻间一片蔷薇的香气。

她在岸堤边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微微撩起鬓边一绺长发,对我嫣然淡笑,美得不可方物,然而那妙目却深不可测,我的心一凛,向她身后看去,竟然还没有人跟着,就在我开口以前,她忽然对我刺出一剑,我努力一闪,只挑破一层皮,可是紧接着她猛地提起一脚,狠狠踢了我的蜈蚣眼,那一脚力气极大,我疼痛间大叫一声,一松手,便再一次沉入急流,这下子就给冲得老远了,河水咕嘟咕嘟往我嘴里灌,我最后看到的是洛洛站在岸边对我冷笑,我的身子陡然一空,原来随着险滩被冲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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