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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十章 两代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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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离开鲁妙子的小楼时,差点要狂歌一曲,以宣泄心中激动之情。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指的大概就是刚才的情况。

很多平时苦思不得的东西,本来模模糊糊的意念,忽地豁然而通。

就像焰阳驱走了乌云,现出万里睛空。

这“遁走了的一”将会使他终生受用不尽,比学晓甚么绝技招式更厉害。

踏入后院门时,心中忽现惊兆。

那是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

徐子陵立时从玄妙的奥理返回现实来,收摄心神,同时敛起真气,以平常人步伐的轻重朝卧房走去。

初更已过,月儿临空。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装作毫不戒备的步上环绕宅院内空间的半廊,来到房门处。

他可肯定暗中窥伺他的人已伏在房内某处,而寇仲则滚了去找李秀宁。

牧场内任何人若在此时来找他们,发觉人去房空,不怀疑他们才怪。想到这里,心中释然,推门入房。

剑气迫体而来。

徐子陵在刹那的光景里,已看到偷袭者竟是国色天香的商秀洵,而此一剑虽声势汹汹,却仍留有馀地,非是要取他小命。

“啊!”的一声,剑锋抵在徐子陵咽喉处。

商秀洵脸若寒霜的立在他前方,冷冷道:“你刚才到那里去了?”

徐子陵运功收去脸上的血色,装作魂飞魄散的颤声道:“我只是到后崖的小亭纳凉吧!”

商秀洵剑尖催发劲气,钻入他经脉去,幸好他把从婠婠处偷师得来的功夫活学活用,把螺旋劲气早一步收藏在右脚涌泉穴处,脉气变得只比一般人强大了少许,但这绝不能持久,但他再没有另外的选择。

果然商秀洵的真气抵达他丹田处转了两转打便收回去,还剑入鞘低喝道:“你那个好兄弟呢?”

徐子陵真心的松了一口气道:“他的肚子不舒服,去了…嘿…场主明白啦!”

商秀洵半信半疑的瞧他两眼,道:“你先把灯剔亮再说。”

徐子陵心中叫苦,若寇仲不能及时赶回来,任他舌粲莲花,也说服不了这智慧过人的美女。

灯火渐明,把室内的空间沐浴在温柔光色里。

商秀洵命令道:“坐下!”

徐子陵在靠窗旁的椅子坐好后,商秀洵才在房心桌旁椅子坐下,秀眸射出锐利的光芒,盯着他道:“你们与李秀宁是否旧相识?”

徐子陵这才明白她来找他们的原因,故作愕然道:“谁是李秀宁?”

商秀洵微笑道:“你倒装得似模似样,以李秀宁的修养和镇定功夫,绝不会突然大惊小怪的。你还想瞒我,是否要家法侍候,始肯招供?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徐子陵暗忖寇仲可能今晚都不会回来,自己若还左遮右瞒,只是个至愚至蠢的做法。不过若和商秀洵闹翻了,明晚便再不能到鲁妙子处去。脸上涌起一个发自真心的苦笑,道:“若场主不信任我们,我们明天便离开好了。纵使我们真的认识甚么李秀宁,亦没有触犯牧场的规矩。唉!我真不知怎么说才好呢。”

商秀洵眼中现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正要说话,足音由远而近。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敞开的室门处。

寇仲茫茫然的走进房内,然后大吃一惊失声道:“场主!”

商秀洵冷冷的打量他。

寇仲确是弄虚作假的天才,装作恍然道:“场主定是想早点来欣赏我的宝刀哩!”

商秀洵目光落在他背后挂着的井中月,淡然道:“你刚才到那里去呢?为何要拿刀子?”

寇仲和徐子陵合作惯了,目光自然地往他扫去,口中却掩饰道:“刚才我和小晶…”见到徐子陵用脚尖指指后山的方向,又摸摸肚子,自作聪明的接下去道:“嘿!我和小晶到后山找那老先生学功夫,还吃了些东西,哈!”

商秀洵失声道:“甚么?”

寇仲心知不妥,却不知甚么地方露出马脚。

徐子陵急忙补救,怒道:“你说甚么?忘了老先生吩咐吗?”

寇仲醒悟过来,陪笑道:“老先生虽吩咐我们不可以告诉别人,可是场主是我们的老板,瞒甚么人都可以,却不该瞒她,小晶你真糊涂,还不向场主请罪。”

徐子陵顺着圆谎道:“我只知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你吃了老先生的东西后拉肚子。”

商秀洵低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两人呆瞪着她。

商秀洵站起来道:“你两个随我来。”

寇仲和徐子陵跟在商秀洵动人的粉背后,直抵鲁妙子小楼外。

小楼上层仍有灯火,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商秀洵仰望楼上,俏脸拉长,沉声喝道:“老头儿!你违背诺言了。”

两人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商秀洵对这内堡的园林建设者,天下第一巧匠如此不尊敬。

鲁妙子的声音传下来道:“场主已三年没有踏入我安乐窝的范围来,何不上来和老头儿喝一杯六果浆?”

商秀洵脸若寒霜,冷冷道:“本场主没有兴趣,只知你违背承诺,究竟是你自己离开,还是要由我亲自赶走你。”

两人都听得大惑不解,不明白商秀洵为何会对鲁妙子一派水火不容的态度。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处违背诺言呢?”

商秀洵沉声道:“三年前娘亲过世时,你在娘前亲口答应绝不管我牧场之事,又不会离开后山半步,所以我才肯让你留下来。现在你竟敢把所学传授予我牧场的人,不是违诺是甚么呢?”

鲁妙子倏地出现窗前,往下瞧来,呆盯着商秀洵。

商秀洵大怒道:“不准看我!”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目光射上夜空,喟然道:“你长得真像你娘。”

商秀洵语气回复平静,冷然道:“不准你再提娘亲,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她。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娘为何要至死都要维护你。好了!你究竟肯否和和气气的自己滚蛋。”

鲁妙子轻轻道:“他们两个是你牧场的人吗?”

商秀洵愕然道:“他们是由我亲自聘用的,若不是牧场的人算甚么人。”

鲁妙子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叹道:“三年之期未过,他们仍只是外人,唉!”

他显然不愿和商秀洵争辩,但在这情况下却是迫于无奈,否则就要滚蛋大吉。

商秀洵立时语塞,跺足气道:“鲁妙子,娘已死了,为何你仍恋栈不去呢?”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道:“可否再给我十天时间,以后场主都不会再见到我了。”

商秀洵深吸一口气道:“本场主就看在娘的份上,再予你十天宽容的时间。”

回头狠狠扫了两人一眼,喝道:“你两个还不给我滚回去睡觉!”

两人躺在床上,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寇仲终按捺不住道:“我发现了内奸。”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去找你的秀宁公主吗?”

寇仲坐了起来,苦笑道:“本来真的想去找她,可是却碰上内奸。”

遂把事情经遇说出来。

徐子陵皱眉道:“你既去追那家伙,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

寇仲颓然道:“那家伙有种介乎绳索和飞梭间的攀山工具,能上落陡峭崖壁,我又不敢追得太近,几个照面就失了他影子,差点把我活活气死。”

又欣然道:“所谓祸兮福所寄,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就要给美人儿场主拆穿了我们底细。”

徐子陵挨坐起来,盯了他一眼道:“你还好说,摸肚子该代表拉肚子,却说甚么吃东西。”

寇仲失笑道:“你又没装出拉肚子的表情,教我怎样分辨?”

徐子陵也觉好笑,思索道:“今趟你显然选择错误,你若跟的是那个荡妇,现在就可知道谁是与外敌勾结的内奸!”

寇仲哂道:“有这么多线索,还怕她可飞出我们的掌心吗?”

顿了顿胸有成竹道:“首先,这荡妇必是人家小妾一类的身份,且作了人家的小妾该没有多少天。其次给她骗的冤大头必是昨晚宴会上牧场方面的其中一个人,而有资格被称为老家伙的,便只有商震老头,梁治也可勉强凑上半脚。这么易查,有甚么么可怕的。”

徐子陵记起初见商震时为他推拿的两个艳女,点头道:“该以商震的可能性最大,不过这种事怎可随便查问。而且就算知道是谁,除非我们自揭身份,否则仍是奈何她不得。”

寇仲道:“我们就由那奸夫入手,他总要回来的。”

徐子陵道:“明天我们设法到那宅子看看,总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寇仲笑嘻嘻道:“徐少爷似乎很关心美人儿场主,哈!我看她只是借头借路来亲近你吧。”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像是已浑忘了李秀宁,否则怎笑得出来呢?”

寇仲愕然道:“给那奸夫淫妇,加上美人儿场主先后一搞,我确把她暂时忘了。可见我这人确能提得起,放得下。是哩!我忘了问你鲁妙子传了你甚么手艺,是不是很好玩呢?”

徐子陵把鲁妙子的玄奥理论和盘托出,寇仲动容道:“这确比弈剑术更玄妙,我们须好好研玩。还有甚么东西?”

徐子陵遂把鲁妙子的园林九要说出来,岂知说到第三要,寇仲已大打呵欠,截断他道:“有一事非常奇怪,商秀洵不是说过鲁妙子答应过三年内不得离开后山半步吗?但他明明不时溜了出去,定是有秘密通道,否则怎都会给发觉的。”

徐子陵知他对园林学毫无兴趣,躺下道:“睡觉吧!”

“砰!砰!砰!”

两人绝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

兰姑难听的声音在门外嚷道:“你们昨夜去了做贼吗?知否现在是甚么时候了?整个牧场就只有你两个仍在睡觉。信否我进来把你们的床子拆掉呢?”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苦笑,前者跳下床去把门打开,道:“我们两人昨晚陪场主到后山赏月,谈了整晚,多睡一会都不行吗?”

兰姑登时给他吓窒,失声道:“场主…”

寇仲昂然道:“你如不信就去问场主,看看我们有否陪她到后山去。”

徐子陵见窗外阳光普照,确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只因两人惯了睡觉时练功,且过去两晚睡得太少时间,才感不足,叫道:“不要吵了,起床吧!”

兰姑的马脸阵红阵白,但语调却客气少许,道:“场主现在陪宁公主去了参观牧场,回来后宁公主就会到膳楼来看你们怎样弄熏鱼。这个是场主的吩咐,你们还不去准备一切了。”

兰姑待要离开,寇仲唤着她道:“有些事我两兄弟真不明白,每趟兰姑来找我们,都要我们去做牛做马。但却从没有人告诉我们那处是澡堂,何处是茅厕。更不知一日三餐如何解决。场主昨晚便奇怪为何我们两名壮丁要挤在一张床上,这究竟谁该负上责任?”

徐子陵出现在寇仲身后,笑道:“所以今天我们决定怠工,除非生活得到大幅改善。”

兰姑先是叉起水蛇幼腰,旋又颓然垂手,软弱地道:“只是这两天特别忙,没时间理会你们罢了!你们先去梳洗更衣再说。”两人露出胜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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